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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青日话+番外 作者:刀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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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程悍就瘪下嘴,委屈地告状,“老头儿说咱们每天上班这么辛苦,回家也没口热乎饭吃,也没人做家务。我就一想,他说的这个状况好像只针对你,不符合我啊!所以......”
  “所以你就想起学做饭了?”
  程悍悲戚的点点头,表情特可怜。
  关青被他逗得无声而笑,随后他叹了口气,“算了,你敢做,我还不敢吃呢!我都伺候你这么多年了,也没什么辛苦不辛苦,习惯了。”
  “那老了怎么办呢?”程悍想当然地问:“万一咱俩老了,你得了什么癫痫啊、半身不遂啊…你瞪我干什么?我说的是实话啊,你看你弱的跟鸡崽子似的,咱得防患于未然啊,到时候你做不动饭了,我又不会做饭,难不成咱俩饿死?”
  程悍把两人的老年生活设想的乱七八糟,把未来和晚年乃至这一生的相伴都无意中许诺给他,令关青沉浸在他的胡说八道和理所应当中难以自拔。
  如果有一天自己老了,真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他还会这么陪着他?还会守着他,等着吃他做的饭吗?
  “诶?诶诶?”程悍见他莫名奇妙发了呆,就在他眼前摆着手,“回神了,想什么哪你?我说的你听见没啊?”
  关青注视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只觉得胸口有股莫名的暖意,也有莫名的酸涩。
  他这段时间都觉得自己快要放下了,他觉得他已经可以心甘情愿地当他的好兄弟,他甚至觉得自己可以在程悍与别的女人牵手踏入婚姻时满怀祝福,一心一意地盼着他好,不再奢望和贪恋,将满腔的爱都收回心底,这一生一世都不让人知道他曾这么深切卑微的爱过他。
  而他苦苦修行向纯洁的情感,又被他这么轻易的三言两语就全部打散,将掩埋的执念再次刨出,将已趋向平静的内心再吹起波纹。心胸比天高地广,他对他的爱意却无处躲藏。
  “那......”关青别过头憋回眼底的泪光,胡乱接了句:“那咱俩只能饿死呗。”
  “啊,咳咳,”程悍捂住胸口朝他伸出手,压低嗓音做出一派垂垂老矣的模样,断断续续地说:“关...关...青儿诶,多放点儿鸡腿,我要吃…吃红烧鸡腿!咳咳。”
  关青放下手中的铲子,扭头也学着他的样子说话:“程...程...程悍呐,老人家消化不好,不…不能…吃太多肉!”
  他们俩在厨房里上演着一出谁比谁更老的演技浮夸的话剧,关爱国在外面看着,心中感慨年轻真好,有朋友真好。他见他们二人这么自得其乐,在忙碌繁华的大城市里可以互相取暖互相照顾,已经可以放心了。
  老爷子决定要回东北去……
  
 
  ☆、 第四十五章 
 
      他牵着儿子的手,肩膀却被另一个更高大的青年搂住,他们一左一右将他护在中间,在宽敞明亮的机场里慢步走着。
  一步,两步,三步……慢慢就到了尽头。
  然后那矮小佝偻的身板突然停住,仰头望着左边高大的青年,“悍子,我有些话想跟你交代。”
  程悍扶着老头儿在长椅上坐下,握住老头儿那只干枯并有些皴裂的手,“您说。”
  他没去看站在面前的儿子,反倒郑重其事地望着程悍,用另只手覆住他的手背,目光虽然浑浊却难掩其中父爱深沉的寄托,
  “大爷我这辈子总向人低头哈腰,挺没骨气的。你别打岔儿,听大爷说完。我虽然总向人低头,那也是实在无奈,没甘心情愿。可谁让我这么没本事!
  今天跟你说这些话,我也知道我挺倚老卖老的,但是吧,为人父母总是放心不下孩子。我这次就豁出这张老脸,望你以后能多照顾关青,他性子倔,又闷,受了委屈也只会憋着。你不一样,你从小就敢闯敢拼,别人不敢欺负你……嗨,我的意思就是希望你能多照顾他,受点儿委屈不要紧,人这一辈子谁都免不了要受委屈,别让人把他欺负狠了就行。
  你小时候,我总把你当成地主家的小少爷,我对你好,免不了是想巴结你。但你真的是个挺好的小伙子,多少人走过一次错路就一头走到黑,你还能走回来,这不容易。你受的苦、遭得罪,我都看在眼里。我是真把你当半个儿子看,想让你叫我一声爸,又觉得我担不起,委屈了你。
  你就当可怜可怜我这个老头儿,以后你跟关青一定要相互照顾,他要是跟你犯倔,哪儿做的不好,你也多担待。你们在外面打拼不容易,苦了累了我们也帮不上忙,你爸走了,我也快了,以后的路只能靠你们自己。
  这姻缘和感情,我更插不上嘴,要是有呢那就最好,要是没有咱也不强求,慢慢来,总会遇到合适的。但不管你们以后谁先成家,都别忘了给对方搭把手,逢年过节,要是有一个人还单着,记得叫上一起过个节。人要是落单总还是难受,有个伴儿陪着总比没有强。”
  老头儿说着,程悍就认真听着,一个老年人和一个正当年的年轻人间的对话,托付与承担,倾诉与聆听,充满了庄重感和肃穆感。
  老头儿又从大衣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张暗红色的存折,存折交到程悍手上时还带着余温。
  “钱不多,但这是我能做到的最好的了。以后万一遇到什么事儿,你就拿这钱应应急,没遇到事儿就当给你俩娶媳妇儿用的彩礼钱。好了,”他拍拍程悍的手站起来,望着关青,则是慈爱地摸摸他的头,“我走啦,你们两个好好的,别打架。”
  儿子和别人的儿子总是不一样的,他面对关青时总把他当孩子,面对程悍则完全把他当个男人,这一番托付单方面全交由程悍一人。
  而程悍则像个真正的可以担事儿的成熟男子一样,“您放心吧,我一定照顾好关青,不让他受一点儿委屈。”
  关青则像个小孩子,面对与父亲的分别全程沉默,脸色充满倔强和不舍,只在临别时深深凝望着他的父亲,而这一眼便是最后的一眼,这最后一次生离,便也是永恒的死别。
  老头儿回去两个月后的一天早上,程悍就发现那对黄鹂鸟死了一只,一大早就闹得他和关青的心情不好,剩下那只孤零零的,两人怕养不活,送给了对门儿养鸟的老大爷。
  中午程悍还在睡梦中便被电话吵醒,他一接通就听那边说:“赶紧回来吧,老头儿怕是不行了。”
  程悍瞬间就清醒了,打电话的是有子,前天老头儿发烧住院都没当回事儿,结果今天一大早医生就下了病危通知。
  “你跟关青说吧,我不敢跟他说,抓紧时间回来,说不定还能见上最后一面。”
  程悍当即订了当天最近一班的机票,除了证件什么都没拿,而后开车到关青他们工厂,直接找科长把假请了。
  关青在上车的那一刻就有预感,而程悍丝毫没给他的侥幸留有余地,“做好心理准备,老头儿快不行了。”
  奔向与至亲告别的路是静默的煎熬,程悍头一次觉得自己走的太远,从浙江到东北即使坐飞机也要
  两个半小时,再从省会到他们镇里,至少也要四个小时。
  杂七杂八的时间加起来不过才八个小时,两千多公里,却不知道老头儿能不能熬得住。
  出了机场见到接机的司机,程悍直接夺过车钥匙,有多快就开多快。
  他们在凌晨赶到镇里的医院,老爷子身上插满了管子,说是心脏衰竭造成的肺积水。
  “已经抢救过两回了,”有子在程悍耳边小声说:“老头儿心脏从洪水那年就一直不好,这回病又来得太急,加上老头儿年纪大了,怕是扛不过去。”
  不是怕是,是一定扛不过去。
  程悍把有子叫到病房外,神色异常镇定,“寿衣那些东西都准备了么?”
  “都准备了,”有子受他影响,也冷静下来,“这些都是小事儿,就两件事儿不太好处理。”
  “哪两件?”
  有子朝病房里的关青看了眼,压低声音说:“得有灵堂啊,要我说最合适搭灵棚的地方就是老头儿那个婆娘家,可你知道那一家人,摆在那儿别说关青不乐意,老爷子也多少年没回去过了。要是搭在乡下,那老头儿那些老伙伴来往多不方便?咱还得雇车,还有酒席一堆事儿,守了灵还得再把他们送回来,一来一往的,那些老家伙万一磕了碰了,这不是添麻烦嘛!”
  “摆在我家呢?”
  有子不赞同的攒起眉,“你家是楼房啊大哥,灵堂得摆三天,你不在乎,你家邻居怎么办?再说那场地也不够啊,酒席怎么办?摆你家楼下车库里?你家车库正对着菜市场,这边儿守灵,前面卖菜,你觉得合适吗?”
  程悍沉默片刻,很快就想到对策,“灵堂摆在我家,酒席摆在瑶池,雇一辆大巴,这边儿拜完了就把人接到饭店,到时你在饭店那边儿看管着,我和关青在家里。”
  “那礼钱呢?”有子对这事儿有些难以启齿,“老头儿认识的都不是有钱人,你说不给吧不是那么回事儿,你说要给人家不愿意来啊。咱们礼钱都是有来有往的,你们都在外地,人家都知道老头儿一走你们就不回来了,礼钱给了收不回来,谁愿意来?再说就算他们都肯来,可老头儿才认识几个人,酒席够不够摆一桌的?就摆个两桌酒席,多难看!”
  程悍也是头一遭办丧事,对这些事情比有子还一窍不通,可这些小事他不懂,大道理他却是明白的。这事儿必须得舍得砸钱,不然抬棺材的人都凑不够。
  “去请人,不是有专门哭丧的吗?别让他们哭得太难看,就请他们来吃饭。其余老头儿那些朋友,你通知的时候告诉他们不用给礼钱,就说人到了,送送老头儿就行。饭店外面但凡路过的要饭的、捡破烂的,通通叫进来吃饭。钱咱们不要,最后这一遭,务必让老头儿走的风风光光。”
  “那…”有子又挺纠结的问:“那婆娘要请吗?”
  “不请。”程悍坚决否定,“那帮畜生一个都别请,以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各过各的。”
  他们俩把事情商量好,有子马上就开始着手处理。留下程悍陪着关青守在病床前,他们俩就吃了早上那一顿饭,到现在还空着肚子。
  “你去吃点东西,我在这儿守一会儿。”
  关青只摇摇头,一直注视着病床上的父亲。程悍摸了摸他的头,随后也在他身边坐下一起守着。
  早上五点多,天刚蒙蒙亮,老爷子醒了。关青急切地握着他的手凑上前喊:“爸,我回来了。”
  岂料老爷子只是虚虚瞥了他一眼,似乎根本没认出他,只一眼便又睡过去。有子六点多回来了,他拎着个保温杯,倒了一些鸡汤递给程悍,
  “我妈昨晚煲了一夜,趁热喝点儿。”
  程悍把盖子又递给关青,关青还是不理,他自己也没心情喝。倒是这香味儿勾得老头儿醒了过来,他直勾勾盯着程悍手里的汤,关青马上接过去,调高床头喂了他两口。
  老头儿喝完汤人就精神了,他眼睛前所未有的明亮,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有子撑在床头对他说:“关大爷,关青回来啦!你儿子回来看你了!”
  老头儿顺着他的手盯着关青看了两眼,恍然大悟的问:“这是老张家的小子?今年几岁了?”
  有子顿时没憋住,扭头就哭了。
  关青又凑上前喊:“爸,是我啊,青儿啊!你儿子!”
  “我儿子上学呐!”老头儿挺自豪地说:“上大学呢!大学生,了不起!”
  关青似乎是彻底失望了,他呆呆傻傻地看着父亲,表情一片空白,如遭重击般难以置信。
  老头儿这时看到程悍,面上浮现出见到熟人的亲切和喜悦,“悍子啊,你今天去看关青了吗?”
  程悍站起身,越过关青握住老头儿的手,顺着他的话答:“看了,他可好呢!老师同学都夸他,将来有大出息,等着让您享福呢!”
  “你不要骑摩托啦,今天要下雨的,骑摩托不好。”老头儿答非所问,一脸坚定的朝他摆摆手,表情像个笃定的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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