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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男友太随机 作者:雨过碧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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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老师看着丁子木眼睛里藏都藏不住的厌恶想:这个孩子,可能真的需要看看医生。
  “冯老师,您别总为我操心了,我都那么大了,会照顾好自己的。”丁子木换个话题宽冯老师的心。
  “你看这一身伤,你就这么照顾自己的?如果没有小郑,还不知道会伤成什么样呢。”冯老师简直愁得不行,只要是跟丁子木相关的话题,不管是哪个都让人发愁,“你也不能一辈子都依靠人家啊。”
  “我知道,”丁子木安抚地拍拍冯老师的手,“我不会一辈子都赖着他的,我会好好的。”
  *****
  杨一鸣接到冯老师电话的时候死活想不起来这个人是谁,他一共才在福利院呆了三天半,其中绝大部分时间都关在咨询室跟孩子谈话,这个冯老师他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但这并不妨碍他热络地跟人谈话:“冯老师啊,您好您好。”
  “杨老师,我这儿有个孩子……想跟你咨询一下他的情况,不知道行不行。”
  “行,”杨一鸣爽快地说,“就算他已经毕业了,离开了福利院我也可以做咨询,没问题。”
  “您怎么知道他已经离开了?”冯老师惊讶极了。
  杨一鸣得意洋洋地笑了,他觉得自己这先声夺人的一招完全达到了效果,充分地显示出自己的“专业水平”高超。
  他故作谦虚高深莫测地说:“猜的。”
  冯老师夸赞了杨一鸣几句,表达了自己的钦佩之情,然后问:“杨老师,心理上有没有一种疾病是对恋爱特别恐惧的。”
  “哎?”杨一鸣楞了一下,他想了想说,“严格说起来没有这样病,对恋爱恐惧从心理学上讲不是‘疾病’,它只是一种应激状态,就是受到过感情伤害以后人的会短时间的对爱情回避甚至排斥。这个不用特别去治疗它,时间长了,或者碰到某一个特定的人,自动就好了。”
  杨一鸣说着说着忽然笑了:“恋爱恐惧症是没有的,倒是有‘恋爱狂热症’,有些病人会觉得有人爱恋他,自己正在跟某个人谈恋爱,陷入这种妄想不可自拔,这倒是心理问题,有时候需要药物介入治疗。”
  “可是这孩子从小就对恋爱排斥,别人早恋恋得一塌糊涂的时候他对感情一点儿兴趣都没有,不但没有,我看他还非常排斥,这是为什么呢?”
  “这样啊,”杨一鸣斟酌了一下说,“受到感情创伤不一定是他本人亲自经历过,如果他曾经目睹过什么爱情悲剧,有可能会受此影响,对爱情抱以怀疑甚至敌对的态度。”
  冯老师沉默了,她想起了丁子木那乱七八糟的身世背景,半晌她才慢慢地问;“那要怎么帮助他呢?”
  “多给他一些正面的例子,让他慢慢接受正常状态下的爱情。”杨一鸣顿了顿说,“关键是得有一个人有足够的耐心和爱心,能够帮助他、陪着他、爱护他,让他对爱情有信心。”
  冯老师这次沉默的时间更长了,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古往今来,帝王将相,达官贵人,贩夫走卒,市井百姓,谁不曾追求过它,可又有多少人能真正拥有它。
  冯老师挂断电话,忍不住叹气,她喜欢丁子木这个孩子,但是她也知道,在这个现实的社会,丁子木得到这样一个有足够爱心和耐心的爱人的概率,微乎其微。
  杨一鸣挂断电话以后很快就把这件事儿抛到了九霄云外,相对于他手里好几个g的资料和几大箱子档案而言,那个冯老师说的事儿简直不值一提。
  最近杨一鸣一直忙着整理福利院的资料,周沛非常够意思,把所有的资料和记录交接得清清楚楚,除了他手里负责的几个需要长期跟踪治疗的个案以外,福利院目前所有孩子的情况他都告诉了杨一鸣。
  “关注青少年心理健康”这个议题大概是从十年前开始受到大众关注的,心理健康真正走进校园应该是六七年前的事儿。但社会福利院毕竟不等同于公中小学,各种配套的辅助机构并不健全,心理辅导这部分内容虽然很早就有,但直到四五年前才逐渐完善起来。丁子木手里的这些资料最早也就只能追溯到六年前,总得来说,这家福利院里的孩子心理状况基本良好,有十几个需要特别关注一下,真正需要长期跟踪和定期咨询的只有两个,这些就足够杨一鸣忙乎很长时间了。
  但是,这些并不是让杨一鸣最感兴趣的,真正让他惊讶的一张夹在某个档案袋里的照片,照片上一群小孩子围着一张小桌子,桌子上面放着一个大烤盘。一个大男孩穿一件白色的长围裙,头上戴一顶白色的厨师帽,手里拿着一个面团,好像正在跟那些孩子们说着什么,笑得灿烂极了。
  这个大男孩杨一鸣认得:这就是那个诡异的大型犬科生物——叫个丁……钉子……木钉子还是铁钉子什么的。
  杨一鸣觉得这个世界真是处处有意外。
 
  ☆、第七章
 
  杨一鸣本来只是例行公事地查看资料,当然,也抱着侥幸的心理想试试看能不能从档案夹里翻出一些关于那个“徐霖”的蛛丝马迹。
  杨一鸣这个人向来观察细致、嗅觉敏锐,当初导师就没少夸他具备一个优秀心理咨询师的“天赋”,只不过……导师的原话是“如果能在学术上更用心些就好了”,这话说的很委婉,不过“敏锐”如杨一鸣还是一下子就听出了画外音。
  但是他对此并不以为然,搞学术的前提是得活着,活着就需要钱,先挣钱再学术,生存大于生活,他从来不觉得自己的思路有问题。比如现在,他就觉得“徐霖”这人没准儿是个非常好的案例,弄好了还能帮他在《心理学报》或者《心理科学》上发篇论文,这可是重量级的期刊,将来评职称什么的能起大作用。有了职称就能申报课题,申报课题就有研究资金,有了资金,什么学术不能做?现在的学术圈不都是这样吗?那么多课题有几个是奔着“推动学科发展,深化学术研究”去的?不都是为了一个“经济效应”吗?
  所以,“徐霖”还是特别有意义的。只不过,这个徐霖似乎只存在于那幅画中,杨一鸣把现存的资料翻了一个底儿掉,再也没有看到过“徐霖”存在的痕迹。
  不过,所谓塞翁失马,论文虽然跑了,但是自己好像逮到了一只非常有意思的犬科动物。
  杨一鸣仔细地看着这张照片,真没想到那个姓丁的居然跟福利院也有点儿关系,没准就是福利院的孩子。杨一鸣想起在游乐园时,丁子木怯懦敏感,跟人打架时却又暴躁凶残,再看看眼前的这张照片,明亮的笑容,温和的眼神,对着围在身边的孩子笑得一派真诚而善良。
  杨一鸣放下照片想,就这喜怒无常的极端性格,童年生活十有八九不幸福,拎过来聊几个小时,填张测试表,肯定一堆心理问题。
  还是一只罹患狂犬病的犬科动物,杨一鸣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对着这张照片呵呵呵地笑了起来。
  第二天,杨一鸣拿着这张照片去敲院长办公室的门,院长架着老花镜,对着阳光看了半天:“这不是丁子木吗?”
  “对!”杨一鸣一拍大腿,哎,终于想起来,丁子木,就是这个名!杨一鸣把这个名字翻来覆去地念叨了几次,果然是“木钉子”而不是“铁钉子”。
  “你找他?”院长放下老花镜,奇怪地问,“他都毕业好几年了,你找他干嘛?”
  呃……对啊,我找他干嘛?杨一鸣眨眨眼,呆了。
  “他心理有问题?”老院长又追加了一句。
  杨一鸣摇摇头,心想我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怎么知道他心理有问题没问题。
  狂犬病倒是可能有。
  办公室里的气氛诡异地凝固了下来,两个人莫名其妙地面面相觑,一个觉得眼前这人莫不是有毛病,另一个觉得自己八成真的有毛病。就在这尴尬的时候,有人适时地敲响了办公室的门,杨一鸣趁机站起来告辞。
  杨一鸣沿着长长的走廊往前走,穿行在五彩斑斓的儿童画中间。走着走着,眼前忽然浮现出丁子木那张颇为清俊又带着点儿羞涩的脸,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对未来的工作充满了憧憬,冥冥中他觉得自己一定会遇到非常有意思的事情,或许还会遇到一个非常有意思的人。
  ******
  福利院的工作前后持续了一个星期,杨一鸣再也没有吃到美味的小面包,也再没见到那个“木钉子”。就算曾经对那人有那么一丝兴趣,很快也就丢到一边了。因为,暑假转眼即逝,九月,开学了。
  杨一鸣忙得快要跳楼了。
  当学生时,最恨的是开学;当“老师”时,最恨的依然是开学。杨一鸣打开电脑的文件夹,把里面所有的文档扒拉了一遍,不得不承认,从小学到现在,自己依然写不完“暑假作业”——他一篇完整的论文也没写出来,下个学期的教学计划也没写,课程介绍也没写,继教安排也没写,课研提纲也没写……总之,就是所有的该写的“作业”都没写。
  于是在开学的头一个星期里,杨一鸣狂热地赶“作业”,在教学处老师发飙之前把各种计划、总结、简介都交了上去。在这一个星期里,他在教学处碰了无数的钉子,根本想不起来那颗诡异的“木钉子”。
  月中的时候,杨一鸣终于拿到了本学期的课程安排,除了之前的那几所中小学以外,他每个月有固定的一周要去福利院蹲点。周沛把课程表给他的时候意味深长地说:“好好干,有问题就来找我。”
  杨一鸣乐呵呵地点头,决定明天就去一趟福利院,跟院长商量出一个时间表来以便定期咨询和辅导。
  第二天,杨一鸣刚踏进福利院大楼就停住了脚步,他使劲儿地抽抽鼻子,确定自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奶香,甜而不甜腻。
  乳酪蛋糕!
  杨一鸣的大脑瞬间被“西点”两个字刷屏了,什么档案啊论文啊咨询啊,统统见鬼去吧。他耸动着鼻子,脚底下循着那股香味就调转了方向,直奔食堂冲了过去。一边走一边看表,已经八点半了,一般来说这个时间食堂已经停止供应早点了,不知道蛋糕还有没有剩。还有,这次必须要打听出来福利院到底哪天的早餐是吃糕点的,只要震级不超过八级,就算地震也要来大快朵颐。
  食堂在地下室,顺着一条老旧昏暗的楼梯下来后那股乳酪的香气更加浓郁了。杨一鸣站在食堂门口,乍然被里面明亮的灯光晃了一下眼,忽然有点儿恍惚,不知道自己是在现实中还是在梦境:
  一个年轻的大男孩,戴着一顶白色的厨师帽,身上套一件已经洗不出白色的连身围裙。他身边围了一群孩子,嘁嘁喳喳地吵嚷着:“木木哥哥,能放多一点儿巧克力吗?”
  大男孩手里拿着一杯面粉,微微歪着头说:“巧克力吃太多会上火的。”
  这个画面和那张照片严丝合缝地对应上了,就连脸上的表情都一模一样:友善、明亮,带着温暖的笑,看向孩子们的眼神里满是温柔的笑意。
  杨一鸣使劲儿甩甩头,想判断一下自己这算不算是癔症。他努力吸口气,整个肺部都充满了甜甜的奶香,氤氲中带一点儿似有似乎的咸味,一股肉桂的香气隐藏在饱满的奶香后面,让人香气生蚝里鲜咸的海水——是用帕尔马奶酪做的蛋糕!
  杨一鸣确定这一切是现实绝不是自己妄想出来的,因为那香气实在太过真实,刺激得他每一个毛孔都大张开来,以便于能够吸进更多的香味。
  而更让他惊讶的是,那个糕点师居然就是丁子木!
  杨一鸣忽然亢奋起来,在理智回归之前,他已经紧走两步冲进食堂,非常厚颜地挤进孩子圈里,眼巴巴看着烤盘里已经码放好的二十几个布朗尼。
  “这都是你做的?看不出来啊,你够能干的。”杨一鸣热络地套着近乎,仿佛与丁子木熟稔已久。潜台词就是既然都那么熟了,“见面分一半”的规矩就不用再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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