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翳翳+番外 作者:禅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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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一秘术其实失败了怎麽办?」
    「你认为?」
    「我们就再试一次好了。」
    吕恒失笑答应:「嗯,好啊。」
    「我们这样好像不知死活。」
    「不知死活,才能一生精彩嘛。」
    「又来了。又在讲似是而非的歪理。」
    「晚安。我心爱的主人。」
    「晚安了。」
    「唉。」
    齐槐丰听他叹气,疑道:「怎麽了?」
    吕恒说:「我刚刚想到,我的主人竟然是只浣熊。」
    「……」
    *  *  *
    黑暗中,被生食到仅剩半副身躯的女人睁眼望着无尽的深渊,她感受得到鬼在周围,对方并没有碰她,可是她也已经被凌虐得残破不堪,此时她的骨髓还勉强连接着脑袋和身体,但这样还是无法摆脱痛苦。
    那个叫罗咸端的男人用咒把她本来漂泊无依的魂魄,牢牢钉在这个肉体上了。
    「你不是一直很渴望有个归属,厌倦了像浮萍断根的状态吗?」罗咸端说完就施咒让她与这身体牢密结合为一体。明明是顺从她愿望而做的事,实际上却充满了那个男人的恶意,只因为她有背叛他的意图。
    「妖怪。」鬼在说她。「你还有话说吗?」
    她感觉到鬼在逼近,鬼的气息就在旁边,浓重的杀意笼罩着她,她几乎绝望,但还怀抱着一丝泡影般的希望,她说:「你还记得自己是、人类时的记忆,记得、我吗?」
    「我记得睦子。很美好的女孩子。」鬼说:「知道吕恒跟那个男人的事以後,身为人类时的我也憧憬想和他们一样,跟睦子一起生活。虽然还是得瞒着她,然後过平常人的生活。只不过……」
    「还来得及啊。只要你息怒,我、我的身体会很快恢复过来的,我们会一起长生不老。」
    「哼呵。」
    鬼冷哼了一声。他说:「不。睦子死了。这一切都毁了。除了那些废话,你没有别的要说了?」
    「说……什麽?」
    「求饶或道歉。」
    她终於明白过来,这家伙爱的确实是睦子,从来不是她这个夺去睦子性命的妖邪,这鬼只是想玩弄她罢了。尽管她是以睦子的身份爱上这个人,但身为鬼的寿紫远比还是人类的他更清楚她的真面目。
    这千余年她所追逐的,都是一场梦幻泡影罢了。她已经失去令人长生不老的能力,失去原本的自己,只是一缕怨魂所化成的妖物罢了。
    她感到恐怖,她说:「要是恳求饶恕或道歉,你、是否愿意──」
    「喀吱。」一个短促的声音连同女人的话语被沉重的威压所吞没。鬼将女人的脑袋踩成烂泥,他自言自语道:「算了。没耐心再跟你玩。」
    鬼柳寿紫移动到门口,鬼柳家能作为战力的人来了不少,越聚越多,约有三、四十人了。他们把门都拉开,但室内还是弥漫了黑闇。
    「母亲大人。」
    「寿紫,适可而止。」
    「我并没有失控。」
    「那麽,你现在的样子是怎麽一回事。」
    「这是为了报仇才获得的力量。一旦我怨恨消除就会回来了。」
    「你以为我和族人能轻信吗?」
    鬼柳寿紫在黑暗里沉默良久,所有鬼柳家的人都相当紧张的盯着那深渊般无尽的黑闇。然後他们听到压抑而吊诡的喘息和低鸣,地面似乎在震动,那怪声听起来很哀伤,鬼柳寿紫说:「我把脏器留在此处,倘若七日不归就任凭处置。」
    说完室内浓黑色的部分好像被什麽给吸收、浓缩成一颗手球大小的圆,骤然飞逝。明亮的屋里留了一个竹衣笼,但他们都晓得那里面装的并不是衣物,众人噤默,好似听它传出了某种不属於人的脉动。
    极其沉缓的,鬼的脉动。怦。怦。怦。
    
 
第18章 拾捌
    凌晨,K市下了一场小雨,蜗牛在紫阳花的叶子上爬行,花叶颜色变得更为鲜艳饱满。吕恒出门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夏季景色,尽管在枝叶幽暗处仍能察觉有某些东西在活动,大概是栖息在角落的渺小精怪,但比起以前动不动就看到更冲击心灵的东西被吸引过来要好多了。
    他知道这是齐槐丰的影响力,无形中庇护了他。但相同的,他却会替那个人带来一些不平静的生活。离开旅馆前他又望了一眼水边漂亮的紫阳花丛,难掩内心的感动,他跟齐槐丰看到的是相同的世界,相同的天空,还有一样缤纷的花色。
    旅馆的人在玄关处招呼他出门,由於这间旅馆还是鬼柳家所经营的,因此能打听到一点消息,他从大姑那里知道寿紫跑走的消息,但在处理这件事的同时,神取睦子也是个名气不小的公众人物,鬼柳家正为了如何处理她的事情而忙碌。
    八成会用别的事件盖过吧,关於如何抹煞或使一个人消失,对他们而言已经相当习以为常,对这世界也是一样的。吕恒虽然也了解必须如此处理,但心里并不好受。
    「姑姑,很抱歉。」吕恒拿着手机,能说的只有表达歉意的句子。「如果我能应付得更好的话……」
    「不怪你。吕家的人本就多灾多难,特别是宗主。这边的事我会处理,你尽快跟族人会合,去诛杀那个偷渡者吧。也算是替我解恨。」
    「是。那麽我出发了。」
    「你的朋友,我已经吩咐人让他在旅馆待着,那片土地下的守护神会眷顾他的。」
    「谢谢你,姑姑。」他听见大姑姑在那边叹气,结束了通话。
    吕恒不禁想像过自己要是罗咸端的话,他该怎麽办,他想怎样、而实际上又会做些什麽。一开始只是想延长生命,但後来好像对某个人产生的情感,被一种古怪的感觉所牵动。如果是那样的话,拥有感情的罗咸端是不是也算是个人,而不仅仅是个披着人皮的偷渡者了?
    「如果我是罗咸端。」吕恒想像着:「会因为爱上槐丰而产生各种矛盾吧。既不想见到槐丰伤心痛苦,却又认定只有自己才能伤害这个人,类似这样的矛盾会一直变得强烈。然後撕裂自己。」
    於是吕恒好像捉到一丝灵感,敌人的弱点和自己是相同的。贪婪的想要什麽都抓在手里,想对珍惜的事物放手又万分不舍。
    *  *  *
    齐槐丰醒来的时候,本该是吕恒的位置空荡荡的,还有点陌生的和室房间里已经没有对方存在的气息。不知为何他完全不感意外,好像早就料到会这样。
    既然吕恒有必须独自去面对的事,那麽他也有自己得面对的事情,比如耐心等待,还有面对这样的短暂分别。
    前一天鬼柳家发生剧变,他们逃离S市,这时回想都还让他心有余悸,假使没有吕恒的话,他会想一睡不醒,继续逃避这个世界。想到自己这毛病,就不由得投射到吕恒身上想像了一遍,过去吕恒是怎样面对这个光怪陆离的事……
    齐槐丰自认不是个坚强的男人,偏偏又容易投射自己的想法和情感到不同人身上。他也曾假设过自己是罗咸端的话,吕恒肯定会乐意被他吃掉的,就像睦子甘愿被心爱的人吃掉,但睦子却已经不是原来的睦子,她盼来的是一场恶梦。
    他醒来刷牙洗脸吃早饭,虽然听不懂对方的语言,几个关键字还是懂的。吃过东西以後,旅馆的人过来告诉他说有访客,他听懂客人的单字,歪头诧异道:「访客吗?」
    那位面熟的女仲居冷静点头,又迳自说了几句话,然後发现齐槐丰完全听不懂的样子,歉然一笑就退出去把门关上。齐槐丰一头雾水,回寝室整理完仪容才出来房间,走道上是负责给客人带路的老先生,他做了一个手势请他随行。
    齐槐丰被带到旅馆一楼的会客间,果然那人就坐在窗边喝茶,阳光从格窗木条间的薄纸透进室内,打亮对方的侧影,罗咸端的样子就像天上来的使者,美好得连发梢都绕了浅金色阳光。
    「太好了。我以为你不肯见我。」罗咸端表情温和,投来温煦目光和笑容,比起高中时期的他还要有人的温度,对於齐槐丰而言,即使已经没有过去的情愫和情怀,仍不免感到一瞬间眩目耀眼。
    「睡得好吗?」罗咸端比了一个手势招呼齐槐丰过来座席间,这是旅馆一楼离门口不远的一个和室房间,他背後的窗子能看见街上的情景,与外面走廊的世界仅隔那单薄的障子。
    齐槐丰坐下来,带路的人早已退出房间,他给自己倒茶,表面镇定如常,心里却忐忑难安。他发自内心惧怕这人,明明做了那麽多冷血而且超乎常理的事情,即使他没看到也有耳闻不少,这人却还能以这种优雅惬意的姿态跑来找他喝茶闲聊?
    「我跟你,大概没什麽可说的。」齐槐丰说完觉得喉咙很乾涩,抿了一口热茶才又说:「但是你想说什麽就请讲吧。不过,讲完以後你恐怕也不会这麽轻松能离开。」
    这话说完罗咸端就发出一串轻笑,他点了点头好笑的说:「你啊,真的是太过温柔了。不,是太心软了。我知道这里有什麽在保护你,一旦我有什麽侵害你的举动,大概外面的家伙全都不会袖手旁观。就是这样的情形,所以我才认为你有可能见我。」
    「嗯。毕竟你前科累累。」齐槐丰想起自己所知的那些惨事就感到悲哀和愤怒,不禁握紧了搁在膝上的拳头咬牙道:「邱复生、Levi,还有寿紫,我认识的人一个个都遇到不幸的事,还有更多我不认识的受害者。就连夺取睦子身体的……你自己的同伙,你也没放过吧。」
    罗咸端态度依旧从容,他回答:「我帮她完成愿望啊。她想要什麽,我都满足她。不过,看来她也跟人一样,在幸福面前会感到退怯,所以自己放弃了。」
    「你只是给她假象,那根本都是海市蜃楼!」
    罗咸端直视他那双愤怒到极点反而显得生气勃勃,变得更加动人心神的眼眸,回答道:「有时候,不把泡影戳破也就没事了。你可是连一个假象都不施舍我的。」
    齐槐丰快气炸了,脸变得越来越红,他站起来低吼:「你、你这个该……」
    因为站起来的角度不同,加上罗咸端一直坐着,所以齐槐丰从刚才就一直没发现罗咸端的脚有点古怪。同时,齐槐丰意识到自己的左脚好像不跛了,他试着走出座席踱了几步,左脚丝毫没有不便的配合右脚行动,他又再看了看罗咸端左脚裤管与鞋子间曝露出的那一小截脚踝有金属光芒。
    这时罗咸端把左脚裤管拉起来跟他微笑道:「发现啦?我去装了义肢,里界的黑市弄来的,跟真的脚一样活动自如,很好看吧?」
    罗咸端的左脚小腿整个被金属义肢替代了,深铁灰色的主体镀了银白精细的符文,那一串常人无法解读的符文有部分镂刻,隐含着连齐槐丰都能感受到的能量,即使是义肢都让人觉得很危险。
    「你的脚怎麽了?」
    罗咸端又朝他招手,请他坐回去,接着才说:「之前对你做了不太好的事,害你受苦很久吧。包括在你左脚用血所下的咒。」
    齐槐丰睨了他一眼别开脸,罗咸端忽地咳得很厉害,连咳了几声都不停,还弯腰一手撑在桌沿,齐槐丰看不过去帮他把茶水倒满,铁壶里还烫口的茶水,和着凉掉的茶水变成适合入口的温度。
    「嗳,你也会感冒?」齐槐丰把茶递过去,伸手想叫他喝茶,那手被罗咸端蓦地握住,他紧张瞪大眼,两人四目相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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