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敌 作者:CattieDer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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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彦东扒干净碗里的菜,也主动给瞿川平夹了一筷子菜,“嗯,吃剩下的我会带回去的,你和妈别总吃隔夜菜。”
这顿饭吃了过半,瞿川平进厨房端出了砂锅,盛在小碗里一人分了一碗。瞿彦东闻着香,又扒了两口饭,突然开口道:“爸,妈,我有件事想说。”
张亚琴转过脸问:“什么事啊?”
瞿彦东顿了一顿,说,“我打算定下来了。”
桌上的两人登时露出了喜出望外的表情,张亚琴急切道:“怎么都没听你提过?前一阵问你你还闭紧了嘴巴不肯说,急得你妈我哎!”
瞿川平高兴道:“定下来好,能定下来就好啊!是谁家的姑娘啊?什么时候带上门来让我们看看?爸相信你的眼光,我看有时间就安排安排,跟女孩子家里的父母吃个见面饭吧。”
瞿彦东低头吃了口饭,含混道:“不是。”
张亚琴问:“不是什么?小姑娘不好意思?”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瞿彦东咳了几声,“你们见过他,他也过来吃了好几次饭了。”
张亚琴愣了神,“什么时候的事?你什么时候带女孩子来过家里了?”
瞿彦东说:“我是说……徐韶珏。”
瞿川平也听得一头雾水,“徐家那个孩子?你跟他姐姐好上了?”
“我跟他,不是跟他姐姐。”
张亚琴疑惑道“那孩子不是个带把的吗?怎么……”她突然惊觉过来,惶恐地望着他,“你说什么?你在瞎说什么呢!”
瞿彦东索性摊了牌,“我对女人不行,我是同性恋。”
“什么同性恋!你说这些自己恶心不恶心?我把你养这么大,你被什么恶心的人带坏了要去走这种歪路啊!”
“是我先恶心他的。”瞿彦东说,“要恶心也是我跟他一起恶心。”
张亚琴重重地拍了下桌子,碗里的汤水一下飞溅开来,“还有理跟我顶嘴了!这几年当你大了少管你了,你翅膀就硬了不听家里话了?你是不是当你爸你妈死了啊!你对得起你外公?”
瞿川平按住她的肩膀,“别激动,有什么好好说,你先别动气!”
瞿彦东拿纸巾拭去了桌上的汤渍,“下午我去给外公上过坟了。这事我已经告诉他了。”
张亚琴捂着胸口,“你做得出这种事情!你外公真是要被你气得从棺材里跳出来了!你是不是把恶心当时髦了?当初你外公要你出去留学我就反对,净不学好的!学的都是这种乌烟瘴气的东西!”
瞿彦东没有解释,“我都想清楚了,今天过来就是把决定告诉你们。妈,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定下来就是为了过日子,我只是想跟他过。”
张亚琴气得浑身发抖,站起身随手抓起跟前的杯子猛地砸向了他。清脆的声响,泡着绿茶的玻璃杯碰在瞿彦东额角四分五裂,滚烫的茶水在空中甩出去泰半,剩下那部分混着茶叶尽数淋在了他的脸上。
瞿川平吃了一惊,连忙抱住她,“有话说话!怎么动手了?”
大概是因为烫,瞿彦东反倒不怎么觉得疼。他伸手捂住额间火辣辣的地方,沉默地站起来,“不管你同不同意,都不会有别人了。你放心,你不肯认他,我是不会带他进这个家门的。”
张亚琴红着脸骂道:“我没你这个儿子!带着你那些东西滚!出了这个门就别回来!”
甚至没有任何一份多余的逗留,瞿彦东转身便往外走。他钻进车里,手搭上方向盘才发觉了掌心的粘湿,抽了纸巾严密地按住伤口。
他知道这一步很难,非常难。但只要迈出去了,他跟徐韶珏之间就会变得简单。他终将要做出这个决定,在亲情和爱情之间,为了别人或者是为了自己。
瞿彦东就近找了家医院,值夜班的医生过来看了一眼,便说要缝针。细碎的玻璃渣卡在皮肉里,护士小心翼翼地盯了半天才完成清创,摇着头叹气说可能会留疤,伤在这位置恢复以后多少还能看得出来一点。
最终额角缝了三针,医生叮嘱用的是可吸收缝合线,可能会出现炎症和排异反应,回去以后要注意保持伤口的干燥和清洁。伤在头部没有打麻药,这三针是生缝的,疼得瞿彦东冷汗直冒,也听不进去医生说了什么,浑浑噩噩地回到家倒头就睡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揭开纱布照镜子,左侧额角的伤口有些弯曲,针脚不算平整,狰狞得有些怖人。这样的形状留了疤,的确会不太好看,到时候见了面,徐韶珏不要嫌弃才好,瞿彦东自嘲地想。
33
瞿彦东在家休息了几天,等伤口开始明显地发了痒,才贴着一块颜色贴近肤色的创可贴去了公司。秘书见到他吓了一跳,一脸担心地问他是不是多休养一阵比较好。瞿彦东说没事,可没想到几天后伤口就发了炎,没日没夜地头晕耳鸣。
瞿彦东索性不再着急,安心在家养退了炎症,动手准备起签证资料来。他一点点地处理掉了积压的工作,顺带着放缓了接单的速度,有意为自己腾出一段时间的空档,以便能够无后顾之忧地去一趟美国。
知不知道具体的地址都无所谓,一个城市里干这行的公司原本就不会有太大的数量,用华人身份注册的就更多不到哪里去了。只要时间足够,他可以一家家地找,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会有办法。
他时常心痒想给徐韶珏打电话,但他清楚这一通电话过去,徐韶珏或许会在认出他声音的下一秒就挂断,一分解释的余地也不留。而文字又太过单薄,连他自己都觉得缺乏诚意。这其间可能产生的误会只会让隔阂更大,还不如不联系,直接找过去。
瞿彦东回想着那天徐三气急之下说的话,反思自己应该每一句都听进去了,唯独信心那句没有。徐韶珏不会那么快就爱上别人,至少这段时间内不会。他不知道自己哪来的信心,只是无端地确信着他们之间还有机会,徐韶珏依旧在等他,等他解决所有的问题,等他开口说在一起。
张亚琴的态度终于在这一年酷暑褪去的时候有了转变。那天瞿彦东送了一箱大闸蟹到家里,瞿川平正忙着装盒放进冰箱,张亚琴突然下了楼。瞿川平是在他出柜一个多月后和他缓和关系的,主动打来电话约他在外面吃了饭,言辞郑重地问他想彻底没有,有没有做好对自己的决定负全责的准备。瞿彦东点了头,他便提出了想见一见徐韶珏的要求。瞿彦东没有全盘托出,只说徐韶珏目前不在国内,还要过一阵子才会回来,等他回来,一定尽快安排。这之后瞿彦东会定期跟瞿川平外出吃饭,近几周不时会送些东西过来。张亚琴知情却从不现身,瞿川平没法留他吃饭,每次都是看着他来,放下东西便送他走。
听着张亚琴下楼的脚步声,瞿彦东身体一僵。他的车就停在门外,从二楼的高度能看得一清二楚,她没理由不知道。
瞿彦东快步往外走。他已经数月没有和张亚琴打过照面,既想见她,又怕自己引得她情绪激动。瞿川平在他身后叹气,张亚琴走到楼梯的转角,人还没现身,声音先出来了,“今天只能做几个素菜,你没事就留下吃饭吧。”
瞿彦东猛地转过身,等了几秒,张亚琴才走出了拐角,扶着墙说:“你不常来,家里的大米都吃不完了。”
瞿彦东只从瞿川平口中听说她瘦了不少,如今一看,岂止是瘦了不少。原本挺精壮的一个人,瘦得连夏天的汗衫都撑不满,大大的眼袋垂在眼睛底下,显尽了憔悴和老相。
一瞬间瞿彦东觉得眼眶有些热,喉结滚了几滚,最终略带哽咽地叫了一声,“妈。”
张亚琴目光呆滞地盯着他额头上因反复发炎而愈发见深的伤疤,颤颤巍巍地说:“天气热,吃不下饭,人就瘦了。”
瞿川平趿拉着拖鞋板子从厨房里走出来,扯下袖套,“时候还早,我再出去买几个菜。”
盛夏的阳光火辣,瞿彦东站在门口,后背被晒得发烫。
张亚琴又往前走了两步,身体伛偻,这几个月像是让她老了十来岁,发顶长出了丝丝缕缕的白发,“以后,多来吃饭。我跟你爸,就你这么一个孩子。想你好,想你开心,想你多回来看看我们。”
瞿彦东说:“好。”
张亚琴眼也不眨地看着他,抖着嘴唇又重复了一遍,“就你这么一个孩子……”
瞿彦东打算在十一月底的时候动身,整整半个月的空档期,他安排了许久才定下来。原先按捺着性子预备等到过年,忍着忍着却怎么也忍不住了,他知道张亚琴的妥协只是暂时的,也许过上一两年,又会有矛盾凸显出来,有些问题免不了要卷土重来。他的确想给徐韶珏一个足够坚固的生活保障,眼下看来这只能算是相对稳定,也没有再拖下去的必要了。日后的困难日后再解决,时间拖得越久,他便越发觉得不安,几个月前信誓旦旦的“有信心”早已被他抛在了脑后。
而纪铎突然打来的一个电话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徐韶珏虽然和纪铎关系亲密,但分别得久了也鲜少联络。距离上一次的联系已经隔了快两个月,有别以往简短的闲聊,纪铎这次带来的消息是徐韶珏准备回国。
“什么时候?”
“就这几周吧。”纪铎的声音也颇显无奈,“我还特地问了他什么时候飞,他没细讲。不知道他是不是有意思要移民,说是有些东西还在家里,得回来收拾收拾。”
瞿彦东沉默了一瞬,“他要是回来了,记得打给我。”
纪铎笑了笑,“你们这别扭都闹了多久了,还没和好啊?”
瞿彦东说:“快了。”
Jenny把人送到机场,陪着排队拿登机牌的时候就问:“回去见你的secret guardian?”
徐韶珏推了下墨镜,否认道:“不是。”
Jenny摇摇头,“每次送你走,都觉得你可能不会回来了。”
“为什么不回来?”徐韶珏转过头看她。
“感觉。”Jenny说,“这一次的感觉尤其强烈。”
徐韶珏笑了下,“我不是那么容易被留住的。就送到这吧,你赶紧回去。”
Jenny背身走了两步,回过头来冲他摆摆手,“但要是被你的secret guardian留住。”她伸手比了个大拇指,“那就恭喜你咯。”
近段时间瞿彦东一直留意着从美国那座城市飞过来的航班信息,最紧要的关头还是多亏了徐三对纪铎的不设防,那边徐韶珏给准信,这边纪铎的电话就来了。知道了日期,再想估算落地时间就不会太难,一天统共就只有那么几班飞机。瞿彦东先是去了机场却没等到人,又第一时间抵达了徐家大宅。谁料徐三的速度比他更快,他一下车就发现平时白天不落锁的铁门已经被锁死,偌大的庭院里空无一人。
十三幺趴在花坛边上,一见他顿时激灵地跑了过来,乐颠颠地冲他摇尾巴。瞿彦东有些心急,拨了大门旁的视听电话,反复几次都无人应答,不由焦躁,拿手机打了徐三的号码,同样也是无人接听。
徐二在书房里练书法,徐三一进来,坐在地上练军姿的连七对当即破了功,摇头晃脑地绕着她直打转。
徐三的表情还挺得意,“我动作快吧二姐?一下子就把人带回来了。”
徐二有条不紊地撇下一笔,“他睡了?”
“睡了。”徐三捋了把连七对的脑袋,“刚洗完澡,我看着人又瘦了。”
徐二蘸了墨,抬起头,“那你也去睡吧。”
徐三转过脸,“这才几点就让我睡?我又不倒时差。”
徐二道:“你还是去睡吧。一会儿老四醒了,有你难过的。”
徐三“啊”了一声,便又听她接着说:“你把人关外面不给进来就能解决问题了?过会儿老四睡醒了知道是谁在外面,自己就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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