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这恍惚只看见最大的一棵树的路上。
“今天回来挺晚的?”
我用一直明晰的眼,看见此人正慵懒的半躺在沙发上看杂志。这人都不用做事吗?每天闲到一种境界。
我敷衍的想了一个理由:“学校大扫除。”
“恩。”男人看都不看的说。
明崇逸什么都没问,有些惊异到我了。如果是以前,肯定会说一些“学校大扫除会那么晚吗?”
“背着我没干什么事吧?”
“不允许有下次!”
……
等等一系列的问题。
但就只是轻轻的一句“恩”,很抱歉,我没估摸透。
我松了口气,上楼关了门。
☆、第二十一章
我躺在床上,头发散开。手指轻点了左眼,一小块透明的玻璃镜片就落出来了。我想了想,坐直身子。
罚酒已经完全睡着了,我低头瞥了一眼它的小屋。还是我让明崇逸按照我的要求做的一个木头小屋,四四方方的,里面铺满了棉花。
那时候我只能抱着罚酒,它头朝外不停地张望着。我习惯抓着它的小尾巴,它也不生气。所以,那时候觉得罚酒是明崇逸给我的最好礼物。
木头翻出了黑色,几道斑纹。
我把房间的吊灯打开,把玻璃片很清晰的扔进护理液里。在洗手间把整张脸都放在浴头下,然后屏住呼吸。
氤氲的空气把镜子抹上了一层水霜,嘴里憋了一口水。呛到口里,我吐出来。看着镜中的自己,还算平实的脸。这眉毛下的疤痕是个弧线,不过是顺着它的想法长的。
手指在热温度下泡的有些发白。拉平指纹,轻轻的在镜子上勾勒了几个字。
我拿了一块能包裹我三个头的大毛巾披在肩上。路过梳妆台时,松了口气。
还是安稳的坐下来。
这瓶眼药水已经用了半瓶了,还是塞不进去右眼的镜片。玻璃片一直不动地在手指上躺着。
咚咚!
我看着门外,看不见光明。
“初那,我们谈谈吧?”隔着门传来的声音如同海底的泡沫咕噜地挤上来。
是明崇逸。
这样突如其来的邀请,我暂时还招架不住。桌子上的东西以我够快的速度收拾干净,之后深呼吸一口。
最后我淡定的开了门,满目的光抢入。“怎么了?”
明崇逸直接穿过我站的空隙位置,进了房间。红色的窗帘颜色不是很鲜艳了,男人考虑是不是该换个窗帘了。
男人随手开了吊灯。
还好,都不是很乱。
梳妆台上的一滩水引起了男人的注意,明崇逸微眯了眼。我顺着他的角度看过去,那滩水?不是我泼出的护理液吗?就是因为急着收拾,不小心倒出来的。
我尴尬的笑笑。“怎么了?要谈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和你解释。”明崇逸后退了一步说:“你父母……不是,我们的爸妈不是我杀的。”
他没有意料到,这句话憋了有十年还是七年时间了?头顶上的灯照耀着女孩,翻出一根白发。
床上褶出不规则的染色,我掐住一手指的凸出。紧张的握着,到热。“我知道。”
“你知道?”
“其实不用你说,我也猜到了。你这些年为我做的,我都看得出来。”我坐在床上,紧盯着男人的双眼。有那么几秒是看得清的。到看不清后,我补充说:“所以我相信你。”
“初那……”明崇逸不知道接什么话了,他思考了两天两夜才想为自己辩解。或许老刘说的对,他要和立初那冰释十年前的事。不说出所有的对错,就留最好的一块。
一块草莓蛋糕,最上面的一个草莓留给立初那。明崇逸就是这种心情。
“是我错了。”房间里挂的大钟还是第一次听见滴答滴答的声音,我和他。我和明崇逸之间过于寂静了。
爸妈的事情我是故意想要忘记的,把明崇逸逼上绝路,我心情没有想象的好。在他离开的夜里,我祈求过。不要让这么好的哥哥离开,我已经没有亲人了。
我对爸妈赎罪过,不知道是谁杀了你们。但我希望不要是明崇逸,不要是他。
罚酒对我的疏远,学校里的生活一点都不快乐。今天在诊所里,我想到的是明崇逸。想到的是在三年前我任性的抛开他给我的关怀。
就因为记忆里一个奇怪、不清楚的片段。我抛弃了他,抛弃了他的世界只有一个立初那。
我和他之间整个七年就这么过去了。
是我错了,是我错了。
在爸妈面前,我错了。在明崇逸面前,我错的离谱。
明崇逸听到我的道歉有些错愕,还是忍住情绪的波动。“休息吧。”
门隔了两个人。
嘴里撕呼一声,我慢慢摩擦了食指。瞧了一眼,这样的天气是有些干燥了。四月天,是很燥热。随便紧张的搓搓手指就可以蹭出血。
滴出这血的两个小口,就像被蛇咬了一口。这蛇不大,牙细长。
明崇逸在书房开了灯。光线下,三层抽屉的钥匙孔明晃晃的,男人拉开了中间一层。一本《简爱》捧在手里,习惯性的点燃一根烟。
吸了一口,立马扔在茶杯里。
探出水,又想收回那只烟。还是忍住了,可惜了一杯好茶。他排练了无数可能有的突发状况,唯独这样轻松的情节是他没有想到的。
我摇摇头,还是把柜子里的东西拿出来。暗自叹息,这玻璃片就是躺的如此安稳,我有什么办法啊?
这样想着,抽出一张卫生纸擦掉了桌上的一滩水。
☆、第二十二章
“小姐,起床了!小姐……”
此时我正端坐在镜子边,衣着完好。礼貌的对李婶笑笑说:“我快好了,你去忙吧。”
站在门外的人“哦”了一声,眼睛看着我。后来觉得有些不妥,主动退下。难道小姐是要约会吗?今天起得挺早。
明崇逸晨跑回来,额头有些汗珠。热燥的揭开了领口,灌了一口水。看见李婶一脸笑容的走下来,放下杯子,随口问了句。“小姐呢?”
“小姐今天起得很早,马上就下来了。”李婶心里絮絮叨叨,少爷和小姐的关系终于变好了。
我站在卧室门口,扯了扯头上的这顶大帽子,感觉还是很不习惯。大概是头发长了的缘故,总觉得遮不全整个头顶。明崇逸也在,我勉强扯了一个笑容。主动打了招呼。“哥,早啊。”
明崇逸抬眼看了我,用手上的银叉子指着我问:“这帽子和墨镜是怎么回事?”
“没有,今天不是阳光大吗?”昨天晚上试戴隐形眼镜时间太长了,眼睛还是红红的。不得已,才拿了这套装备先瞒着,虽然是海洋风格。
“也对,别把皮肤晒坏了。考试加油,你就快毕业了。”男人说着拿了一块面包。
“恩。”是啊,在S大一年的旁听学习很快就结束了。还是有些不确定,我盯着明崇逸手里的面包。试探的问了句:“哥,毕业后,我们回美国吗?”
“怎么?在这里待久了,舍不得?”
“有些。”我在这里认识了很多朋友,还有鲁小卡,他才大二,还有两年毕业。而我像一阵风,不用考试,不用升学。明崇逸是完成了我一个生日愿望而已。
一个从美国西雅图回到自己故乡的理由。
“放心,近期两年我们都不会回美国的。”明崇逸今天心情很好,他不会过问立初那心里的事。这些问题,他都一清二楚。
立初那的事情没有比明崇逸更清楚了。
我扶着墙换了鞋,高兴地回应着。“嗯,我去上学了。”
墨镜下的瞳孔缩小,回头看了眼门前这颗最高的老树。有够粗壮,之前怎么就没有看见呢?隐形眼镜被我扔在梳妆桌上,现在裸视的眼睛才叫舒服。
我看见了鲁小卡的空缺位置,有些担心。这家伙不会是睡过头了吧?第二次看表的时候,意识到。鲁小卡是整个上午都没有来。
“你是怎么回事儿?今天怎么不来上课?”一条短信发出。
嘀嘀!我偷偷瞄了一眼老师,点开了短信。“最近我有急事,这几天到不了学校。”
心里有些失望,还是无奈的回了句:“好吧。”
这一句“好吧”管了三个月,我离开这所学校的时候。
初秋的天气还不算很冷,我还是乐意把手揣在兜里。我发了一百多条短信,显示都没有接收。昨天明崇逸提起我的十九岁生日,才意识到自己马上就过第十九个生日了。
生日就像家常便饭一样。
我坐在鲁小卡的位置上,耳朵插着MP3听着歌。双手蹭着下面,一支笔横亘在脚下。是验孕棒!上面是两道红杠,前一分钟我还听着歌。下一秒,我直接拽坏看耳机。MP3的音乐流淌了出来。安静的教室里,人们都看着我,用厌恶的眼光。
好奇着,原来立初那听的就是这样刺耳的歌。
我蹲着,把那支验孕棒塞进了袖口。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另一只手换了一个姿态放在腹部前面,最后淡定的回到座位。
体育课,我迟到了。
一个人躲在女厕所看着那支验孕棒。对着手机说着语音:验孕棒出现红杠的意思是……?
……
我站在cao场上,被风吹的摇摇晃晃,手机搜素出来的答案是怀孕!这样的结果,真的是要死了。
“立初那,罚跑十圈。”
我低着脸,把裤腿卷到膝盖。在无人的跑到上跑着,望着那堆攒动的人群。是谁?鲁小卡的孩子?鲁小卡和谁的孩子?
三个月里,有一个女孩子找到我。对我说她喜欢鲁小卡,从小学就喜欢。每次放学两个人在一起回家,我的到来打破这个规定。
她说:“你不知道吧?他原来是金色头发。”
我淡定的喝着水,什么都不说。
“我们有过孩子,你知道吗?”
……
“我和他的感情不是很简单的感情,是很深的。”
是很深的,有多深?比十年尘封的记忆还多?还深?
在那次谈话中,我是主动走的。后来那个女孩问我:“你喜不喜欢鲁小卡。”
我头也不回的说:“喜欢。”人化在雾层里,不张扬。
我是怕了,所以逃。
这是记忆里鲁小卡带我来的这条小路,依旧的大太阳。我抓着这帽沿,第二次穿。怕是再不穿几次,这样的日子又很快的飞走了。
前方空气加速了些,墨镜掉在了地上。
“噢,对不起,对不起!”是个带着鸭舌帽的男人,这一下撞的不轻。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
“没事。”我刚解释完,男人离开的很快。似乎怕我是个碰瓷的人。
我的墨镜掉在地上,镜片明显的划了几道痕迹。
我下身,把包放在腿上,试图捡那一方碎片。
头上一片黑暗,让我感到些许清凉。“今天阳光不大,就不用戴了。”
听见是熟悉的声音,嘴角翘起。我抬头看着这个身高180的男人,笑着说着:“你还知道回来啊?”三个月后的第一次重逢,像是过了三年一样的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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