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豆 作者:人生江月
Tags:种田文 乡村爱情
这一片就那么几户人家,问一问就清楚了。
边兀今儿中午拿了边春晗的宝贝玻璃珠子去找人斗。罗幺九有个堂兄弟是村子里第一批出去做苦力的人,如今家里日子在卢林村算是数一数二的,罗幺九媳妇儿时常就去他家讨些烂衣服破玩意儿回来使。
其中就有一小罐子玻璃珠子,几个半大小子有空就在晒谷子的大片空地上弹着玩,顶着大日头也不嫌晒得慌。
边兀比他们小了好几轮,自然是弄不赢了。把边春晗捡来的两颗宝贝珠子都输给了罗幺九大儿子,估摸着就因为这个躲在外头不敢回来。
有跟边家关系好的几户人家也放了饭碗出来帮忙一起找。
一时附近几个山头都传着“边兀”的名字。
“要说边家两口子可真是能干,自家十一个小子一个不落,个个结结实实的养大不说,还从外头又捡了一个……”
“可不是,咱家就三个小子,他们老子都说读书供不动,边家哪个儿子没读书,人老三还去市里读高中哩,我是管不着了,他们老子说不上就不上……”
……
山里晚上也没有娱乐活动,不一会儿,家家户户都聚到了村头开阔的地方,有帮忙找的,有纯来看热闹的,七嘴八舌的说从边家说到了天边。
边兀那么一点儿大,也跑不远,边春晗在两人时常去挖半夏的地方找到了藏在一个树洞里的小家伙。
边兀眼睛瞪得大大的,双手抱着膝盖蜷缩在里头。
边春晗用力把人掏出来,架在胸前,又急又气的用力在他背上打了两巴掌。
边兀一边挣扎一边尖叫。
边春晗一个没抓住,他双脚沾地就想跑,亏得边春晗手快又抓了回来。
“你还跑,还跑,叫狼给你叼了去。”
边兀挣不脱,用力往边春晗肩膀上撞了几下,才慢慢软下来,伏在边春晗脖子边上不发出半点儿声音的流眼泪。
孩子找回来了,刘芳娥赶着煮了几个鸡蛋,给帮忙找过的几家人一家送了两个去当谢礼,回来嘴张了几次教训的话就是说不出来,“边春晗,你好好说说他。”
边春晗抱着人去了房间,把门掩好。
“孩儿,你瞧瞧,你就在外头躲到了夜里,大家多麻烦,还要费家里的鸡蛋。”
“可是珠子没了,漂亮珠子。”边兀还没拗过来,说着还自己握拳捶了自己一下。
边春晗把他两只手抓住,“不许做这个,玻璃珠子没了就没了,哥哥不老说有乖乖兀儿跟哥哥玩就最好,所以不管啥时候,你都不能瞎胡闹,叫哥哥担心,给、给大家添麻烦。”
边家从没有可以隐瞒边兀的身世,尽管边兀才两岁多,却早已明白了自己跟其它边家孩子的差别。
边兀把手抽出来,用力搂住边春晗的脖子,不说话。
“咱们兀儿才是哥哥的大宝贝,,哥哥把你捡回来就是哥哥的,以后都不许乱拧着性子来。”
“不喜欢一个人在家里,没哥哥不好。”边兀小声说道。
边春晗把人抱起来,“嗯,没有兀儿在身边哥哥也觉得不好,下回不管怎样,哥哥都带着兀儿,咱们拉钩。”
两人从屋里出来的时候,刘芳娥已经把面条煮好了。
第15章 打架
“娘,对不起,今天我做错了。”边兀紧紧地抓着边春晗的手到厨房跟刘芳娥说。
刘芳娥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先把面条端去桌子那儿,吃了饭再说。”
家里日子就是再困难,刘芳娥只要得空,在吃食上就尽量安排的精细。边春晗也看过有人端着碗在外头吃的时候,一碗白生生的面条,煮的糊糊一般。刘芳娥煮的面条,里面总会放上一两样碧绿的叶子菜,另有用油炒过的酸菜和一碗干炒的辣子,醋随便,各人依照自己口味加。就是一锅面,一大家子大大小小也都吃的高高兴兴。
刘芳娥等最小的边博也喝完了碗里最后一口面汤,张罗着洗碗和舀水给大家洗澡也没说这事儿。
边家老爷子在的时候,有好些特别讲究的规矩,虽然到了边存志这里大多已经消失了,但边家的男孩子们就算夏天日日下水玩一通,也从不像别家把这个当洗澡,晚上总还要用晒过或烧开的井水洗一遍。
家里盆子不够,洗澡都得分批。
刘芳娥等边春晗和边兀两个单独出来的时候才过去说了:“你们爹和大哥都不在家,娘也不懂什么大道理,都是男孩儿,你自个儿去把自己知道错在哪儿写下来,娘给你收着,你既是知道是错的,下回再不许犯就都好了,不然就等你们爹和大哥回来,你们自己看着办。”
边兀低声应了。
边春晗从自己的作业本子上撕了一页纸下来,在堂屋里点了蜡烛,陪着边兀写,里边房间不时传来笑闹声。
边兀日日跟着边春晗在学里,已经会写好些字了,不会的就用拼音,不用边春晗帮忙就写了一百多字。
蜡烛是消耗品,点了一根,刘芳娥拿了孩子们的破褂子也凑到烛火下慢慢的补,不时就有飞蛾撞过来。
以后,边家兄弟十几个,常常就有人趴在低矮的桌子上就着烛光做这件事,刘芳娥说到做到,把纸都收好,但从不用这个连续打击和恐吓孩儿。在年年边存志和边远出去想法子挣钱的时候,刘芳娥一个女人依旧把一大家子儿子养的健健全全的。
小孩子紧紧重要的就是上学。边兀还是每日跟着边春晗一道出门,一道进门,虽然现在他已经不需要人时时看着了。
卢林小学还是那几间破旧的屋里,要说有什么变化,就是在屋檐尽头多了一个铁皮炉子,烧着水也不是给学生喝的,而是用了一口大铁锅在上头,铁锅里放着一个篾子,专给家太远带了饭菜过来的学生热饭用。
事儿还是去年冬天,有几个学生实在不想吃冻得硬邦邦的窝窝头,自个儿捡了柴在外头点了烤窝头吃。冬日天干物燥,差点儿没引起山火。学里才添了一个炉子,也还要学生自己捡了柴去点炉子,这事儿按着班级轮流来。刚上一二年级太小不敢叫他们弄,五年纪就那么几个孩子,指着还能考去镇上的,就都摊在了三、四年纪的孩子身上。
负责点炉子的孩子通常在上学的路上就捡几根粗些的木柴,在最后一节课前把炉子升起来。
边春晗每节课下课都带着边兀满学校走一圈,捡写纸头和短短的铅笔头子或者扔在草丛里黑乎乎的小块橡皮擦,总之一切能用的东西。因着这个,几年学下来,边春晗从没有买过铅笔和橡皮擦,这五分、一毛的也都省了下来。
学校也没铃声,都是老师喊一嗓子,等学生稀稀拉拉的进了教室再开始上课。
屋檐下铁炉子哪儿冒着一股黑烟,发出一阵阵呛人的气味,两个生炉子的同学围在那儿捣鼓。
边春晗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摞着补丁的布包。边兀会走路后,他就不再背着竹筐到学校了,刘芳娥给他缝了个旧包,专门用来装破烂。边春晗眼睁睁的看着生炉子的同学拎着布包往里头抖了抖,他捡了半天理得整整齐齐的废纸就一起落到了腾起火苗的炉子里。
边春晗只觉得血直往脑门涌,冲过去就挥了拳头。
“谁叫你动我背包的!你还我废纸!”
轮着今儿生炉子的罗兵立即跟边春晗扭打成了一团。罗兵打一年级就跟边春晗不大对付,跟在边春晗后头叫了几年的“臭篓子”,有事没事就把人推一下搡一下。今天他就带了几根粗柴过来,懒得去找引火的干草,遂起了坏心思,把边春晗捡的纸直接拿来引了火。
“呸,这纸本来就是大家伙扔的,什么时候成你的了!”
罗兵生的壮实些,一翻身就把边春晗按在了地上,一拳头一拳头打在肉上。
“坏蛋,放开我哥哥!”
边兀急的扑上去,又抓又咬,罗军拦都没拦住。
“打架了,打架了……”
边长纪和边峰理也不理老师的怒吼,看自家哥哥挨打,手一撑就从窗户翻了出来。
边兀一口咬在罗兵的脖子上,罗兵吃痛用力把人一挥。边兀“咚”的一声撞在大铁锅上,把铁锅都撞翻了,摆在里面的饭盒、菜碗滚了老远。
边长纪跳过来照着在边上帮忙的罗军就是一脚,眨眼就打成一团。
几个老师都从教室出来才把人拉开,先不问缘由,一人踹了两脚,都按着靠墙站好。
“老师,老师,我弟弟流血了!”
边春晗挨了多少拳头都没吭声,这一嗓子就带上了哭音。
边兀眉骨上面一点生生撞破了,血已经糊了小半张脸。
学校老师少,皮小子多,时常就有人伤着,学校常备的就有伤药和纱布 ,当即一个老师就领了边兀去止血,叫后头赶来还没动手的边峰跟着去,边春晗求了几句也想去,只又挨了两巴掌,被按在墙上不许动。
有不少同学饭都撒了。
两个老师拉着他们四个去两个教室都当着大家的面拿棍子敲了一顿,又嚷着接下来两个月生炉子都是他们几个的事,叫大家去把自己的吃食拾起来,窝头都还好,有五六个带的饭菜实在是不能要了,老师拿了他们几个的赔给人家,连边兀中午都跟着饿了一顿肚子。
下午上课的时候才许从墙根处走出来。
边峰把就布包捡回来给边春晗,不安的看着红了眼睛的边春晗。
边兀额头上七歪八扭的绑着一个布条,外头渗出来一小块血迹,眼睛周围都肿了起来。
“六哥,你别怄气,咱晚上回去的时候跟着罗兵,他落单咱们就一块儿帮你揍他一顿。”边峰一下课就围到边春晗桌子边上,小声嘀咕道。
边长纪也在一旁义愤填膺的应声。
边春晗刚动了动,边兀就不舒服的“哼”了一声。
“不要了,才将我就后悔了,废纸没了再捡就是,作甚要打架,害得兀儿受了伤,你们也跟着被老师打,大家伙都饿肚子……”
边长纪和边峰一起看了一眼边兀一眼,都不敢再说什么。
边家孩子从大到小的,没一个会回家饶舌的人,刘芳娥就信了边兀是不小心摔了头,晚上还专给他一个炖了一碗鸡蛋。只从此以后,就是再气人的时候,边春晗也没在外头动过手,因此不知被叫了多少次“窝囊废”。
边兀额头上的伤也没什么好药,就任它自己愈合,在眉骨上头一点儿留了一条明显的疤,就是跟原本的胎记融在一起,也还是能看出来。
边春晗看一次就悔一次。
“哥,你别老惦记这个,爹和大哥都说了,男子汉有条疤才对。”边兀背着一个斜挂的布包牵着边春晗的手大步往前走。
转眼,边兀也上小学了,而边春晗得多读一年小学。今年卢林村小学也正式成了六年制。边春晗他们是第一届六年级。因着这个,卢林村好些人家孩子都没来报名,结果六年纪就剩下十二个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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