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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 作者:慕虚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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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强强 江湖恩怨

  往后几米是一间咖啡店,前面停着几辆车,地势平平坦坦。他在脑中迅速勾勒出接下来事态的发展脉络,看样子今天又要干点坏事了。
  他在一辆红色跑车前停下,等待来人冲到跟前,对方尚未刺下一刀就觉脚踝一阵剧痛,往前扑了出去,手上的刀刮在金属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同时警报大作。
  他刚撑起上半身,就被施燃掐住后脖子往车门上撞,想要挣扎却只觉像是被掐住穴位,动弹不得,只能拼命挥动手臂,却一次次划拉半个圈又刮到车上。
  施燃时刻注意着身后的动静,抬眼从车窗玻璃上看到另一个人正一瘸一拐地举着块大石头过来,啧了一声,一脚踢在那只还在挥舞的手上,匕首应声而落,见石头已出手,算着时间又在那人后腰补了一脚便迅速退开,下一瞬,那块石头在空中划出一道残缺的抛物线几乎擦着施燃的发尖与车窗亲密接触,发出清脆的爆裂声。
  扔石头的人用力过猛,有些重心不稳,施燃就着起势扫腿绊了他一下,那人摔了个狗啃泥,施燃站起来对着他的腹部一顿猛踢。稀落的行人开始驻足,施燃低头重重地踢了一脚就迅速离开。
  事发现场是监控死角,没有拍下那名群众口中的少年。而两名受害者一个颅骨骨折加身体多处外伤;另一个断裂三根肋骨,内出血加多处外伤,好在经过抢救均已脱离生命危险。
  第二天晨报的头条便是少年殴打两名成年男子至重伤后逃逸。
  随后又爆出两名受害人均有着劣迹斑斑的前科,甚至曾伙同强-jiān却因为家族势力而最终免于刑责。于是媒体纷纷断言是受害人挑起事端并想至少年于死地,匕首和石头就是证据,而少年纯属正当防卫。
  民心开始呈一边倒的趋势。
  很快,附近几个街区的监控都被调出,终于发现了少年的踪迹,从监控来看那名少年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明显是被两名受害者追赶,而少年的却是始终避让。
  于是乎,警官们也乐了,俩欠扁的无业青年本想欺负一“弱质少年”,谁承想好死不死偏碰上一武林高手,反被人半大孩子练趴下了。哎呦!风水轮流转,报应赶着上不是?一场闹剧也就此偃旗息鼓了。
  受害人家属不闹吗?倒是想啊,怎奈群情激奋,后来又据可靠消息称某位大佬发话了,嘿,你们家操蛋孩子毁了我老婆的爱车,是某某牌某某款全球最新限量发售的,知道多少钱吗?这还不是关键,关键是我老婆因此错过了多少商业谈判、时尚发布会、贵族沙龙……这样她该多不高兴啊,她一不高兴又得来烦我不是,这一烦我又得间接影响我多少生意啊,我生意一受影响又得少纳多少税啊……这一道道一笔笔细算下来你该赔偿我多少损失啊?你他妈不嫌丢人还想再闹腾下去老子的清净日子也要受池鱼之殃,你他妈还想不想混了?
  额,于是,打碎了牙和血吞呗!谁让咱是自己讨的打呢?
  ?
 
☆、回忆篇2
 
?  施燃突然变得很沉默,确切的说是很早就开始变得有些安静,然而现在却是沉默。
  沉默到可以什么都不做,只是对着窗外发一整天的呆,连同思维也一道沉寂下来。一个多动甚至暴力的孩子突然沉默得仿佛消失了一般,多少让人有些不适应,是一种怎样的不适应呢?却又说不上来,是该庆幸这世上少了一个祸害还是该可怜这世上又多了个伤心人?
  书桌上的那张鲜艳的省重点高中录取通知书从寄回来就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施燃甚至很多次想要去撕掉它,却连那样做的力气都没有。就这样吧,它也不会长腿跑过来打扰我,就让它那么躺着吧。
  安葬完父亲后,整个暑假他哪也没去,只在那百来平米的空间内活动,有时候甚至忘了吃饭、洗澡甚至睡觉,而有时候又蒙头睡上几天几夜。
  他的母亲曾媛忍受着丧夫之痛一边还得加班加点地工作,只为早日还清那笔可观的债务,现在还要分心去照顾有些失常的儿子,生怕他有个三长两短,而这样的后果绝不是她再能够承受的。
  施清羽,施燃的父亲,曾媛的丈夫,四十岁不到就当上了副处级干部,这才四十出头,眼看又要升迁,在天-朝的官场算是年轻有为了。算不上什么百姓父母、再世青天,何况断案斩人的活计也轮不上他;此人很有为人处世的智慧,知进知退,很聪明地循着圈内的明规暗则前进,步步为营,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这仕途辉煌、平步青云的人生蓝图一眼望去坦坦荡荡,怎奈人算不如天算,竟就这样倒在了长征路上。
  都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可人都这样,事情没临到自己头上总是觉得遥远而虚幻,而施清羽就为践行这条真理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就一次因公务错过了一年一度的体检,为之后的悲剧埋下祸根,之后,施清羽以自己身体一向很好为由没有单独去医院体检。半年后,突然出现头晕、呕吐等不良症状,一查,不得了!肾衰竭了都!这人不过四十出头,正当壮年,怎么说衰竭就衰竭了呢?可要这么说,现儿童都能得癌症,怎么一个四十多岁的大老爷们就不能得个肾衰竭了?
  这衰竭也是有个过程的,要是当初体检时查出点隐患来,也不至于这么严重,可已经是既定事实了,现在说啥都白搭,当务之急就是治呗。
  要搁一般人身上这病情也不至于恶化得那么快,坏就坏在施清羽这人天生就一劳碌命,忙完工作忙应酬,忙完应酬还得忙着管教那操蛋儿子。
  你说这人吧,还真不是啥事儿都能玩得转的,施清羽在工作上那叫一个杀伐果断、雷厉风行,手下信服领导赏识,战场一转,却愣是拿自家那混不吝的小子没辙。
  施燃这倒霉孩子打从穿开裆裤起就没让人省过心,崇尚暴力、胸无点墨,四五岁就对各种武术着迷。好嘛,听说真把兴趣当个事儿来学往往会起到反效果,施清羽这么一合计,结果还真就给报了各种武术班,今天跆拳道,明天空手道,后天再来个散打,一圈下来,嗬!那小子的热情非但没灭,反倒大有愈演愈烈之势。
  那可不,别人学这不过图谋个段位,花拳绣腿的也就防个身,唬唬人罢了,到他那就是一李小龙再世了,还特么特没武德,但凡让他不爽的,抡起拳脚就是一顿暴揍,遇上打群架,扮演的永远是先锋角色,总之,从来不缺实战,有机会要打,没机会,创造机会也要打。发展到后来,武术班的师傅都怕了他,委婉含蓄地说:“施燃同学,你可以出师了。”虽然有那么点不爽,可想想也的确如此,武馆、道场的同门兄弟姐妹们那些三脚猫在他眼里根本不够看,就连师傅们,用他的话说,就是缺少最重要的杀气啊,杀气!
  总之,多年来,施清羽同志总是无奈地时刻做好给这位祖宗擦着屁股的准备,收拾的烂摊子不知凡几。这是还小,一想到再过些年,来个吃-喝-嫖-赌-抽五毒俱全,施清羽就觉得脑细胞在指数式死亡。
  虽说孩子的路得自己走,可论哪个当爹的真当上爹了不希望给孩子最好的未来?本想着自己披荆斩棘开出条血路来,将来孩子走上这条道也能坦荡点,然而十几年来,那小子愣是把他这当爹的老心中最初的那股豪情壮志磨得渣都没剩下。
  曾经有人开玩笑说,你们家当爹的名字里一个水,当儿子的名字里一个火,水火势必不能相容啊,这名字得改!施清羽后来偶然想起这个玩笑,突然觉得没准还真就这么回事儿,这小子生来就是克他的。可就算真是克他的又怎样?他就是把刀子给他,说:“爸,把你的心掏给我。”他觉得自己也是愿意的。
  施清羽确诊的那天,施燃刚打完一场架回来,开门就见曾媛在家匆匆收拾东西,施燃有些纳闷,他老妈平常这点不是该做晚饭了吗?好奇地问她出了什么事,曾媛转身看他,表情有些呆滞,似乎想了很久才确认眼前的是自己的儿子。施燃看到母亲表情的那一刹那吓了一大跳,那是他从没在自己母亲脸上看到过的表情,那感觉就像,就像灵魂被抽空了一般。
  “你爸生病了,在医院,我,我给他送点东西过去。”曾媛的声音有些颤抖。
  “生病?什么病?爸的身体不是一向很好的吗?”施燃错愕。
  “住几天院就会好的,会好的。”喃喃自语般,转过身继续收拾。
  施燃意识到问题很严重,他有些不知所措,想要看到他的父亲,看到他那高大伟岸的父亲,看到他失望的、生气的、恨铁不成钢的、宠溺的表情。只要让他看到他,确定他还安好,那么,他会乖乖听话,好好读书,他会尽全力满足他的一切愿望,只要他还安好。
  施燃一面在心中默念只是虚惊一场,一面又止不住胡思乱想,不行,必须亲自去确认一下。他走过去,制止了母亲毫无目标的所谓收拾,说:“妈,我们去医院吧。”
  两人来到医院时已过了探视时间,施燃隔着玻璃看到父亲蜡黄憔悴的睡脸,心中一阵抽痛,他甚至不记得上次认真看父亲的脸是什么时候,或许他从来都没认真看过父亲的脸。此刻看来,即使带着病态,却也难掩那骨子里的儒雅和英气,那张脸无疑是英俊的。
  在施清羽初涉官场时,那张脸就没少给他带来非议,嫉妒也罢,讽刺也罢,他毫不介意,外貌于他不过一副父母赐予的皮囊,不会成为他获得认可的工具,他所做的不过默默积蓄力量,直到某一天,别人谈论他时不再是:“就是那个某某啊,长得跟个小白脸似的,工作嘛……”而是:“哦,那个某某啊,相当有手腕的,嗯,长得还那么出众。”
  人们意识里总是儿随娘女随爹,然而,施燃却是极像他的父亲,虽然他自己从不觉得,但总有第一眼见到他的人会说,你是施清羽的儿子吧,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每当这时,施燃只是撇撇嘴,不置可否。现在,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将目光停留在父亲脸上这么久,忽然,像是一个纠结了许久的谜底终于得以解开,心中无比释然,是啊,自己从不认真看那张脸正是因为太过相像,就像每天早晨面对镜中自己的脸,他也不会过多停留,因为那就是自己,因为太过亲近而忽略。
  施燃觉得有些悲哀,这是他很少会有的情绪,他在想,自己这么些年成天打架斗殴、胡作非为、结交狐朋狗友究竟是为了什么?此时看来,这些行为岂止是幼稚,根本就是愚蠢。
  他想起前段时间父亲老在他耳边叨叨的关于升学的事,甩甩头,重新将目光对准那张憔悴的脸,心中庄重地承诺着。
  病来如山倒,由于长期过劳,且发现不及时,施清羽的病情恶化的速度有些难以控制,到最后肾脏的功能几乎完全丧失,已是尿毒症晚期。每周几次的透析不断消耗着金钱和他的元气,接二连三的病危通知不断挑战母子二人脆弱的神经。
  施燃便是从那时开始变得很安静,不再生事,拒绝任何人的邀请,他开始断绝与从前的一切联系,并试着在课堂上保持注意力集中……这些做起来很不容易,就像抽了十几年鸦片的老烟鬼戒烟般难捱。然而,他必须要做到,因为他必须坚强,从前他以为坚强就是打架的狠绝与不怕死,可以流血但不可流泪的男子汉气概;现在他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坚强,那就是,可以为最重要的人舍弃一切,满足一切。
  施燃知道父亲为他存了一笔上大学的费用,其中还包括准备这次升学的择校费,虽然到最后父亲对他能上大学已不抱任何希望。现在他想做的就是将这笔钱留给父亲治病,然后自己能体面地正常地升学。
  每天下午一放学他都会飞奔到医院,直到看到那张形容枯槁的脸依旧露在白色床单的外面,一颗悬着的心才慢慢放下。在父亲做完透析,精神比较好时,他就会告诉他自己今天又弄懂了哪条定理,记住了哪几个单词,这次的考试又有了多大的进步云云。施清羽总是带着宠溺的微笑安静地听着,对祸兮福所倚这句话有了更深的感悟,有时他会想,命运真是个奇妙的东西,你努力了十几年想要改变的东西,却因你一次无心的过失而如愿。不过这样也好,倘若自己真的不行了,至少能在最后一刻对这孩子的未来抱有信心。
  施燃开始做噩梦,他记不起梦见了什么,只是每次醒来都能摸到满脸的泪水,他安慰自己,梦与现实总是相反的,所以爸爸一定会好起来的。然后,将自己的学习计划表排得越来越满。
  印象中自己好像压根就没认真听过一次课,文科还好,识字就成,理科环环相扣的东西,让他有些吃瘪,于是倒腾出小学的课本开始恶补。这人一聪明,学什么都是一通百通,短短两个月,施燃的成绩突飞猛进,尤其是理科课程,老师们都暗暗咋舌,这小子是打鸡血了还是受啥刺激了?不过总归是好事,老师也乐见其成,经常刻意去辅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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