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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铭衍抬起头，并未在意，很平静，“茶的温度挺好，不冷也不烫。”

    这种开导似的话却让迟恒心里的涩意更甚了些，他轻轻叹息，“抱歉，我这边乱成这样……别在意我妈，她就是这个性子。”

    其实这些对陆铭衍来说都是小事，他不在意，而且丝毫没有被刚才的动乱所侵扰。

    他笑着握了下迟恒的手，“好了，我们回家。”

    

    第21章

    

    车速一直非常平稳，遇到红灯停下时几乎都没有一丝颠簸。但尽管这样，迟恒还是难免产生想要呕吐的感觉，稍稍挪了挪身体，把视线转向窗外转移注意力，尽力克制住那种感觉。

    陆铭衍把车窗开了一条细缝，便于空气流通。

    “是不是感觉不太舒服？我靠边停车，你缓一缓？”

    “不用，直接开到家吧。”主车道上几乎没有停车位。

    “想吐就跟我说，车上有袋子。”

    “不想，我没事。”迟恒轻声说。

    陆铭衍转头看了他一眼，迟恒侧头靠窗，看起来很平和，几乎看不出他的倦意和不适。车速一再被放慢，陆铭衍意识到，迟恒总会下意识地克制和忍耐，凡事自己解决，这是他的习惯。

    以后不要再跟他问问句，因为迟恒几乎都会推拒，所以，直接给他下决定就好。

    陆铭衍想起来那家婚策店离这里不远，当下就拐了个弯朝那边开。

    迟恒时时刻刻记着路，于是问：“你开错了吧，回去直走就行，第三个路口才右拐。”

    “给我们做衣服的那家店就在附近，顺路看看礼服做的怎么样。”

    迟恒便没有再说话。

    停好车，陆铭衍买了一杯热果汁塞到迟恒手里，“跟我一起去店里，你也试穿一下那套礼服，看看合不合适。”

    迟恒轻轻摇头，“你选的应该不错，我没必要专门去试，就不进去了。”从苏宅出来后他一直有些疲惫，而且试衣服得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那些女店员还围着转，热情地叽叽喳喳，现在他的肚子已经微微凸显，万一试穿的时候腹部很紧，想想还是挺尴尬。

    “那好，你就在这透透气，我马上出来。”

    陆铭衍短暂地离开后，迟恒就在附近寻了个垃圾桶，弯下腰把先前吃的晚餐都吐了。菜品做得过分精致，油亮亮的荤腥不少，他勉强吃了些后胃部不太舒服，一直撑到现在。

    吐完后用果汁漱了下口，扔掉纸巾，清理完毕。

    陆铭衍很快回来，迟恒已经安然地坐在副驾驶座上等他。陆铭衍打开车门坐进去，“这个周末就能完工，深蓝色的礼服，你应该会喜欢。”他看着迟恒又问，“怎么样，现在舒服点了吗？”

    迟恒点头，“嗯，好多了，回家吧。”

    到家后，迟恒先去洗澡，洗到一半的时候，身体又开始痛，倒不是腹痛，而是自从胯部的刀口愈合后，矫正骨盘的疗程便立刻开始做，很密集几乎每三天一次，必须赶在胎儿四个月之前全部做完，每次做完后他整个人都会被汗水湿透，身体像是被强行拆过重组一样，酸痛、阵痛几乎成为他的常态。

    疼痛发作的时候，他只好把花洒的水停掉，用大浴巾把自己裹起来，缓缓蹲下去，双手扶在浴缸边缘。没办法，这种痛只能忍过去。

    陆铭衍在浴室外面叩了叩门，提醒道，“琛琛，已经快半小时了。”孕期的人不能长时间洗澡。

    “这就出来。”迟恒应道，然后又等了几分钟，慢慢站起来。但是在擦拭身体穿衣服时他却发现大腿的根部有一点点血迹，混着水珠子，很淡地蜿蜒下来。

    因为先天凝血慢的缘故，身体时不时会不明缘故地出点血，甚至都不知道血从哪里冒出来，很小的时候就是这样，他早已习惯如此。血量很少，一般不碍事，不必管太多。

    如果是以前，迟恒兴许不加理会，但现在他更加谨慎，先是背过身照了下镜子，皮肤光滑并没有任何伤口。他想了想，试探地用手指进入那个温热软润的入口，往深处探了探，再把手指拿出来一看。果然。迟恒轻轻叹了口气，怀疑是最近莫名其妙的情热导致的，太上火，让脆弱细嫩的内壁上细小的血管破裂，从而流了一点血，混着水一起。

    陆铭衍在外面等了十分钟还不见迟恒出来，不免有些着急，担心迟恒会在里面晕眩或摔倒，又不肯发出声音呼救。

    “琛琛，怎么还没出来？”

    迟恒正在冲洗沾了血珠的手指，水声响思绪又乱，一时间没听清门外的声音，便没有回话。

    陆铭衍立刻推门进去。

    迟恒没有把门锁上，听见这响动便抬起头，像是突然回过神，“你怎么进来了？”?

    陆铭衍那时候还不大明白自己究竟撞见了什么，因为那点血迹早已被迟恒冲刷地不留痕迹。

    他的目光落在迟恒微微打颤的手指上，“琛琛，出什么事了？”他走过去，揽过迟恒，“是疼还是又吐了？哪里不舒服？”

    他的声音低缓又温和，能让人不由自主地放松，迟恒直起腰，缓了缓，“没事，就是腰上有点酸痛。”抬头间，他看到陆铭衍衬衫上一大片快要干涸的茶渍，“你也赶紧洗澡，把脏衣服换下来，抱歉，我磨蹭了那么久，我先回卧室。”他本来想说分房的事，因为再这么默默忍下去他怕自己身体撑不住，但真到了那一刻他又说不出口。

    陆铭衍在他身后又叮嘱一句，“别忘了把头发吹干再睡。”

    迟恒到客厅的时候看见那件弄脏的外套搭在沙发上，他把那件折好放进自己的手提袋里，准备明天上班的时候送干洗。然后他来到卧室，发现柜子上摆了一杯温热的牛奶，精致的餐盘里还摆了一些热好的小点心。

    迟恒吃了点东西垫肚子，然后在床上坐着，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感觉有睡意，便慢慢躺下去，往边角处靠了些，就在床沿那儿，静静地睡着了。

    陆铭衍一边擦头发一边走进卧室，看到迟恒这样睡，便放下手中的毛巾上了床，将人往中间带了带。他刚洗完，身体还散发的温厚的热气，一贴近，迟恒就有点醒了，微微睁开眼，看到对方的发梢还沾着些许剔透的水珠。

    迟恒睡眼迷蒙地说了句，“会着凉……快去吹干……”他伸手推开他，手掌贴在陆铭衍的胸口，仅仅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胸膛的温度竟比他手心还要高。

    迟恒被挪到床中央继续睡，然后陆铭衍去外边吹干头发，五分钟后回到卧室，关灯睡觉。

    在浅眠中迟恒感觉到身侧的凹陷和传来的热度，他不禁又往床边挪了挪。陆铭衍本来是挨着他睡，发现迟恒在挪，他就翻个身，把人抱住了。

    “睡那么远干什么，不小心就会摔下去。”他的语气很轻。

    迟恒在他怀里动了动，小声说：“你这样……这样的话我会很热。”

    闻言陆铭衍松开手，却问：“你是怕我吗？”

    “没有，”迟恒静默了下，“怎么会呢。”他的声音很清明，像是已经没了睡意。

    迟恒是背过身睡觉的，发丝盖住后颈。这种很平常的姿势在陆铭衍看来，却分外吸引人，不知是不是因为受那天晚上的影响，因为那晚他们用了很多背姿，以至于形成了极为美好的印象。他有些动情，忍不住再次抱了迟恒，“琛琛，你知道结婚意味着什么吗？”

    迟恒平静地问：“你想跟我说什么？”想了想，又自作主张地补充一句，“你放心，就算结婚，我也尽量不去影响你，所以你不用担心原本的生活会被我打乱，至于孩子，那是我自己要的，我会尽量自己带……”

    陆铭衍轻声打断他，“你是在谈结婚还是在谈离婚？”

    迟恒并不是故意要划清界限，只是他潜意识作祟，总想着凡事自己解决，所以说出来的话有时候会显得生分，但话一说就收不回，他只能说了声，“抱歉。”

    陆铭衍继续说：“结婚会让双方对彼此负有责任，我知道你原本并不想要这种义务，但现在我想给，也想要……”

    那两句“想给”、“想要”愈发低沉沙哑，让人听地心口发紧。

    “而且我们现在还有孩子，我以前不知道你会……应该更小心一点才是，但我真的非常高兴……琛琛，你不要怕，也不要觉得恐惧，有我在……”说着说着语气就开始激动，他一再抱紧迟恒，双手扣在他胸前，胸膛紧紧贴着他的后背。只要一想到迟恒肚子里正在孕育他们的孩子，那种感觉简直难以言喻的奇妙和无法抑制的兴奋。

    “琛琛，既然结婚了，我想你同我更亲密一点，就像合法夫妻那样，好吗？”

    迟恒不是没有听出对方话语里的激动和期待，但他不能也一头热，于是用平稳的语调回答道：“当初我们都不需要这样，怎么现在突然改变主意？”

    只要跟迟恒在一起，不管先前多么激动，总能跟着他不由自主地冷静下来。

    “不好，”陆铭衍回答，“至于原因，我已经在苏宅说过了——琛琛，我越发……”

    “先别这样抱我……太紧了，”迟恒挣开他的双臂，“好热……”他又感到了那种不自在，后腰克制不住地发紧，想合拢双腿，合拢身体。

    在挣动中，陆铭衍的手背无意间蹭到迟恒的脸颊，他突然发现迟恒的身体温度的确有些烫，他又探了探迟恒的额头，“怎么回事，像是发烧了……”说话间正欲起身开灯看个清楚，但迟恒却拉住他的手，“我没发烧，只是热而已。”

    “我去拿退烧贴。”

    迟恒紧紧拉住他，不让开灯，因为他知道此刻自己的面颊肯定熏红一片，甚至是动情的模样。

    “不用，只是因为你刚刚把我抱太紧，我热的。”?

    陆铭衍顿了顿，意识到迟恒格外坚持，他收回手重新躺下去，翻过身静静地看着迟恒。

    迟恒在那种目光中柔和下来，低声道：“我真的没事……”

    卧室里没有开灯，只有月光隔着窗帘透进来，陆铭衍无法把迟恒的神情辨认得十分清晰，但能感觉迟恒的疲惫和紧张。

    陆铭衍突然觉得今晚的自己太过冲动，不应该这么急切的。他们即将结婚，他们有孩子——迟恒是他的。

    孕期的人原本就经不起一点折腾，应该好好哄着顺着，迟恒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够累，临睡前还跟他说这些。

    陆铭衍摸了摸迟恒的头发，“不说了，是该早点睡，”又忍不住抱了抱迟恒，而后缓缓松开，“晚安。”

    迟恒低低应了一声。

    过了好一会儿后，紧紧揪着床单的手终于能渐渐松开，紊乱的心跳也逐渐平复，但那处还是烫得很，就像欲望的泉眼，正源源不断地向四肢百骸输送一种细小酥麻的热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