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告诉他+番外 作者:黑白剑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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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乐夏开门进入狭小的房间,回到熟悉的地方,蓦然有种阔别许久的错觉。
整理着课本,瞥见塞在床下的纸箱,伸手拖出来,犹豫是否要一起带去。
他怕被周彻发现里头的东西,但若丢掉又万分不舍,无论如何,长久以来对周彻的崇拜仰慕似乎已成生活一部份,即使现实中的周彻没有他想象的完美,但他仍然对他……
江乐夏禁不住感到沮丧。
按照常理来说,一般人应该都会非常愤怒,非常痛恨强暴自己的人才对,不是吗?愤怒一定是有的,但痛恨……他无法真心恨周彻,打心底恨不起来,这是不是就是人家说的……犯贱?
周彻从车子的后行李箱拿了几个空纸箱进来,就看见江乐夏坐在那儿,对着一个纸箱若有所思地发呆,沉静的样子看起来忧郁而愁闷,然而阳光透过小窗子照射在他身上,却又显出几分袅袅明媚。
瞬间,周彻似恍惚了半秒,不过很快就回神了。
「怎么了?」放下纸箱走过来,揉了揉他的头发,这个动作已成一种习惯。
无言摇摇头,拿胶带封起那个纸箱。
「这箱要带去?」
江乐夏犹豫了会儿,还是点点头。
「带一些重要的东西就好,其他的我会买新的给你。」周彻吩咐,不过仍弯腰搬起,拿出去车上放,也不看着他,并没有想到他可能会逃走。
江乐夏的性格安静少言,温和胆怯,但不代表他愚笨懦弱。
一瞬间,脑中鬼使神差地掠过一个想法──逃走。
身随心动,拿起装着钱包存折与重要证件的背包,蹑手蹑脚走出房间,眺见周彻正背对他走向停在门口不远处的车。
江乐夏不做多想,转身跑进租屋处的公共小厨房,从那里的后门逃进狭隘的防火巷,尽全力跑开。
当周彻回来时,房间的东西没什么动,空纸箱和课本还迭放地上,可是人已经不知到哪里去了,那个旧旧的随身背包也不见了。
「乐乐?」叫唤,无人应声。
周彻眼色一凛,转到房间外的公用浴厕间,还是连个鬼影也没有,便冷着脸把每一间房门都踹开来找,其他租屋人被他暴戾的行为和可怕的脸色吓到,正想打电话报警时,人已经走了。
咬在嘴上的猎物竟然逃走了,狮子的怒火可想而知燃烧得有多猛烈。
「Fuck!」狠啐一声坐进车里,发动引擎,俊脸几近狰狞的扭曲,紧握方向盘的指节因用力微微发白,原本想在附近晃一圈看看能不能逮到人,可想想这么做实在很蠢。
江乐夏,你竟敢在我眼皮子底下逃走,呵呵,好,非常好,算我他妈的小看你了!
刚才是气极败坏,现在则怒极反笑了。
好吧,猫捉老鼠总要欲擒故纵,才能拥有更多乐趣。
周彻转念一想,眼神阴鸷的冷笑心忖,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并不担心江乐夏从此跑得不见踪影,他了解他,无论如何都放不下他的家人。
没关系,先让他跑一次再捉回来,他一定会让他深刻体认到,他是绝对逃不出他的手掌心的!
江乐夏从后门离开后,快步跑到马路边,急急招了辆出租车跳上去。
司机问他要去哪里,他下意识说:「火车站……不,国道客运站……」
「到底要去火车站还是客运站?」
「等一下,请你先开车,我想想。」本想直接逃回南部老家,可马上想到周彻可能会追去,还是去清洁公司找吴大哥?不行,周彻一定也会找去那里,同学……发现竟没有交情较深的同学。
「同鞋,想好没?」司机催促。
想来想去,最后想到第一个打工的小贸易公司老板,这个老板十分古道热肠,热心助人,而且对他很好,曾说过如有任何需要帮忙,都可以去找他。江乐夏考虑晌时,决定打电话向他求助。
「陈先生,我是江乐夏,好久不见……」期期艾艾,欲言又止。「陈先生,我有事想拜托你帮忙……我去找你,现在可以吗?……谢谢,谢谢,我马上过去。」
稍稍松口气的收起手机,跟司机说了地址,一路惴惴不安的前去,努力想着该怎么讲才好,大概不能坦白他是从周彻的身边逃走吧。
儒雅风趣风度翩翩的虚假面具撕掉了,露出阴狠残酷的真实面目,这样的周彻太令他惊惶恐惧,而且他一点都不想用那种畸形的异常方式和他在一起。
他不会跟人激烈抗争,或者口若悬河的与人讲道理,唯一想到的只有逃。
逃走不是预谋,而是一种直觉本能。
并非因为害怕失去自由或其他原因,单纯只是害怕这种情况、害怕周彻而已,没有太多太错综复杂的理由。
在美梦于一夕间变成恶梦之后,他下意识只想逃,只能逃,不知所措地逃得远远的。
「同鞋,到了。」司机停下车说。
「谢谢。」江乐夏回神,掏出钱拿给司机,下车来到一栋稍显陈旧的商业大楼,进入一间不到十名员工的办公室。
「小乐!」
甫推门进去,江乐夏便听到叫唤的声音,只见一个发福的中年男子大步走过来,赶忙礼貌的打招呼。「陈先生你好。」
「你怎么了?一副躲债的样子。」陈先生为人心直口快,倒也问得直接。
「陈先生,能不能请你让我住几天?」江乐夏不知该怎么讲,也不想说,支支吾吾。「如果你不方便没关系,我再去找别人……」
「哪有什么不方便,反正我现在也一个人住,我老婆带小孩出国了。」陈先生很阿沙力的就答应了,忍不住再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你是不是欠地下钱庄,如果真的没办法,我可以先借你一点。」
「没有。」江乐夏用力摇头。
陈先生见他神情为难,面色仓皇,心里虽然有疑问,却也不再追问了。以前就颇疼惜这个辛苦的孩子,可惜公司营运一直不顺利,没办法继续雇用他,于是只好介绍他去朋友开的清洁公司,不过帮一点小忙倒是没问题,于是很大方的带人回家。
「不好意思,女人不在,家里有点乱,你就睡我儿子的房间吧。」
「陈先生,真的很谢谢你。」江乐夏感动感激得不行。
「唉,你这孩子,如果真的有什么困难说出来,就算我不能帮到你什么,也可以提供一点意见。」
「谢谢。」依然只能道谢,黯然沮丧的微低头。「我会尽快找到新工作和房子,不会打扰你太久。」
「嗳嗳,我没有这个意思,你千万不要这么说!」陈先生见状,实在不好再多说,无论如何,他相信这个孩子不会去做什么坏事,必定有不得已的苦衷和难言之隐。
暂时安顿好后,江乐夏打电话回家,跟妈妈说了一会儿话,迟疑好久,要挂电话前才坦白道:「妈,我不在周氏工作了,不适合,没有继续做下去,等我找到新工作再跟妳说,好,我知道,再见。」
结束通话的一剎那,握着手机差点哭出来。
不过他依旧没哭,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告诉自己,没有什么事是过不了的,想起小时候被迫说话纠正发音、学看唇语、练习手语,每天每项的学习都很辛苦,他一样走过来了,连后来被其他小朋友欺负,他都不哭了,因为他发现只要他一哭,爸爸妈妈也会跟着很伤心,抱着他自责不已。
从此,他不再允许自己软弱无助的哭泣。
即使受伤了,会疼会痛,也强抑着不肯落泪。
「乐乐,你是坚强的。」那一晚,躺在小小的单人床上,蜷曲身体双手环抱自己,喃喃对自己说。「你可以照顾自己,你可以保护自己,不可以哭你是坚强的,你可以照顾自己,你可以保护自己,不可以哭……你是坚强的……」
一遍又一遍不停的说着,催眠似的,直到终于勉强入睡,一滴很小很小的水珠悄悄从眼角沁出,舒缓滑落,画出一道细细的水痕,消失于发鬓之间。
这痕迹很快就干了,彷佛不曾存在过。 一个星期后。
江乐夏在陈先生家里躲了一周,连学校都暂时请假不敢去上课,陈先生虽然说可以暂时到他公司打工,可他不想再一直麻烦他。
每天上网努力找新工作和新房子,然而现实总是残酷,他的年纪还太轻,而且还是在学学生,加上天生条件比别人弱,相对的工作也更难找,好不容易,终于有一家快餐餐饮店叫他去面试。
数日以来,没听到丁点关于周彻要找他的消息,戒慎戒惧的紧张情绪稍稍放松了一些,心想也许周彻放弃他了,又想,周彻想要什么人没有,一定不会太在乎他,对他只是贪图新鲜,反正上都上过了,跑了就算了。
这么想着,心里又有一丝空落落的惆怅,希望自己能被在乎,却又害怕被找到,莫名的矛盾心态。
哎,应该把那本剪报一起带走的,那是他以往的生活慰藉,一个悄悄藏在心灵角落的遥远梦想……
叹息一声,抬头看了看墙上时钟,离开计算机走进厨房,这几日他坚持替陈先生做家事以表示感谢与回报,包括做晚餐。
约莫半个小时后,陈先生开门唤道:「小乐,我回来了。」
江乐夏端着一盘刚炒好的青菜走出来,顿住,脸色瞬间刷白,双手一抖,盘子不慎翻落地面,摔成碎片。
「周总,请进请进,您请坐。」陈先生殷勤领进跟在身后的人。
「谢谢。」周彻从容于客厅沙发上落坐,转头望向站在厨房门口的江乐夏。「乐乐,好几天不见了,最近过得好吗?」
江乐夏僵立在那儿,做不出任何回应。
「小乐,你过来。」陈先生将他唤过来。
咬了咬下唇,乖乖的慢慢走到他们前面,低垂着头,仿如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周总说你因为工作上有些失误,害怕被追究所以吓得跑掉,年轻人做事不能这么不负责任,不管做错什么都要勇于面对。」陈先生不明就里,以长辈姿态训诫道。「何况听周总说只是沟通上的问题,只要你回去做一下修正就没问题,你放心,他已经跟我保证过,不会太追究你的。」
江乐夏依旧低垂小脸,绞拧手指,完全不知该如何回话。
「陈先生说的没错,只要你答应我提出的条件,什么事都好商量。」周彻注视着他微笑道。「你知道的,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
周彻当然是个讲理的人,他讲的都是他自个儿的道理,别人的道理全是狗屁。
「没错没错,周总不愧是大人物,果然十分通情达理啊。」陈先生在一旁狗腿应和。
话说回来,三日前他意外接到一笔周氏的订单,又惊又喜的去周氏大楼洽谈订单事宜,没想到周氏总经理竟亲自接待,令他受宠若惊得不得了,只差没跪下来膜拜大人物了。
按理这种小生意不需要总经理亲自出马,公事没谈几句便定下。
陈先生想到江乐夏曾在周氏待过,虽然不晓得为何会跑掉,担忧之下,鼓起勇气旁敲侧击关于他的事。
周彻显出略略惊讶的样子,说他是他的办公室助理,因为某些原因突然擅离职守,这让他颇感困扰。
公司营运不甚好的陈先生非常需要这笔订单,同时也怕惹麻烦,想了想,决定告知江乐夏目前住在他那里,他会劝劝他主动出面。
周彻表现得更讶异了,说不用,他现在就可以去找他,希望事情能尽早解决。
陈先生不疑有他,殷勤的领人回家,并请求他与江乐夏好好谈,不要太为难这个孩子。说起来,陈先生这么做并非全为了利益,甚且可说是出于好意,这孩子才多大年纪,这样躲躲藏藏的绝不是好事,躲得了一时藏不了一世,该面对的总归要勇敢面对。
当然,这位好心的老伯伯单纯认为江乐夏要面对的,是工作上的事,而非一言难尽夹缠不清的感情纠葛。
江乐夏语拙,根本没办法伶牙利齿的反驳解释,只是呆呆站在那里,满面恐慌的看着周彻。
本来就不高兴的周彻,看到他的表情更加不高兴,非常非常不高兴,不喜欢江乐夏对他露出这种不可爱的表情,彷佛他是恐怖的吃人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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