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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爵一愣，怕被看出什么来，便道：“没有，就是最近事情有点多。”

　　李芊嗯了一声，认真的给他建议：“儿砸要劳逸结合啊，实在忙不过来就把你爸提溜回去，他现在太闲了，天天可着劲儿虐我，前几天还要跟我去上课，死不要脸地冒充别的学校的老师来旁听，我们班上居然还有小姑娘课后跟我说这老师好帅，现在的小姑娘怎么回事儿，居然敢觊觎老娘的男人，气得我，回头知道名字了扣她分……唔橘子好甜，你吃一点么？”

　　“……”明爵无言以对，接过橘子塞进嘴里，李芊又剥了一个，随口道：“昀桑最近怎么样了？”

　　明爵心里有鬼，一听昀桑两个字呼吸一窒，橘子卡在喉咙口差点没呛死，李芊吓了一跳，“怎么了这么大反应？吵架了？”

　　明爵摇摇头，咳得满脸通红，下一秒又吓得脸色惨白。李芊吃着橘子，含糊不清的说：“那方面不和谐？要不要我给你点意见？”

　　明爵：“……”

　　他抬起头看李芊神色，见她一脸坦然，便知道是自己想多了，没想那人转过来，冲他挑挑眉，“干嘛，真当你小妈我傻啊？你爸发现不了不代表我发现不了，我可是一个心思细腻的女人，并且我还是一个学人文学科的女人，没有比我更细心的了……诶你那是什么眼神，当心我叫你爸揍你啊。”

　　明爵倒抽一口凉气：“什么时候……？你，不生气么？”

　　李芊无所谓似的耸耸肩，“唔有一年多了吧，这有啥好生气的，小妈很开放的啦，天天对着一群大学生，想不潮都不行，我可是走在时代潮流尖端的。”

　　明爵有些好笑，提醒她：“这不是开不开放的问题，这可是乱*啊。”

　　李芊又剥了个橘子，点头，“我知道啊，好吧刚开始我是有点难过的，后来就想开了。”看见明爵一脸看外星人的表情，她嘁了一声：“多大点事儿，反正你俩又搞不出孩子来。很久以前人们认为表兄妹结婚是亲上加亲，后来科学普及了人们才知道近亲结婚会生出不健康的后代，这种行为才被禁止，但这是因为什么？因为为了后代着想，而你跟昀桑都是男的，你俩不存在生出不健康的后代这种情况，就算你们有心，现代科技也无能为力，而求神拜佛明显也是没有办法让两个携带相同染色体的生物产下另一个生物的。”

　　明爵很惊恐：“你学哲学学傻了吧？”

　　李芊很不屑：“我可是哲学王，晓得伐？哲学王还能被自己的武器反攻？呵，可笑。”见他一脸呆滞，摇头叹气：“竖子不足与谋！嗯好吧，从儒家的伦理来讲，兄弟乱*的情况确实要比表亲更为严重，更为世人不齿，中国人讲究五伦，从这方面讲，你这是不讲礼的野兽行为。从弗洛伊德的理论来看，你很明显与人类文明背道而驰，选择解放自己的天性了。虽然你没有对其他人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人们会用道德来约束绑架你，而很明显，一个人是说不过那么多张嘴的，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希望你跟昀桑会遇到这种情况，毕竟这个世界上自以为分量够足喜欢干涉别人生活的人还是很多的。”

　　明爵苦笑：“不尽然吧，我还是让你难过了不是吗？如果让爷爷知道，他也许会气得心脏病发。怎么可能不伤害到别人……”

　　李芊简直想拍死他，踹了他一脚，恨铁不成钢：“你是傻逼吗？这叫伤害么？我敢跟你保证如果你娶个□□或者是大你好几十岁的女人回来，你爷爷一样会气得进医院，别人也一样会议论你。这跟性别根本无关，我跟你爸谈恋爱那会儿碍着谁了么？还不是一样被人当作谈资，为什么？因为你没有按照他们期望的那样去做事，人们希望你赚很多钱，娶一个门当户对的漂亮老婆，如果你没有这样做你就是错的。但是你为什么要按照别人的期望生活？这个世界上喜欢对别人的生活指手画脚的人太多了，法无禁止即可为，可很多人不遵纪守法，偏偏喜欢拿道德说事儿。很显然你的行为是违反人们口中的道德的，所以我很伤心，但我伤心是因为我不希望我的儿子们被无关的人中伤，而不是因为我两个儿子都是同性恋，你明白么？”

　　明爵简直目瞪口呆，设想过很多种东窗事发的场景，在内心排演过许多次应对的台词，却没想到事情真正发生时，自己居然反过来被安慰。

　　李芊塞了瓣橘子到他嘴里，拍拍他的肩，“太子啊，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你只要保证你不会对不起昀桑就行了。”

　　明爵含着橘子，讷讷道：“小妈，那可是你亲儿子啊，他还未成年就被男人……而且还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

　　李芊看一眼楼梯，没看到人，放心的又开始剥橘子，说道：“一个孩子，从他出世的那一刻起他就是一个独立的个体，父母没有了孩子就当不成父母了，但一个孩子没有了父母他还是一个人。人，应该是独立的，有自己选择过什么样的生活的权利的，你外公当年反对我跟你爸爸在一起，但是他并没有真正干涉我，他只是跟我提出了他的意见，建议我同他分开，我很感谢他，他将我当作一个独立的人来看，而不是因为我是他生出来的，我就是他的所有物就应该听他的话。同样的，我不想让他伤心，选择跟你爸分手，这是我身为女儿的孝道……虽然最后没做到就是了。但是我心里很清楚，这样做是因为我敬爱我的父亲，我愿意这么做，而不是因为这是我的责任。父母将你养大，在你身上倾注了很多心血，因此你长大成人了需要对他们负很大的责任，但是这责任绝对不包括为了他们的意愿而改变自己的心志，放弃自己的梦想跟爱人。”

　　明爵无言以对，闷闷回了句：“您能表现得稍微惊讶一些么……稍微像一个正常的母亲……”

　　李芊挑眉怒视，噼里啪啦的数落：“我哪儿不正常了？你小妈我可是受过高等教育的潮流人士啊，你指望我像古人那样干涉孩子的生活？给你办个包办婚姻？你肯我都不干，无不无聊啊。明爵，你今年二十九了，不是九岁，你能分辨是非对错，你也会考虑后果，也已经是可以当父亲的年纪了，还要我来告诉你什么事情可以做，什么事情不可以？至于昀桑……”她顿了顿，有些郁闷：“说实话，我怀疑昀桑是那什么，现在小姑娘最喜欢的那个什么……穿越重生！对，就这个，我怀疑他就是重生的，小孩子的外表但是实际上有二三十年人生经历的那种，说真的，你不觉得昀桑有时候懂事得有点过分么……”

　　明爵看了她一会儿，坚决摇头，“不，你不觉得那都是被你逼的吗？俗话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摊上个妈脑子不好使，那小孩可不得懂事点儿。”

　　李芊：“……”

　　“……反正他很有主见，我也管不动他，硬要逼着他改，万一出了什么事儿还不是我心疼。而且他也不小了，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明爵盯着她的脸，肯定的说道：“他告诉你的，对吧？”

　　“……”李芊有些尴尬的摸摸鼻子，“有这么明显？”

　　明爵幽幽说道：“如果你真的一年多之前就知道，那为什么现在突然跟我提这事儿？到底怎么回事儿，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李芊一脸幽怨，叹了声气，看着院子里的枣树出神。当初扈远臣决定把公司交给明爵管理，为了方便她上课搬到了郊区，看房子当天李芊转悠到了院子，一看这院子就突然想起了鲁迅先生关于枣树的名句，为充分彰显自己文化人的底蕴，当即决定移植一棵枣树种在这里，另一棵最终还是决定种芒果，因为芒果好吃。

　　明爵很少见她这么正经严肃的样子，一时也说不出话，李芊又叹了声气：“昀桑前几天打电话给我了，他说，他要跟你一起生活，我说你们俩不一直一起生活呢吗，他不说话，然后……我就懂了。我想跟他说这是不对的，但是说不出口，兄弟啊……怎么敢想……他问我觉得他恶心吗，他说就算觉得他恶心他也不会改了，他也不是来跟我商量的，只是因为我是他妈妈，他觉得还是要告诉我一声。”

　　“我知道昀桑有些恨我。”她抽了抽鼻子，眼眶有些红，“我原先很难过，但是他愿意告诉我他的事情，不正说明他想得到我的认可祝福么。”明爵抿着嘴不语，李芊笑笑：“说实话我没有做好一个母亲，我没有给昀桑足够的关心照顾，所以，其实我没有资格对他提要求。而且就算我有这个资格，我也不想要求他按照我的意愿生活，我把他生下来，从他离开我的身体的那一刻，他就是一个独立的人了，我有义务把他养大成人，教他做人的基本道理，他有义务给我养老送终。但是我们都没有权利去要求对方做他不愿意做的事，也没有义务履行违背自己意愿的要求。我认为做人最重要的就是尊重别人，不要轻易以任何理由去伤害别人，我也从来就这样教他，他并没有违背我的教导，不是么？他并没有伤害到任何人，如果你不喜欢他，那我会劝他回头，因为这一定会对你造成困扰，但既然你也对他持有一样的情感，这就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情了，旁人可以给建议，但不能介入插手，哪怕是父母，哪怕是子女。”

　　“我想了很久，我知道如果向你提出跟昀桑分开的请求，你很有可能会答应，但是这么做没有意义。昀桑太倔、太偏激了，你对认定了的东西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他是撞了南墙还会一头撞死在那儿，如果为了让你们分开，最后闹得跟两个儿子翻脸，那我岂不是很惨？”

　　明爵说不出话，他是知道的，她并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样不在意，也并不是不难过。兄弟乱*，即使她的思想再怎么被哲学锻炼得百毒不侵，她毕竟处在这个社会里，受的是传统的教育，怎么可能会毫无芥蒂地接受。

　　只是比起让自己开心，她更愿意让他跟昀桑幸福，她由着他们胡闹，除了害怕昀桑的性格会做出令她后悔的事，也是相信他能照顾好昀桑。她甚至为了减轻他的心理负担，违背自己的意愿来开解他。

　　明爵看着她，眼眶有些湿热，别过头笑道：“您还有我爸。”

　　李芊冷笑：“你爸？别提你爸了，连个橘子都不让吃，更别说麻辣火锅了，无趣！不懂得生活！人生没有乐趣！”

　　明爵扔给她一个橘子，笑道：“趁现在，快吃。”

　　李芊摸摸肚子，恋恋不舍的摇摇头，咂咂嘴：“算了算了，我大人有大量。还是说正经的，虽然我并不介意，但是其他人，尤其是你爷爷那边，你要瞒好了，这事情确实够惊悚的，够老爷子心脏病发了。有打算告诉你爸吗？”

　　明爵叹气，“我爸已经知道了。”

　　李芊怒了，“居然只瞒着我？！性别歧视？！”

　　明爵大惊失色，忙给她顺毛，“不敢不敢！女王大人明鉴啊，实在是他自己发现的，怕您伤心不敢让您知道。”

　　李芊冷哼一声，“你爸怎么说？”

　　明爵一五一十的把自己老爹卖了，李芊摸着下巴，唉声叹气：“造孽啊造孽啊，皇儿放心，这事儿，母后会同你父皇商量的，你尽管大胆的去蒙你爷爷。”

　　明爵苦笑，想说没有被她赶出家门已经是万幸了，自己实在是没脸再让她帮忙了，李芊却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摸摸他的头道：“我不是在帮你，我是在帮昀桑，我没能成为一个温柔的母亲给予他应有的关心爱护，但是我还能做一个坚强的母亲尽可能的去为他拔除那条路上的荆棘。他信任我所以将这件事情告诉了我，我不应该辜负他的信任，我尊重他生而为人的权利，既然我有权利跟我爱的人结婚，为什么我的儿子不能有。”

　　明爵也唉声叹气：“小妈，如果只是普通的同性恋还说得过去，我跟昀桑可是兄弟啊，异母兄弟也是兄弟。”说完自己又有点郁闷，怎么都感觉角色反过来了。

　　李芊一打响指，说：“这又回到我们刚刚的话题上了，为什么禁止近亲结婚？因为会增加后代患遗传病的概率。但是你跟昀桑根本就不存在这个问题嘛，既然最根本的原因已经不成立了，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亲兄弟听起来是惊悚一点，但是扔回原始社会大家都是一样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