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贺清文睁开眼,看到自己站在一片阴暗的空间里,黑暗中,飘散着浓浓的白色雾气,挡住他的视线。
雾气漫无边际,他在这样的空间里走走停停,偶然间,听到荣媛幽怨的声音由雾气里传来。
“哥,你要去哪里,你不是说好,要带我一起走的吗?哥?”
可是,贺清文却怎么也找不到她的身影。
“媛媛,你在哪?”
贺清文大声地叫喊,一边喊着荣媛的名字,一边朝更浓的雾里走去。
“哥,你等等我——”
“媛媛——”贺清文焦急地在雾里寻望,“媛媛,告诉哥,你到底在哪。”
“哥,清文哥——”
忽然,只见浓浓的雾里传来一声轰鸣的爆炸声,震得贺清文浑身发抖,随后,恍惚中,他仿佛看到有一个人,正朝他慢慢走来,
“媛媛?是媛媛吗?”
看不清那人身形,贺清文迈步迎了上去,跑了几步,那个人的轮廓才渐渐显露出来。
“萧暮远?是你吗?”看到萧暮远,他有些惊讶,也有些惊喜。
可一眨眼间,那个人的身影又隐在了浓雾中,不见了。
于是,他慌张地在雾里四处寻找,但是,寻了半天,仍是雾茫茫的一片,没有人,也看不到任何事物。
“媛媛——萧暮远——你们在哪?”
他大声地呼叫,轮换着喊两个人的名字,却始终没有得到回应。
无依和刺骨的寒意,侵袭着他,四周太过寂静,令他感到恐惧,他一直都害怕这样独处,尤其是在这种幽闭的空间里。
他就在这样的荒芜中四处游荡着,不知天时,不知边际,找不到来时路,也不知尽头到底在哪里,更不知道,究竟什么时候才能走出去。
谁能来救救他,谁能来帮帮他,谁能来——安慰他。
贺清文环抱着双臂,无助地蹲在原地。
这时,忽听一个声音响起。
“Diven?”
贺清文猛然抬起头,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就像是抓住了一根系下陷阱的蔓藤。
“道格朗,你在哪,你在哪?”
他慌忙问道,可还是没有人回答他。
“Diven,别怕,我们回家了!”
“道格朗?”
“Diven,放心吧,我会一直陪着你的,Diven!”
“道格朗,你听不见我说话吗?”
贺清文大声地呼救,可无论他怎么喊,怎么叫,道格朗却依然在自说自话,完全听不到他的声音。
慢慢地,他终于明白了,他可以听到道格朗的声音,但是道格朗和其他人,根本意识不到他的存在。
怎么了,他到底是怎么了?
他满心的疑惑,却找不到人来为他解答,好像有一种,随时都会被人遗弃的感觉。
可是,道格朗却没有那么做,他一直保持着,每天都跟他讲话。
贺清文有时也会很恍惚,会不记得道格朗到底都跟他说了些什么,可也正因为道格朗的这种坚持,才让他觉得不那么孤单,不那么害怕。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渐渐地习惯了这种静守的方式。
而且,他发现,原来道格朗也有十分幼稚的一面,也喜欢问一些傻问题,他的回答虽然道格朗听不见,但仿佛两个人之间又多了些以往没有的东西。
这种东西,很纯净,也很美妙!
而后,他的心,随着时间的推移,也终于安定了下来。
他知道,无论做什么,都于事无补,他唯有等待,等待漫长的黑暗过去,等待那一线阳光。
“来人,来人——霍德,快叫享利!”
道格朗披着暖袍,疯野似地在走廊上狂跑,他一边跑,一边还大叫着霍德的名字。
霍德听到道格朗的呼喊,也急忙从楼下跑了上来。
“老爷,发生了什么事?”
“享利,享利在哪?”
“在路上,老爷!”霍德看到道格朗急得在原地转了两个圈,然后又慌忙地跑回了卧室,于是他紧跟其后,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跟着道格朗跑回到屋里,看到道格朗趴在贺清文身上,双手捧着他的脸,正在一声声地念着他的名字。
“Diven,Diven!”
“老爷,少爷他——”
“快点,让享利快点过来,刚才,刚才Diven的眼睛动了。”
“这真是太好了,老爷,哦,好,我这就去给享利打电话,让他马上赶过来。”
霍德兴奋地跑了出去,道格朗捧着贺清文的脸,有些喜极而泣的冲动。
“Diven,太好了,你终于要醒了,太好了!”他高兴得在贺清文的眼睑上不停地亲吻着,如果可以,他甚至想要把贺清文高高地举起来,转上几圈。
Diven,你知道我等了多久吗?
我等了你一百五十七天。
一百五十七天!每一天都是渡日如年,渡日如年!
贺清文缓缓地抬起了沉重的眼皮,一道白光,射入眼中。
道格朗手足无措,此时已不知是拥着他入怀,还是托起他的头为好,只能摒住呼吸,低着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Diven?你醒了吗?”
他的声音很轻,贴近贺清文的脸侧,微微吹拂起他的睫毛。
睫毛抖动了两下,打开的眼眸中映出了一张脸。
贺清文缓了好一会儿,睁开眼睛,看着那张还有些模糊的脸,表情十分凝重地问道。
“你——是谁?”
屋里的空气一下子凝结了,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享利?Diven这是——怎么了?”
享利赶紧走上前,用手在贺清文的面前摆了摆。
“戴文先生,你认识我吗?”
“你是——享利。”
还不太习惯白光,贺清文只觉得眼前一阵眩晕,马上又闭上了眼睛。
既然能认识享利,那就说明他并没有失忆,道格朗拽了一下霍德,把他推了过去。
“少爷,那你——认识我吗?”霍德伸出手指朝向贺清文指了指自己。
贺清文的眼睛转动了一下,看到同样站在床前的霍德。
“霍德——”
霍德和享利双双转头,看到道格朗正用一道充满疑惑又极度怨恨嫉妒的目光扫向他们。
“为什么?”道格朗举起双手,简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难道贺清文得了选择性失忆,他记得所有人,却唯独忘了他?
真是天杀的!
他焦急地开始在原地开始转圈,愣然间,霍德猛然了悟,他跑进洗漱间,从抽屉里取出一把小镜子,立在了道格朗的面前。
“老爷——”
霍德举起镜子,让道格朗对镜中的自己一目了然。
长及过眉的头发挡在额前,消瘦的脸上长满了胡茬,很显然,当道格朗看到镜子里的那个人时,连他自己也吓了一跳。
“哦!老天,确实——糟透了!”
他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然后,连忙转过身低下头,把自己的头发往上撩了一下。
“Diven,是我!”
贺清文便又扫了他一眼,极其慵懒地撇过头,低喃着说了一句。
“道格朗,你这个样子——可真难看!”
然后,便又闭上了眼睛。
一个星期后,贺清文已由间断性的昏迷状态中渐渐恢复了正常的意识,并在道格朗精心的照料下,身体也一天天好起来。
虽然荣媛的逝去依然令他悲伤,但是他更明白,伤痛并不能解决一切,他要快点站起来,为荣媛做更多的事。
所以他配合享利,每天积极地做康复治疗,十天下来,他已经完全可以凭靠自己支着拐杖慢慢走路了。
道格朗扶着他靠在床头上,为他擦去额头上的汗,然后拿起碗,舀着碗里的粥一口一口地喂过去。
“Diven,来,张嘴。”
“道格朗,我没这么脆弱,我的双手可以动。”
道格朗挑着眉,不悦道,“听话,你给我老老实实地呆着,如果你再不听话,我就用链子把你拴在床上。”
贺清文吃着道格朗递过来的每一口食物,虽然嘴上还在抵抗,可心里却是另一番滋味。
这个男人,为他做的,太多太多了!
贺清文咽下嘴里的粥,回道,“道格朗,你这是囚禁。”
“那又怎么样!”他搅了两下碗里的食物,然后把它放回到餐盘上,用湿帕擦了擦手,捧起贺清文的脸,朝他唇上亲了下,“宝贝儿,我差点就失去了你,而我,再也不想看到这样的事发生在你身上,所以,我要把你永远栓在我身边,再也不会放你走了。”
贺清文低首,轻叹了声,“对不起,道格朗。”
道格朗哼哼一笑,“这可不像我的Diven能说出来的话,说吧,为什么道歉?”
“我——”他垂下眼,“我为我的任性道歉,还有——我把你给我的戒指弄丢了。”
贺清文用手抚着脖子上原先挂着项链的那个地方,之前每天戴着它,作为道格朗放在他身上的一种标志,只觉得是种累赘,现在,它丢了,才感到它的珍贵。
道格朗握着贺清文的手,抚揉着他那一根根修长如玉的手指,刻意地在无名指上多停留了一会儿。
“Diven,比起那个,我更希望的是你从心里真正的接受我,而不是形式上的,要知道,那些身外之物对我来说并不算什么,你才是我的无价之宝,Diven,你才是我的所有。”
这样的甜言密语贺清文已不记得从道格朗的那里听过了多少回,以前他觉得夸张,觉得做作。
可自从他昏迷后,在他沉睡时,深层的意识里听到的那一声声的呼唤,让他明白了,道格朗的坚持里,到底包含了对他多少的爱。
这种爱,简直形如刻骨,深入心髓。
“道格朗,如果,我再也醒不过来了,你会怎么办?”
贺清文望着他幽深如海一般的眼睛,问他。
道格朗拥着他入怀,呵呵轻笑,“那就,等着你,一辈子就这样等着你,然后,在我们同时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我会抱着你,一起躺在棺材里,那样,我们就可以永远都不分开了!”
贺清文躺在他的怀里,感受到道格朗的胸膛,是那么的温暖。
时间如芒,世界如此之大。他们皆是这个浑然天地中,最茫然最无助的灵魂。
好似一个婴儿,最需要的——也只不过是个拥抱而已。
?
☆、觉察
? 夜已深,道格朗还呆在书房里。
他执着酒杯,站在暗色的灯光下,看着墙上那两张并列排摆着的照片。
照片上的两个人,一位是他祖父,一位是他的父亲——沃*家的一代与二代。
他们为沃*家奉献了自己的一生,也为家族的美好未来,奠定了不朽的基石。
而为了使沃*家的事业能够开拓更大的疆土,以及守住这份庞大的百年基业,身为当家人的他,所要付出的,远比之前的两位,更多,更多!
声明 :本站内容转至互联网,所有资源版权均为原创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版权请与我们联系,及时删除!站内所有作品、评论均属其个人行为,不代表本站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