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连吃了两个红灯，一路不管不顾地把车开回去，车子进了家里大门，他就跳下来把后座的赵桐从沙发座椅上提下来，赵桐身子骨轻，他拧着赵桐的衣领，简直就如同提着一只小鸡仔无异。
家里的佣人看到他黑着张脸回来，明明这个时候应该在学校的赵桐也被拎着进了家门，佣人们吓了一大跳，寻思是什么事，但是想问又不敢问，只能看着赵显绎拽着赵桐登登登上了楼梯，然后听到很大一声声响，书房的门关上了。
家里的气氛顷刻间风雨欲来。
赵显绎力气极大，随便一用力推赵桐，就把他推到在了地上。
赵桐试图爬起来，赵显绎却上前去给了他一脚，直堪堪踢在赵桐的心窝子上，赵桐猛烈咳嗽起来，赵显绎那一脚，赵桐几乎觉得他是踢断了自己的肋骨。
赵显绎冰冷的声音响起，问，“为什么要逃课，说。”
赵桐边咳边说，“我没有逃课，学校的事我已经做完了。”
赵显绎看着他艰难说话的模样，赵桐必定很痛，但是此时此刻他的眼里面没有温度，只有轻蔑和不信任。
他不知道在哪里找了一根皮带出来，一抽抽在赵桐身上，赵桐身上衣服薄，立刻就被抽出了鲜血印子。
赵显绎仍旧是冷酷无情地问，“说，为什么要和男生接吻？告诉我为什么。”
赵桐面对这个问题无法回答，他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反驳赵显绎几句，告诉他自己是有意要气他的，但是事到如今他才发现自己根本就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要让他怎么告诉赵显绎呢？
告诉他自己喜欢男人，还是说自己喜欢陈绍？
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因为自己对陈绍根本就不是那种感情。
所以他唯有沉默，他的沉默换来的却是让赵显绎的怒火更甚。
他毫不客气地又抽了赵桐身上几下，赵桐被打得钻心的疼，但是他忍住没有哭出来，甚至也没有喊叫，只是沉默地承受着。
赵显绎明显感觉得到赵桐这时在跟自己无声地对抗，他气得几乎眼睛都红了，一下下抽打在赵桐身上，赵桐那么瘦，但是却那么倔，无声无语的时候，这简直就让赵显绎想起了他的母亲，刘雯雯。
赵显绎想起这个很久都不曾有人提起过的名字，这刺激得他几乎理智断了线。
他眼前浮现出赵桐在自己面前和别的男生亲吻的画面，他只能看见一个赵桐的侧脸，便能一样认出那是他从小养到大的孩子，赵桐身上的每一个部分，他都能准确无误辨别出，哪怕隔得再远。
那个孩子扬起的侧脸美好宛如润玉，皮肤因为遗传了母亲细腻洁白的缘故，在街灯的昏黄照耀下甚至透着薄薄的光。
他长得不算太高，但是身子骨也均停得当。
脖子尤其美好，柔软纤长宛如是白天鹅的颈项。
不过就是这样一个一直被自己捧在手里视若珍宝的孩子，他居然会在自己不曾注意到的地方，做出和别的男生接吻的事情来。
这种无法饶恕的罪让赵显绎不得不想到了刘雯雯多年前的那场出轨。
她太漂亮了，以至于很多男人都想得到她。
当自己终于失去她的时候，她留下来的唯一的儿子如今长大成人，又有了其他的人来窥觊他。
这种想法让赵显绎无法忍受。
他无法忍受有人跟自己争夺自己最珍贵的东西。
虽然和连恩结婚之后名正言顺的重新有了自己的儿子，从生物角度来说，真正学院意义上的儿子，但是这一切还是不够，不满足，仍然还是要留有赵桐在身边生命才算完整。
赵显绎不知道自己看见赵桐和别的男生亲吻的那一刹那间是什么样的心情，但是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一股在自己身体里面崩腾的，无法控制的愤怒，还有恨意。
他觉得赵桐不能，他怎么能，就这样轻易地就丢开自己这么多年的爱，投身一个陌生男人的怀抱里。
不，他不能。
赵显绎在脑海里对自己这样说着，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上前去把赵桐的手腕拉住了。
赵桐的手腕原来那么细，轻轻一捏，就仿佛是要断掉一般。
但是越是有这种担忧害怕，他就越是不能控制住自己想要越发用力的握住他。
那么紧，他用力地自己的手都在发疼。
......
赵桐在地板上被打得奄奄一息，一整根质地良好的男士皮带，居然最后会到被打断的程度。
到了这时候赵显绎才有停息下来的趋势，他低头去看赵桐，他早就已经不省人事躺在地上了。
赵显绎身体摇摇欲坠，收拾赵桐仿佛是费尽了他身上所有的力气，到了最后，他也体力不支，只能极其痛苦地跪到地上去，把儿子从地上小心翼翼地抱起来，抱在怀里，深深地抱紧他。
他把脸埋在赵桐的身上，想要多呼吸一点他身上的味道似的，赵桐神色安详，宛如睡着了一般。
赵显绎看着他平静美好的脸庞，最终没能控制住自己，双泪纵横，放声哭了出来。
?
☆、第二十一章 梧桐深深
? 第二十一章床
赵桐醒后就彻底被关了禁闭。
赵显绎要禁锢他，让他出不了门，赵桐醒过来明白一切都晚了，无法再改变什么，只能接受赵显绎的安排。
在他静养的日子里，赵显绎还叫人去学校把他的东西拿了回来，跟老师请了假，说他是生病不能去学校，老师不明所以，只能按照家长的意思给赵桐办理了停学。
赵桐大病初愈，还未完全好起来，看到自己的东西从学校里被取回来了，一件件往自己房间里送，家里的佣人不说什么，但是也猜得出他大概是惹怒了赵显绎。
赵显绎整宿整宿睡不着觉，在书房里一个人抽雪茄。
他倒是听赵桐的话，戒掉了烟，但是却抽起了雪茄，真是天大的讽刺。
赵桐身上的伤疤已经开始结痂了，这些日子以来，赵显绎从来不曾来看过他，这日他从外面开车回来，赵桐蜷缩在床上看书，听到上楼的脚步声，不多一会儿，赵显绎就推开了房门。
赵桐立刻把手里的那本《追忆似水年华》放下去，有意识要藏起来，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怎么。
赵显绎走进屋里来，看着赵桐，过了一阵才说，“好些了吗？”
赵桐不相信他是在跟自己说话，但是房间里面除了自己和他，又实在是没有其他人了。
他反应过来了赶紧点点头，赵显绎踱步进屋，走到他的床边去，凝视着他的脸，又是半晌，才慢吞吞说了一句，“你跟你母亲真像。”
赵桐见他说完了就走，在他转身之际，立刻喊住他，“爸爸。”
赵显绎停下脚步回过头，问，“什么事？”
赵桐嚅嗫着，问，“我好些了，能不能下楼去画画，我想画画。”
赵显绎看着他消瘦了的脸，原本就不大的衣服穿在他身上空荡荡的。
他叹息般道，“你去吧。”
赵桐有点惊喜，觉得这是赵显绎原谅了自己，他立刻说，“谢谢爸爸。”
赵显绎“嗯”了一声，出门下了楼。
那天之后，赵桐才无意之间听得家里的佣人说，原来那天是赵显绎刚从法庭回来，法官判了他跟连恩的婚姻结束，不过两个人对孩子抚养权仍旧争执不休，所以还在上诉。
这一段维持八年的婚姻，刚刚走过了七年之痒就戛然而止，赵桐握着画笔听到别人的谈论声，心里一片平静但是又恍若被人无意扔下了一颗石子。
湖中的涟漪一圈圈看似无意地扩散开去，越来越大，愈来愈大，赵桐明白那表面的涟漪其实都是水波，最终会散去，但是那颗掉入湖中的石子才是重心。
它永远都会沉入湖底，永不消失。
正如受过伤的人，永远不会痊愈。
赵桐心想这么多年过去，自己慢慢长大，目睹了赵显绎两次婚姻失败，一次又一次，恍若都是同样的道路走了两遍。
这样同样的痛苦经历两次的父亲，不知道心里到底是作何感想。
赵桐渐渐画不下去，他停止了作画，打算出门去看看。
虽然赵显绎现在还不准他随便出门，但是在家里自由活动总是没问题的。
赵桐刚刚出门去，就看见赵显绎回来。
这次不是他一人，他还带着客人，是一名身着红衣的女子，赵桐在家里见到陌生人，一时之间还反映不过来。
赵显绎似乎是忘记了这个时间点赵桐没有上学，而是在家，他进门来看到赵桐站在客厅，三个人目目相觑，赵显绎咳嗽一声为那名女子介绍说，“赵桐，我儿子，生病在家修养而已。”
对方年轻女子极尽轻佻，红唇烈焰，当着赵桐的面公然跟赵显绎调情道，“这是你儿子？看不出来，你这年轻就有这样大的儿子，你说你三十岁，是不是骗我？”
赵桐看着那名女子把手放在赵显绎的肩膀上，攀来攀去，他忽然忍受不了，急冲冲要冲回自己房间，丢下一句，“我要看书，”便走了。
赵显绎看着他走开的背影，知道赵桐这是生气了，他叹息着，过了一会儿上楼去安慰赵桐。
赵桐几乎是羞愧不已地回到房里，心中总是藏着一团火气在烧。
他不敢相信自己刚才看到什么，那是什么？一个轻浮的赵显绎？
这让他无法说服自己。
直到赵显绎上楼来敲响了他的房门，走进屋子里来，赵显绎才对他道歉说，“对不起，桐桐，是爸爸不对。”
赵桐受到刺激立刻跳开他身边，大声道，“你不对，你哪里不对了，你分明对得很！”
赵显绎关上门，生怕外面的人听到赵桐大叫，他安抚赵桐，说，“爸爸知道错了，以后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你不要太激动。”
赵桐执拗地撇开头，说，“我不激动，我只是无法接受你这样子。”
赵显绎盯着他问，“我什么样子？”
赵桐说，“就是一个父亲的样子 ，你有吗？”
这问题问得赵显绎沉默。
他思考清楚了才承认道，“是我没有，我做得不够好，但是我改行不行，你总要给我个机会。”
赵桐直白说，“我给你机会没用，要别人给你机会才行，你知道怎样做才是对的，但是你就是不这样做。”
赵显绎皱眉看着他，赵桐被这样的目光莫名看得心虚了半截，气焰也没那么高涨了，吞吞吐吐解释，“你知道，我是说你跟连姨离婚，你们都是成年人了，应该知道怎么样做才是对孩子最好，最彼此最好...”
赵显绎伸手捂住赵桐的耳朵，仿佛是不愿意听他所说的话，没办法捂住自己的耳朵，索性只能捂住儿子的耳朵。
赵显绎欲要阻止儿子，又要安慰他，嘴里说道，“好了好了，我明白你的意思，弟弟跟你一样可怜，没有一个完整的家庭，这是我的责任。但是你不要因此担心我，我能照顾好你们两个，你们的人生道路还很长，以后你们能幸福，我就觉得好了。”
赵桐确实为赵显绎担忧，但是这点小心思被赵显绎一眼窥破，赵桐多少显得有点难为情。
他正要挣脱赵显绎的动作，赵显绎自己也松了手，对他说道，“我一会而出去一下，你在家休息不要乱跑，晚上我回来陪你，你困了先休息。”
赵桐还未来得及挽留一下他，他就转身离开了。
他的到来就像一阵雨，又像一阵风。
赵桐的心情被搅得七零八落，他跑到床边去看，只能看见赵显绎的车影，再也看不见他的人。
天知道赵桐多么想他能留在家里，留下来陪自己吃饭。
但是他却因为要陪别的人，就这样走了。
赵桐心里失落，但是却不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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