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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章

    

    宋峭来的时候，桌子上已经摆满了饭菜，却已经空了一半。

    宋峭想了一会，才认出这个人。

    杀了人，进监狱九年，刚被放出来的宋槐。

    他的父亲。

    宋峭站在桌子旁，影子被拉的很长，遮挡住桌子上的光，即使如此，也没能让宋槐停下动作，他依旧在不停地吃。

    椅子被拉开，宋峭坐在他的对面，指节敲了敲桌面。

    宋槐抬起头，笑的露出一嘴的黄牙，“儿子，你可真是出息了，我老宋家祖坟上算是冒了青烟，养出了在大学里当老师的儿子。”

    他又掏出一盒烟，缭绕的烟气呛到宋峭的喉管里，可他忍住没有咳出声。

    “兴许是那个老娘们肚皮争气，才能生出你，”宋槐这样说着，一边得意地拍着桌子，两只脚翘得老高，“她早死了，害得我吃了这么多年的苦，现在就到了你补偿我，让我过好日子的时候了。”

    宋槐提起被自己杀死的妻子时并没有半点愧疚，嘴里还全是骂骂咧咧，恨毒了那个女人害自己入狱这么多年。

    宋峭没说话，也无话可说。

    这样的一个灯光昏暗的偏僻小饭店，这样一个人在自己面前，久违地勾起他童年和少年的记忆。

    那些努力挣扎着才能从辱骂和拳脚里苟且偷生的日子。

    宋峭小时候被父母打到过吐血，他很怕自己再待在那个家里会活不下去。

    宋槐没把他当做个人，养着他只是当个泄气的玩意儿，或许还有个养老送终的用处。

    可他没办法，在当时看来，这世上没有一份比做人子女更轻松的工作，只要挨打和做家务，就能填饱肚子，还能念书。

    他打量了眼前宋槐一眼，即使在监狱里蹲了这么久，还是本性难改。

    幸好他没带丝毫不恰当的希望过来。

    宋峭打断了他不切实际的幻想，语气平淡又冷静，“这次来，我是要同你说说件事。”

    然后宋槐的脸色渐渐变了起来，最后有些狰狞。

    “就是这样，你不要再来找我，也不要再与我有任何联系，”宋峭盖棺定论，“我每个月会给你打两千块钱，在这附近租了一间小屋，你可以在那里住。”

    宋槐几乎要动起手来，他出狱没多久，可也明白现在的消费水平，两千块钱，怎么够他吃喝嫖赌？

    “我可是你老子！”宋槐嘴里的米差点喷到宋峭脸上，“你现在出息了，就这么打发了，小心老子捅死你！”

    宋峭嘲讽地瞥了一眼，并不搭理他的威胁，“这是我的底线，你如果不满意，可以去法院告我。”

    他站起身，又添了几个菜，顺便结了账，打算转身离开。

    最后宋峭还是回了头，下巴抬得很高，眼神就像是在看一滩脚下的污泥，“你老老实实的，我养你到老，养你到死。”

    外面的天空上月亮高悬，难得还有几颗闪烁着的星星。

    宋峭心里很安定，很平静，直到解决了这件事，他才真正和过去告别。

    马上就是新生活了。

    最近的娱乐新闻头条就是有秦笑的新戏的事，薛开作为新晋的小鲜肉，因为家境背景，硬是被塞到了这部大制作里。

    导演以为秦笑会不高兴，可影帝不愧为影帝，不仅演技高超，为人也温和有礼，至少和这个明显借他的名气的小演员还是面上和气。

    秦笑和薛开在空无一人的化妆室聊天。

    薛开凑到秦笑面前，讨好地笑着喊哥哥。

    秦笑面上有些忧郁，却还是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这么大了，还撒娇。”

    薛开小心翼翼地问：“哥，你还是喜欢那什么沈云清吗？”

    秦笑点了点头，“不然我为什么要叫你试探他？他一喝醉，看到和我有些像的你就忍不住了，他心里当然有我。”

    不仅是这个，还有留下的房子，当年离开的理由，每一件事都是明证。

    秦笑虽然对目前的进度感到有些受挫，却还是势在必得。

    沈云清是他的，十年前如此，十年后也必然如此。

    至于宋峭，就像陆珩说的，不过一个替身罢了。

    

    第26章

    

    那是一个清晨，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

    最近临近考试，宋峭并没有别的职责压身反而很清闲，整天整天的休息在家。

    他接到一个电话，来自私家侦探。

    那人要求面谈，在某个高级餐厅。

    宋峭带了足够的现金去了。

    他要求查的都是些陈年旧事，不过是当年沈云清为何与那人分手，以此来推测对薛开遮掩的态度。

    那个侦探姓陈，宋峭叫他陈先生。

    陈先生拿出几张旧照片，推到宋峭面前。

    那是秦笑的照片。

    宋峭有些疑惑，这个人同自己调查的事有什么关系？

    陈先生迎上他的目光，笑着解释，这就是沈云清的前情人。

    宋峭听到那个名字时顿了一下，表情在一瞬间有些空白。

    他似乎没什么知觉，单单开口问了一句，“秦笑？他是叫秦笑吗？”

    可他很快反应过来，用指尖仔仔细细地描绘了一遍相中人的脸，从轮廓到眼角眉梢，甚至嘴唇的薄厚，看尽了每一个微小的细节。

    宋峭透过这张照片，模模糊糊看到另一个人影。

    一个熟悉到几乎让他产生恐惧的人。

    他把照片翻过来，让有画面的那一面对着桌子，好像这样就能压下心底的不安。

    陈先生同他讲了自己调查到的事，不仅有过去的事，还有现在的。

    那是另几张照片，里面的人物没变，还是秦笑，却又多出了一个人，沈云清。

    一个多月前他和薛开也有一张似是而非的照片，可两者不同，这些照片上面都显示着清楚的图像，两人在接吻。

    昏暗奢靡的酒吧灯光下，红色的唇闪烁着光彩。

    其中一人是秦笑，另一人是半阖着眼的沈云清。

    照片上写明了日期，那天的晚上沈云清没有回来，他说自己和设计师讨论了一个晚上。

    宋峭的心几乎是凉透了，寒冷都沁到骨子里，只有勉强撑着才不至于瑟瑟发抖。

    陈先生继续说，秦笑是沈云清的前男友，十年前的初恋，十年后再次相遇，在他接下这个单子跟踪调查时，恰好拍下这些照片。

    他还是顾及客户的颜面，并没有将话讲清楚。

    其实说不说清楚，都是无所谓的。

    宋峭的大脑已经一片空白，几乎无法思考。

    陈先生走后很久，宋峭才回过神来。

    他强迫自己把整件事想一遍，包括这些天来，沈云清的异常之处。

    宋峭把自己听到的只言片语串联起来，其实并没有沈云清确实出轨的证据。

    不过是秦笑旧爱难忘罢了。

    可这不过是自欺欺人。

    而宋峭从未擅长过欺骗自己的戏码。

    他从包里拿出另一张泛黄的旧照片来。

    那是他少年时的模样。

    耳边仿佛有个人唤他的名字，“笑笑。”

    那人的声音温柔动听，似乎就在告诉他那句话。

    “希望我家宋峭能笑口常开，一生欢乐。”

    沈云清摸着他的头，郑重向他承诺过，只要他还活在世上一天，就会做到这个小名蕴含的意义一天。

    可如今宋峭害怕地闭上眼，即使是在心底，也不敢答应。

    他怕沈云清唤的不是自己。

    以前最甜蜜的小名，现在竟让他如此难以忍受。

    世事难料，就像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怀疑沈云清究竟爱不爱自己。

    他同沈云清在一起七年，将近自己活着的三分之一的时光。

    宋峭觉得自己不应该再想下去。

    如果沈云清不爱我？

    连这样一个假设，宋峭都不敢提出来。

    宋峭觉得还是要问沈云清，自己的爱人。

    无论如何，这是他们两个人的事，凭着几张照片，调查出来的往事，都算不得数。

    这一切，他都要听到沈云清亲口对他说。

    云清一定会笑着告诉自己，“哪里有的事？我爱的人是我的宋峭，你怎么整天胡思乱想的？”

    然后委屈地抱住他，吻他，和他做｀爱。

    就像以前每一次无关紧要的争吵总是以沈云清的撒娇结束。

    宋峭的内心稍感一丝安慰。

    可利刃很快就直直地插到他的心脏上，让宋峭痛的一惊。

    他才反应过来，自己避开了“笑笑”这个名字。

    宋峭离开了饭店，外面的天灰蒙蒙的，高楼耸峙，直入云霄。

    街上的人很多，热热闹闹的，欢声笑语。

    一切仿佛都被割裂，一道一道的裂痕突兀地闪现在宋峭的眼睛里。

    他做了一个长达七年的美梦，可现在美梦却在崩塌。

    宋峭快被裂缝中的深渊卷进去了。

    这是最后的垂死挣扎。

    

    第27章

    

    秦笑看到宋峭离开，甚至还在门槛上绊了一下，踉跄着差点摔倒。

    随风刮来些言语，还有多年的经验，秦笑猜测与他同桌的那个八成是私人侦探。

    至于讨论的是什么内容，虽然不得而知，可宋峭离开时的脸色不好看是真的。

    秦笑半撑着头，皱着眉想了一会。

    正好薛开从洗手间回来。

    他笑了笑，说：“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看着宋峭，他要是回家，就在半路上拦住他，等我给你发信息，再让他回去。”

    薛开撇了撇嘴，“我可干不出这么不要脸的事。”

    秦笑握住他的手，“就当再帮哥一个忙。”

    “是我想岔了，”他叹了一口气，“即使是一个替身，在一起生活了七年，再怎么样也有感情了。”

    他微微抬起头，旁边的雕花玻璃恰好映上他的脸，清楚明晰，唇角的弧度冰冷。

    沈云清正在开会，却忽然接到一个电话，是秦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