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一群蠢货!我这是感染了一些什么病,你不怕死?”
“我不怕。”
“算了!”顾清让正感冒着,说话鼻音很重,他焦躁地揉了揉额头,知道跟俞靖德这种人说不清楚,索性懒得再理他,一大早胃口全无,直接起身就回了自己的房间,毫不客气地关上门打出一阵巨响。
俞靖德绷着脸定定地站了一会儿,而后过去将饭菜拿回厨房,重新再热一遍,接着又拿起扫帚抹布,勤勤勉勉地将房子清扫起来,总而言之,就是固执地不愿意走。
顾清让简直是被俞靖德给蠢死了。
还有那个楚华,竟然还给同意了!
“跟着我?蠢货,我这是还没确定感染上,要是真感染了,他哪还有命给我收尸?真是蠢货。”顾清让提了个花瓶打开窗,低头看了几下,确定下面没有人站出来,而后狠狠地将花瓶砸了下去。
花瓶碎开,这惊得守卫的军官连忙冲出来,抬头愕然地看着他。
“司、司令,您这是怎么了?”
顾清让面无表情地扬了扬下巴,“去把屋里那蠢蛋玩意儿给弄出去,他连近都没有近过我的身,不会传染上什么毛病的。”
军官抬头看着他愣了愣,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他说的谁。
“这……”这名军官犹豫地看了他一眼,“司令,其实一开始我们也不准他进来的,是陈将军和楚家的人一起将他送过来的,您也知道,那两家人,我们这些,实在招惹不起啊。”
顾清让笑了笑,精致的眉眼满是讥诮。
“都很厉害。”
留下这么句话,他便把窗也给锁上了。
都是一群不省心的玩意儿。
前两天他还有点想见见朋友的心,现在是谁也不想见了,坐在凳子上拿着一本书,翻来覆去地掀着页,躁得心烦。过了一会儿,忽然听见敲门声,顾清让冷着脸,没理他。
“司令,医生说您该吃药了,您今天的还没吃。”
俞靖德在外面等了一阵,司令仍然没有理会他。
眼眶红了红,他其实也明白,自己的到来会让司令不高兴,只是他没想到,司令会不高兴得连药也不想吃。他意识到自己是干了坏事,茫然无措地站在门口,手中还拿着药,忽然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
他是想啊,想照顾司令,想珍惜司令,想看着司令,可以的话,让一切病痛转移到自个儿身上也成。
可司令不喜欢。
只要司令不喜欢、不高兴,那他做的事,那就是坏事。
沉默了一会儿,俞靖德忽然重重地打了自个儿一巴掌。
“司令说的没错,你就是蠢货!”
手劲很大,半张脸迅速地红了起来,俞靖德想了想,却仍然不后悔走进来。
如果见不到司令,那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他哆嗦着将手按在门上,眼神眷恋:“司令,我将药放在门口了,你什么时候出来吃,还有早饭,我也为您准备好了,我不会打扰到您,我也不会被感染上的,司令,你别担心,为了你,我也会活得好好的。”
话是这么说,其实一开始进来,他就做了一起死的准备。
但这些事情,他永远也不想让司令知道。
俞靖德沉默地回到给他准备的房间里,小心翼翼地关上门,而后像一尊等待主人召唤的机器,面无表情地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心里默默地计算着时间,像那三年的每一天一样,计算着自己和顾清让分开的时间。不过这回,他计算的却是,中午饭该什么时候做,晚饭又该什么时候做。
第32章
顾清让在屋里头坐着,果然没有听到任何动静,如果不是了解那人的性格,几乎以为俞靖德真走了。
但他不会跟自己的身体怄气。
他觉得自己不是被罗城传染了什么毛病,感冒是真真切切的,可谁知道呢,万一呢,他真是患了什么传染病呢?
生了一会儿气,他自己反倒叹起气来。
俞靖德的担心他不是不懂,偏偏他和俞靖德两个人,以前还闹过那么些事情的两个人,在这种情况下待在同一个屋子里,他是真不想再跟俞靖德牵扯上什么关系了。
顾清让整理好心情,打开门取了药,合着开水喝下去,瞟了屋子一眼,是比前几天干净多了。他饶有趣味地想,俞靖德贤良淑德,要是个女人,还能给他介绍一班兄弟,寻个良人,可惜他不是。
“俞靖德,出来。”
顾清让找到俞靖德的房门敲了敲,“行了,既然你已经来了,有些话我得跟你说清楚。”
里头好一会儿没声音,顾清让蹙了蹙眉,里面忽然传出物品乱七八糟的掉落声,门开了,俞靖德狼狈地跑出来,眸子里闪着光,唇角像是想笑,又惊讶地张着嘴把,面部肌肉却僵硬了太久,使他整张脸都显得十分别扭。
顾清让退后好几步,“别靠近我。”
“司、司令!”俞靖德点点头,也学着他的模样,退后几步,“我不会靠近你的,我不会被传染的,你别赶我走。”
“那也得赶得走。”顾清让瞥了他一眼,走到客厅冲他招了招手,“过来,没吃饭吧?”
“谢谢司令。”俞靖德赶紧走过来,双手却发着颤,下意识地抓着裤子。
顾清让早就知道他一紧张不安起来就抓裤子的习惯,也没说什么,他坐得远远的,示意俞靖德在饭桌旁边坐下,这才眯着眼打量他:“俞靖德,你蠢得挺让我惊讶的。”
俞靖德一听,整个脑袋都耷拉下来,像只垂头丧气的大型犬。
“对不起,司令。”
“事实上,我并不觉得我感染了什么毛病。”顾清让懒洋洋地靠着沙发,双手摊开搁在靠背,语气平淡且悠闲,“我知道你们都担心我,我却不明白你怎么可以做到这种程度,我也知道你是个不怕死的人,但我真的不想在这里见到你。”
顿了顿,他看见俞靖德整个人都弥漫着灰暗的气息,他反倒笑了起来。
“我怕你又要对我报恩。”
俞靖德浑身一震,猛地抬起头,正欲解释,顾清让却制止了他,眸子晦暗不明地望着他:“既然和你说过是朋友,我便将你的心意接下了,现下你我都不能离开,为了保证你不会染上什么毛病,你最好和我保持距离,不过,如果你和我都能安全离开,我会给你三倍以上的月薪,如果你死了,我也会让我顾家的人,未来百年照料好你俞家旁亲支系。这样,你愿意吗?”
他可不喜欢俞靖德那套什么报恩,既然跟过来了,有什么事情,都得弄得清清楚楚,省得弄得一团糟。
俞靖德张了张口,他想告诉司令这一切都是没有必要的,他不是为了报恩,所以他不用分得这么清楚,他愿意跟着他,愿意为他死,仅仅是因为爱他。
可他也了解司令。
这人的笑意之下是如同刀刃般的冰冷决绝。
“我不想离开司令。”他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声音小的只有自己才能听见。
而后他抬起头,缓缓点了点头。“是,司令。”
既然协议达成,接下来的时间也和谐了许多。
顾清让的感冒迟迟未好,他怕俞靖德也出毛病,很多时候都是独自一人在房间里看书,只是偶尔出门露个脸,便会发现俞靖德端端正正地坐在门边,眼睛死死地瞪着门,一见到顾清让,脸上就会情不自禁地露出笑意,而这笑意还没维持多久,又会变成沉闷的担忧。
顾清让简直觉得俞靖德比他自己还焦躁难安。
从书里看到特别好玩的东西时,顾清让心情很好的话,会和俞靖德两人隔着好几米的距离,一边看着书一边跟他讲里面好玩的点,或者见他一脸沉闷,便会开几个玩笑说他几句。
“人啊,别这么严肃,你黑着脸,以后哪个姑娘敢跟你?”
俞靖德又开始下意识地抓着裤子,但他仍一脸正经地认真答道:“以后就会知道。”
说笑着顾清让忽然蹙起眉,紧接着便剧烈地咳了起来,俞靖德慌忙站起来想给他倒水,顾清让不冷不热地扫了他一眼,他浑身一僵,表情在一瞬间变得痛苦,而后默默地坐了下去。
顾清让一路咳着去倒了水喝了一口,勉强顺过气,瞥着他说:“急什么,谁病了不是这样?我自己也行。”
俞靖德心里一下一下地抽疼。
他疼得很。
所爱的人分明就在痛苦,你帮不了他,他甚至不需要你。
你错过了他需要你的时候,从此他便再也不要你了。
俞靖德懂的,司令很强,他敬他爱他,两者从不矛盾,他更恨自己无用。
这个顶天立地的男人连无法走路的年代都过去了,他当然不再畏惧病痛。
可俞靖德仍然恨不得以身相代。
不畏惧不代表不痛苦,俞靖德看着顾清让的背影,脸上的表情如同没有泪水的哭脸,他多想替他难过替他痛苦。
这情况一直到某天,俞靖德依旧沉默地在门口等待,而后他发现,司令今天没有出来。
他疯狂地推开门,而后竟然发现,顾清让冷汗涔涔,面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俞靖德颤颤握住他的手,很冷,可额头却发着高烫。
司令发烧了。
第33章
“司令、司令?”
顾清让在睡梦中蹙了蹙眉,似乎有转醒的迹象,俞靖德脸色煞白地看了看他,狠狠地咬了舌尖一下,疼痛令他从恐惧中清醒过来,他轻柔地替顾清让掖了掖被子,面容严肃冷静地打开屋子的大门,对守卫的军官说:“快去把医生叫过来。”
天空一片灰蒙,军官们的面孔隐匿在黯淡的光线之中,一个个都带着一股半梦半醒的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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