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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维森侧对着我，棱角分明的脸在白炽灯的光下勾勒出一个浓墨重彩的剪影，表情让人看不分明，只听见他低低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响起。

 

“你还记得那天在水下的情景吗？”

 

听到这句话时我很慌乱，脑袋里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那天的场景，记忆仿佛又回到那年夏天。

 

毒辣的阳光，恼人的虫鸣，青草蔫坏的味道，冰冷的水，不断下沉的我们......

 

我几乎能感到皮肤被冰凉的水缠住，鼻腔灌进去的水的辛辣的味道，和小腿难以忍受的怪异的疼痛，我要窒息了。

 

在我马上要昏厥的时候，罗维森终于说话了。

 

“哥，你知道那天为什么最后是你活着上岸吗？”此时，罗维森转过身来，阗黑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着我，似乎要从我脸上看出什么来。

 

“......那天，是...茂哥拖着我靠岸的，可是...因为我在水里缠住了他，他...拼了最后一口气...把我托上水面。...嗯，我记得...小森你最后跳下来...把我拉了上去。”我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说出我记忆中和无数梦魇中的场景。

 

“不是的。”罗维森用平静又不容置疑的语气对我说。

 

他说不是，不是什么？我的脑袋一片混乱，那日的场景像散乱的拼图不停地在我眼前转来转去，让我止不住干呕起来。

 

罗维森没管我，继续用平静又残酷的语言说着我永远都不想记起来的事情。

 

“那天茂哥是把你托上水面了，但当时你刚出水就下沉了。我跳下去时，茂哥其实还有气，我看到他对我摆了摆手。”

 

“你明白吗？那时候我只能选择你们其中一个，我和茂哥选择了你。当时你还稍微清醒，一定是记得的，但是你选择性忘了。”

 

“......你在胡说什么啊？茂哥把我托上水面后就不行了，都是我害死他的！是我！害死了他......”我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歇斯底里的大叫着，试图以此掩饰我的不安。眼泪止不住掉下来，像断了线的珠子。

 

罗维森向我走来，抱住了我，轻轻地抚着的我后背，声音温柔的近乎残酷。

 

“哥，金野。你明白吗？茂哥的事也有我的一份，我才是那个见死不救的人。而你，在那时候就喜欢我了，我知道的。那天特大暴雨的时候我找不到你，想了很多，那时候我就知道你有多么喜欢我了。”

 

“你把所有的错都归在你身上，你选择性忘记那段记忆，是因为你潜意识里在维护我，不想让你心里的我沾染一丁点污渍。”罗维森轻轻地叹息了一声，低头轻吻我的头发，带着胜券在握的宠溺。

 

那时候，我就喜欢罗维森了，是吗？我在心里问自己。

 

小人说：“是啊，你很喜欢他。”

 

可是，那又能怎样呢？

 

“那时候我在收拾茂哥遗物的时候偶然发现那本书，看到那句话后我才明白茂哥当时的心情，他选择放弃自己的命来救你啊。其实那天敏敏向我告白的时候我就对你说过那句话，‘把我忘了也没关系，生活仍将继续。’最近你看了那书，想必这句话你也看到了吧？”

 

“我想让你明白，你不必愧疚。而你始终不能接受和我亲密，是因为你心里对茂哥的愧疚。我理解你，但你也要明白我的心意，好吗？我想和我爱的人在一起，真正的。”

 

“本来我不想告诉你这件事，但是你一直逃避。虽然我有把握让你重新和我在一起，但是你一直放不下，看不清。我等的好辛苦，就当可怜可怜我吧，好吗？”

 

可是谁来可怜可怜我呢？

 

是啊，我就是这么笨，我不明白，我一直纠结到底喜不喜欢罗维森。可是到头来，知道真相后我却觉得更加迷茫了。

 

到底该怎么办呢？

 

震惊、气愤、难过、愧疚。

 

第二十五章

 

那晚以后，我整日沉浸在恍惚中，从未抽过烟的我也开始抽了起来。而直到高考结束罗维森出国，我再也没和他说过一句话。我老爸老妈看到我那样也无可奈何，只是叹气。我很久没和他们家庭聚会谈谈心了，估计他们只以为我又是因为罗维森要出国的事难过而精神恍惚。殊不知，我只是愧疚、迷茫的要死，全然不知如何消解了。而那时候距离高考只剩下不到一周的时间了，我还是那种漫不经心的状态，一点也没有其他学生那样紧张的样子。现在想来也是感叹我那时候脆弱的和玻璃似的小心脏，啧，活该我现在为生活挣扎。

 

不过，人生嘛，就是要不断站在一个节点，再回过头来追溯走过的道路，以此为鉴，并加以改正，继续向前。

 

我最后是被我老妈打醒的。

 

我老妈给我洗衣服时发现了口袋里的烟盒，我被我老妈打了一顿，结结实实的。要知道，从我六岁之后我就再也没被打过了。而这次，我看出我老妈也确实急了。因为我亲眼看着慈爱的爷爷因为抽烟得了肺癌去世，我有多么痛恨香烟也是可想而知的事情。而这次，究竟是多大的事儿能让我不惜身体以抽烟来消解苦闷呢。

 

也是，多大的事儿啊。

 

从我老妈用鞋底抽了我一顿之后，我开始好好准备高考了。可是我耽误了不少东西，即使只是两三周没好好听课。而我又不聪明、又不勤奋，所以咯，高考结果可想而知吧。惨败。我最终上了一所三流大学，而罗维森那时候已经被D国某知名大学录取了。感叹生活不是小说或电影啊，好运气完全没有降临到我身上啊，哈哈。

 

罗维森去D国那天是我去机场送的他，因为铭姨恰巧出差了。一路沉默，直到他马上就要过安检了，他才对我说了一句话，他说：“哥，我走了。”

 

我看着他平静苍白的脸，突然想起我们去开｀房的那个晚上，我有一瞬想干他，很强烈的感觉，我甚至有点硬了。可是在他走出我的视野之前我连拥抱都没敢给他，他肯定能看出我的心思，他一直都能。但是我和他心里都明白，我们现在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分开。更何况我还在气我自己。

 

不过，我和罗维森就这么完了吗？啊，不好意思呀，还没有呢，哈哈。

 

201X年夏天，我踏上全新的旅途，未知的、新鲜的、刺激的。而这又将是一个新故事，在这个故事里，我，觉悟了。

 

进入大学后，没有了初高中的紧张气氛，上半年的愁云惨淡已经被下半年的快活和自由踢到了九霄云外。我整日和宿舍里的兄弟们“混日子”，白天替这个或那个兄弟点名，晚上一起喝酒吃饭或者打打游戏，日子可倒是逍遥快活。罗维森完全被我抛到了脑后，他丫的都走了我还想他做什么。

 

忘了说大头和田恬的消息，我的错我的错。大头那小子争气，高考考得不错，不过却南下去了别的省，让我好一阵哀怨。啧，好歹那真心是个兄弟啊。田恬不出意料考上名牌大学，都留下我一个人凄凄惨惨戚戚，好不孤独。不过，通讯这么发达，也就打打电话，聊以慰藉。

 

转眼半学期就结束在唉声叹气里，我好歹没挂科，大一上学期就那么浑浑噩噩地过去了。没想到来年回来后，宿舍那群猴子们竟然在神不知鬼不觉间都有了女朋友。啧，晚上没人和我出去喝酒了，好心塞。

 

不过不久后我就有女朋友了，我可不能落后于我们宿舍那群崽子们。我和我女孩是在社团里认识的，她在编辑部，我在微信部。唔，她是个漂亮大方的女孩儿。不过，那时候是她主动约我，我怎么老是被动啊喂。不过我的女友让我舍友好一阵羡慕嫉妒恨。嘿嘿，她毕竟那么漂亮。胸大腰细腿长屁股翘，身材好；长发及腰，肤白貌美。

 

第二十六章

 

茅盾曾经说过，命运，不过是失败者无聊的自｀慰，不过是懦怯者的解嘲。人们的前途只能靠自己的意志、努力来决定。

 

有人曾经问过我命运和自己更相信哪个，我说“信自己更多一点，命运是被人掌握的。”而现实呢？我不断以命运为理由谈及我过往的一些事，我更多的是躲避，而不是直面应对。像是余茂的事，像是罗维森的事。他们两个，把我十几年来生活的画布填色又褪色。而我，胆小鬼。

 

我和大学里谈的第一个女友分手了，在一个草长莺飞的好天气，她甩了我。

 

“金野，下午三点老地方，我们见一面吧，我有话和你说。”我在游戏正酣的时候收到了她的短信，音响传来game over的提示音。我暗骂一声，不情愿地拿起手机快速回复了她，没有思考，没有发现她的措辞和语气有多么不对劲。

 

“遵命，我的宝贝儿！”

 

下午我趿着拖鞋，顶着一头鸡窝就去见她了。

 

我看她红着眼圈儿低头不说话，心里没由来的烦躁，就随意安慰了她几下。而她没回应我，沉默了好一会儿。我实在烦得很，于是我没好气的问了她怎么了。听到我那句话后，她终于抬起头对我说了那句分手的话，干脆利落。

 

“金野，分手吧。”

 

“宝贝儿，怎么了？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我不打游戏了陪着你，好不好？不要和我赌气，嗯？”我试图含混过去，毕竟我们在一起已经两个月了，我喜欢她，不想失去她。

 

她没有正面回答我的话，顿了一会儿又继续说着，目光澄澈坚定，隐含悲伤。

 

“金野，你喜欢我，但是不爱我，所以我无法和你继续在一起了，我很贪心。”一语中的。

 

“我......”爱？我迟疑了，因为在她提到爱的时候我脑海里一闪而过的是罗维森。

 

那天以后我又是独自一个人了。不过，这又能怎样呢？

 

……

 

在我上大二的时候，我表妹赵晓敏也上大学了。她考上了我们省的重点大学，就和我的学校隔了三条街。

 

我老妈在我和赵晓敏开学的时候特意交代我让我多照顾照顾她，说是人敏敏一个女孩子家家要多去看看她，不要让坏孩子欺负她。啧，亲妈啊，到底谁是你亲孩子？再说她都多大了，怕是要嫌我烦吧。

 

果然，新生报到那天，我给赵大小姐搬东西的时候，她就开始嫌弃我了。

 

“哥，你回去吧，我自己收拾得了，你真是越收拾越乱啊！还有啊，不知道女孩子的行李箱不可以随便动嘛，走吧走吧。谢谢哥哥，哥哥再见！”我一边被数落，一边被轰出了她宿舍……好心塞。可是我老妈的嘱咐我还是要听的，赵大小姐可是我们家唯一的宝贝疙瘩、掌上明珠。唔，于是我这半年不停被抱怨，耳朵都生茧了。

 

不过，因为赵晓敏，我遇到了一个女孩子。这次，我切切实实的动心了。

 

我要去追她。不过前路漫漫吧，即使我长这么帅也犹豫了。

 

她是赵晓敏的舍友，人长得干干净净，气质冷清，很有中国古典美女的味道。她身形清瘦，皮肤很白却很健康。半长的黑发，没有腻歪的刘海，普通却简洁干练；鼻梁不挺却很秀气；嘴唇红红的、薄薄的；最吸引我的地方是她的眼睛，不大却形状美好，眼若点漆，甚至每根眼睫毛翘起的弧度也近乎完美。全身自成一股别样的气质，就是让我移不开眼。她不怎么笑，但是笑起来就像从冬天一下进入春天，像是积雪初融、春风拂柳，很温暖，很亲切，带着我熟悉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