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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往事+番外 作者:夏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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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情有独钟 虐恋情深 民国旧影

  他轻一点头,转身坐回车里,向来时方向而去。
  他点头的姿势极克制,只一下。
  站姿、走姿或许会变化,但是这种细枝末梢的小细节,便不容易改变了。
  这姓张的是名军人。
  不过下一秒便释怀,成田安排的,含义不言而喻。我最近过于嚣张了,派来一个明里监视的,暗里不知还有多少个。
  拢了拢领口,把手抄进手捂子里,对佟青竹道:“走。”
  我人高腿长,一步能顶上佟青竹两三步,他在旁边一路小跑,不一会儿便有些气喘吁吁,呼出白气不断,却还勾着问道:“老爷,这人是不是坏人?”
  路上雪水混着泥土,灰黑一片,脏兮兮的,有些地方还残留着炸过鞭炮的痕迹,或是鞭炮的包装纸。现下行人寥寥,多是些粗布打扮的下人,应该是给洋人做工的。洋人不过春节,但天气太冷,大都还是猫在屋里烤壁炉,偶尔遣下人出来采购。 
  听他这样小孩子的问法,着实为他的天真又爱又恨。爱他的天真,是他可以用孩子的眼光来看世界,孩子的世界非黑即白,简明扼要,真令人羡慕。
  但他已经十三岁了,是一个有独立思考能力的少年了。
  所以我又恨他的天真。太天真的人,往往活不长久。
  “你觉得他是坏人?”我反问道,“他哪里做错了吗?做了什么坏事了吗?”
  佟青竹皱皱鼻子:“……没有──暂时还没有……可我就是不喜欢他。”
  我停下脚步,他也停了下来,有些不解。
  我低下头看他:“青竹,那你说,你老爷我是好人坏人?”
  “您当然是好人!”他瞪大了双眼,像依宁不撒手的那只猫儿似的,“您救了我和姐姐,您是天底下最好的大好人!”
  我眯着眼笑了下:“是吗?”
  他使劲儿点头,帽子都被颠歪了:“当然是!”
  突然间,我不想他失去他的天真了。
  给他扶正帽子,他有些脸红,抬手弹他个脑瓜儿崩,迈开腿道:“快走了!他妈的冻死老子了!”
  选择在满蒙百货店下车,是因为即使百货店没开门,也有很多条路可以选择,轻易不会让人发现目的地。
  本以为刘国卿应该在家抱着枕头发呆,却不成想他压根儿就不在。
  佟青竹冻得直流鼻涕,抬袖子一抹:“老爷,刘先生不在。”
  我当然知道他不在!可去哪儿了呢?大过节还不安分待家里,要往外跑!
  看佟青竹冻得实在不行了,那小身板在寒风中晃晃悠悠,好像下一秒就要被吹跑了似的,再抬头见这条街上有几爿西式的咖啡馆,为了配合洋人,如今没有歇业,便说道:“我们去咖啡馆里等。”
  佟青竹越来越习惯了我们之间非主仆的相处方式,完全不见了最初与我同桌而坐时的不安。店里人丁寥寥,桌子上盖着麻本色桌布,没有放现下咖啡馆里流行的时髦壁灯,取而代之的是一盆塑料花卉,很假。
  我们选了靠窗的卡位,叫了两杯咖啡,佟青竹又主动向服务生多要了一份夹肉三明治。
  我说道:“那玩意儿有啥好吃的?”
  佟青竹笑嘻嘻道:“我姐姐才爱吃哩!以前家里早餐,别人都是清粥小菜,独独给她准备面包牛奶。”
  经他这样一讲,才记起他们姐弟从前大小也是个少爷小姐,而今来我家做下人,倒是没什么娇惯脾气。
  我又问道:“你们原本是要到抚顺找舅舅的?那现在还有什么打算么?”
  这时咖啡上了。我不爱咖啡,更喜爱茶,不过还是装模作样地喝了一口,便不再碰。
  佟青竹道:“姐姐是想来年开春再去找,可是我不想找了,我喜欢老爷太太还有少爷小姐,在这挺好的。”耸了耸窄小的肩头,又道,“其实我都没见过那位舅舅,姐姐倒是见过,不过也是小时候了。”
  “这就是你们姐弟俩的事儿了,”我说,“什么时候想去找,提前跟我说一声便好。”
  他摇头道:“要么就让姐姐去找,我是想留在老爷太太身边儿的。”
  心下安慰,倒是个懂事的孩子。
  三明治也上来了,他啃了两口,吃得很香,搞得我也饿了。前面靠着门市的地方摆着一只玻璃柜台──没有放冷气。也对,外面天寒地冻的,倒是个天然冰箱,恐怕比冷气还要冰凉。
  玻璃柜台里装着各色的西洋糕点,站起身过去看了看,顺手揉了下佟青竹的脑袋瓜子,叫他慢慢吃。
  小蛋糕硬邦邦冰凉凉的,看了就没了食欲。柜台上的人开始还看看我,后来便不看了,继续低头记账。
  正要转身回去,只一抬头,看到马路对面有万分熟悉的身影匆匆而过。下一刻,一辆空荡荡的电车慢吞吞地行驶过来,哐当、哐当,随即挡住了视线。
  顾不得佟青竹,推门而出,向对街跑去,横冲直撞的,口中喊道:“刘国卿!”
  他已经走到了拐角,我急忙跟上去,又喊了声:“刘国卿!”
  身侧电车发出极刺耳的噪音,轮子刮着铁轨卷起污黑的雪泥。
  他在街角处站定,我以为他听到了我的呼喊,却见他招手拦下了那辆电车,上车后,算上司机,仅五人。
  我看到他买了票,坐在普通坐席上,身边是一名身着黑大氅,头戴棉帽的中年男子。二人皆是目不斜视,从我这个角度看不到他们嘴唇是否在动。不过在空座如此多的情况下坐在一起,本身就很可疑。
  电车缓缓向前驶去。
  我站在他刚刚站过的拐角,微微喘着气,竟在那一刻不知所措。
  每个人都有秘密。我也有。他必然也是有的。
  身后传来佟青竹气喘吁吁的声音:“老爷!您跑得真快,差点没追上您。”
  我没理他,依旧望着电车消失的方向。
  佟青竹还在说:“老爷,怎么了?”
  “没什么,”吞了口唾沫,收回目光,对他道,“我们回家。”
  “啊?不是要去叫刘先生来吃饺子吗?”
  “他不在。”顿了顿,又忍不住向电车的方向望去,深吸一口凉气,拔得后脑勺直晕乎,“算他没口福。”
  回了家刚好赶上女人们要一齐去太清宫求签,为来年祈福。这种事是女人做的,于是我和沃格特留在了家里。
  因为小妹的关系,不能对这洋鬼子太过冷淡,但也实在亲近不起来。他也一定是这样想的,所以两厢无话。
  这时柳叔下来看茶。他对沃格特还算不错,或者说,这个家里,好像除了我,都认定了这个洋姑爷。
  冷眼瞧他们说笑了片刻,柳叔转过头来说道:“大少爷,顺吉丝房的邹老板刚才遣人送来了几匹料子,说是送的。”
  脑袋隐隐作痛。这个姓邹的,没事就露个头,好像无处不在。老子可忘不了大和旅馆里他神经兮兮的做派!
  “收下,”我冷着脸,咬牙道,“往后他送的东西,咱都收着,不回礼。”
  柳叔愣了下:“这不好吧……”
  “有啥不好?他敢送,咱就敢接。”
  沃格特插嘴道:“你们中国人不是有很多礼节吗?”
  “闭嘴。”横他一眼,“我们中国人的事,和你有关系?”
  “大少爷!”柳叔不赞同地皱皱眉,又对沃格特道,“要不要来点点心?”
  沃格特哼了一声。
  我没理他,脑袋里刘国卿和邹老板的形象交替着出现,甩都甩不走。
  柳叔这个嘴巴死紧的老顽固,怎么旁敲侧击都不漏一点点关于我阿玛的口风,也许从邹绳祖那边下手更容易些。对于那段简洁易懂的顺口溜儿,他和罗大公子一定更知道些什么。反正背后不会那样简单就是。
  邹绳祖,这趟浑水,老子淌定了。
  这样想着,吩咐道:“过两天备上礼──不,不用。明天给邹老板送上拜帖,后儿老子亲自登门拜谢。”
  说着狠狠瞪了眼沃格特。
  柳叔笑道:“好,我去让人准备。”
作者有话要说:  拔得后脑勺直疼:就是吃了或吸了一大口凉东西/凉气,冰得后脑勺疼..._(:з」∠)_
 
☆、第三十七章
 
  递了拜帖,邹老板很快便给了答复。这次我们没有在顺吉丝房──也就是他的办公室见面,而是约在了警署附近的一家咖啡馆。
  他倒是个有心人,这天警署满系的官员都回来继续上班,省的我再跑一趟四平街。而且,这是公共场合,便不可能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了。
  前日太太自太清宫求了签回来,脸色便不太好,问她只道:“这次求了个中下签,解签的说,这一年都不太好。尤其要注意家里的男性。”
  我宽解道:“来了躲不过,怕也不是回事儿,别操这闲心。再说这神神叨叨的,也不可尽信。”
  话是这般说,但心下难免惴惴。家中男性,难不成会是柳叔?他身子骨近年来是越发不太健朗了。又想到依航,更加坚定了要把他送去戒烟医院的决心。
  这般阴郁的心情一直持续到又见到刘国卿。中午我俩在一起吃饭,他突然说道:“近日封路的状况越来越多了。”
  我说道:“这是宪兵队的事儿,不归我们管。”
  他笑了下:“也不知道是什么大工程,要这么多人去修。”
  我没说话,把啃一半的苞米棒子丢餐盘里,说了声“先走了”,然后把餐盘放在指定区域,回了办公室。
  下午成田捧了一摞子春节期间积攒的文件要我签字,一如既往地,随手装模作样翻了翻,挨个儿写上自己大名,却在一份上叩“机密”二字的文件表上停下了笔。
  见我住笔,成田眉宇未动,开口解释道:“此人姓名未知,遂注以代号‘L’。据我们所知,是在满反党重要的组织成员之一。” 
  笔迹继续,我看着签好的大名,随口道:“一个人,犯得着用‘机密’么?”
  国家秘密的密级分三等,由高到低分别为“绝密”、“机密”和“秘密”。像这位L,虽说被冠以“重要组织成员之一”的名号,其实也不过是个小头目,一般用“秘密”即可,此人却更高一等,不禁引人揣度。
  成田不声不响,拿了签好的书表,鞠躬后轻声离去。
  眯起眼,想着那位L的标准照,用无名指扣了扣桌面。
  越发棘手了啊。
  快下班的时候,刘国卿套上外套堵过来:“要不要一起吃晚饭?”
  “不了,”抬头冲他笑笑,“还有事。”
  他“哦”了一声,突然凑过来,举手帮我整了下领口,又顺着肩章捋到肩头。
  喉结起落,别过眼装作若无其事的要去角落的衣架取外套,他却仍然虚虚按着,不放手。
  其实一挣就能挣开他,但还是比较尊重地礼貌性问了下:“怎么了?”
  “没事,”他终于松开手,却没有让步,还是堵着,“只是一想到德国的访问团要带军校的学生过来,就有些感慨,我们都毕业这么久了。”
  今年开年的头一件大事当属日德建立了公使级外交关系。就我们现在拿到的资料而言,本月二十号,德国将发公告承认满洲国,接下来公使即擢升大使,然后就是照例访问了。
  我咧嘴笑:“啥时候开始伤春悲秋了?这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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