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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额度 作者:虞青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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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虐恋情深 强强 都市情缘

杜孝之见他发怔的痴态,不免又低声说了一句小傻子,并牵起他的手,挟著霜雪飘扬的夜色,踏著稳重的步伐,带著他走进温暖的车厢。
 
车子发动的前一刻,余时中听见男人低哑的音色,洽如同外头化不开的浓夜,男人缓缓道:“想知道什么就来问我,我跟你说了多少遍。”转瞬间就隐没在引擎奔驰而出的轰隆声。
 
余时中最近的生活过得浑浑噩噩,很平静也很规律,导致他连今天几月几号礼拜几都搞不清楚,也说不出具体哪里不对劲,但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劲,有时候忙了一整天回到家,却完全不记得自己白天忙了些什么。他的生活变得没有重心,没有目标。
 
“怎么了,最近没睡好?”
 
余时中懒洋洋得趴在阳台得墙砖上,嘟囔道:“嗯……是睡太饱了。”
 
“能睡就是福,不趁年轻的时候好好睡觉,等到我这个年纪,该睡觉的时间睡不著,比什么都折磨。”
 
余时中翻了一个面,把脸朝向在他隔壁抽菸的男人,他抬著眼皮盯著男人的脸,问道:“温先生,你又不老,还会失眠啊?”
 
温裕夹著香菸的手指顿了一下,微笑道:“你觉得我看起来几岁?”
 
余时中估计了一下:“三十几吧,不超过四十。”
 
温裕显然很开心,呵呵笑出了声:“嘴巴真甜,可惜不能帮你加薪,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不破坏你对我的印象了。”
 
余时中又抿了一口红茶,他今天又多加了一颗方糖,却还是觉得不够甜:“真假的,那温先生应该结婚了吧,吗?”
 
温裕依旧含著绅士的微笑:“很遗憾,没有结成。”
 
虽然这段时间经常在休息时间跟温先生交换短暂得早茶交谈,跟温先生的关系早不像之前那样生疏,但余时中知道再问下去就不太礼貌了,所以只是溜著眼睛看著他。
 
温裕也望著他,眼中蕴含著一股浅浅的脉流:“怎么了?”
 
余时中没办法拒绝他的关心,几乎是不假思索得把心中的事挖出来讲给温裕听。他想著温裕年纪长,见识广,看起来就是很擅长聆听的长辈,平时会上教堂,还会弹钢琴,应该是道德标竿的人物,又不是太相干的人,给他的建议才能客观持平,于是很愿意向他倾诉。
 
“我不知道,我过去……很恨很恨一个人,但我现在,不知道要不要原谅他。”
 
他娓娓道来,慢慢得,像在诉说一个记不大清楚的故事:“我有一个人生中最重要的亲人,如果我不原谅那个我恨的人,我就没办法见到我最重要的人。”
 
“那个、我恨的人,他……他杀了我另外一个最重要的人,我一直都这样觉得,他还抢走了我的亲人,但我最近却突然听到另一个截然不同的版本,说那个人其实没有伤害我的家人,他没有杀我的父亲,反而还……对我们家很好。”
 
温裕见他垂著头不说话了,便道:“你不相信,就去查清楚,你如果不主动,永远不跨出第一步,这样只会离真相越来越远。”
 
他进一步道:“很多时候,用想的觉得很困难,一旦放手去做了,反而就容易多了。”温裕低声道:“这件事困扰了你多少年了,还让你一路从海城逃到北都,是同一件事,对吧。”
 
余时中抬起眼皮,豪不隐埋得点点头。
 
“跟著你的心走,小朋友,你还这么年轻,不要让你的后半辈子活在后悔之中。有时候,限制你的不是周遭的环境,不是别人,而就只是你的心。你怎么想的,问问你自己,你心中最想做的,是什么?”
 
余时中纠结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做,该怎么办……”他小声得呢喃:“但是,我想回家。”
 
“那阻碍你的是什么?”
 
余时中一瞬间睁大眼睛,连带著眼神都变得锐利:“应该可以没有的,是我,一直是我自己不愿意,也不敢。”
 
温裕垂下眼,温和道:“我们常上教会的朋友们肯定会说,上帝一定希望你能够原谅那些你所仇恨的对象,仇恨不能解决任何事情,但爱可以,原谅正是释出爱的第一步。你不该被自己限制住,年轻人不该被仇恨耽误,你看看你的未来还有多少美好的可能,你甘心被仇恨束缚一辈子吗?”
 
他轻轻瞥向余时中,笑容浅淡,却让人产生稳重的安全感:“我这样说,你能听进去多少呢?”
 
余时中似懂非懂,浅浅漾出了微笑:“嗯。谢谢你。”他手中握著热红茶,不知不觉又见了底,仰头一灌只剩下茶渣,他却仍意犹未尽得舔著杯缘。
 
温先生见状笑道:“那么喜欢?我光看到你就喝了三杯。”
 
“嗯。”余时中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特别喜欢喝红茶,尤其是公司提供的茶包,别的地方泡的红茶他都没觉得什么,一定要公司茶水间这种一次性包装的廉价茶包才行:“很好喝,甜甜的。”
 
“要真喜欢,就拿回去泡没关系。”
 
余时中皱著眉:“我拿过。”讲完才觉得不好,又偷觑著温裕的表情变化道:“就几次,但回家泡起来都没有这里的好喝。”
 
温裕表示奇怪,但还是劝道:“建议你别喝这么多,糖喝多了对身体是负担。”
 
余时中当然理解这个道理,但就是忍不住嘴馋嘛,不过他也觉得自己最近喝糖水这种喝法简直是慢性自杀了,方糖的量不知不觉中不断得增加,今天更夸张,他一回过神就已经加了七八颗方糖进去,仅觉得差强人意。他想著肯定是这几天都提不起精神的缘故,才特别想吃甜的。
 
傍晚回家前,他突然想起前天落了一个背包在尤斯的会所里,里面只是一些德文课本跟资料夹,没什么重要的,但他的手机也躺在里面被主人忘得一乾二净,其实平常他也不怎么使用手机,讲来讲去的对象永远就那么一个,也不用特地用手机讲,但真的想起来要用的时候,没有手机在身边的确挺不方便。
 
专程拿个包实在很不符合经济效应,于是余时中就顺便待在会所吃了晚餐,连方狱也陪著他吃了点,吃不到一半就被叫了出去,他跟外面的人说了些话又关上门坐回来,也没说什么事,余时中心想他不讲应该就跟他没关系,也没问。
 
等饭吃完了,东西也拿回来了,连方狱却不肯带他走,余时中觉得奇怪,肯定跟刚刚他出去说的那件事有关,而且尤斯也没出现,照理说余时中过来一趟,他肯定是要露一下面的,就算没有要上课。
 
“怎么了?”
 
连方狱看了余时中一眼:“上面有人包了场,场面有些混乱。”
 
余时中奇怪道:“那是不是赶紧走比较好?”
 
连方狱脸色不大好:“走不了,还是先待著不要动。”趁余时中再丢出疑惑前,他索性也不再拐弯抹脚:“有警察来盘查,现在整个会所都被封锁。”
 
☆、一三七(上)
 
连方狱说的警察还是委婉的说法,其实整个检调体系都出动了,还有武装的特缉小组,整栋大楼都被封锁,黑压压的一群制服检警鱼贯而入,把会所内摇得昏天暗地的年轻人,一个个铐上手铐押送出来,余时中他们虽然没被上铐,但也不能幸免,连方狱像护羊羔一般得护著他,把员警挡得远远的,连一根羊毛都不准别人吸进去。
 
他被带出来的时候,瞥到好几个从楼上广场晃出来的年轻人,穿得不伦不类不说,而且还衣衫不整,摇头摆脑得跟警察拉拉扯扯,一看就知道上面出了什么事,余时中不禁皱起眉头,他实在很反感这种东西,空气中似乎都弥漫著一股颓靡的甜味,令人非常不舒服,鸡皮疙瘩都爬满了半边。
 
也不知道连方狱说了什么,带著他们离开的员警还算客气,只是那眼神一直往余时中的身上瞄,目光的内容粗鲁又没有礼貌,让余时中本就不是很好的心情更不悦了,他心烦意乱得迈开步伐,只想赶快离开这乌烟瘴气的地方。
 
但他想得太简单了,警方封锁的是整个会所,而不只是开趴的那一层广场,他一到门口就被拦了下来。
 
显然有人比他更不高兴,连方狱直接把余时中挡在身后不让警察上前盘问。
 
这时候,尤斯先生终于出现了,他沿著楼梯走下来,连方狱立刻抬手朝他示意,只见他疲惫得挥了挥手,跟隔壁的男人说了几句话,才匆匆往余时中他们这边走来。
 
他充满歉意得跟余时中道了歉,镜片底下精明的目光一片黯淡:“抱歉,可能要耽误你们一些时间。”
 
“余少不能先离开?”连方狱问道。
 
“嗯。”尤斯揉了揉眉角,正要说什么,另一个人便打断他们的对话。
 
说话的是刚刚跟尤斯一起下楼梯的男人,他穿著大风衣,没穿警察服:“尤先生,虽然很唐突,但还是很感谢你的配合。”
 
尤斯客气得点点头,喊了一句罗检,又道:“这二楼包厢的人全部押送出去了,其他楼层的客人和无关紧要的员工是否可以先放行?”
 
罗检早就用余光看到了尤斯身后的保镳和小少爷,今天他该收查的绩效已经达到,没必要再和尤老板过不去,毕竟尤斯的背后是谁,不用弄得到时候大家脸面上都不好看,人家既然都肯客气得起了话头,他自然乐得做好这层表面功夫。
 
“当然,不相干的人员请尽速离开。”说完,伸出手势示意余时中可以离开。
 
连方狱松了一口气,准备带著余时中离开,尤斯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说了句路上小心。
 
“站住。”一声喝令,所有人都停下脚步,连方狱警戒得回过头,余时中隔著他壮实的身躯,才看出来叫住他们的是一个同样便装的男人。
 
他穿著黑风衣,人瘦瘦高高的,却极有压迫感,他穿的衣服跟一般警察制服不同,明显是长官级别,一看就是检调菁英,他带著一副黑框眼镜,黑色短发抚贴在额鬓,却不见斯文,反而浑身都充满尖锐的刺棘。
 
罗检已经箭步上前打圆场:“白检,这是别的楼层的客人,让他们离开,我们也方便做事。”
 
“我的收索票是整栋建筑物,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准离开。”白检察官的声音就跟他的外型一样冰冷。
 
“白检……”
 
白检察官扫了罗检一眼,后者就立刻禁声,他对尤老板视而不见,公事公办道:“全部押回警局做毒品检测。”
 
尤斯趋步上前,语气已出现了浮躁,但还是尽量保持礼仪上的客气:“白检,人赃俱获,都交给你依法处理,但其他楼层的包厢你也都搜索过了,没有证据,你这样是违反他们的基本权益。”他又缓了一口气,低声道:“看在这几年的面子上,白兄,让我一个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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