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之下的消失 作者:靡小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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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等一下,我有件事要告诉你。”他说。
“怎么了,又有什么事,又这么神叨叨的?”我看到他这表情都不自觉的警觉了,上次他告诉我流年要走的时候,也是这么突然的正经起来。
“白若水昨天打架了。”
“呵呵,你怎么每次消息都能这么灵通呢?”我讽刺他,我笑着摇了摇头,“打架?跟谁打?”
我心里想着,白若水又不是小孩儿了,还能在寝室跟哪个室友为着什么事情闹翻了不成。
“当然灵通,这几年我朱小天也不是白混的。打的隔壁六班的陈老师,就是那个小白脸,教地理的小陈老师。”朱小天说。
现在,我完全觉得他是在说一个不太好笑的笑话了。
“嗯,准确的说不是打架,他们那一帮人本来要去打架的,打那个小白脸地理老师,后来人家不跟他们打,他们就逼着人家把手指给剁了,据说当时……”他又说。
我的心头猛然发颤,急忙打断他:
“等等,你说什么,剁手指?怎么可能,白若水,你说白若水他们一帮人去打六班的小陈老师,这怎么可能?还说的那么吓人,剁手指……”
见他声色并茂,也不像开玩笑的样子,我才感觉到事情的严重。只是,我怎么也不能相信白若水去参加群殴,然后又逼得小陈老师剁了手指。
“唉,本来我也没有想过要告诉你的,他们都是秘密行事,但是小陈老师手指都给被剁了,这么大的事情,纸怎么可能包得住火?刚才是你叫住我的,又对我说了这么多仁义的话,我知道你和白若水关系不一般,这才说出来的。”他转过头往旁边路上走过去的两个女生身上看了看,然后又转过头来,面露笑色,接着说道:“我想,白若水肯定没有告诉过你,他其实也是个小混混吧?”
我的头脑一炸,感觉眼前一黑,世界顿时昏沉了下来。
“朱小天,你开什么玩笑啊?!我看你倒是个小混混。你那青城三少的名声,我们谁不知道啊?!”我觉得这个人简直可恨至极,在这里给白若水扣的这都什么屎帽子。
“早知道你会生气就不跟你讲了,好了,好了,我走了,就当我没说过,还有,你可不要对你的白若水讲,是我告诉你的,他知道了,说不定要找我的麻烦,虽然吧,我不怕他,但是你刚才让我好好读书,我决定了天天向上,不想惹什么麻烦事。”他指了指我提在手上的热水壶,说:“快去打开水吧,我走了。”
我看着朱小天胖乎乎的背影,脑海中却浮现出一截溢满鲜血断指,感到想吐。
我心头乱极,怎么也迈不开腿。
?
☆、让我看看你的心
? 我记得那天,当我和楚月与平常毫无两样朝着晚自习即将开始的教室走去时,老汤双手背在身后,气势汹汹的站在门口。
我胆战心惊的经过他的身旁,看到他脸色铁青,我感到老汤脸上的铁青,一定是与白若水有关。
刚坐下,这学期新调到后排的唐红就伸过脖子来,小声问我:“你们怎么现在才来?老汤刚刚发火啦!”
白若水被训斥甚至是被打耳光的场面就浮现在我的脑海,还没待我说话,唐红又接着说:“哎,你知道是对谁发火吗?”
我往后靠了靠,再把头侧过去一些,看到她上半截身子抵着桌沿,胸前鼓的老高,领口处现出的那两只小肥兔若隐若现,她那张血红的大嘴巴慢慢的吐出来三个字:“白若水。”
她拿了本习题册放在我和她中间,看起来就像是在跟我讨论题目似的,然后说:“老汤进教室后直接就叫白若水出去,我就听到他在外面大发雷霆,骂了好一会子。嗯,估计事情还不小呢。”
我说:“哦,幸好我们来得迟,我不想看到老汤发火的凶样子。”
她又用明显带着试探性质的口气问:“你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情吗?”
我淡淡的若无其事说:“不知道。”
她长长的“哦——”一声。
我反问她:“你知道是因为吗?”
她撅了撅嘴,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
我在心乱如麻与痛苦煎熬中,等待着一节又一节自习的结束铃声响起,等待着白若水哪怕能经过我的座位走出去,我便有跟着走出去找他问个明白的机会。
可是,他就像是有意在躲着我似的,绕远从后门消失了。
那晚,月光惨白,越过窗子,爬上窗前的长桌以及长桌上的瓷缸饭盒和所有随意摆放着的瓶瓶罐罐。
我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心头有千万层疑惑,得不到解答。
我想到那个下着大雨的下午,白若水手撑一把黑伞,站在梧桐树下,大雨打湿了他的半条裤腿,他的目光迷人,模样举世无双;我想到那个月光朦胧的晚上,他坐在我的对面,我们之间是一张老旧的课桌,他抬起手,轻轻撩起我额前耷拉着的那一绺头发。然后是那么温柔那么深情的说我的头发掉了;我想到他与我走在月光如水的青城街头,他停下来,问我走累了没;我想到他与我坐在小河边,听着河水浮动,他温柔的叫我小猫;我想到那天傍晚,晚霞映红了半边天空,他在我的桌肚放了满满一桌肚的山茶。
我觉得我从来都不了解他,或者说,是他从来都没有对我坦诚。
我想起楚月曾经对着我说过:“流年就像是一个太阳,乌云也挡不住他的光芒万丈,永远暖暖的,只要露面,总能让你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而白若水像月亮,身上永远都有一团暗影一个谜团,它的心就像是月亮照在地上的那层月光,有时候似纱,有时像似霜,不管像什么,就是感觉隔着一层。”
楚月虽然比我小六个月,可是在理智的时候总是比我显得成熟,分析事物比我深刻,做起事情来也比我老道。
我想找楚月谈谈,可是在上铺已睡得熟透的楚月将板牙磨得咯咯作响,放佛一只小老鼠在寂静深厚的夜里,啃噬着无比坚硬的干粮。
待到黎明破晓,东方鱼肚白,我终于沉沉睡去。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月光如水,白若水站在梧桐树下,我走上前去,我对他说:“你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的心究竟在想什么,我看不明白。”他顿了顿,欲言又止,接着,一把撕开他的那件月白衬衣,光滑结实的胸膛便袒露在月光之下以及我的面前。他的双眼通红,似乎含着泪水,他用极其悲伤的口气对我说:“让你看看我的心。”
接着,校方便做出了对白若水的惩罚。因为考虑到小陈老师是自断手指,且当事人为白若水他们说情,说他自己并不怪他们。白若水他们才没有按照惯例被开除学籍,责令退学。白若水以及另外两个参与此事的本校生,三人按照校方要求在操场国旗下站立一天,以及打扫校园主干道一个礼拜。
待我终于抓住机会与他单独会面,已经是好些天之后的事情了。当时,夜色之下,下了晚自习的白若水,正独自往他们男生寝室的那个方向走去。
“白若水!”我从后面疾步赶上去,放声叫住了他。
他收住了脚步,却并没有转过身来。
“你在搞什么?!要躲到我什么时候?”我也收住脚步,于他身后停下来。
他缓缓转过身来,仍不说话,低着头,无声的看着一侧地面。
“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又上前一步,在那个瞬间,我听到头顶上有几片树叶掉了下来,砸在地上,啪啦几声响。
秋天真的来了。我的心微微一个震颤。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的那颗后知后觉的小心灵,开始变得敏感起来。
“走吧,”白若水往四周看了看,眼神终于交接到我的目光里,“到操场那儿去,这边人来人往的。”
我跟着他往东来到了操场。篮球架下有一个男生在那儿练习投篮,跑来跳去,跑道上有三三两两的女生在跑步。白若水指了指东南角那片空地,我接着跟他走了过去,最后,站定下来。
初秋的夜晚已浸满寒意,他穿着一件薄薄的线衣,圆润光滑的脖颈露在外面,昏暗的灯光映在上面,可以清楚的看到脖子上的那块前突的喉结。
“告诉你什么?告诉你我不是一个乖学生?告诉你我还有打架斗殴的前科吗?”他摇了摇头,笑着说:“我不知道该如何告诉你。”
“我不是问你以前,我根本不在乎你以前怎样。我是问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一次你跟他们一起去打小陈老师,并且这些天来还总是躲着我?已经高三了,你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事情?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老汤现在成天的两个眼珠子都盯在我身上,我不避开你,难道还要告诉老汤,你也不是个乖学生吗?还要告诉老汤,你跟我的关系非同一般吗?老汤会怎么看你?”白若水长吁了一口气,抬头仰望夜空,好一会儿,才低下头来,望向我,咬了咬嘴唇,说:“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个教我下棋的邻居吗?”
“嗯,记得,你说他是个痞子,后来考上了大学。”
“在我读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我妈妈离开了我和爸爸,去了外地再没回来,从那以后我笑的就少了,我喜欢特立独行,不愿跟别的孩子一起凑热闹,他们因此就常常嘲笑我,还说我妈妈是跟别的男人跑了,常常几个一起来欺负我,追打我。有一天,我走在放学路上,又被那几个老爱欺负我的学生围住,当他们正一齐抱住我打我的时候,我的那个邻居上来了。他呵退了所有人,然后用他那强硬的手指指着他们,告诉他们,若从此以后谁再敢欺负我的话,他会打断他们的腿。后来,果然,再没有人欺负过我。”
“他对你真好!他们怎么都那么怕他?”我不由的感叹。
“嗯,我又上了初中,凭着你所常常说我的那样,我的一点小聪明,成绩一路狂飙,名列全校前三名,一时间,成为老师同学眼中的好学生。可是初二的时候,我喜欢上了我们班的一个女生,”他停下来,看着我,我的心里立即有些不是滋味,他又接着说,“一个很漂亮的女生,我们班的班花,有一天,我就写了一封信给她,告诉她我很喜欢她,并且想要她做我女朋友。然后,也喜欢那个女生的其中一个是小混混的男生,就在一天的放学路上拦住了我,逼我跪下,向他道歉。我不理他,继续往前走我的路,他便和几个同他一起来的小混混上来将我按住,开始揍我。我也不示弱,抓起地上的一根木棍,不顾一切死命的反击,没想到,那几个赤手空拳的家伙竟然被我打的落荒而逃。”
“那后来呢?他们再找你麻烦没有?”我问。
“那个男生告到了教导处,说我找了几个人在路上拦住他,把他打伤了。”
“这人真可恶,恶人先告状。”
“呵呵,我确实把他打伤了,打掉了两颗门牙,眼睛和鼻子都打肿了。”
“那你可以解释啊,你是正当防卫啊。”我气的要命。
“解释?我确实把他打伤了,对方找来了证人,证明是我先打的他。我没有再解释,接受校方对我的惩罚。”
“什么惩罚?”
“赔礼道歉,赔偿医疗费。”
“唉,好可恶……赔偿医疗费,那你爸爸一定很生气吧?”
“把我打了一顿。五千多块钱的医疗费啊,我爸为了凑这笔钱,白天粮站上班,晚上跑到工地上干活,结果刚做了三天,就从房顶上摔下去了,命是保住了,双脚脚踝粉碎性骨折。”
“啊?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那叔叔后来痊愈了吧?”我的眼眶湿了。
“嗯,恢复的还可以。我爸住院后我就自行退学了,虽然我当时的班主任强烈挽留,但我还是坚持退学,回家照顾我爸爸。”他的眼眶也湿润了。
“那你爸爸同意你退学?后来呢?”我很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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