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级生 作者:[日]东野圭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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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我可受不了。”刑警从池塘边往后退了两三步。
我站在教学楼边上,和刚刚刑警一样抬头望上望了望。不料,我立刻就明白了这个地方究竟有何意义。
“原来如此!”我点点头,望着刑警说道:“这里是我们的教室、也就是御崎被杀现场的正下方啊。”
但沟口刑警脸部肌肉完全一动也不动,再次仰起头,说,“咦,是这样吗?好一个巧合啊!”明显是在装傻。
“刚才你好像在观察地面啊?”
“地面?”沟口刑警不自然地皱起眉头,“你说的观察地面是什么意思?”
我长吁口气。如果这事放在电视剧里,那警察一定会就找到的线索滔滔不绝跟你说个不停,可现在我眼前的这个人,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刑警。
我打算换个话题。“这段时间你们似乎也不跟踪我了,难道已经消除对我的怀疑了吗?”这个问题一半是嘲讽,另一半也为了收集情报。
刑警的右半边脸笑了笑,“并不是说怀疑了就跟踪,不怀疑就不跟踪噢!”
“原来是这样!”我也毫不逊色地曲起半边脸,“我还以为,刑警不对我进行侦讯了就说明对我的怀疑消除了呢!”
“正式的侦讯还没开始噢,敬请期待吧!”沟口刑警拍拍我肩膀,“话说回来,我听到了很多关于你的趣闻哦。”
“什么趣闻?”我摆正身姿。
“你对生态学似乎很感兴趣啊。”
“生态学?就是要设法善待地球的那门课?”我一笑而过,“这是谁说的?”
“是高一时候和你同班的一个学生,以小组为单位进行自由研究的时候,你们小组的主题貌似叫‘地球的水资源岌岌可危’啊?提出这个建议的是你,而且之后你也非常积极地进行了钻研。告诉我这事儿的人说,从没有见过你对棒球以外的事情如此地投入过呢。”
“是这样吗?”我背过脸去,“我记不太清了。”
“什么都想不起来么?”
“是的。”我用余光看着刑警,“你心情真好啊,还有心思讨论这么久远的事情。”
“非常抱歉,可这也是我的工作。”刑警做作地眉毛往下扬,突然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把目光移到我的左手上,“你的手腕没大碍了吧?”
他似乎注意到我没缠绷带。我甩了甩左手说道。
“还有些痛,不过算是好多了吧。你好象特别关心我的伤势嘛,还是说,你在意的是绷带?”我试探性地问。
“什么意思?”刑警依然在装糊涂,但能看出他目光犀利了一些。
“我也有话想问您哦!”为了气势上占优,我从正面望着他,说道:“有些包扎带,一面上有粘性,所以凶手有可能把有粘性的这面贴在一起,也就是纵向对折之后再使用,没错吧?”
沟口刑警的脸上明显起了变化,尽管他自己也很可能意识到了这点,但毕竟刑警不会轻易吐露实情。
“我不太明白你在说什么。”
“凶器是包扎带,而不是跳cao用的丝带吧?”
随即刑警把脸偏向一边,用食指搓了搓鼻子下方。
“为什么你会这么认为?”
“为什么?你太小看我了!我可不像刑警想象得那么迟钝。你们那么纠结于包扎带,我会产生这种想法不是理所当然的嘛?”然后我又举出了每张报纸上都没有断定凶器就是丝带一事。
“原来是这样,从报道上推断的啊。”刑警依然只用半张脸苦笑,“如你所言,你并没有我们想象得那么迟钝。”
“凶器是包扎带吧?”
“这个,怎么说呢。”刑警又不自然地歪起脑袋。
“你总该有义务透露几条情报吧?”我瞪着刑警说道。
“好吧,你别作出这么恐怖的表情啊。这一行干多了,无把握的话就变得不会说了,尽管有例外的情况。”刑警干咳一声,“反正迟早是要公布的,那就告诉你些事实好了。确实,那条丝带不是凶器,这在检视阶段已经明了了。呃,检视你知道吧?”
“知道,就是检查尸体嘛。”
“不管旁观几次都适应不了那个啊。”刑警满脸的厌烦表情,“在检视的时候已经查明了勒痕与丝带不匹配。宽度有些许不同,表面纹路也有些相异。虽然有可能同样为带状物,但至少不是丝带。”
“然后你们调查下去发现凶器是包扎带?”
“这还无法断言,”沟口刑警摇摇头,“只是与勒痕作了比对之后,没有出现不一致的情况。勒痕的宽度大约十九毫米,就像你刚才说的那样,和一折为二的包扎带的宽度相等,但却不能就此下结论。说不定还有其他未料想到的凶器。”
“真谨慎啊。”
“这是职业病。”刑警笑盈盈地说。
“总之,这确实算是一个对我不利的因素。刑警会怀疑我也不为怪。”
“你好像能够体谅我们的立场了啊。”
“但真的不是我。”我干脆地说,“有人想要陷害我。”
“嚯,”刑警又搓了下鼻子,“我先把你的话作参考吧。还有,你别把凶器的事传出去哦。”
“我不会说的。”
刑警点头时的表情仿佛在说,这么做也是为你自己好,然后迈开了脚步。但立刻又折了回来。
“有样东西想问你借来看看。”他说完,还颇有意味地笑了笑。
“什么东西?”
“照片。”刑警说,“就是你以前和宫前由希子两个人拍的,是叫……大头照吧?”
由于这话过于出乎我的意料,我一时无言以对。
“照片应该有吧,比如贴在车票夹里那种。”
“你干吗要看那种东西?”
“不行吗?”
“我只是觉得奇怪,一个大男人竟然会想要看高中的大头照……”
“那你就先当成是搜查的一个环节好了,现在身上没带着吗?”
“没有。”
“那你下次一定要带给我看哦。”沟口刑警说完,便转过身去离开了。
望着消失在教学楼大门里的刑警,一种不祥的预感顿时涌上我的心头。果然那个刑警队我和由希子的关系抱有疑问。他似乎产生了误解,认为这事儿与案件有着某种形式的联系。虽然不愿意看到这种局面,但我也不可能主动告诉他这与本案无关。
只剩下我一个人后,我回忆起了在窗户上见到的那一幕,便开始推测沟口刑警进行调查的对象来。我模仿他的样子蹲下,但并没发现地面上有任何奇妙之处。今年是个干梅雨,所以地上像石头一样硬。
接着我望向了教学楼:一楼是家事学科(注:中小学学科之一)教室,现在一个人都没有。我抬头看看我们教室所在的三楼,也没有特别引人注目的地方。
细想起来,真是很蹊跷。御崎藤江被杀明明发生在教室里,有什么必要调查教学楼外侧呢?
从二楼的窗户里探出了一个脑袋,是个板着脸的女生。与我四目相视后,立刻把脸缩了回去。那反应就像见到了什么不可看到的东西一样。
当我正想也收回目光的时候,二楼窗户下方的墙上的一处伤痕引起了我的注意。貌似被钉锤一类的东西敲打过,表面削去了一块。看起来像是最近才出现的,并且只有那块地方没被太阳晒黑。
这时,我想到了什么,再次检查地面。然后发现地上掉落了一些疑似从大楼的墙上刨下的混凝土。
应该是最近有什么坚硬的东西撞到了教学楼的墙上而削去了一块混凝土,这么考虑比较恰当。
沟口刑警或许就在观察这个。但与本案有着什么联系呢?我模仿夏洛克福尔莫斯,把那些白色碎片放在手掌上仔细观察了一番,但并没有灵光乍现般的念头出现,只好啪啪掸去。
结束午休的铃声作响了,我便往教室里赶。在此之前我又抬头望了一眼墙上的擦痕。
就在那时,二楼某一扇窗户里有人在走动,似乎是立刻藏身了起来。紧接着,那扇窗砰的一声关上了。
我盯着那扇窗看了一会儿,可没有人再次探出脑袋。
这一天,俱乐部活动仍然处于暂停状态。太阳还未落山之时我便来到了住处旁,突然在身后有人叫我。回头一看,是一个在T恤外面套了件薄夹克衫、像螳螂一样的男人正冲我微笑。他身后站了一个身着工作服的胖男人。
“你是庄一君吧?”螳螂说。因为想不起这种家伙会知道我名字的理由,我默不作声,仅用下颚竖着动了几下。
“你来得正好,能不能回答我一些问题呢?一小时就行了。”
“你是哪位啊?”
“我是记者,”他递出了一张名片,上面印着杂志社的名字。我并没有把名片接过来。
“我可没话跟你们说。”
我打开大门正要往里走的时候,螳螂抓住了我的手臂。
“只要回答几个问题就可以了,就是那件事,你知道的。”
“你在说什么呀?”
“就是你女朋友死于由学校过失而导致的那起事故呀,你也肯定有一肚子的话要倾诉吧?只要跟我们谈谈那个就行。”
“我没什么要倾诉的,请你能不能把手放开?”
但螳螂却始终不肯松开他那瘦骨嶙峋的手。
“那就回答一个问题吧,这次被杀的老师就是害死你女朋友的人吧?关于这点你怎么看?”
“真烦人!”我甩开他的手臂,走进了大门内。尽管那些家伙没有跟来,但直到我进屋前,他们还在叽里呱啦地叫唤个不停。
我拎着包走进客厅,发现春美躺在沙发上。胸口盖着一条毛毯,脸色有些发青。我便把包往地上一扔。
“你怎么啦?”我跑到他身边,双膝跪地。
春美那发青的脸露出微笑,“没什么啦,不用担心。”
“可是……”
“她是跑回家来的。”身后传来了母亲的声音。
“跑回来的?”我吃惊地看着春美,“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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