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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男友太随机 作者:雨过碧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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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
  大丁抬起来看着镜子里的那张脸,他现在忽然有了自己想要的东西。那天,在出租屋,郑哥临走前跟他说:“你也想想将来,总这样也不行啊。”
  大丁没有想过将来,他一直觉得自己的将来就是守着丁子木,安抚好那个有事儿没事儿就缩墙角的毛头小子,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可是杨一鸣出现了。
  这个男人很奇怪,天天絮叨自己是“杨三省”,可是一旦面对丁子木就婆婆妈妈絮絮叨叨,天天抱怨自己穷得揭不开锅,可是从不管丁子木要一分钱。就算是平时买个菜买个面包的钱,也会想办法用别的方式退还给丁子木。他说其实没把握治好丁子木,但是……该死的,不管是丁子木还是自己,就是他妈的只信任他——鬼才知道这种不着调的信任是从哪儿来的!
  大丁伸出手去,慢慢地摸上冰凉的玻璃镜,他的手指顶上镜中影像的脖颈处,慢慢地用力,再用力,直到镜箱发出轻微的响声才骤然缩回手。
  大丁颓然地垂下头:怎么办?
  ***
  杨一鸣坐在床上,拽过床头柜上的笔记本开始翻邮箱,美国的费尔德曼教授依然没有回复。杨一鸣想了想开始写第二封信,在这封信里他把丁子木最近的表现简要地说了说,并且提出了自己的一些看法。不管费尔德曼能不能看到,试一试总是好的。给费尔德曼写完邮件,他又给自己的导师赵峥写了一份电子邮件,表示自己最近对did非常有兴趣,有一些问题想要咨询一下。
  不管有没有回应,试试看总是好的。
  把能做的都做完,杨一鸣坐在床上开始发呆,他总觉得今天的大丁有点儿不正常,但是鉴于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不正常的,也说不好算不算“不正常”。
  杨一鸣被自己这逻辑死的念头整得头晕眼花,更是觉得肩背上的疼痛一阵紧似一阵,他慢慢地躺下来,看着天花板想,然后要干嘛呢?
  这个问题每天都在困扰着他,从他发现丁子木did以后,他就一直这么茫然无措。大丁说对了,他并不清楚应该怎么治疗丁子木,他能做的只是照本宣科地按照一些成功的案例来模仿。首先取得他的信任,然后给他安全感……
  现在,杨一鸣对前者有把握,但是后者……他苦笑一声,如果真的安全,今天这一幕就根本不会发生,即便发生,大丁也没有机会出来。大丁的出现本身就意味着丁子木在恐惧和逃避,只有躲在别人身后,躲在某个角落里他才能感到安全。
  杨一鸣很有失败感,他一直在寻找丁子木心理创伤的根源,曾经他以为自己找到了,那就是儿时的虐待。可是今天发生的一幕,隐隐透露出来一个讯息——那并不是全部!从事发到现在,几个小时过去了,丁子木还是不肯回来,大丁也丝毫不退让地占据着丁子木的身体,即便呆在自己身边,呆在这个“安全”的环境里。
  杨一鸣想到大丁那独狼一样凶狠的表情,和刚刚的横眉立目……这孩纸是生的哪门子的气呢?难道他发现自己对丁子木的心思了……
  “完蛋!”杨一鸣哀嚎一声,觉得自己简直丢脸。
  怎么办?怎么办?
  ***
  晚上十点多的时候,杨一鸣觉得就算是再丢脸,也必须得爬起来面对丁子木,或者大丁。因为,他快饿死了!
  “那个……我饿了,泡包面。”杨一鸣站在卧室门口,看着沙发上的人,竟然有点儿手足无措。
  “饿了?”沙发上的那位冷冷地问。
  废话,我连晚饭都没吃就跑出去帮你打了一架,能不饿吗?杨一鸣腹诽一句,心说这位肯定是大丁,丁子木才不会那么凶,丁子木多温柔啊?快把丁子木还给我!
  “想吃什么?”
  “麻辣香锅。”
  大丁翻给他一个“你有病吗”的白眼。
  “那就汤面好了。”杨一鸣默默地怂了。本来就对独狼一样的大丁有点儿畏惧心理,加上自己的那点儿完全不讲“师道尊严”的小心思极有可能被大丁发现,杨一鸣更觉得自己在对方跟前抬不起头来。
  “去床上呆着去。”
  杨一鸣在大丁锐利的目光下老老实实地又爬回了床上。
  不一会儿,大丁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汤面过来了。杨一鸣眼巴巴地看了一眼,汤色浑浊,葱花的身材魁梧得好似葱段,蛋花像是惨遭蹂躏过的一样半死不活地瘫在面条上,西红柿切得大大小小,完全就是惨遭分尸的下场……
  很难有食欲啊,杨一鸣满脸堆笑地把面接过来放在小炕桌上,特别真诚地说,“谢谢你。”
  大丁的脸微不可见地红了一下,竟然有了几分扭捏:“那个……我手艺不如丁子木,你凑合吃。”
  “这哪里是不如啊,”杨一鸣在心里默默地说,“你这手艺都快赶上我的水平了。”
  大丁说:“你吃不吃?”
  杨一鸣觉得这话里的感觉是:“你敢不吃?”
  于是他低下头默默地吃面,真是,太难吃了!他的心里泪流满面。
  大丁坐在床边的沙发上,看着杨一鸣,他知道这碗面会很难吃,这是他第一次做饭,以前看过丁子木做饭,感觉很轻松简单,尤其是下面条。丁子木五分钟就能切好葱花烫好西红柿剥好皮炝锅抄料加开水,十五分钟之后一碗面就能上桌。而自己做的这个,只能保证它是熟的,当然也可能熟大发了。
  大约,杨一鸣还是更爱吃丁子木做的饭吧,他那么爱吃丁子木做的甜点。
  大丁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手上有个泡,那是刚刚炝锅时被油星崩的,挺疼的,但是那种疼痛在看到杨一鸣大口大口吃面的时候奇迹般的消失了。
  大丁看着自己的手,忽然问了一句:“杨老师,你为什么不结婚?”
  “啊?”杨一鸣正努力地嚼一块硬硬的西红柿,里面有个硬硬的东西,凭口感应该是鸡蛋壳。
  “我说,”大丁抬起头来问,“你为什么不结婚?”
  “结啊,”杨一鸣说,“这不没合适的吗?”
  卧槽,这是个什么世界?杨一鸣在心里大喊道,我的婚姻问题已经妨碍到世界和平了吗?为什么个个都喜欢问我这个问题?
  “你喜欢什么样的?”
  “温柔、善良、善解人意,嗯……会做家务。”杨一鸣随口说道,对于他一个宅男而言,这些条件都是必备的。
  “听起来……丁子木挺合适的。”
  “我操!”杨一鸣一口面毫无保留地呛了进去,瞬间咳得天翻地覆,面条一样的眼泪哗哗流下来。
  大丁赶忙过来帮他拍后背,一边拍一边说:“至于吗,看把你吓的,我就随口一说。”
  杨一鸣喘不上气来,但是心里想“我这不是吓的是心虚的”好吗!
 
  ☆、第三十三章
 
  “杨一鸣,”大丁一边拍着杨一鸣的后背一边说,“你到底要咳到什么时候?差不多了吧?”
  杨一鸣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了,心想大丁你这情商真是堪忧,幸亏你不算个真正意义上的“社会人”,要不然估计你分分钟被人打死。
  杨一鸣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直起身子,喘了半天气之后说:“大丁,吃饭时不能开这种玩笑。”
  大丁耸耸肩:“我没开玩笑啊,我觉得你说的那人就是丁子木。”
  “丁子木是男的!”
  “男的怎么了?”大丁诧异地说,“反正生孩子又不在你的标准之内。”
  杨一鸣噎住了,的确,既然不要求必须能生孩子,男的自然也可以。
  “再说,你本来就挺喜欢丁子木的。”大丁淡淡地说,“我能看出来,你很喜欢他。”
  杨一鸣瞪大了眼睛,特别想扑过去灭口。他一直以为丁子木才是个细腻的人,而大丁粗犷得就好像荒野;可万万没想到,最早发现的竟然是大丁。
  承认吗?当然不能承认!心理咨询师一旦和病人产生情感,治疗必须停止,这是所有的执业咨询师必须要遵守的规定。因为那样会严重干扰到治疗,带来不可预估的严重后果,对病人是不可逆的伤害,于自己,执照也会被吊销。这是一份不能和爱情共生的职业。
  如果把丁子木移交给别的咨询师呢?这个问题杨一鸣挣扎过很多次,也被否认过很多次,到今天仍然没有答案。
  可是,即便否认了又能如何?自己就真的不喜欢了吗?就不会影响到治疗了吗?别虚伪了,你早就动心了!杨一鸣在心里狠狠地唾骂着自己,可面对大丁探寻的目光时,他还是在转瞬间做了决定:“我当然喜欢他啊,可我也挺喜欢你的,我喜欢的人多了,总不能个个都娶回家吧?”
  同样的话,他搪塞过杨双明,换来一声冷笑;当他说给大丁听时,大丁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真的?”他急切地俯下身子靠进杨一鸣,紧张得嘴唇都有些轻微的颤抖,“你说的是真的?”
  “真的,所以我是挺喜欢丁子木的,但是那种喜欢跟娶老婆的喜欢不一样,你别瞎想,也别担心,我不会把你的宝贝木木怎么样的。”杨一鸣开着玩笑说。他很早就看出来了,大丁对丁子木有种异常强烈的保护欲,随时准备冲出来帮他解决一些可能的麻烦。但是这并不好,丁子木太过于依赖大丁了,虽然他本人意识不到,但是长期以来丁子木没有什么机会独立面对困难和威胁,这让他的人格越来越不健全,任何一点小的挫折都有可能打败他。
  得让大丁控制住,最好不要出现,让丁子木学会自己解决问题。杨一鸣想。
  大丁使劲儿摇摇头:“不不不,我说的不是这句。”
  “哎?”杨一鸣楞了一下,“你说的是哪句?”
  “你之前……”大丁说到一半忽然住了嘴,他从旁边的小桌子上端过那碗面条,“给,还吃吗?”
  杨一鸣摇摇头,狐疑地看着丁子木:“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我挺高兴的,你说你喜欢丁子木,我很高兴,喜欢他的人不多。”大丁从容不迫地说,“你喜欢他就行,娶不娶回家也无所谓,你本来也不可能把他娶回家。”大丁说的是实话,他把杨一鸣那句“我也喜欢你”小心翼翼地藏进心底不露分毫。揣着这份“喜欢”,他觉得自己就可以踏踏实实地待在丁子木身边,也待在杨一鸣身边。
  杨一鸣在脑子里把自己刚刚说的话倒带了一遍,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也就接受了大丁的解释,他说:“所以你放心,我会帮他的。”
  大丁瞪着他问:“治好是什么意思?”
  杨一鸣一惊,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对于一个did来说,所谓“治好”就是让副人格消失或者不出现,那岂不是意味着……
  杨一鸣有点儿尴尬,感觉自己是个挺变态的杀手,正在对被害人说:“你放心,我一定尽心力尽力,保证能杀死你。”
  大丁不放松地追问:“我一直想要问你,治好了丁子木,我们会在哪里?”
  杨一鸣想了想,老老实实地摇摇头:“我不知道,如果按照心理学原理来讲,你……会躲起来。”
  杨一鸣说的很含蓄,事实上,如果非常成功的治疗,副人格是会彻底消失的,大丁,这个“人”会消失,这个世界上永远不会有他存在过的痕迹,除了自己,恐怕连丁子木本人也不会知道,曾经有那样一个人,拼尽全力日夜守护,只为了保护他。
  “什么叫躲起来?”
  “躲起来就是……”杨一鸣想了想,“像现在这样,藏在丁子木的身体里,你可以守着他,看到他,但是如果丁子木不同意,你可能……出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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