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足情深 作者:晏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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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宫外孕破裂,医生简单的解释了一下,受精卵在卵巢生长,撑破了里面的血管,造成腹痛和大量出血,血液大量积存在腹腔里,外表看不出来。
陈涛忽然想起这几天姐姐一直间断的腹痛,当时谁都没有在意,她一直在忍耐坚持,直到休克,就是为了不再给家里添麻烦,他这个弟弟真不是一般的混!
医生又继续说:“病人送来已经很危险了,我们在她腹腔发现大量积血,失血过多造成休克,现在她需要大量输血,谁和她血型相同。”
“我和姐姐同一血型,医生你要多少就抽多少,没事。”陈涛立刻站起来,他们家三个人血型都是一样的。
刘亚鑫急了,说:“你别傻了,这两天你才睡几个小时,身体根本吃不消。陈姐什么血型,我的也可以。”
“姐姐是B型的,你是O型,不成的,姐夫是A型,这里只有我可以。”
“O型不是万能血库吗,医生用我的。”刘亚鑫索性撂起袖子。
“你们不用抢。”医生笑着说:“我们是按规定抽的,不会让献血的人有危险,估计600CC差不多了,小伙子你行吗?”
陈涛点点头,伸手把刘亚鑫挡在后面,紧跟医生进手术室。
透过隔离罩,只能瞄到姐姐一角苍白的脸,身边有很多仪器电线,耳边,呼吸机轻微而有规律的声音证明她还在顽强坚持着。陈涛平静的看见自己的血液通过导管一点一点在流动,头顶的灯看起来白花花的,好象太阳一样灿烂……
天上有一只风筝,高高的只能看见一个小点,11岁的辉子在身边乐得大喊大叫,猴急的想把他手里的线抢过去,这是他们花了一整天作出来的,从竹蔑到线梆子都是一点一眼完成的,虽然是最简单的“方褂”,白纸糊的一点都不好看,可辉子还是兴奋的睡不着觉,就盼着晴朗大风天。
“方褂”拖着长长的尾巴飞上天,越飞越高,越飞越远……
“觉得怎么样,如果觉得头晕就再躺一会。”护士小姐过来,轻轻拔了导管。
陈涛动了动嘴,声音沙哑的厉害:“我姐呢?”
“她已经脱离危险,送到普通病房里去了,你就放心吧。”护士一边整理东西,一边笑着说。
陈涛终于放下心里这块压的自己喘不过气的石头,想坐起来去病房,眼前一阵发黑,护士赶紧把他按在床上,无奈之下他只好继续乖乖躺着,只等护士整理好东西带上门,他慢慢下床,穿好外套走起来,脚下还是像踩棉花一样,站不稳当,只好扶着墙一步一步挨过去。
透过病房门上的玻璃窗,姐姐躺在单人间里睡的很平稳,姐夫坐在床边,握着她手静静的守着。他们夫妻俩新婚不到半年,感情一直很好,姐夫是个值得女人寄托终身的人。
忽然,身体被一双手紧紧的围住,不用回头,他知道是谁,一个在他身后默默为自己打点安排,一个像大树一样能全然信任依靠的人。被他这温暖而熟悉的气息围绕着,全身说不出的轻松自然。
“手这么冷。”刘亚鑫握着他的手,皱了皱眉头说:“住院手续都办好了,陈姐有你姐夫照料,我带你回家休息。”
“可是我还想……”
“要是你真想留下来,我也给你找张病床住下来好了,顺便让医生给你检查一下。”
“不行。”陈涛立刻说:“我又没什么,不要浪费钱。”
“那你就赶快跟我回家去。”刘亚鑫眨眨眼,笑着说。陈涛不满意的扭扭头,自己的个性都被他摸透了,只有乖乖听话的份。
好象经过一场浩劫,终有恢复的时候,几天下来,陈洁的身体慢慢康复了,精神也好了起来。陈涛和姐夫轮班,每天都到医院探望,刘亚鑫是车夫,每每去做拖油瓶,可病房里有了他,就好象多了一个话匣子,沉默不多话的姐弟两常常被他逗的笑起来。聊着聊着就忘了时间。
刘亚鑫把车开到陈涛家楼下,已经快八点了,家家灯火通明,热热闹闹的。整栋楼只有一间房子是黑的。陈涛用钥匙开门,金属撞击的轻微小声音在楼道里显得特别清晰,打开门,冷清的空气迎面扑来,空荡荡的房子一点人气都没有。
陈涛这两天常常在医院守夜,连着几天没有回来睡了。他打开灯,让刘亚鑫进来随便坐,想给他倒杯水,却发现整间房子连热水都没有,赶紧去厨房煮开水。
“你不会就打算吃这个吧。”刘亚鑫看他从冰箱里拿出一瓶酱豆腐和一大块冷饭。
“没东西就凑合着吃。”陈涛笑着说:“你也没吃吧,一起来点。”
“就知道会这样,一点营养都没有。”刘亚鑫跑到客厅,把给姐姐带粥的大保温瓶拿过来,然后就像是变戏法一样,原本已经空了的瓶子里满满的放着两个菜和大米饭,香喷喷的还冒着热气。
“你什么时候弄的。”陈涛傻傻的说。
“出医院买的快餐。你啊,好几天没吃上热的了吧,这么聪明的脑子什么都注意到了,就是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身体。”
陈涛笑着接过他递过来的勺子,两人一块坐在沙发上慢慢吃起来,刘亚鑫顺手打开电视,娱乐晚会热热闹闹的声音让这间房子终于有了动静。刘亚鑫被那主持人无理头的话逗的哈哈大笑,忽然肩膀边有东西挨上来,垂下眼,陈涛闭着眼睛靠在他身上睡着了的样子。
这些天,真苦了他!
刘亚鑫小心翼翼的把他的头放在自己怀里,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他身上,一只手轻轻的拍着他的肩。
陈涛睡的很不安稳,这两天他几乎透支了所有体力,才会在极度疲劳下匆匆合上两眼,但又常常被噩梦惊醒。
又是那个梦,他拉着小辉子跟着姐姐在空旷的原野上跑,天空阴云密布,周围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身后似乎有恐怖的东西在不停追赶,他很累,脚像灌了铅怎么也迈不动,可依然得往前不能停下,忽然,他发现辉子没有了,他把小弟弟给丢了,等他再抬头,前面的姐姐也消失了,黑暗里没有任何人,只有他,只有孤零零的一个他……
“陈涛,陈涛,没事,没事……”刘亚鑫抱住怀里不断挣扎的人,拍着他的背轻轻安慰,又轻轻抚摩他沾满冷汗的头发。
陈涛猛的睁开眼睛,呆呆的盯着他,胸口还剧烈起伏。
“做噩梦了。”
陈涛靠在他怀里,轻轻说:“我梦见身边的人都不见了,只留下我一个。”
刘亚鑫捧起他的脸,笑着说:“梦就是梦,怕什么,而且你记住,不管怎么样我都在你身边,赶也赶不走的。”
回过神来的陈涛把头靠在了身前温暖的胸膛里,点点头后又再次闭上了眼睛。在这种舒适又安心的感觉里,他迷迷糊糊的想着:如果时间能永远的停留在这一刻该多好,这样自己就不会被扔下了吧。虽然会这么想的自己实在很自私。
而当很久以后,他再次回想时不禁感叹,原来命中的一切因果劫数就是从这一刻起发生的。
因为一个不恰当的时间,不恰当的契机和一颗寂寞难耐的心,使两条相互平行,永远相伴左右的直线交叉在一起,又无可奈何的经过交叉,延伸不同的方向,距离越来越遥远。
14
“回去好好做人,别再干违纪犯法的事,你还年轻,将来的路还长着……”教官絮絮叨叨,结满铁丝网的两米多高大门开了一扇小边门。陈辉拎着一个小背包,慢慢走了出去,将近两年了,来时候的一条黄泥路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水泥路,天气很好,晴空万里,就是阳光有点刺眼。
咣当,身后的铁门关上了,他回了回神,打起精神大步往前,不远处孤零零的停着一辆汽车,不等他走近,车门开了,陈涛跳下来,接过弟弟的包扔上车,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他一眼,不禁说:“你又长高了,也瘦了。”
陈辉想说话来着,可动了动嘴巴,发不出声音,只能紧紧的和哥抱成一团。
“这辆车是你的?”
“不是,是公司的派给我的。”陈涛拉着他上车,说:“姐原本想来,可我们都不同意,她肚子已经五个月,前两年那场病以后,一直不顺,这次好不容易怀上,医生说受不得累。”
陈辉点点头,不说话,陈涛发现他的话少了,两年不见,小伙子又成熟世故了很多,一脸胡子扎,眉宇之间居然平添许多男人味,人虽然瘦却结实,肩膀宽宽的很厚实,这一走到大街上,很招人眼。
“我们先去自己家,把你这脏样子打理打理,晚上去姐姐家吃饭,让她好好看看你。”陈涛扯了扯他乱糟糟的衣服。
陈辉虽然不动的坐着,两只眼睛还是在上下观察,虽然不懂车,也能看出来这车不便宜,斜眼瞄到驾驶位子边放一电脑包,非常眼熟,不禁好奇的拿起来打开看,里面是那款银色索尼,时隔两年,依然光洁如新,看的出使用的人很珍惜它。
汽车顺着环城线进入市区,开到灵桥路上那块高档商务社区,陈辉正被窗外大楼转的眼花缭乱,忽然发现汽车进入大门后转到车库停了下来。
“这不是我们原来的家?”他愣愣的说。
“丹顶鹤的房子租出去了,我们以后就住在这里。”陈涛拉着弟弟进入电梯,直接按了16楼进屋。
这是一套150平米的大房子,光是客厅就比他们原来住的房子大,四室两厅两卫,还有一个连接阳台的厨房,所有房间装饰的很现代,以灰白系列为主,简单明快的纯男性风格。陈涛领着他到一个朝南的房间,里面床铺被褥都准备好了,阳光顺着落地玻璃窗照的满屋子光。
“你就住这,我把你以前房子里的东西都拿过来了,看看还少了什么,我再去买。”陈涛从柜子里拿出新的大毛巾,说:“现在你得先去洗个澡。”
陈辉慢慢走到卫生间,里面的装修也和整个房间一样,不是很华丽,可这些设备都要花大价钱的。他脱下自己穿了一年多爬满灰尘的衣服,都不知道该放在哪,连地板都看起来那么干净,浴缸很大,水龙头里竟然一开出来就是热气腾腾的开水,他躺在里面,终于有了一丝全然放松后自由的真实感。
“辉子,洗完了吗,不是在睡着了吧?”陈涛敲了敲玻璃门。
陈辉哗啦一下坐起来,刚才他迷迷糊糊是睡着了,赶紧起来擦干身子,玻璃门外架子上挂着一套运动衫裤,拿起来穿上。照照镜子,里面的人已经完全看不出是个刚刚从牢里放出来,可是毕竟他的骨子里还是一个有前科的人。伸手拿起架子上一块毛巾,蓝色的,是哥喜欢的颜色,感觉它柔软的触感,不禁内心感慨万千,两年了,外面的变化有多大,哥哥看起来过的很好,有车有房有事业,而自己则变成了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光蛋,不知道以后的路该怎么走才好。
忽然,他发现洗漱台上的摆设不太对劲——两支一样的牙刷、两条并排挂着的毛巾、两种口味不同的牙膏……这些昭示着一个非常明显的事实——哥不是一个人住,这间房子里肯定有另外一个人,或许是他的女朋友。
陈辉慢慢走出卫生间,不禁细心打量起这套房子,除了刚刚自己那间房之外,并排的两套房间都有床和被褥,书房是敞开式的,并排两张写字台,配有两个电脑。
陈涛正在那本笔记本前工作,一听见陈辉出来,拉着他到阳台上坐下,拿出一块大毛巾帮他擦头发。这是他们小时候经常做的事,陈辉靠在哥腿上感受头顶轻轻的摩擦,似乎时间在不知不觉中倒流着……
陈涛摸了下他的下巴,对扎手的触感颇为不满,拿来剃须刀准备动手,陈辉对他脸对脸近距离集中注意力的关注特别扭,使劲挣扎拗不过,只好抬高头,梗直脖子忍耐。
“哥,我还是住丹顶鹤去好了?”
“怎么了?”陈涛放下手,奇怪的问。
“这是你家,还有女朋友和你住一块,我这一进来,不是就打扰到你们,要是啥都拎不清就得罪未来嫂子,以后日子我就不好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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