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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子，这件事你要告诉你爸爸，明白吗？”Susan用担忧的眼神看着罗维森，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与认真。

 

罗维森疲惫的点了下头，当做答应。Susan拍了拍他的肩膀，便离开了客厅。

 

已经晚上10点了。罗爸爸今天值班，还有两个小时才会回家。罗维森就呆坐在客厅里，微弓着腰，脸低垂在阴影里。

 

罗维森想起了金野的笑容，那么快乐，那么干净、纯粹，总让他移不开眼睛。

 

当十二点的钟声响起，新的一天到来了，是否也意味着他的新生？

 

这时，门响了。

 

番外·罗维森篇（四）

 

Rasmussen先生轻手轻脚的关上门，刚要上楼时看见了蜷坐在沙发上的罗维森。黑暗里Rasmussen先生看不清罗维森的表情，但他能感觉到他的儿子心情很糟糕。于是，他打开灯走近罗维森，把手轻轻搭在罗维森的肩膀上，试图给此时难过的孩子安慰。

 

“嘿，Vincent，有什么事尽管告诉我，好吗？你知道我有多么爱你。”

 

“爸爸，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罗维森面色惨白，原本空洞的双眼逐渐浮现痛苦的神色，他屈起膝盖，像只鸵鸟似的把头埋在其中。

 

Rasmussen先生没有说话，只是用手轻轻抚了抚罗维森的头，他等待着。

 

“……我…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男人。”罗维森一字一顿的挤出这句话来，声带紧缩到极致，胸中像是塞了一大坨棉花，让他呼吸困难。

 

Rasmussen先生眸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就被怜惜占据。他弯下`身子，用低柔的声音对罗维森说：

 

“Vincent，乖孩子，抬起头来看着我。”

 

罗维森缓缓地抬起头来，眼圈一片红色，眸中尽是痛苦与迷茫之色。

 

“愿意和我说一说是怎么回事吗？”

 

罗维森迟疑了一会儿，最终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似的，对Rasmussen先生说道：

 

“我总是梦见和一个男性赤｀裸着纠缠在一起，有时候我觉得很痛苦，有时候我觉得很舒服。我…我基本每天晚上都会做这种梦。我上网查了，他们说我是同性恋。上帝啊，为什么我是这种人？为什么？”罗维森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脸上痛苦之色加剧，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我不相信他们说的话，于是我今天晚上去了镇上的gay吧。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好恶心！爸爸，告诉我，我不是同性恋！”

 

“好孩子，冷静一下。可以和我说说你梦里的那个男孩吗？”

 

“他……他笑起来很好看，像阳光一样，我喜欢看他笑。”罗维森情不自禁地陷入对金野的回忆中，面上的痛苦逐渐被一种柔软的神情替代。在不自觉的时候，他轻轻弯起了他的嘴角。

 

Rasmussen先生心里有了判断，他知道，他的儿子爱上了一个男孩，而且已经很久了。

 

“嘿，听着，孩子。我想让你明白，喜欢男性不是你的错，同性恋也不是罪过。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种爱，可以是父母与孩子之间的，可以是男性和女性之间的，也可以是同性之间的。同性恋只是另一种类型的爱，而爱，是通往幸福的最佳方式。我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爱，是通往幸福的最佳方式。”罗维森低头重复了这句话，他像是抓到了什么，是了，原来他喜欢金野。

 

“那什么是爱呢？那我又该怎么办？我…不想再做那样的梦了。”

 

“你觉得怎么做才好呢？”

 

“我不知道。”

 

“你喜欢那个男孩，是吧？”

 

“喜欢？或许……吧。”

 

“那个男孩喜欢女孩吧。”

 

“是吧，他给他们班的班长写了情书。”说到这里，罗维森的眸中闪过些微酸涩。

 

“在我像你这个年龄的时候，我也时常为爱情这个问题辗转反侧。什么是爱情呢？在童年和少年时代和我最亲近的人是Rose，她是一个童话般美好的人，唤出我心灵的一切美好、明智、真诚的品质。她在我面前打开了童话和人性美的世界。有一天，在一个早秋的寂静夜晚，我和她坐在一棵枝叶茂密的苹果树下，望着空中正飞往温暖的边远地区的仙鹤，我问祖母：‘奶奶，什么叫爱情呀？’”

 

她能用童话讲解最复杂的事情。此刻她的一双眼晴呈现出沉思而惊异的神情。她以一种特别的、与往日不同的目光看了我一眼，说：‘什么叫爱情？……当上帝创造人类时，她在地球上播下了一切有生命的种子，并教会我们待续自己的后代，生出和自己同样的人。他把土地分给一个男人和女人。告诉他们怎样搭窝棚，给男人一起过日子吧！延续后代，我要办事了去了，一年之后，我再来，看看你们的情况怎么样。”

 

整整一年之后，有一天一大早，他和大天使加弗利尔来了，他看见这一对男女坐在小棚子旁边，地里的庄稼已经熟了，他们身旁放着一个摇篮，摇篮里睡着一个婴儿。这一对男女时而望望天空，时而又彼此看看，就在这一瞬间，他俩的眼神相碰在一起，上帝在他们身上看见了一种不可思议的美和一种从未见过的力量。这种美远远超过蓝天和太阳、土地和长满小麦的田野。总之，比上帝所制作和创造的一切都美，这种美使上帝颤抖、惊异。以致惊呆了。”

 

他向大天使加弗利尔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爱情。’”

 

‘什么是爱情？’”

 

大天使耸耸双肩，上帝走向这对男女，问他们什么是爱情。但是，他们无法向他解释。于是，上帝恼火了，他说：‘那么，好吧！我要处罚你们，从即刻开始，你们要变老，你们生命的每一小时，都要消耗一点你们的青春和精力！五十年后我再来，看看你们的眼神里表现出什么，人……’”

 

‘上帝为什么还能生气呢？’我问奶奶。”

 

‘是的，要知道，一个人不能擅自创造连他自己本人也没有见过的东西。但是，你住下所啊！五十年后他和大天使加弗利尔又来了。他看见了一座非常好的小木层代替了原来的小棚子，草原上修起了花园，地里的庄稼已经熟了，儿子们正在耕种，女儿们正在收麦，孙子们正在绿草地上玩耍。在小木屋门前坐着一个老头和老太婆，他们时而看看红色的朝霞，时而又彼此望望。上帝从他俩的眼神里看见了更加美丽和更加强大的力量，而且好像又增加了新的东西。”

 

‘这是什么？’上帝问大天使。”

 

‘忠诚！’大天使回答说，但是，他还是不能解释。”

 

这次上帝更加恼火了。他说：‘人！你们为什么没有老多少？那好吧，你们的日子不长了，以后我再来，看看你们的爱情将变成什么。’”

 

三年后他与大天使又来了。他看见男人坐在小山坡上，一双眼晴呈现出非常忧虑的神色，但是，却仍然表现出那种不可思议的美和力量，已经不仅仅是爱情和忠谌，而且蕴藏着一种新的东西。”

 

‘这又是什么？’他问大天使。”

 

‘心灵的追念。’上帝手握着自己的胡须，离开了坐在小山坡上的老头，面向着麦田和红色的朝霞，他看见，在金色麦穗旁边站着一些青年男女，他们时而看看布满红色的朝霞的天空，时而又彼此看看……上帝站了很久，看着他们，然后深深地沉思着走了，从此以后，人就成了地球上的上帝了。”

 

这就是爱情，我的小孙子！爱情比上帝权威大，这是人类永恒的美与力量，一代一代地相传。我们每一个人最终都要变成一把骨灰，但是，爱情将成为赋予生命的、永不衰退的、使人类世代相传的纽带。”

 

这就是爱情。”Rasmussen先生对罗维森说。

 

……

 

罗维森和Rasmussen先生谈到了凌晨两点，罗维森知道，有种东西默默隐藏在了他的骨子里。

 

罗维森在D国又呆了两周才回国，期间他又和Susan还有他在D国的好友Robby谈了谈。他觉得轻松了很多，即使他仍然时不时地梦见与金野纠缠，但是时候面对现实了。

 

在回中国前，罗维森在心中预演了无数次与金野相见的场面，他以为他可以很平静的面对金野了，但罗维森在见到活生生的金野时还是控制不住心里的慌乱和激动。他甚至不敢仔细看金野的脸，他怕控制不住他的眼神和动作，所以连例行的拥抱都让他故意忽略了。

 

他知道他还不能让金野知道他的心思，但他无法控制自己在靠近金野时最直接的生理反应，他只能让自己远离金野，把精力从金野的身上转移。于是，他开始躲着金野。他对金野表现出来的不习惯暗中欢喜，哥哥很在意我，他想。但罗维森这么喜欢金野，怎么能够真正做到远离金野呢？所以，当金野带着疑问找到他时，他糊弄过去和哥哥恢复了以前的样子。

 

这样就可以了吧。

 

【注】：关于Rasmussen先生讲“什么是爱情的那一段”是我从苏霍姆林斯基《给女儿的信》里摘的。

因为作为我自己无法讲出“什么是爱”来。于是我恨不要要脸的把那一段摘过来了，这是不是抄袭？如果是的话我就删掉重新写。

 

番外·罗维森篇（五）

 

当罗维森听到金野谈恋爱的消息时他全身的血液仿佛都被冻住了，身体止不住颤抖，鼻腔一阵酸涩，心脏抽疼，像千万只蚂蚁不停地噬咬着他的肉｀体。可是他不能去质问金野为什么要谈恋爱，他不能阻挡金野喜欢别人。他难过，他嫉恨，他无力阻拦。金野在他的世界凿出一个巨大的缺口，寒风冰水不断涌进，罗维森蜷缩在狭窄的一隅。

 

他以为他还会陪着哥哥很久，他以为哥哥不会那么早就恋爱，他以为，他以为……

 

算了吧，他想。

 

罗维森不敢去找金野，他害怕看见金野和那个女孩谈笑风生，他讨厌看见金野对别人笑。于是，罗维森慢慢和金野拉开距离，就像回国后的那段时间。不过，这次，哥哥大概不会注意到这些吧，毕竟，他有了喜欢的人。

 

心里难过的要命，在没有和金野亲近的日子里。罗维森不断地在有金野的春｀梦里醒来，心中充满绝望。他不想再梦见金野，可是除了在梦里能亲近金野之外，他别无他法。

 

他被矛盾煎熬着。

 

某天当罗维森知道金野恋爱的事只不过是个谣言时，他再也控制不住心中快要溢出来的欢喜，跑向那个站在夕阳里笑容温暖的少年，紧紧抱住他不愿撒手。在他耳边一遍一遍叫着他已在心里默念千万遍的名字，多么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