功成名就 作者:Invocantis
Tags:娱乐圈 都市情缘
“来,我带你跳。”
“不行,我不爱你,这支舞我要留给我的初恋。”
张嘉明突然醒了。机舱内仍是昏暗,他嘴渴得冒烟。他按下服务铃,空姐走来问他需要什么,他要杯水,一杯香槟,又要两片搭配香槟的起司。
抬起座椅,张嘉明伸了个懒腰,又从选单里打开一部新的电影看。
将《一川烟草》的最终剪辑版交给田一川后,张嘉明再三与管月确认接下来一阵没有自己的事情后,立刻订了张飞加拿大的往返机票。
一月底是当地全年最冷的时候,张嘉明落地从机场走出来,整个人都被冻得精神了,仅剩的一丁点困意也全无。
他先前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再踏进那间屋子。而从机场出来一个钟头之后,他又站在了那扇门门口。一切景色都是如此熟悉又陌生,到处覆盖着厚重的白雪,春暖花开方才消融。
这回张嘉明没对任何人讲,兰安宁自然也不会知道,门口蓝帽子小矮人下面也不会有一把钥匙。可车库的密码张嘉明记得,他走之前重新设置过,而且走时把门钥匙挂进了车库。他当时觉得自己太傻,何必大费周章。
但世间万物皆有因果,或许那时那刻,张嘉明注定要那样做。
全为如今。
张嘉明把车道铲出一辆车的宽度,打着车,一切状态良好。他把车倒上车道,拿出千斤顶,自己换上雪胎。收拾妥当,张嘉明进屋拿了羽绒服、雪裤和雪地靴,跳上车就往城外方向开。
张嘉明觉得自己一定疯了。
光是车道上积雪就几十公分,难以想象山里会变成怎样的情况。白天尚且看得到路,晚上两眼一抹黑,简直找死。可他止不住踩油门的脚,车速越来越快,朝着愈发偏僻的方向驶去。
张嘉明想回那个地方。他想回到那里。他想再看看拍摄《孤旅》的拍摄地,那是他和齐乐天唯一一段有迹可循的美好回忆,在时光浸润下,一日比一日更加明亮。
开到入山的路口,果然车行困难。张嘉明勉强开了一段,结果遇到被雪压弯的枯树倒在路中,彻底挡住他的去路。
GPS没有信号,手机也没有信号,四周是黑的,张嘉明根本不清楚前方还有多久。
可一步步来,慢慢走,总有一时能看得到路的尽头。
他拍了拍车的发动机盖,套了层罩子,背上相机,从树上折下两根棍子,向前看了一眼,在齐膝深的雪中迈出一步。
张嘉明喜欢开车出游。他总觉得,给他一辆车,他就能去任何地方。他现在才知道,世间万物,比不过他的双腿。他可以走过城市街道,崇山峻岭,踏过皑皑白雪,终究可以走向回忆。
张嘉明记得出行前他看了一眼,这些天阴天,天气相对很暖,即使半夜也有零下十几度,无风,否则遇到零下三四十度的状况,他真的要成流落在荒芜之地的孤魂野鬼。他越过自家地界,继续前行,走得累了困了也没停歇。张嘉明清楚,只要停下来,就不会再有力气走下去。
月光照在枯木上,前方平静雪面倒映着影影绰绰,像一张巨大的黑色的网。后方,只有他自己一串脚印。
不知走了多久,张嘉明终于看到白色屋顶。他快走几步,走到门前,脱力地跪了下来。
他手贴在门上,却迟迟没有打开。
张嘉明当然清楚里面所容何物。屋内摆设一定从未改变。他甚至能透过门,看到里面有个影子在走,与他走过屋内每个角落,为他挽袖调羹,为他庆祝不叫生日的生日,与他度过漫长孤寂的日日夜夜。
张嘉明清楚,开拍前齐乐天讲过无数次,想要拍一部张嘉明导地戏。
可这部戏,何尝不是他要齐乐天陪自己疯。
他后来才听齐乐天说,这部戏时候,对方已经出现了抑郁的症状。他想起有一次收工后,齐乐天没换戏服站在了悬崖边,如今想来,那根本不正常。
而当时他浑然不觉。
当他自己亲自在这树林中独自穿行,当他真正走过齐乐天走过的路,他才真正意识到,这条旅途究竟是如何孤独。
张嘉明总以为自己是创作者,没有人能比自己更了解故事,更了解人物情感,所以他一次次把齐乐天推到极限,看看对方到底能做到哪种程度。他又怕齐乐天出现问题,一次次收手。他知道齐乐天对谁有了感情,他应该让齐乐天追逐那个人。可他舍不得齐乐天,一次次任性地让齐乐天留在自己身旁他对齐乐天的态度是矛盾的,他猜齐乐天当时会不会对他的态度也是矛盾的。
从《孤旅》诞生之初,到如今定型,戏里戏外都是张嘉明和齐乐天的挣扎。
张嘉明终于发觉,他们那时看似紧密,却自始至终走在两条孤独的道路上,分别前行。只是这两条路越来越宽,他希望有朝一日,可以汇做一条。
这样的作品,张嘉明想,此生他是没办法写出第二部了。
究竟是好还是不好,他此刻根本无暇思考。
烧了一壶热水灌进肚中,又在壁炉旁坐了个把钟头,张嘉明冻僵的身体开始复苏。
休息片刻,他走到二楼自己的房间,拉下挂在天花板上的铁链,一把小扶梯从房顶放下。那上面就是阁楼,夏日周末每每来到这里,张嘉明最爱蜷在阁楼里借着烛光或月光看书。看累了,就可以看星星。
那时只要他闭上阁楼的门,就可以隔去父母的争吵和冷落。
张嘉明顺着扶梯爬上去,被人迹掀起的灰尘在月光下起舞,光华透过窗柩,洒满地面。阁楼对现在的他来说已经太狭窄,稍微直起身,后背和头都要遭殃。
他好不容易爬到窗边,推开窗,刀刃一样的凉气扑面而来。想到自己在这样的温度中走了几个钟头,没有手机信号,万一出了什么问题,连打个电话说遗言都做不到。
可张嘉明觉得这一切都值得。
他又看到了这片星空。小时候他觉得夜晚面目可憎,总会吞走他。而如今他清楚,这是他和齐乐天一同看过的景色。
只要有那个人在身边,就连最黑的夜都变得温暖。
张嘉明想,这是他这辈子做过最疯狂的事。从扯一张票飞跃重洋开始,落地片刻未休,直接开进山林。他还在雪夜中踽踽而行,徒步几个钟头。
就像爱情一样。
张嘉明掏出手机,拨出一连串熟悉又陌生的数字。这串数字他第一次输进手机,可他在脑中早背得滚瓜烂熟。
响了一声,电话直接接入语音信箱。信箱主人提示自己是齐乐天,不方便接电话,听到留言后会回复。哗地一声后,听筒那边徒留空白。
张嘉明对齐乐天说自己又来了《孤旅》的拍摄地,进了被雪封闭的山。他说雪夜景色很美,在月光下像是一副板画。他说自己拍了很多照片,会慢慢通过邮件发过去。
末了张嘉明讲:“齐乐天,我爱……”
张嘉明突然收住了口。最重要的“我爱你”三个字,他想当着齐乐天的面,亲口讲明。
张嘉明机票来回总共10天,他在自家山头待了三四天。他看到了明月,看到明澈星空,还有一天运气极好看到了极光。本来他想一直待下去,可天气预报说未来几日有暴风雪,之后是大幅度降温,夜里最低能到零下五十度。
念在自己还要走好长一段路,张嘉明放弃了继续逗留的计划。他这回趁着白日往回走,好在天还是阴的,气温不低,他一路走得不算痛苦。
归途中,他沿着自己脚印往回走。看清周围有多险峻,张嘉明反倒开始担心。他先前当真不晓得,自己走过的路这样险峻,好几次险些踏空,旁边就是被雪粉饰的深渊。
远远看到自己车子时候,张嘉明心不知怎地一沉。先前他的电影里大多都是他自己的写照和期望。他想自己该不会要做一次倒霉鬼,车打不着,冻在冰天雪地之中吧。
好在即使他用了向北做邮箱前缀,也没有重复项北的倒霉命运。车子一切如常,他出山后进小镇休息片刻,便开回了住处。张嘉明发现车道被铲得干干净净,桌上有张纸条,他猜兰安宁来过,便回了个电话给对方,报告境况,也报告了感情问题。他说心有所属、爱上齐乐天时,似乎听到电话彼端落泪的声音。
兰安宁讲,自己真心为张嘉明感到高兴。她先前担心张嘉明会孤老,还好并未一语成鉴。她说这次很遗憾,自己在加勒比海岸度假,没办法和张嘉明见一面。他的房子,兰安宁拜托专业人员保养,所以也要张嘉明安心。
有人这样关心自己,他怎会不安心。
在加拿大剩下几日,他沿枫叶大道北上,去了一些先前和齐乐天约定但没能去成的地方。他拍了许多照片,没拍完一卷,他都打包封装标记日期,然后直接寄给齐乐天。
张嘉明不知道齐乐天在忙什么,自始至终一封邮件都没发过,齐乐天所说的春节回国之事石沉大海,杳无音讯。他猜齐乐天可能无法兑现当初的想法。
他们又回到先前毫无联系的状态,每一日都是期待,每一日也都是煎熬。他想了想齐乐天修的课程,兴许对方已被写作和论文折磨得叫苦不迭,便也不愿再加深半分对方的苦恼。
他得空也只对齐乐天说,希望齐乐天保重自己,他等对方归来。
回国那一日,张嘉明一落地,打报出宋亚天家的地址。此时刚好是景城上下班的高峰期,路上堵得不行。况且临近年关,出城的回家的一波接着一波。张嘉明的方向刚好与一部分车流重合,的士堵得走走停停。距离出机场过了两个多钟头,交通也没见好转。张嘉明发觉车隐约已经开到城里,他也渐渐看到了熟悉的地方,便让司机找条不堵的路转弯,自己下来走就好。
“师傅,这咋整呢?还十好几里地,走也不是个事儿。”
“没关系,十几里路,走两个小时总能到。”张嘉明看了眼表,现在才8点多,走两个小时走到宋亚天家,对方一定也不会睡下。
的士司机又劝了张嘉明几句,却见张嘉明心意已决,便打了个转向,在偏僻的小路上停了下来。张嘉明下车时多付了100块车费,说钱不多,是个辛苦的心意。他迎着混带火硝味道空气,向宋亚天家走去。
张嘉明查了条近路,大约差一点十公里,刚好和他平日跑步的距离差不多。更何况他在零下十几度的雪地里走了一晚,这样平坦的大路又算什么。
在大洋彼岸中的白雪皑皑,或者在自己的家乡,目的地在何方,张嘉明再清楚不过。他不会再迷路了。
张嘉明低估了十几个钟头的飞机对身体的影响,况且这次没有先前那股冲动,一路走走停停,比预期多花不少时间。
此刻他也顾不得宋亚天或田一川有没有休息,照旧按了他家的门铃。见应门的是宋亚天,张嘉明也没客气,说找他有急事。宋亚天听张嘉明语气急,脸色更是难看,以为出了大事,连忙开门。他不放心,在门口守着,直到张嘉明从电梯间走出,走向他,他才问句:“嘉明,你怎么了?什么急事?”
没想张嘉明直接劈头盖脸蹦出一句话:“宋亚天,给我你的参考书。”
宋亚天本想问张嘉明这个时候来,吃没吃过饭,没吃过的话他家还有一品轩的外卖。他没想到对方的急事居然是参考书,张嘉明这么一问,他想说的话也全被噎回肚里:“呃,参考书?我不知有没有搬过来。你要的话明天我去我妈那儿给你找找。你是要五年高考三年模拟,还是要高考满分作文点评啊?”宋亚天挠了挠头,一脸困惑。
说着,宋亚天侧身,说走廊怪冷的,让张嘉明进门讲。
张嘉明面色焦急,告诉宋亚天不用了,他打算拿到书就走:“不是高中买的。是上大学以后,你拖着我去书城买的那几本。你那时候说要宠田哥,不知……”
听了这话,张嘉明所指,宋亚天总算明白。宋亚天连忙堵住张嘉明的嘴,唔哩哇啦随便叫了一通,生怕屋中的田一川发现他当年的小秘密。
当年田一川风流倜傥,调起情来一把好手,宋亚天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他也想像田一川那样,也想宠爱对方,让对方感受到自己的情。他问张嘉明,张嘉明嘲笑他一番,然后告诉他自己怎么会知道。宋亚天想也对,一个天天问他几时和田一川分手的人,怎么会有丰富的恋爱经验。
宋亚天实在没辙,拖着张嘉明去书城,说要买参考书。里里外外转了好几圈,他才翻出几本感情秘籍,给自己当如何宠田一川的参考书。可惜他买回来,还没来得及看,就和田一川分手。那几本书也被永远遗忘在角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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