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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往事+番外 作者:夏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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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情有独钟 虐恋情深 民国旧影

 
☆、第一百三十八章
 
  让马姨通知邹绳祖的时候,我才猛然意识到,邹绳祖曾不避讳的说过,他那个日本爹叫“舟水初”。
  荒谬至极,欲笑、欲哭,七情六欲在心上过了个遍,依旧找不到合适的情愫来表达。
  阿玛恨了半辈子的侵略者,却成了他一道不可说不可愈的伤口;我恨了半辈子的日本人,倒头来,竟成了老子的祖宗。
  而眼前这位我的阿珲,还不止一次说过爱我。
  邹绳祖难以自禁地淌下几颗豆大的眼泪,溢出眼眶后即刻被他抹去,一边苦笑,一边颤声道:“在你找我问你弟的债款之前,我最大的心愿就是你能记起我,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不希望你记起我了。”
  他抬起眼来,满目绝望:“……每次见到你,我的心情就会不由自已,良知和欲望在打一场拉锯战,明明我们是最亲密的,刘国卿那王八犊子算哪根葱?可你还是记不起来我是谁。
  “是我自作自受,小时候恨你夺去了爸的关注,你又爱粘我,做我的跟屁虫,我骗你爬上墙,又让你跳下来,我说我会在底下接着你,你还就信了……
  “那时候你傻得可爱,谁知道大了变本加厉,一遇到姓刘的就犯傻,还自以为天下的聪明都给你占了……你摔了满头血,醒来什么都忘了,只记得你阿玛,连我爸你都不记得了,更别说我……
  “我吓破了胆子,直到二十多年后才敢再见你,可见着见着,我就……
  “你觉得我恶心吧,明知道是自个儿的亲弟弟,却还要用‘不是一个肠子爬出来的’来自欺欺人,还妄图骗你……”
  “……”
  我也不知说什么好,眼睁睁看着他这么大个个子落下男儿泪。事情比我想的还要严重,本以为他的那些爱,里头掺了大部分的亲情,却从未想过,再近密的血缘,缺少了数十年的相伴,又与陌生人何异?
  听他絮叨完,仍没法正面回应他,便生硬的转了话题道:“敢情我失忆,你是罪魁祸首,那就不跟你客气了,给你个机会让你将功折罪,你这亲侄子,你领也得领,不领也得领,你自个儿看着办。”
  邹绳祖惨笑道:“何必把话说得这么绝,你哪件事儿我没管,更遑论这是你的孩子,我喜欢都来不及。说白了,我是希望你活着出来。”
  话音一落,心中一凉。邹绳祖说出这话,可见他也是黔驴技穷,保不出我了,事到如今,只好走一步算一步,做一番垂死挣扎罢了。
  有了邹老板的关照,牢里的日子好过了许多。三餐虽不丰盛,更是只能填个四五分饱,但好歹都是没发馊的。听说那些个关好几个人的大牢房,吃饭全靠一身蛮力,抢多抢少是个人本事,菜也是警署的大食堂里吃剩下的,一部分成了泔水去喂猪,剩下的全喂了咱这些人。
  牢里昏暗,不知时辰,多半时间我又在睡,俨然成了烂柯人,一面盼着,又一面抗拒着时过境迁。
  不知过了多少日子,这日一大早,日方终于开了牢门提审我。胡乱洗了把脸,刷了牙,披上斗篷,瞅了一眼镜中人。镜中人面黄肌瘦,形容枯槁,断没了往日的风采。
  这幅样子若是被刘国卿看见……
  猛地一甩头,将姓刘的甩出脑海。这般时候,还有闲工夫想他,不若想想怎么活下来。
  审讯室我熟门熟路,只不过位置调了个个儿,我被上了手铐,坐上了受审的位置。审讯官正是当日来小河沿发布逮捕令的日本军官,他嘴唇上面撇着两小撇胡子,看得出是认真修剪过的,反而使他看上去更加滑稽。
  在心里闷笑一声,转眼看向窗外,却是一愣。
  刘国卿没在,这倒是件好事,免得瞅见我这般狼狈面貌,徒惹尴尬。横沟倒是在,见我看他,还点头而笑,笑得人汗毛耸立,毛骨悚然。
  在横沟后面,站着一个小兵,他穿着日本军队的服装,此刻脑袋耷拉着,依稀可见他的发旋。
  可我们好歹同床共枕过几次,他的头再低,该认得出来还是认得出来。
  事已成,心难平。我不再看向他,专心致志面对审讯官的提问。一股寒意顺着脊椎一寸寸往上攀爬,心跳如鼓,一时竟天旋地转,头疼欲裂。
  曹维是横沟的人,与我结识亦非偶然,如果猜测属实,那么横沟此人当真深不可测。可怖我竟成了愚蠢的螳螂,只捕到了两片蝉翼,丝毫未曾察觉黄雀撒下的天罗地网。
  提审的问题围绕着大姐和姐夫的香港身份有关。我只说这般假公济私,实是为了姐夫好和南洋做生意,但这借口太牵强,不足以证明清白。
  ……哪有什么清白,这场审讯的结果,早就掌握在了横沟的手里。
  忍不住又看了横沟一眼,他还是笑眯眯的模样,笑面仿佛是画上去的,古人讲观人八法:威、厚、清、古、孤、薄、恶、俗,这张脸,不沾一字。
  我感到了害怕,打心眼里迸发出战栗,下意识的去找寻那道熟悉的身影,却一无所获。
  我宁可丢尽脸面,让这副并不光彩的容貌暴露在刘国卿面前,也不希望在需要关怀的时刻找不见他。
  他只需要站在那里,哪怕不说、不做,也会给予我莫大的安慰。
  浑浑噩噩答着问话,不知何时又被带回了牢房。我像个冬眠的蛇,抱着肚子蜷成一团,昏昏然睡去,不知今夕何夕。
  不多时鼻尖嗅到了食物的香气,多日忍饥挨饿,对食物需求抵达了临界点,因此刚嗅到,眼睛就睁得浑圆,往床边儿一看,一只三层的八角食盒摊开盖子,摆在桌子上。
  曹维坐在桌子前的椅子上,递过食盒装饽饽的一层,轻声道:“都饿瘦了,赶紧吃点儿。”
  我看了下菜色,除了饽饽,还有一只大鸡腿和酱牛肉。若是普通的丰盛也就算了,这不普通的丰盛,怎么看怎么透着不详。
  于是强忍着哈喇子问道:“这是……断头饭?”
  “不是,别想太多。”
  他这么说了,我也不矫情,胡吃海塞一番,只是多日不沾油水的肚子一时适应不了,吃了不几口,全吐了出来。
  牢房里冷清,再抗冻也有受不了的时候。我能感觉到肺部在一日日的萎缩下去,吐到后来,全成了一股股腥气的血。
  曹维倒了杯水,给我漱口,欲言又止。
  待漱了口,见他那副憋屈样子,不由哼笑:“多余的废话不用多说,是我识人不清,看在你还能给我送个饭的份儿上,我谢谢你。”
  曹维道:“依大哥,我马上就要去日本了,是日本安排的,我不能不听。我只是个小人物,没那么大的襟抱,谁做主,我就听谁的。你的事儿,我只能说句对不住。”
  “用不着。我俩都是给日本做鹰犬的,混到这个地步,只能怪自己技不如人,不关别人的事儿。”
  曹维收了食盒,留下了一碗苞米糊糊,也只有这个对得住胃口。
  我一边吃着,一边听他小声说:“日本那边儿的意思,是要把你跟着这批宪兵队强征来的壮丁,一起送到哈尔滨去。哈尔滨那边邪门得紧,进去就出不来,我都打点好了,等出了奉天,自然会有人帮你混出去,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
  他一提哈尔滨,首先想到的就是在哈尔滨的关东军防疫给水部,那地方我早想一探,不过此时带着个肚子,除了活命,我倒是没别的想法了。
  能活着当然是好,便欣然接受了曹维的好意。日本那边则像是在着什么急,第二日就将我送上了带棚的大卡车。
  车一共有五辆,里面坐着满满登登的人,我是第五辆车的,人还能松快些,这些人异常安静,每个人都绷紧了神经,不知要去向何方。
  我扯着斗篷,抱着肚子,四下里观察一番,却不想,居然碰上个熟人!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想换工作,略微有点焦躁。
留言么么哒~
 
☆、第一百三十九章
 
  郑学仕缩在最外头的角落,鸭子似的揣着手,身上穿着一件破棉袄,缺领少袖,不知是从哪个垃圾堆里扒拉出来的。罗琦兆对他这个大外甥上心得很,断不会让他如此尊荣面世,定是这小子又他妈的背着他舅舅偷摸儿搞些啥幺蛾子,个小瘪犊子!
  估摸着是我模样大变,他没认出我。趁着看守的日本宪兵还没到齐,我一步步向他挪去,挨到他身边,他才反应过来,惊讶道:“是你?”
  “小点儿声!”一把捂住他的嘴,又怕动作太大惹人注意,做贼似的看了一圈,方把注意力重新落到郑学仕身上,“你不好好搁家做你的大少爷,打扮成这怂样干什么玩意儿?罗琦兆知道吗?”
  他嘴唇一抿,仿佛自己做了多么崇高的事业:“我自有打算,我舅有些做法,我实在看不惯!”
  罗琦兆没有邹绳祖得天独厚、又深受日本人尊崇的“血统论”的先天优势,一个汉人在满洲国做生意,受限制十分大,而得益于他老子罗曙华的精心经营,与日本人建立了良好的互利互惠关系,得以使罗家在满洲国站稳脚跟,其中自然不乏一些不可为外人道的交易。
  郑学仕正是血气方刚、嫉恶如仇的年纪,凭借一身正气,可以豁出一条命来坚持自己的想法。我很欣赏他的正义,但不欣赏他的愚蠢。
  “你可知道这辆车带你到什么地方,你就敢上?谁安排你混进来的?”
  本想套他话,谁料他说:“我知道这车到哪儿,”他凑过来,声音压得更低,余光警惕的监控周围,“我从我舅那儿听着的,日本管我舅订了大量的西药,现在西药多贵,有价无市,日本说是要做什么实验,就在哈尔滨。”
  “你打哪儿知道这车是到哈尔滨的?”
  “我自有办法,”他颇为自得,一抬下巴,“你呢,你咋回事儿,挺老大一个官儿,咋也上来了?”
  被他说的脸色不大好看,暗暗麻瞵他一眼,一拽斗篷,闭目养神。
  郑学仕也不多话,坐在一角,一双眼睛蹦精蹦灵,滴溜溜地转。
  不多时,几个日本宪兵上了车,其中一个是冈山平的父亲,因着小平和依宁交好的关系,我们两家相处得不错,如今这副尴尬情景,真是风水轮流转。
  车队晃晃悠悠驶出奉天城,冬天路滑,郊外一马平川,枯枝白杆,雪壳子积了三尺厚,冻得人哆哆嗦嗦,脸红脖子粗,郑学仕刚开始对我还有芥蒂,不过半天功夫,我俩就抱成了一团儿,相互取暖了。
  车走得慢,人又多,干粮就不够,每人一天能得着两个土豆就算不错。冈山有意照顾我,时不时偷蔫儿的多分我个地瓜、窝头,虽然都是冷食,一吃饭呛满肚子风,但好歹能多提供些营养给肚子里的小崽子。
  郑学仕也察觉出我肚子的不对劲儿,不过这种时候,多说不是好事,五辆车,除在平原上远远传开的发动机声,人们都沉默如这冬季的东北平原。
  曹维说他安排了人,一出奉天就会有动静,然而这都出了吉林了,仍没有异常,渐渐地,我也断了等待的心思,想等到哈尔滨再找机会,不成想,计划没有变化快,吉林多山,山路蜿蜒崎岖,车队更走得小心翼翼,给了山里的土匪烧杀抢掠的机会。
  不知是谁一声惊叫:“胡子来啦!胡子来啦!”
  话音刚落,一行土匪打马自山上而下,飞快地冲进车队,打头儿的凶狠勇猛,上来就把开车的抹了脖子,同行的畜生不知是狼是狗,皮毛灰白,体型强壮高大,身姿矫健,莹绿的眼瞳闪烁着幽幽的光,张开大嘴,露出满嘴白森森的牙齿,牙尖锋利,不过片刻功夫撕碎了尸体,疯狂啃食起来。
  血腥味刺激了畜生的嗅觉,也刺激到了满车人的神经,车里早炸开了锅,有人按耐不住要逃,被日本兵一枪毙命,不过骚乱并未停止,人流溃散,拼着老命四处逃窜,日本兵自顾不暇,一时间车队像被掏了窝的蚂蚁,一窝蜂逃向山里。
  中途死了好些个,多是被土匪的砍刀抡死的,没死透的也被那群狼还是狗给活活吞进了肚子。郑学仕哪见过这般残酷的景象,傻呆呆的躲在车里,被我一把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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