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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涌 作者:肉酱意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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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永年简直不能相信有人会这样去伤害展瀚冬。张司远知道他的隐秘心思,所以才……
    “一个神经病。”顾永年攥着拳头,“妈的,你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还跟他有说有笑!”
    展瀚冬心情倒不似顾永年这么激动。他还认真回忆了一下年初一的那个晚上,见到张司远的时候自己有没有笑。
    他正分神,顾永年已转头将他抱着,
    “他还说了什么,你全都告诉我。”顾永年低声道,“那些话我永远、永远都不会讲出口。”
    展瀚冬呆了一会儿,心里忽的闪过一个怪异的念头。
    “顾永年。”他轻声说,“其实无论你说什么话,我都会想起他。”
    顾永年:“……???”
    展瀚冬吻了吻顾永年的脸。
    他觉得还是说出来算了。反正顾永年已经知道了张司远的那件事,干脆就全都说开,不成就不成,自己也不用多想。
    时时被顾永年和范景的过去所困,他也觉得很累。
    “你的声音和他非常非常像。”展瀚冬一字字道,“尤其是高潮的时候。”
    顾永年:“……什么?”
    展瀚冬:“:)”
    破罐破摔,他想。
    
    第九章
    
    顾永年的秘书发现顾总最近心情不太好。
    比如在车上从来沉默寡言,也不会过问员工私生活的顾永年,居然问司机和她:“你们怎么谈的恋爱?”
    司机呆了片刻,说我结婚了,相亲结婚。
    秘书连忙说她现在是单身。末了忍不住呵呵笑着加一句:“工作太忙,没时间找呢。”
    顾永年哦了一声,手里一部手机翻来覆去地颠。
    秘书看得出他常常拿着手机,似是在等待来电或信息。但每每都没有等到自己想要的内容,总有些惆怅。
    她不知吃错什么,突然脑子一动,问顾永年:“顾总恋爱中吗?”
    话音刚落司机就愕然地转头看她。
    秘书也知道自己问错话了,连忙缩回副驾驶,一句话不敢说。
    沉默片刻后,顾永年慢吞吞道:“没有。”
    季度考核的报告送到了顾永年桌上,还有季度优秀员工的名单和考核成绩。
    顾永年随手翻了几页,看到了展瀚冬的名字和成绩。
    他排在第一位,考核成绩近乎满分。
    一寸照上的展瀚冬头发比现在短,笑起来嘴角弯弯,应该是刚入职照的照片。因为人比较懒,也没有再照过,能用就用。顾永年在他家的抽屉发现过几版一模一样的一寸照。照片上的每一个展瀚冬都注视着他,露出好看的笑。
    顾永年盯着照片看了很久。照片上盖的部门考核章有一部分印在展瀚冬脸上,他伸出手指一点点蹭干净。
    蹭完了才觉得自己无聊。
    秘书来拿报告去干活的时候也是顺手一翻,随即便看到展瀚冬的名字旁边被顾永年打了一个叉。
    这是老总不同意的意思。
    女孩一愣,脑子又抽抽了,转身问顾永年:“顾总,展瀚冬的名字怎么取消了?”
    她对展瀚冬有些好感,觉得这个男人可靠认真,又长得好看,生怕他做错事情惹恼顾永年,才无法得到这个评比的荣誉。
    顾永年正好点起一根烟,瞥了秘书一眼。
    他不笑的时候看上去真的是很凶的。
    “不为什么。”顾永年吐出一口烟气,“他的扣分项写得很清楚。”
    “只扣了一分……”秘书鼓足勇气,“展瀚冬很优秀,他的考核分比第二名多出那么多,如果他不能评为优秀员工,一定会有闲话的。”
    顾永年冷冰冰地笑了:“闲话?谁敢说我的闲话?”
    秘书:“当然不敢……但是展瀚冬会被说闲话。”
    她原本的意思是,这个员工这么出色,如果因为这个原因造成工作效率下降,或者是起了跳槽的心思,那就不太好了。
    她也不知道顾永年是否明白自己的潜台词,但她的老板把那支烟抽了几口,终于放下来,从她手里取过了那份表格。
    他仔仔细细地把自己打的那个叉涂掉了。
    这一天下班的时候突然下起了大雨。门口的马路排水不畅被淹了,大量员工选择走侧门离开。
    顾永年出了电梯,被侧门这边的人潮吓了一跳。
    员工很多,人声嘈杂,没人注意到人群后方一位浑身烟气的老总。
    顾永年也从不知自己目力这么厉害。
    只是一眼他就从那么多人之中看到了展瀚冬的背影。
    展瀚冬撑着一把很大的伞,正一个个地将没有带雨具的女孩子送到各自的车边,或是侧门外面的公交站。
    他的袖子挽起来,露出精壮的手臂,衬衣前后都被淋湿,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女孩们把纸巾递给他,他胡乱擦了擦脸,继续举着伞送人。
    蠢货……顾永年心道。
    他站在电梯间的角落,默默看着人群之中的展瀚冬。
    他发现自己其实是有一点想他的。小指甲盖儿那么大的一点儿。
    毕竟自那日展瀚冬跟他说出那番话之后,两人已经一个多月没有见面,也没有任何交流了。
    虽然在同一个地方工作,但两人职位不同,楼层不同,甚至搭乘的电梯、出入的路口也完全不同。
    想见面有很多方法,一旦不想见,也有很多方法。
    顾永年不知道展瀚冬是否会因这一个月的沉默而思念自己。在看到展瀚冬之前,他也不知道自己居然那么想念这个人。
    想站在他面前,想拥抱他,想亲吻他,想听他说那些有用无用的一切话。
    女孩们走得差不多了,展瀚冬几乎浑身湿透。此时雨势渐渐又变大,没有离开的人们面面相觑,有些干脆转身打算回到楼上,等待雨停。顾永年以为展瀚冬也会转回来,一时有些紧张。但展瀚冬抖了抖那把伞,仍旧站在门外。
    那日展瀚冬跟他说出那件事的时候,顾永年以为他在开玩笑。
    因为气恼自己之前在床上发怒了,所以展瀚冬以这种方式来报复——顾永年半是好笑半是无奈地吻他,让他别玩了。
    但展瀚冬非常认真,一字字地重复了一遍。
    这不是玩笑,可太像玩笑。
    顾永年离开展瀚冬家里的时候有种无法形容的荒谬感。他似乎置身在一个黑色幽默的影片里,银幕之外观众哈哈大笑,银幕之上是他茫然面对生活突如其来的一个玩笑,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应对。
    因而更显可笑。
    他愤怒了一阵,难过了一阵,在车里闷闷地抽烟。
    路灯被树丛掩映,照亮车前盖的一大片地方,反射出一片明亮的光。
    顾永年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在展瀚冬心里居然是这么一个角色。
    他不明白展瀚冬到底是多么迷恋张司远,也不懂展瀚冬为什么这么执着。一支烟抽完,他想到自己,也觉得好笑:展瀚冬不难理解,只要回头看看他顾永年曾经是怎么做的就知道了。
    足陷泥淖无法自救,看到相似的稻草就先想方设法抓在手里。
    这稻草能不能把他救出去不重要。重要的是稻草可提供的慰藉。
    虚无的希望,可怜的抚慰。
    要说不难受,那是不可能的。
    饶他顾永年心肠不软,又经历了一些风波,可在这种直抵内心至软处的事情上,从来没办法干脆处理。
    当日的范景是一样,今天的展瀚冬也是一样。
    当然也是生气的。生气之余又有些心疼展瀚冬。
    他跟顾永年说的时候,顾永年正看着他眼睛。他轻易就从青年的眼神里读懂了犹豫,或许还有几分愧疚。
    顾永年一直在回忆展瀚冬的“愧疚”。
    开始的时候他同样把展瀚冬当做范景的替身,但他从来没觉得愧疚,因为自己也算坦坦荡荡。展瀚冬隐瞒了内心秘密,和他这样厮缠——可是若没有感情,从哪里生出愧疚?
    把之前相处的细节全都回忆起来,顾永年意识到展瀚冬对他是有感情的。不管现在是深是浅,但展瀚冬没有将他纯然当做张司远的配音演员。
    念及此处,着实高兴。高兴之余,反而更难受了。
    眼看人越来越少,展瀚冬仍旧站在外头。雨淋不到,但衣服湿了,被冷风一刮还是很难顶的。
    顾永年迟疑片刻,终于抬腿走出去。
    就在他起步的时候,展瀚冬也低头打开了伞,走下台阶。
    顾永年连忙紧走几步:“展瀚冬!”
    展瀚冬停了下来,转身抬头看他。两人一上一下站在台阶这里,身后是万分好奇的保安。
    “雨太大。”顾永年冷静地说,“我送你回去吧。”
    展瀚冬静静看他一会儿,忽然笑了笑:“我以为你看到我这里,所以不会走出来了。”
    顾永年一愣:“你知道我在那里?”
    话一出口立刻想捅自己两刀:问得太蠢,底儿都掉了。
    展瀚冬脸上无甚表情,只是平静点头:“我看到你了。”
    顾永年一下就说不出话了。
    ……你眼力也不错。他想。这么多人呢。
    这场雨下得极大,路上连拥带堵,半小时的路程开了一个半小时还没完。
    两人坐在车里,很平易地聊天。
    项目告一段落了?
    你们不用加班了吧。
    地下停车场的排水不搞不行了,都淹了一半。
    似是什么都聊,又始终都没有核心。
    顾永年不由得想起年前那一次,也是在车里谈话。当时像是彼此试探,现在却是彼此躲闪。谁都不会提起那天的事情,这一点默契还是有的。
    眼看堵得越来越厉害,展瀚冬饿得受不了了,从后座拿起雨伞就跑了出去。顾永年吓了一跳,隔着车窗发现他是跑到了路边的快餐店里。
    快餐店里也没什么可吃的东西了,展瀚冬选了三份套餐,沉甸甸地拎回车上。
    顾永年还是第一次在车里这样吃饭,因为对方是展瀚冬,也觉得挺有意思。
    吃完了,还是展瀚冬拿去丢。车龙仍旧一动不动,据说是前方发生追尾,整条路都堵住了。展瀚冬钻回车里,头发湿了一半,他挠了挠又甩了甩,末了突然想起这是顾永年的车,连忙去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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