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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往事+番外 作者:夏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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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情有独钟 虐恋情深 民国旧影

  放下咖啡杯,调笑道:“是‘请你吃饭’好吧?”
  他指了指我,又指了指我,最后憋出一句:“你他妈连眼睫毛都是抠的!”
  又喝了口咖啡,“嗯”了一声。
  他的脸突然凑过来,好奇道:“诶,不对劲儿啊,往日里哪能容我这么说你,说你一句十句来后头等着呢,咋的了?”
  我想了想,顾及着面子,没说出真正的原因,只挑了另一件事说。
  “我见着彭答瑞了,临走前他给了我一块玉佩,就是这个,”这块玉佩和昨儿翻出来的阿玛给我的那块儿贴身装着呢,不过没有给邹绳祖拿出阿玛给我的那块儿,只翻出了彭答瑞给的,“我有一块儿和这个一模一样的。”想了想,瞅着他补充道,“是我阿玛留给我的。”
  他一挑眉,伸手接过,来回翻看了遍,我注意到他的手在玉佩背部中间摸了摸。
  “做工很精致,”他说,“玉料也是顶级的。”
  我有些不耐烦:“你别打马虎眼,说这些不疼不痒的话屁用没有!这玩意儿你肯定认识,到底是啥?”
  他抬眼凝视了我半晌,看得我都发毛了,突地叹了口气:“依舸,你爸给你留下的,自然是有寓意的,当个念想就得了,何必刨根问底儿?”
  他越这样说我越闹心,心里头跟二十五只耗子在挠似的,“啧”了一声道:“你没比我大几岁,你咋认得我阿玛?”
  他咬咬牙,倒是没隐瞒,却像是下了很大决心般:“是我爸和你爸认识,我见过你爸,自然就认识了。”
  如果没记错,邹绳祖说过,他爸是日本人,叫舟水初。
  我阿玛是前清功臣,功勋卓越,对犯我疆土的夷人外族痛恨不已。若说他和舟水的“认识”是指他二人是针锋相对的仇敌,那么邹绳祖对我的态度便值得玩味了。
  邹绳祖道:“当时你尚在繈褓,不知道是正常的。”他抿了口酒,继续道,“我那时看过你,长得很小,哭了都没人理,就会抓着我的手指不放。”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这不可能。
  打我记事起,我便是依家的大少爷,不说娇生惯养,但随身伺候的总有十个八个,这个怕我摔了,那个怕我碰了,就连喂饭都有专门的人追着我后屁股满地跑。我从未见过邹绳祖,至少记忆是这样告诉我的。而且我会哭了没人理?那真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第七十二章
 
  日头被乌云罩住,不一会儿响起了阵阵雷声,同时伴着连绵春雨。豆大的雨点打在西餐厅的落地窗上,窗外的人都好像同一时间上了发条,遮着脑袋跑了起来,或进了周围的店铺,或瞅着准头,跳上了停靠在路当中的电车。
  外面雨下得稀里哗啦,里面我的大脑也在稀里哗啦。
  良久才找回语言,认真的组织好,缓声道:“邹绳祖,你别拿话蒙我,咱就实得惠儿的,有那么难吗?”
  他一摊手:“你瞧我说了你还不信,你让我咋说?”
  这时服务生来上餐点,打破了气氛的古怪与微妙。
  “你爸是日本人,”口中发涩,又喝了口咖啡润了润,但是对面前卖相不错的牛排是兴趣全无,咖啡咽下,却发觉更苦了,“不用我说,你也知道我阿玛的身份。”
  点到即止,他也明白我的隐喻,落落大方地一点头:“我懂你的顾虑。”
  说着,动作熟练地将牛排全部切成小块,切好后递过来,又很自然地换过我的这份。
  “你总嫌西餐麻烦,这回切好了,吃吧。”说完冲我眉眼弯弯地一笑。
  我终于憋不住了,反正我的涵养是决计比不过他的,这一点早有觉悟。
  于是握紧了刀叉,说道:“你这样的态度让我很不安。”
  根本不用换位思考,仇敌之子,只会相看两厌,见了面不斗个你死我活的,算祖上积德,哪会有给仇敌送布料、切牛排的?
  他却一叹气,皱起眉,故作出很苦恼的样子,像个顽童般:“为什么要不安?我邹绳祖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过不会害你就是不会害你,难道凡事必得要个理由么?”
  “你别岔开话题,”我说,根本没吃他那套,“我不信你对你爸没感情。”
  若是有感情,必会对我没感情──也不一定,不过即使是有,也不会是太正面的。
  “说到感情……”他咬着叉子,目光炯炯,却形容戏谑,“如果你真的必须要一个答案,就当是我爱你呗。”
  眼角一抽,差点把餐刀甩他脸上:“这种理由也太敷衍了!再重新认真想一个去!”
  “哪里敷衍,我很认真啊,”说着翻个白眼,“牵强附会的是你吧,没事找事。”
  我也白楞他一眼,不过没反驳回去。
  虽然被他鄙视了,但是不可否认,他这般毫不遮掩的不着调,反倒是打消了心里最坏的对他的分析。
  刚放轻松些,忽听他似是漫不经心地随口一提:“话说回来,你就因为两块玉佩心不在焉?”
  “不然还能有啥?”
  “有啥?”他冷笑一声,“那可多了去了。你审问完我了,也该换我审问审问你了。”
  “我俩就隔了一天没见,有啥可问的。”
  “那你是怎么见着彭答瑞的?”
  一针见血。
  真想给他鼓掌,这般敏锐的洞察力,不进军队真可惜了了。
  他接着道:“那天你走后,我又顺着山腰找了一遍,仍是一无所获,而你是确确实实回去找那个姓刘的了。东陵离着春日町可不近,你总不会闲着没事儿吃饱了撑的遛弯遛到东陵去吧?”
  这话说得拧巴,一句话能拐十八道弯儿,看来这顿饭是吃不下去了。
  干脆放下刀叉,哐当一声,愠怒道:“干你屁事?”
  他若是一针见血还好,可偏不,非得跟猫逗耗子似的,眼看着嘎巴被他捅咕捅咕要掉了,他不一口气儿撕了,反是一点点揭开,这伤口能不疼么?
  “你要是和刘国卿闹别扭了,我真乐见其成。”他说。
  我咬着后牙槽子,又骂了一遍:“干你屁事!”
  他一乐,混不吝的:“咋不干我事儿?我不是爱你么!”
  我把钱塞在杯垫下,起身走了。
  说不过他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实在是老子瘦驴拉硬屎,硬撑着门面给人看,遇到他却拉不出来了。再让他说下去,估计老子能一枪崩了他──哪管得着枪里到底装没装子弹,吓唬到人就行呗。
  邹绳祖很识相没跟上来。我是气饱的,下午自然会饿,再加上淋了雨,更是气闷。
  正端着水杯打算灌肚子,李四便端着食盒来了,一碟碟摆出来,都是我爱吃的小点心。
  蓦然庆幸没真崩了他……
  李四陪笑道:“我家老板说了,改日再好好请您搓一顿。还有今儿刚到的西装三件套,已经给您送家去了。本来我家老板只订了一套,可过年的时候特地跑了一趟萨维尔,追加了一套订单,所以拖到这时候才一块儿送了来。追加的那套儿是送您的,不过裁缝没给您亲自量身,便只按照我家老板提供的数据,大约摸给做了,若是有什么不合身的,再送回来,让我们的裁缝改改。”
  我皱眉道:“订西装干嘛?”
  “这您要当面问问老板了,”李四仍是一脸笑呵呵,“老板嘱咐的,咱就传个话。”
  邹绳祖越发的莫名其妙。晚上回了家,还没脱下外套,下人就慌慌张张跑进来道:“老爷!小姐在学校挨留了,大少爷也陪着呢,教员一定让您亲自去一趟!”
  小兔崽子,又他妈给老子惹事!
  太太也听到了,柳眉倒竖,怒道:“把话说清楚了,因着什么事儿留的?”
  下人一咽口水,回道:“教员没说,但说了一定要老爷去一趟。”
  太太叫翠珠给她拿来披肩,跟我道:“我和你一块儿去。”
  太太去了不比我去,她知我宠着依宁,不忍心下得去手教训。她却不同,依宁一直是她管教的。
  但我觉着不妥,不一定就是依宁的不是。不过若真是依宁惹的事,让她受受教训也好。如此想着,便没有阻止太太。
  到了学校,学校一早就有人候着。下了车被引到了教室。
  教室里好些个老师,连校长都在。他们围在一起,堵着门,对面是依诚依宁,倒像是对峙一般。
  进去一看,桌椅倒的倒,翻的翻,七扭八歪。再一看,没背过气去。
  翻倒的桌子腿儿上,缠着的正是合该半夜离去的小黄!
作者有话要说:  嘎巴:就是痂~
求留言哦~^^(敲碗)
 
☆、第七十三章
 
  我面色铁青,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是不会发作俩兔崽子的,自家的孩儿关起门来可以随便打,在外头却要给他们留足颜面。
  校长在,自然要首先给校长见礼。校长是中国人,带着圆框眼睛,垂垂老矣。一般来说,副职皆由日本人担任,反倒架空了正职的权利,索幸这次副校长不在,不然事情更加难办。
  老校长在风雨飘摇的年代里风云飘摇了大半辈子,念过书,不是顶好的,但也一定不差,主要是他这个年纪,多半是不会过于为难中国学生的,这一点从上次和福山那次冲突中便可看出。上一次,老校长并没有追究,只是罚了依宁依诚两周的劳动。
  太太随我见礼,见了小黄也有些变脸色,但仗着人多,没有过于失态。我轻轻握住她的手,示意没事,也要她不要说话。她是不认得小黄的,万一指责校方监管不力,让蛇吓到了学生,可就坏事了。
  太太准是这般想的,看向依宁依诚的眼睛急得都要哭了。
  校长说起话来,长及胸部的白胡子也跟着一抖一抖的:“依署长,你看这……”
  依宁见了我就心虚害怕地往哥哥后头躲着,倒是小黄缺根筋,兴奋地扭着游向我。
  依宁急得大喊:“你回来!他们要打死你的!”
  小黄往这边游,教员们齐齐向后退,唯有太太和校长没有动作。
  听到依宁的声音,我沉下气呵斥道:“住口!你俩给老子滚过来!”
  小黄停在了中间,没再前行。
  依宁扁扁嘴没动,倒是依诚摸摸她的头顶,轻声哄着让她一起过来。
  小黄吐着信子,没有露牙。我抬手让小黄缠上来,却被太太一把拉下,反握住,握得紧紧的。
  我只好道:“校长,犬子和小女顽皮,是我教导不严。这条蛇本是我一朋友的宠物,他有事外出,就把这条蛇托付给我照看几天,本想着明日就送进山里养着,谁知却被两个孩子带到了学校。若有冒犯,还请您和各位教员海涵则个。”
  俩崽子这才别别扭扭地过来,在众人各异的目光下期期艾艾地道出了原委。
  敢情昨天依宁趁着家人都睡了,跑进我屋里偷了书房的钥匙,怕我第二天真把蛇丢出去,便将小黄藏在了书包里,今天带到学校来了。
  依宁眼泪八叉:“爸爸你不要送小蛇走好不好……”
  依宁是不喜欢上学堂的,回想今早比她哥还要积极的表现,以为是学好了,原来却是书包里多了一条蛇的缘故。
  当即冷下脸,手心直刺挠,真想扇她个大耳刮子,让她长长记性!哪有这般胡闹的?
  只是为了留她颜面,也是下不去手,手掌攥了几下都没抬起来。
  倒是太太恼了,却被我一拽,硬压下了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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