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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往事+番外 作者:夏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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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情有独钟 虐恋情深 民国旧影

  “听情形是,”邹老板坐到石椅上。现在天还不是十分温和,便让他起来给他屁股底下塞了个垫子,继续听他道,“谁晓得是不是掌柜的得罪了哪个帮派?不过上海的物价你也应该知道,罗家销售的又都是救命药。要真有急脾气的,可不就是抢了。”
  “那孟老板呢?也跟着去了?”我问,虽然只是顺口一提罢了,“话说你在南边不是也有店铺的么?没受什么影响?”
  “怎么会没影响?不过我的店都是加盟性质的,只从我这拿货,其他的随他们搞。大不了就是业绩创新低,总不会像罗大公子那般焦头烂额就是了。”他一乐,怎么看都是幸灾乐祸,“孟老板没去,这边还有好几场戏要他挑梁呢。”
  “那今儿就剩我俩了,”我说,“早知道还不如去你那儿呢,在这儿吹半天风。”
  “对着重峦叠嶂饮酒赋诗也别有一番滋味嘛。”
  我斜他一眼,嫌弃道:“没有罗大公子的风骨就别搁这儿附庸风雅。”说着起身道,“既然就我们俩,那你陪我去看看我阿玛吧,”我说,“本想等跟你们分开后一个人去的。”
  他一愣,复一点头:“好。”
  之前说过,阿玛的墓在东陵。依家的家族墓地也在东陵,只是阿玛是赐葬,便没葬进家族墓地。二者离着差不多有一个山头。
  不过,自我当家后,便在家族墓地里为阿玛垒了块儿碑——这是阿玛的嘱托,连带着依家所有的田产地契一并给了我,还指名要定了墓园那最不起眼的角落。那处孤零零的,与老祖宗们相隔数丈,颇有些无颜面对列祖列宗的意思,倒是耐人寻味。
  我可半点儿没忘日本人打了什么注意。本想自己来看看,能查出点线索最好,没想到上天送了个大礼,带着邹绳祖,他知道的比我多得多,最好能问出点什么。
  从凉亭出发,要翻一座山才能到。山不高,小路蜿蜒。有些喜欢爬山锻炼的,常常能一爬爬两座。  
  不过这种人都是有汽车接送就是了。百姓都在为温饱而奔波忙碌,哪有闲情逸致爬个破山头。
  邹老板很显然十分缺乏运动,爬到一半便气喘吁吁,随便拣着一块儿路边的大石头,也不顾脏,擦都没擦,一屁股坐了上去,虚弱道:“你等会儿,咱歇会儿……”
  我也冒了一脑门儿的汗,不过和他正相反,整个人神清气爽。两边绿树成荫,芳草萋萋,桃花梨花相继含苞,空气中都弥漫着花草的香气,偶有鸟鸣点缀其间。
  听他示弱,双臂环胸,随口鄙视道:“邹老板,你身体素质太差了。”
  “我又不是当兵的,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 他反驳,“时间还早,着什麽急?”
  我阴测测地露出一口白牙冲他笑:“那你在这坐着,我先走。对了,别怪我没提醒你,这山里有蛇,冷不丁就从石头缝底下窜出来咬你一口。”
  他脸绿了:“胡说八道!”
  “爱信不信!”
  耸耸肩膀,背着手继续往上走。脚步下意识放缓了节奏,不多时,便听到他磨磨蹭蹭地站起来,鼻腔里还“哼”了一声。
  我失笑。邹绳祖这人越相处越有意思。犹记得第一次见面,他体态风|流,举止典雅,活脱脱的沉稳大当家的形象。罗大公子与之相比极尽跳脱轻浮。而和邹绳祖接触久了,便能发觉他也是嬉笑怒骂的性情中人,若阿玛还在,二人必定会成为脾性趣味都极相投的忘年之交。
  刚一幻想用阿玛的声音叫出“绳祖小友”──也许会称字?说来我还没问过他是否有字,冷不丁听到身后邹绳祖失声叫道:“哎哟我的妈!”
  心下一紧,猛地转头,但见翩翩风雅的邹老板一脚踏空,滑下了陡峭的崖壁,好在堪堪扶住了刚刚坐着的那块大石头,正惨兮兮的往上爬。
  急忙过去拉他一把,他像见到了救命稻草,死死抓住我的手,骨头都要被他捏断了,但见他这样狼狈还是忍不住嘲讽道:“你是读书人,可不能说荤话。”
  “你他妈先拉我上去!”他脸惨白惨白的,看样子心有余悸,“都差点没命了!去他娘的──啊!”
  他脚下踩着一条露出地面的树根,树根上长满苔藓,皮面湿滑。邹绳祖急着上来,脚没踩实,这下子连我也被他拽了下去。
  陡峭的崖壁下,平缓的空地有限,加上我没收住坠势,两人摔倒在地,相拥着滚了下去!
  大大小小的石块硌得浑身散了架,繁杂而尖锐的枝杈恶狠狠地割裂了裸露的皮肤,一时间尘土飞扬!
  昏头涨脑不知道磕到了多少树根石头,好像后脑勺肿了个包,终于在磕死之前撞上了一块巨大的石碑,缓住了势头。
  邹绳祖也好不到哪去,脸上好几道划伤,面颊、鼻子、额头都沾上了脏兮兮的泥土,灰头土脸的,好像被石头撞懵了,喘了好久眼神才慢慢恢复清明,然后跟老子大眼瞪小眼。
  我被他压在下面,差点没憋死,卯足劲儿踹了他一脚,他才反应过来。
  “咳咳,你没事吧?”他问,随手抹了把脸,再拉我坐起来,“这是什么鬼地方?”
  瞅了眼石碑,顿觉阴风阵阵:“别瞎说话,这可不就是鬼地方么!”
  他顺着我的眼神瞅了一眼,咽了口唾沫,涩声道:“这是……墓地?”
  “显然是,”我说,“不过这是哪啊,从没听说过这座山还有墓地的。”
  感觉恢复得差不多,手撑地要站起来,邹绳祖忽然瞪大眼睛,提起口气,用紧细的声音小声道:“依舸,别动!你别动!”
  我莫名其妙,皱着眉头用眼神问他,又听他颤声道:“蛇……蛇!”
  话音刚落,食指指根儿蓦然如针尖扎了般刺痛,转瞬便麻痒肿胀起来!
  我是真懵了,刚还吓唬邹绳祖说山里有蛇,转眼报应就来了。
  脑筋渐渐迷糊起来,呆愣地问了邹绳祖一句:“咋办?”
  “你们野外训练没学过急救吗?!”他火烧眉毛般跳脚,急道,“你快想想!”
  野外急救学是学过,但是──“刚刚是什么蛇?你看清了没有?!”
  “黄色的。”他斩钉截铁。
  “……我是问什么品种,算了,我知道你不知道。”
  指望他还不如自救。勉强打起精神对着伤口吸了两口毒血吐掉,血液腥臭黏腻,很是恶心。嘴唇发紫,脑袋一晕,有点坚持不住了。
  邹绳祖见状,拉过手指打算接着吸,忽然身侧离我们五步开外的茂密树林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回头看去,眼前有些模糊,但还是能看到,树影摇曳片刻,一个猎人打扮的大块头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自制的弓箭。  
  他看着有些眼熟,却又记不起在哪里见过。这般久居山中的奇异装扮按理说很惹眼,见过便不可能忘记。  
  可能是被毒蛇咬了一口的缘故,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那个猎人走到我们身边蹲下。邹绳祖有些紧张,但是没有动。这种时候最好能有人帮一把。
  虽然还想看接下来的发展,不过实在抵不过脑海强迫性的指令。
  眼睛眨了眨,终是合在了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依童鞋要摸到最重要的线索啦~!!真特么不容易啊((摸一把辛酸泪......
 
☆、第五十四章
 
  
  手腕处冰冷而麻痒,一条软软滑滑、如放大百倍的蚯蚓似的条状物从手腕起,顺着手臂缓缓滑行而上,留下一道恶心的粘液。
  难道是变异的臭虫?
  反射性胃部一拱,呕吐感反应到嗓子眼──
  “啊──!!!”
  左手本要把恶心的虫子扑棱到地上去,不成想一只手都没有完全抓实那条柔软滑腻的冰冷软体生物。睁眼一看,一条手腕粗细的大黄蛇正吐着殷红的信子与我对视个正着,而它的身体正被我抓在手里,提在空中!
  喊完了“啊”又嚎了一句“我的姑奶奶”,随手一撇,大黄蛇啪叽一声摔在了──
  “你醒了?”
  邹绳祖揉揉眼睛,睡眼惺忪,又伸了个懒腰。
  “绳祖,你别动。”
  他“啊?”了一声,保持着伸懒腰的姿势,同时低头向肩部看去──
  “啊──!!!!”
  他这一嚎我也情不自禁跟着嚎:“啊──!!!!”
  我俩瞪着眼对着嚎了半天。邹绳祖早就吓得忘记了任何反抗行为,直到那条蛇慢慢悠悠跟逛自家后花园似的,自己从邹绳祖肩膀滑到膝盖,然后滑行到了一旁,盘起长而软的蛇身,直立起脑袋,不时再转向邹绳祖,对着我们吐信子。
  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邹绳祖幅度极小地像反方向挪去。
  来不及骂他没义气,眼前空洞而冰冷的蛇眼意外地看上去没有恶意。
  别问我怎么看出来的,感觉这玩意儿不好说,这就跟我看上刘国卿是一个道理。
  窒息般地沉默。空气都似乎过于紧绷而颤抖着。
  这时洞开的木门迎来了那位……猎人?
  这个大块头弯着腰进了屋,手里端着一碗黑漆漆的液体,瞥见蜷在地上的大黄蛇,遂低吼道:“出去!”
  那条大黄蛇好像能听懂他的话,真的扭动着杨柳细腰出去了。
  看着尾巴尖消失在屋子里,终于松了口气,这才有心情细细打量一番收留我们的住所。
  简陋的木屋,不过还算整洁。木头墙壁上钉着几枚钉子,挂着箭篓和一张巨大的弯弓──不是我们在墓地见他拿的那一柄,那一柄与之相比要小得多──另一面挂着几串不知道什么动物的牙齿或骨头经过打磨穿成的项链。
  房里布局一目了然,一张硬邦邦的单人床──也是木头的,一套木头桌椅,右边靠门的角落里堆着数张兽皮,是制成了的,想来便是拿这个跟一些小店卖了钱。
  他不善言语,块头又大,逼近时有着难以言喻的压迫感。或许他自己认为动作已经很轻柔,但对我们来说还是很粗鲁,把碗塞进我手里,甕声甕气道:“喝。”
  几滴滚烫的药汁洒在了前襟处,忙用袖子擦了擦,又擦了擦碗沿。心中不免郁郁,这套衣服甭要了。
  不过,偷眼瞄了眼已经镇定下来,但脸色仍有些苍白的邹绳祖。反正有他的丝房在,不至于让老子没衣服穿。
  快清明节了,不知道这家伙是不是又要送几匹料子过来?
  药汁卖相不佳,味道更是惨绝人寰。对一个陌生人自然是无法完全推心置腹,不过邹绳祖悄声说这个大块头帮我涂了药,这种药汁不知灌了几碗了,便随即释然。
  嘴巴苦得脸都皱成了一团,也没有人像我哄依宁那样给我糖,只好努力转移感官,看着肿胀的指根儿被涂得绿油油的,看起来像是几味草药捣烂后的效果。
  这种土方子不能全然尽信,回去后还是得找个医院瞧瞧得好。
  大块头端了空碗便出去了,下一刻那条大黄蛇又游了进来,旁边还跟着一条小黄蛇,趴在床边的地上,支起蛇身,吐着信子,发出嘶嘶的声音。
  邹绳祖恨不得跟我挤一个被窝儿,脸色白了又青。
  我也怕,不过看那个猎人似乎是它们的主人,由此放下了几分心思,轻声对邹绳祖道:“它们……好像没打算把我们当晚餐。”
  邹绳祖咽了口唾沫,说不出话来。
  “现在是什么时候?”开始闲扯,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这是哪儿?那猎户是什么人?”
  邹绳祖深吸口气,又被山里的寒气呛了下,咳嗽几声方哑声道:“你睡了一宿,现在是第二天了。这里离那片墓地不远。至于那个猎户……”他皱起眉头,“跟他说话,他根本不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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