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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之下的消失 作者:靡小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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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臭嘴……好了,好了,不要胡扯了,快起来呀,迟了就看不到了!”
  “看什么啊?什么看不到了?这样火急火燎的,又不是大院起火了。”我抬起胳膊,伸了个懒腰,才伸到一半,就被楚月按住。
  “真的是起大火了,不对,比大火更严重!内衣,还有卫生巾,寝室往教室去的那一路上都是,还有操场上,不过操场上的已经让体育老师叫几个女生捡走扔掉了,现在寝室这条路上还有,整个学校现在估计都沸腾起来了。”
  我顿时来了精神,“天啊,什么人干的,这么变态!” 
  我腾地一下子坐起来,踢开被子,跳出被窝,飞速穿上小褂,蹬上长裤,拔上小布鞋。
  “怎么,你不去啊?”我就要往外冲时,楚月却拿出牙刷牙缸,挤出牙膏来。
  “你去看了就知道有多恶心了,等会儿还要进教室早自习,如果还没有被处理掉,路过时,我还要再被恶心一次,我可不想今天一天都吃不下去饭。”她说完鼓起腮帮子,做出呕吐状。
  “那我去啦。”我跑将起来,利剑出鞘一样冲出大门。
  夏日的清晨露水凝重,空气中的湿气在凌晨汇聚成雾,雾气还没有散尽,路面和路边的花草树木上全都湿漉漉的,我明白了楚月头发为什么像是刚洗过的原因了。我也要吐了。样式不同而颜色同为白色的各种材质胸罩和颜色不一的内裤们,凌乱的躺在路边,有的趴着的,有的仰着的,还有的卷着的,也有些是里朝外的,清楚的可以看见它们里层的材质与上面经过多次穿戴之后内衣主人身体留下的印痕。至于卫生巾,我真的被恶心到了,集体朝上仰躺着,估计路过的同学们,没有一个愿意用脚往上踢,所以原先是什么样子,还是什么样子,无一不是血迹斑斑,深深的血渍在雾水与露水的渗透下显得新鲜而潮湿,突然间,我意识到空气中也泛着血腥的气味。真他妈的恶心死人。
  变态,真的变态!
  我正不住的骂着,看到教导主任带着几个女生急急的往这边走了过来,唐红也在其中。于是,我赶忙掉头,往寝室快步走回。跨上台阶,站到寝室院门前,回头一看,教导主任正指挥着唐红他们把那些恶心的东西往塑尿袋内装去。
  “原先是非常整齐的每隔一段距离摆放在路中央的,你去看的时候,只剩下我们寝室外面那条路上没被处理掉了,我们刚出去跑步的时候,那才叫一个壮观与触目惊心。真的不忍多看,臊死了,那么多的男生啊,还有男老师,反正我的脸红了,好尴尬!教导主任和校长也过去了,当时就叫上一些女学生去处理了,那会儿寝室这条路老师们没有过来,当时也就没叫人处理。真是变态,不知道是什么人干的,前段时间寝室大院里面好多女生的内衣都丢失了,我也丢过两条内裤,大家都说出了内衣贼,原来就是偷去制造今天早上这一幕的,变态至极。”楚月愤愤的说着。
  看早自习的老汤走出教室,去抽烟了,我的嗅觉十分灵敏,清楚的闻见已经通过空气传播过来的尼古丁那种呛鼻的气味。我常常希望老汤出去抽烟,不过,我非常讨厌尼古丁的味道,初中的时候,当时教我们的语文老师,是个三十岁出头四十岁不到的烟鬼,但是看上去却是五十不到四十好几的样子,他眼睛很大,性子很急,讲课速度极快,常常在下课前十分钟将该讲的内容讲完,然后就走下讲台,掏出打火机和香烟,边走边抽,再走回讲台,边抽边瞅,瞅着讲台下面的我们。那时,我也是坐在前排,常常被熏得头昏脑胀,很是痛苦。我也奇怪,都说香烟是提神的东西,但是我闻见香烟那股呛鼻的味儿,就头脑昏沉。小时候,有一回,弟弟从爷爷那里偷来一根香烟,兴奋无比的问我想不想抽,我也变得兴奋无比,拿了一盒火柴,就跑去屋后小竹林,将火柴划燃,把香烟点起,学着爷爷,用食指和中指将香烟夹在中间,和弟弟你一口我一口的抽将起来。弟弟说他还会吐圈圈,于是吐给我看,嘚瑟的要命。后来,我才明白,这小东西一定是在之前就背地里偷着抽过远远不止一次,所以连圈圈都会吐了。凭着这个把柄,我多次威胁弟弟,让他听我的话,如果不听我的话,就向爸爸告密,百试不爽。
  我和楚月放下英语课本,心情一致,气愤异常,颇不平静。
  是啊,其实我也丢过一条内裤,因为那条内裤实在破旧,我就没有告诉别人,只是十分纳闷,那么破旧的内裤也有人偷,当然了,胸罩我是没有丢过,我还没有开始戴胸罩。对于丢了胸罩的人,我更多的是羡慕,有胸罩的人才会丢胸罩。
  “你怎么看?”我问坐在一旁的楚月。
  “什么怎么看?”楚月说。
  “你觉得是什么人干的啊?”我说。
  “肯定是男人干的。”她说。
  “这还用说吗?女人应该不会对内衣和用过的卫生巾感兴趣吧。我也知道是男人干的。”这话说出来后,又觉得哪里不对,因为我好像对内衣挺感兴趣,至少我对胸罩是好奇的,不知道好奇算不算是感兴趣的一种,我又压低声音,继续说:“你觉得是什么样的男人干的,是男人干的,还是男生干的?是校外的男人干的呢,还是校内的男人干的?是校外的男生干的呢,还是校内的男生干的?”
  “谁知道呢,反正谁干的谁就是变态狂,大怪物,恶心,不得好死,死全家!”楚月恶狠狠的说。她的样子无比的义愤填膺,露出少有的难以抑制的外在与内里的愤怒之情。
  “对的,变态,不得好死,死全家。”我也跟着咒骂,骂完了才觉得心情似乎爽一些。
  从那之后比较长的一段时日里,“变态”就成了我和楚月口中出现的高频率词,只要看到什么不顺眼的人,就背地里将他定义为变态。
  “你怎么看?”我问白若水。
  “什么?”
  “那个变态呀。”
  白若水扑哧一下笑了,抬手在我鼻子上划了一下,说:“小猫,你怎么还念念不忘?”
  “不是念念不忘,而是这件事情对我幼小单纯的心灵造成了极大的伤害,同时也留下了极大的阴影。”
  “变态呀。”
  “讨厌。”
  “听你们念叨了一整天了。确实很变态。”
  “不是,我是说你觉得是谁做的可能性比较大?我知道不会是你,也不会是流年,其他人嘛,我就不确定了。”
  “你怎么肯定不是我和流年?”
  “你们俩又不是变态,虽然你们俩有时候也挺变态的。”
  “哪个男生不是变态?你个小丫头片子,知道多少?”
  “我是査小落,请不要说我是丫头片子,你才是片子加骗子。”
  “好好好,査小落不是丫头片子,赶紧回学校上晚自习,要是被老汤发现我们在外面,还是一起在外面呆着,麻烦就大啦。”他说着,又抬手往我鼻子上划了一下。
  傍晚的青河,有一种不一样的宁静与美好,放佛我们的一段安详岁月被遗忘在这块地方。为了避免被老汤和同学们发现,这次,白若水让我从西面拐过去先回学校,然后他再从东面返回学校,制造出一种我们二人之间无时间和空间上的重叠感。
  内衣及卫生巾事件的影响,在校园里持续着,大家都在猜测那个变态是谁,每个女生都极其小心自己晾晒在大院里的内衣,毕竟没有谁愿意自己的内衣被偷去,然后展览在校园里面的操场和大路上,一时间,人心惶惶,防火防盗防变态。 
  只是,最终也没能揪出那个变态来,最主要的是我们只有猜测的能力,没有揪出贼首的能力,十几岁的孩子,自我防卫的最大限度,不外乎也就是关好门窗,锁好大院的那扇破旧的铁门,而那个内衣和卫生巾的贼,只要不是残废,就可以轻松翻过院墙,毫不费力的偷走晾在大院里的内衣。因此,渐渐的,这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那个变态估计玩了一次,也腻了,也或者怕了,反正在我高中毕业之前,他没有再干第二次。
  ?
 
☆、桃花甸
 
?  楚月说,高三就要来了,学习就要开始紧张了,好日子要到头了,得出去玩一玩。
  我兴奋的说,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楚月也想着玩了,好啊,好啊。
  来到青城读高中快两年,除去偶尔跟着白若水偷偷跑出去在学校周围走走外,我都遵循着教室寝室食堂这三点一线式的学习和生活套路,几乎没有跨出过青城中心位置那斗大的一块地方。每天早上赶在太阳出山之前起床进教室上早读,傍晚赶在太阳下山之后进教室上晚自习,中间一顿午饭,两个半天的课程,课余时间我们争先恐后打开水泡茶上厕所解决大小号,这就是我们从早晨到晚上在教学楼学习生活的全部内容。当然,回到寝室吵嘴打架胡说八道也好,看情书看杂书看书本看学习资料也好,还是缝衣补鞋洗头洗澡洗衣服也好,两重天地两种截然不同的我们,但我们终究还是我们。
  楚月问,“你想去哪里玩呢?”
  我说,“随便哪里都想玩。”
  她说,“随便哪里是个什么地方,要不叫上流年和白若水吧,他们肯定知道哪里好玩。”
  我故意嘲笑她,“原来如此,你要是想和流年出去玩就直接说,跟我还绕这么大的弯子,何必呢。”
  流年和白若水带着我和楚月走入百闻不如一见的桃花甸,我才头一回领略到青城郊外人间仙境般的山水风景。六月中旬的桃花甸,映山红铺天盖地在绽放,漫山遍野的映山红吐着红瓣,把我们一路上视野所及的氤氲山峦都涂抹得如少女脸蛋胭脂般的红,那是种令人心醉神迷的体验。为了事情不传进老汤那无所不能的耳朵,清晨太阳刚露脸的时候我们在距离学校大门口一公里外的桃花庄,集合出发。流年载着楚月,白若水载着我,一路向西,奔向桃花甸。我清楚记得当时路边的树叶和小草还挂着剔透晶莹的露水,空气中透着淡淡清香,夏日的气味不可阻挡的汹涌着,溢满我的鼻腔组织。我们四人像四只夏日清晨里的小鹿,迎着朝阳,在田野中在荒原里在漫山遍野间奔跑着,随意玩耍。
  到了桃花甸后,流年和白若水将自行车找了个隐蔽的地方锁起来,我们沿着石阶徒步进甸上山,楚月和流年走在前,我跟白若水走在后。
  山路起初很平缓,后来渐渐有些陡峭,走到半山腰处,白若水停下来什么也没说就拉住我的胳膊。他拉起我的时候,有种异样的感觉掠过心头,他随即对我说:“山路陡峭,拉着安全。”
  桃花甸中景色迷人,上山途中保护着我的白若水也比往常显得更加英俊成熟,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在等待这个英俊的大男孩转过身来,什么也不说,就深深的吻住我,我也什么都不说,让他深深吻住。我闻见盛夏的味道了,香氛扑鼻,气氛热烈。生命静默成长了好久,准备了好久,等待喷发。我的感官和感知就这样不可遏制的复苏了,有一种随时都会膨胀的样子和危险。
  但是那个瞬间,他转过身来,却没有吻住我。
  他转过身来,只问了我一句:“你在想什么?”
  我说:“夏天很好闻。”
  他愣了愣,又笑了笑说:“你尽说些没有边际的话,让人摸不着头脑。”。
  然后,他那只拉着我胳膊的手移到我的手腕,最后在我的手心处紧紧攥住。我的手心,它矜持又蓬勃的出了一场汗。我的心情甜蜜而美丽。我不知道他的心情如何,我没有问,我知道问了就不美丽了,我知道有些东西最好心照不宣,最好心有灵犀,最好不要点破,最好处于某种临界状态,就像倘若那一瞬间他真的停下来吻住我,或许他从此就不会再令我魂牵梦萦。这就是楚月说的所谓的若即若离吧。这种美妙的感受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这种美妙的感觉它可遇而不可求,这种美妙的感觉是我更愿意体会和享受。
  又向上攀了一段,已经看不到楚月和流年了。一路上流年都牵着楚月,我想楚月此刻应该无比的幸福吧。
  快要到山顶了,望下去,山中尽是苍绿,各种清脆的鸟儿雀儿交织鸣叫,山腰处还有两个小水潭,清幽深静的水潭像是大山的两只眼睛,空气无尽清新,每一口呼吸都能直直的沁入我们的心脾。只是,桃花盛开的季节已经过去,这是唯一令我遗憾的地方。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桃花甸满是桃花的时节,又会是一番怎样的壮丽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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