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软担心着身后的情况，又不敢光明正大地扭转头看，生怕一下子做了什么，又惹得班里的同学不高兴。

没想到这回，张乐然和李蕴居然自己找上来了。

“嗨，林软。”很是敷衍地打了一声招呼，直接就坐在林软身边。吓得林软赶紧把自己的书包往身后扯，怕会挡着她们。

“你是要笔记对吧。”张乐然问。

“啊。对对的，谢谢你。”林软点头，看着张乐然把笔记本拿出来就要伸手去接。

“不用了，昨天笔记没多少，我拿着你看就好。”说完，把笔记版摊放在自己大腿上，胡乱翻开了不知道哪一页，就这么摆着，装出给林软看的样子。

林软也不敢要求她什么，也没好意思说离这么远自己视力不太好，女生字又小，他看不太清楚，只好眯着眼，不动声色地偷偷看着，却没想到这样的样子更讨两个女生讨厌了。

也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的视力不好，看不清楚的缘故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林软几乎就没觉得张乐然翻开的那几页笔记和自己想要的完全不一样，尴尬地定在那里半天，也不好意思叫她往后翻，象征性写了几个字，装出对方帮了很大忙的样子，一脸笑容地对对方说：“好了，谢谢你。”

把自己的笔记本放到一边，又把另外一边的顾旭东的作业重新放在腿上，继续做。

张乐然也是从高一上来，当然认得出来这样封面的作业本根本不是他们年纪用的，突然就觉得明白了什么。哼了一声，很是讽刺地说：“哦，原来你和他们是这种关系的好朋友啊。”

40.

听她这么一说，林软吓得心里打了个突，不自觉就把头埋得更低了。他可没忘记，前一段时间自己是怎么在别人面前吹牛皮的。说什么是好朋友，经常放学一起打球回家，在张乐然和李蕴面前，为了和两兄弟装熟，厚着面皮叫他们名字的样子，装腔作势呐喊助威，真是回想一下都够他无地自容的。

越想越觉得自卑，低着头斜着眼睛，偷偷瞄了张乐然一眼，居然发现对方还是一脸嘲讽的样子看着自己，林软赶紧转过头，自我厌恶，又把位置挪了挪，一点点都没有敢碰到张乐然。

张乐然也不再看他了，开始和李蕴一下没一下地说着话，林软忍不住竖着耳朵，想听听看她们是不是还在讨论自己，一边心不在焉地看着书上的题目。可是连一个关键词都听不见，只有传过来那么一点点气流的声音，还有那些完全没有意义的连接词什么的。林软咬牙，一边希望能听到些什么，一边又试图把注意力集中在题目上，结果是纠结了好久的第三题，题目一直都看不下去，笔尖已经在纸上胡乱勾出好几条细线，想起是顾旭东的本子，吓得他赶紧把注意力都收了回来。

他轻声叹了口气，把冰凉凉的手缩到自己的脖子后，冷的自己一下子清醒过来，重新开始整理思绪做作业。

才刚认真没一会，没想到旁边那两个女生开始有动静了。

“学弟加油！学弟加油！”张乐然双手围着嘴巴，做出一个喇叭状的手势，对着球场大叫，又恰好顾旭东突围，绕过了顾旭北对着球门就是一脚，兴奋得她不禁欢呼起来，一看见球入了，还啪啦啪啦地鼓起掌。

李蕴学着她的样子，也开始放开来，对着球场上叫：“那边的学弟也要加油啊！”

两兄弟从来都是两个人踢球，两个人自娱自乐，之前林软在场边坐着的时候安安静静的，顶多就是被他们欺负的份。今天冷不防居然有人开始在欢呼鼓掌，呐喊助威，感觉就像是在打比赛一样，他们两个不由得觉得新鲜，更何况坐在场边替他们欢呼的还是美女学姐，似乎就没什么不好的地方了。

顾旭东进球了心情好，学着张乐然的样子，双手做成喇叭状，回了一句:“谢谢学姐！”

听他这么一回应，两个女生对视一眼，就更加开心了，小声笑着说他回应了他回应了。

林软还是一直低着头坐在一边，老老实实做作业，一点反应都没有。他还真的没想到顾旭东会给这些女孩子反省，他这么一个自视甚高的人，怎么会突然给别的女生回应呢?林软搞不懂，看了看手表，和自己说：只要再熬过三十分钟就好。

他以为张乐然和李蕴的加入会是这么短短的三十来分钟，以后就不会再有了，没想到第二天放学，她们两个居然很是自然地又坐在他身边，对着球场给两兄弟呐喊助威，像昨天一样五个人一起，陪着两兄弟等公车。林软感觉受到了惊吓，两兄弟也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似乎也没有资格去说什么问什么。

昨天帮忙做作业不够认真，害的顾旭东被老师骂了一顿，放学后，林软又是被当着两个女生的面给戏弄了一翻。顾旭东当着她们的面，像以前一样在场上就把球踢过来，正中他脑袋。这种玩笑以前也有过，当时连林软自己也会跟着不好意思地笑笑，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两兄弟放肆的笑声中新加入的声音，似乎听起来特别刺耳，他突然觉得这种玩笑真的一点也不好笑了。

好不容易熬到星期五，张乐然她们仍然自动自觉地跟过来。林软是边听着张乐然她们的助威声，边做着作业，就这么等过了两兄弟风雨无助的每天一个小时的踢球时间，冷的手都僵硬了，指关节动一下都觉得痛。

“你们这就踢完啦！”张乐然看他们下场，放下一直握在手里的暖宝宝，赶紧就把放在一边的顾旭东的水瓶拿起来，递给顾旭东，李蕴也学着她的样子，把顾旭北的瓶子递给顾旭北，四个人在短短两三天的时间里，却好像培养出了三四个月的默契来。

顾旭东很受用，接过来仰头就喝了，连一声客套的谢谢都懒得再说了。顾旭北倒还是很有礼貌地向李蕴道了谢。

“刚刚大北一脚真阴，对着我的胯下踢，那球就直直飞过来了。本来我想用脚挡一下，但是......”顾旭东每次下场都要来一段报道，本来只是对顾旭北说的踢法讨论，没想到，还没等顾旭北还击，一边的张乐然却插嘴说：“啊，为什么啊？不是侧脚就能挡住了吗？”

顾旭东一愣，但是难得能和别人分享踢足球的乐趣，他当然不会白白错过，干脆就跟张乐然解释起来。

林软从始至终一直坐在一边安静地做作业。今天是周末，他打算把两兄弟的作业都先做完了，再回家做自己的，原以为高一的作业自己应该很快就能搞定，但是他真是低估高一题目的难度了，做了这么久，没想到连一个人份的作业都做不完，他一直卡在顾旭东老师布置的额外数学题上。自从上次以后，顾旭东的作业登记似乎就都是由同一个人帮忙抄，还是这么清秀好看的字体。好不容易有些想法，却已经要回家了。

顾旭东和张乐然她们说得眉飞色舞的，林软本来想报告一下作业完成状况，却一直没找到时间插嘴。

好不容易终于等到顾旭东喝水的瞬间，林软抓紧机会：“啊！东...额，”他想了想，看着他们四个人都已经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又犹豫了好一会：“东哥。”

实在不想让张乐然她们看见自己这么卑鄙的样子，但是转念一想，更多丢人的样子早就被看过了，她们应该也能猜到了，这么简单一个叫“哥”的称呼，又有什么了。

果然，话音刚落，他就看见张乐然转过头，和李蕴对望一眼，一脸我懂的表情。

“干嘛？”顾旭东放下水瓶，问他。

“你和北哥的作业我还没能做完，这题附加题有点难，我刚想出来一点，额，就是把未知数X带入式子，然后，再把......”

“行了，别卖弄了，你帮我把书包收拾好吧，要走了。”顾旭东说完，又继续转头和张乐然解释足球学。

林软闭上嘴，低头替他们收拾书包。

对比起顾旭东和张乐然，李蕴和顾旭北这边明显矜持多了，顾旭北一直保持稳重成熟的样子，两个人客气的要命，不小心碰到对方手都要说不好意思。五个人有前有后地走出学校门口，张乐然很是自觉地就跟着顾旭东走，根据前几天的习惯，她应该是要去送顾旭东坐车去了，李蕴当然也会跟着。

林软一直走在他们身后，走出校门口的时候就已经下定决心了。

“北哥，东哥，”他说，看前面四个人都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他了，才指了指反方向的路，说“我家在这边，我先回去了。”

本来想着，这样的请求也许会被拒绝，顾旭东搞不好会一脸厌烦地走上来，揪着他耳朵说什么“走几步会死吗”之类的话。林软没想到，两兄弟会毫不犹疑地答应，转身就和文娱委员她们一起走了。

“人哦，就是重色轻友。”林软一边往家里走，一边小声安慰自己说。他突然想起班里头那些同学，每次和女朋友有约，直接和兄弟说出来然后被兄弟各种嘲笑的样子。

  好兄弟就是这个样子嘛！

 

41.

两兄弟对于林软要求提前离开有些意外，但是一想起来，反正他在也不怎么说话，又没觉得他离开有什么大不了的，就把人给放走了。顾旭东继续和张乐然大声讨论着，后头的李蕴和顾旭北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

张乐然说了一句什么，顾旭东对于她对足球的白痴程度鄙视得不行，哈哈哈笑了好一会，停下的时候，居然就发现自己找不到话题了。

很是熟悉地在公车站旁边的座椅上坐下，掏出手机就看，大北很自然地跟着他坐在他旁边，两个人愣是坐了好一会，才醒悟到身旁还有两个女生站着，很是不自然地站起来：“你们坐吧。”

挠挠头，浑身不自在。手机又看不下去。顾旭东在想自己到底忘记了什么，平时的话，一只手拿手机，另一只手到底是干嘛的呢。他想了好一会才想起来，哦，他通常都会把左手搭载林软脑袋上架着的，看了眼大北，果然，他也是一脸不自在的样子。

两个女生坐在旁边小声说着话，他们站在旁边，看起来应该是关系很好的两对情侣，没想到大家想的东西却截然不同。

大北在看手机，抬手就能碰到对方的距离，他居然收到大东的微信：我们忘了带他回家了。

他突然想起来，好像原本是和大东商量好，这个周末把人拐回家爱怎么欺负怎么欺负来着，没想到刚刚出校门，被林软这么一下拒绝，居然什么都忘了。

他回复：是哦，那现在叫他过来？

还没等消息发出去，就已经看见要等的公车发出嗤嗤嗤的声音，一边减速，一边停在站台。

啧，算了。大东回复。

和李蕴她们道别，两兄弟走上车，找了个双人座位坐下，两个人不说话了只盯着手机看。

好不容易回到家，开了暖气，顾旭东把背后的书包一甩，丢在地上，舒舒服服倒在沙发上，心里头那种闷闷不乐又带着无法名状的烦躁感却一直没有消失。

顾旭北回家就先走到厨房里，到了一杯水喝，再把手机掏出来。刚刚一直提示有短信，他打开一看，是银行那边发过来的，他爸又给他一千块钱。果打开软件，就看见他爸给他留了好几条消息“发你女朋友照片给我看看，奶奶也想看”“大东知道吗？别刺激他”“女朋友家里是做什么的？”“叫什么名字？”。他叹了一口气，发了一个很无奈的表情。他不止一次否认过有女朋友的事情，但是他爸老是装出一副我懂我懂的样子，哈哈笑过，下次又继续问，搞得他现在只能半默认状态，也不说是也不说不是，每次他爸问起，就嗯嗯两声，又什么都不说了。现在居然还来问照片，天哪，难道要把林软的照片发过去吗？他狠狠踢了柜门一脚，抓起贴在冰箱上的外卖传单，提着拖鞋走出去：“喂，大东，今天吃什么？”

洗过澡后，顾旭东就倒在床上了，他现在的状态就是什么都不想干，连手机都懒得看，刚刚看见张乐然给他发了好几条短信，都是些无聊的没事找事的内容，他懒得复了，交叉手叠在脑后，等着大北从浴室出来就一起玩游戏。

他翻了个身，长腿夹着被子蹭了蹭，忍不住就想把手伸到下面。

最近这种情况好像越来越频繁了，自从之前把林软欺负过以后，好像对于下面的事情就越来越重视，每次闲着的时候就控制不住自己地想把手伸到裤子里头，握着自己兄弟老觉得欲求不满。

林软现在在干什么啊。

应该把他接过来的。顾旭东恨恨地想。

很不满地翻了个身，把被子蹬到床下去，顾旭北就从浴室出来了：“干嘛，又发脾气。”

他扯起被子，往顾旭东身上一扔，飞扑到自己床上拿过手机就接着看。

顾旭东现在看见大北就烦，平时不吭声，每次都做人都做得最狠，一想到只有自己为着这样的事情烦，顾旭北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等着他把人找来了，就占着人不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