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豆 作者:人生江月
Tags:种田文 乡村爱情
边春晗只搂着边兀催边虎出去,深怕病又过了人。
边虎原还想着边春晗闷着,想跟他说会儿话,只得哭笑不得的退了出去,“医生不都说了,不去碰到破了的水痘就不大会传染,我看你是只要有个边兀就够了。”
边兀小小的脸上露出了笑容,飞快的从碗里翻出一块肉,用筷子仔细的把瘦的跟肥的分开,好让边春晗吃瘦的部分。
家里一年到头有肉吃的日子并不多,边春晗为了多叫边兀吃两块,硬说自个儿不爱吃肥肉,吃了老犯恶心,回回分到自家碗里的肉都是挑出来分给了三个最小的。
“六啊,你可别跟边兀又凑到一个碗里吃,他腮帮子还没好全,知道不!”刘芳娥把饭菜都端上桌,顾不得安置几个小的和另两个病号,站在窗下赶紧交代了一声。
“我记得哩,娘,您快去吃饭。”
边兀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分好的几块肉。
“没事儿,兀儿。你筷子还没使,肯定不会过给哥哥。哥吃着两块就有了,你快吃自己的,冷了就不好吃了。”边春晗夹了两块放到自己嘴里,又把碗里的肉整块的挑出来给边兀。
边兀埋头吃了两大口,突然抬头说:“哥,等我长大了,光买肉骨头叫你吃,不带一点儿肥肉。”
“嗯,乖兀儿多吃点儿,长得就可快可快。”
边兀配合的发出小猪吃食一般的“呼噜”声,把碗里的汤喝的直响。
刘芳娥仔细地把碗筷都分开洗了、分开收好,擦了把手又进屋给孩子们抹药膏。
边长纪站在门口,扒着门,伸长了身子往里探:“六哥,八弟,你们可快些起来,我一个人上学多没意思。”
“嗯,你快去睡呗,明儿你还得早起,我们一好就去学校。”边春晗抬着胳膊,让上面的药膏干的早一点儿应道。
边长纪才念念不舍的去了另一个屋。
几个孩子得的病能过人,就不能跟以往一样睡了,只边远都二十几岁的人了,不好跟着芳娥两口子睡。他干脆抱了一捆稻草在堂屋里打地铺,这样边春晗几个有事也好叫一声。
边春晗不能出屋子,边兀是也绝对不会跨出门槛半步,不管边春晗怎么劝,外头边秋实几个怎么叫。
“我就搁这屋里练玻璃珠子,等哥哥好了,我就给你赢一大罐子回来。”
边家在的这一小片山坳十来户人家都是处在温饱线上挣扎的水平,边春晗到了上学才看到有人玩花花绿绿亮闪闪的的玻璃珠子,眼热的不行。后来满学校捡纸团的时候,在墙根下的草丛里翻了两颗不知哪个孩子玩的时候滚进去没找出来的玻璃珠子。边春晗宝贝一样的洗干净了,装在一个小布兜里,平日里总拿出来对着光看看,在手里捏捏,连最小的边博嚷着要,边春晗也只给他摸了摸就赶紧收了起来。
边兀却可以在没人的时候拿出来随意的在屋子里打。
外头,边存志和边远抬了晒干的谷子,吆喝着“一二——三”往仓里倒,伴随着谷子入仓的“唰唰”声。
山里老鼠不管门槛造的多高也挡不住,家家户户都会拿石板砖砌一两个大仓装宝贝粮食,只底下留一个小出口用木板挡住,都封的严严实实的才成。
边春晗等第四日水痘都瘪下去了才出门,这时候稻谷除了准备放到一口大缸里当口粮的那一点儿,都已经收好了。边存志、边远、边虎父子三人开始收东西准备出门。
边明是昨天才放假从学校里赶回来的。他今年也到了初三,学校要隔半个月放一回假。他回来才知道家里出了这样的事,多要面子的五哥当即就掉了眼泪。大家伙儿都围着他赌咒发誓以后有事绝不瞒他才劝了下来。他带回了二哥边浩的一封信和一张汇款单。
边存志和边远原都商量着明儿背两袋子新出的稻谷去卖,一来出去得要车费,二来边明回来就得拿生活费等。当初给三哥边俊去市里报了名,因邮局不管汇款取款都麻烦,就一次就算齐了一学期的生活费给边俊,家里底子都掏的一干二净。
二哥去参军几年了,基本上是半年往家里汇一次钱,国家给的津贴除了避不开的开销,一分一厘都到了边存志手里。他这是去的第三个年头,中间两个年都没回家过,一是舍不得车票钱,二是根本买不到票。
这次写信回来,除了附了一张三百块钱的汇款单,主要汇报了在部队里的事儿,里面还夹着一个好消息。二哥因为在宴演习里表现出色,被推荐去参见某部队的现役兵考核,如今已经在部队训练,只要在三个月的考核期也表现优秀通过了最后的考察就能继续留在部队。
边存志当即就叫了几声“好”。一旦由志愿兵转为现役兵,在部队就能进一步发展,就算将来退役也能安排工作,而且每月津贴也长了许多,一个月足有一百来块,这样至少就不用愁边俊那高昂的学费了。
边存志摊开信纸在烛光下一笔一划的给边浩写了一封长长的回信。除了告诉他家人的喜悦和思念外,最重要的是跟他说一些家人的想法:“……得失成败转头空,二弟,只要你尽了最大的努力,成功自然是好事,但败了也是平常。‘龙生九子,各有不同’,有人擅长运动,有人擅长念书,有人擅长做生意……若你已经拼尽全力,只是说你不适合这一行……家里有永远支持你的父母、大哥和每天都会问起你一回的弟弟们……”
第14章 哭泣
信里还附了一张边俊考上市里高中时,全家一起去镇上照的全家福。黑白的照片上,除了刘芳娥和边存志,每个边家的儿子都用最大的笑容和各种各样的姿势表达了自己发自真心的喜悦。
“真好,孩儿。”边春晗搂着刚洗的白白净净的边兀感叹道。
边兀睁着在黑夜也好像能发亮的眼睛疑惑的看着边春晗。
“我说我们二哥呢,每年寄恁多钱回来,还能升官,说每天都有肉吃哩。”
“嗯。”边兀应了一声。
“就是太远,二哥都好些日子没回家……”
边春晗一句话还没感叹完,边长纪和边峰从另一头闹着扑过来。边春晗赶紧架起胳膊把边兀护住。
“快睡了,明儿你们五哥、六哥也要跟着一块儿早起。”边远在外头喊了一嗓子。
随着儿子们年岁的增长,原先的两个大床也越发拥挤起来。前些日子边远在外头打了几日地铺。这几天忙着打谷晒谷的时候,边存志有空就在敲敲打打,自己订了一个有些歪斜的单人床,白天靠墙竖起来,晚上把堂屋桌子椅子收一收再放下来睡。
屋里乱七八糟的各应了一声,又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静下来。
边兀翻了个身,把脚架到边春晗肚子上,打起了小呼噜。
边春晗和边明第二天跟着边存志他们一起去了镇上,要把边浩汇回来的钱取出来,除了给边存志带一点儿走,剩下的都要拿回来。
因为时间赶得紧,又是光靠腿走到镇上,边兀被不情不愿的留在了家里。
边远把取出来的钱背着人给边明收好。边存志又交代了一遍,叫家里两个最大的“男子汉”把家里顾好。
回去的路上,两兄弟都垂头丧气的,只边春晗打小就一根筋通到底,只伤心了一小会儿就开始盼着爹和大哥回来的时候会不会带好吃的、会不会买肉吃……就前儿几天,几个弟弟害病,把他辛辛苦苦积攒了一年的钱都花的干干净净,也不过着急了一下边兀的学费,几天好吃好喝的养病也就把那点儿焦虑抛到了脑后,只想着自个儿再多挖些半夏总是能攒够钱的。
边兀被边春晗抱回来最多五六个月大,掺着米粉喂了半年多才养活,说来好笑,边家十几个孩子,几乎个个小时候奶都没够吃过,而能吃上米粉糊糊的就边兀这个捡来的孩子,为了那十几袋子米粉,边春晗几乎没把学校垃圾池整个翻过来、把周边几座山头踏平、把附近几十里范围的田地都捡了个底朝天……
边明确实已经懂事了,开始真正为这个大家庭担忧。
边春晗从爹和大哥、五哥要出远门的难受劲儿中缓过来,就满心满脑的牵挂起第一次被独个儿扔在家里的边兀。
打边春晗把边兀捡回来,孩子是实打实的在边春晗身上长大的,今儿两人还是头一回分开超过一个钟头。
“五哥,咱们跑起来呗,看谁先到那颗大槐树!”
听到边明“嗯”了一声,边春晗就开始往前头跑,一会儿才发现边明还是在后头垂着头慢吞吞的走。
“五哥,大哥不是不叫咱们驼着肩膀的……五哥,你哭了……嗯嗯……”
边明用力把边春晗嘴捂住:“你瞎嚷嚷啥,不许喊,我、我没哭哩。”
说着,赶忙用手背在脸上抹了几下。
“嗯嗯。”边春晗点了点头应了,边明才把手放开。
“五哥,你没事呗?”过了好一会儿,边春晗才小心地问道。
“我没有,你不许跟别人说。”边明顿了一下又加了一句:“我就是老担心爹和大哥他们,你回去别乱说,省的娘心里不舒坦。”
边春晗看了边明一眼,用力点点头。
事实上,边明心思绝不是那么简单,他甚至起了退学的念头。
如此,边春晗也催不动边明,两个孩子一路拖拉,天快黑才到家。
刘芳娥还就着天边最后一丝亮光在菜园子里忙活。去年冬日,蒜苗和菠菜两样叫大卡车收了好些,刘芳娥今年干脆把已经垦熟的菜园子好好翻了一遍,又下大力施了一遍农家肥,准备都种这两样,至于自家吃的菜就在塘子边上再开一块,胡乱种一些就是。
“兀儿哩?”边春晗一进院子就问道。
边长纪领着下头的弟弟们在院子里打闹,旁边树上拴着荡过秋千的粗绳还没解下来,不时因为震动微微晃荡几下。
山里头地广人稀,到处是不值得开荒或者开不了的原始山林,夜里时常就能听到远远的狼的嚎叫和柴狗的悲鸣,虽然很少发生伤人的事儿,但夜儿黑是没有小孩子敢再外头逗留的。
“在屋里呗。”边长纪扭身躲过边秋实脏兮兮的手应道。
边存晗往屋子里叫了一通,好一会儿才能在黑乎乎的屋子里看清,确实没有一个孩儿在屋里。
“他今儿一天都不高兴,吃过中饭跟我一块儿去外头玩,又不肯跟我一起,光想跟大孩子们玩,咱俩就分开走了。”老九追累了,一屁股坐在门槛上,跟找出来的边春晗说道。
边春晗心里着急,又架住边长纪他们一个一个问过去,竟是中午看到了晓得他出过门,没看到的还以为他一直躲在屋子里,没人晓得这会儿他人在哪儿。
“六啊,要烧火了,你去哪儿?”被边明从山脚下叫回来的刘芳娥问道。
边春晗顾不得应一声,撒腿就跑了出去。
山坳里很快就回响起了“兀儿,兀儿”的叫喊声,不一会儿,声音里就带上了哭腔。
刘芳娥才晓得边兀大半天不见人影了,也顾不得烧饭,,把边明带回来的钱急急忙忙的锁在钱匣子里,自家跟边明一块儿出门挨家挨户的打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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