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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怀不乱 作者:明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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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段日子坏消息简直是一件接着一件。
    到了秋天,他又从叶瀚文那边听说陆少棋已经战死在粤西沙场的事,实在是经不住,整个人大病了一场。
    病好之后,他终于下定了决心,要冒死回一趟上海。
    
    第316章
    
    可就在他积极的筹备着回沪一事时,日本的舰船突然切断了粤港的交通。港英当局从星加坡调来百余架飞机严阵以待,同时封锁了海面,回上海的事顿时化成了泡影。
    当时在香港的朋友全都极力的劝阻他,他反复掂量之后,终于未能成行。
    因为焦虑太过,他的病也时好时坏,英国医生强制要求他住院休养。他在医院养病之际,终于动笔写了一封信寄往上海。
    信封上写得是杜鑫的地址,信里又夹了一封信,写明了是给孟青。寄出了半月,没有任何音讯,也不知收到了没有。
    随着国土的沦陷,在香港避难的人越来越多。他因为从前同赵永京和杨秋心熟识,也认识了一些文化界的朋友,他们因为政治倾向的不同所以来到了香港,积极的活动着,组织抗日,发出了各种的声音。傅玉声知道政府的特务机构在香港也有众多的耳目,所以只是暗暗的资助他们出版相关刊物,拍摄新的影片,并不敢堂而皇之的公开言行。
    其实在香港的日子其实算不得寂寞,可他偏偏觉得孤单之极。
    日本人的飞机四处的空袭轰炸,无论是重庆还是延安,到了年底,连奉化都被日军轰炸了,报纸上总能看到死人的消息,有时多,有时少,时间久了,仿佛死人倒是一件极寻常的事。
    那时候欧洲也打起仗来,希特勒先是出兵攻占了捷克,然后是波兰,同英法交起战来。德意志引发了欧洲大战,世界局势发生的极大的变化。又过了半年,就连法兰西也投了降,英国关闭了滇缅公路,又和日本签订了新的合约,承认了日本对中国的事实占领,香港到内地的交通也从此彻底的封锁了。
    原本欧洲对于中国的援助,还有海外华侨对于抗日战争的捐助,就只剩下香港和云南两条通道进入国内了,如今也被通通的切断。
    德意日三国结成了同盟,战争犹如一场骤然而起的暴风,将周遭的一切都卷了进去。政府大约还是寄希望于英美对日开战,他们可以从中渔利,但这简直无异于痴人说梦。
    偏偏国内这种言论甚嚣尘上,很有一些支持者,傅玉声对于这种人很是痛恨,觉得他们是另一种的投降主义者。
    他在报纸看到迟骊山躲过了数次暗杀,一直完好无恙的活着。这消息着实的让他痛恨不已。日本人给他配备了有防弹玻璃的卡迪拉克,进出都有人保卫着,想要除掉他,怕是一件很难的事。
    傅玉声知道日本人也在上海大肆的抓人,所有抗日的,锄女干的,还有共产党,报纸上经常会写,尤其是日本人的报纸。他在香港连南华日报那种汉女干报都要翻看的,可他觉得这实在是一种折磨。他每天都想要看看报纸上的消息,却又很害怕看到坏消息,时间拖得越久,他就愈害怕。他害怕一直没有回信,又怕收到了上海的回信,却不是他想要看到的消息。
    因为心情郁郁寡欢,他的病一直好不起来。病痛发作的时候简直备受折磨,有时候就忍不住要后悔。也许当初就该不顾孟青的反对,态度强硬的留下。即便死在上海,至少还能博得一通美名。到底强过如今这样的苟且偷生,浑浑噩噩的度日。
    可家里人的来信,总是适时的提醒着他,他终究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他痛恨自己的妥协和懦弱,也忍不住要恨孟青当初的绝决和音信全无。
    家人分离,山河破碎,这一切的痛苦简直望不到尽头。
    他有时候觉得自己就是报纸上的那些投降主义者,国难当头的时候,不能够从军抗敌,却躲在孤岛上,过着舒适的生活,仿佛不曾经沾染到丝毫的硝烟。
    可战争就像是一架轰鸣的钢铁机器,无情的碾压着这世上的每一个人。
    那年年底,怀有身孕的叶丽雯,在重庆空袭中被炸死了。
    
    第317章
    
    轰炸发生的时候,叶丽雯同一位好朋友正在去战时孤儿院的路上,突然来了警报。汽车夫看到红球挂了出来,心里紧张,汽车一时发动不起来,只好弃车而逃。叶丽雯那时已经怀胎八月,身子沉重,逃跑不及,被炸死在路上。
    等空袭结束,傅玉华带着人去收尸的时候,见到叶丽雯碎成两段的尸体,实在受不了这样的打击,整个人晕厥了过去。
    这件事傅家和叶家的人都瞒着他,傅玉华只让他好好的在香港养病,家里和工厂的难处都只捡一些不要紧的提。他人在香港,对此全然不知,还是后来重庆的朋友写信同他商量采购战时急缺物资的事,以为他知道,无意间提及,才泄露了出来。
    他在香港养病时,港岛的气氛已经变得十分紧张了,尤其是在逃难的人们之中。随着国际局势的紧张,很多人都在商量着要回到内地,船票变得紧张,票价也变得十分的昂贵。可是普通的难民哪里买得起一张船票?他们露宿街头,连果腹都成问题,只求一碗薄粥活命。当年广州沦陷后,香港就成立了难民救济会,他在朋友的介绍下,加入了救济会的工作,可因为身体的缘故,这份差事看起来更像是个好看的头衔。
    医生向他警告过他的身体,他最终还是未能返回上海。到了太平洋战争爆发时,日本同时对香港发动了攻击,远处的炮轰声清晰可闻,敌机在头顶盘旋,肆意的投掷炸弹。街道上的人来不及躲闪,就被炸得血肉模糊。
    傅玉声听到传闻之后,迅速的做出了离港的决定。他在香港这几年,对于英国政府对日方安抚妥协的态度已经深有体会,他担忧港英政府会不战而降,放弃香港,所以当即就撤离了。
    他带着一批急需的物资登了船,剩余那些来不及转移的全部命人放火烧掉。他先是辗转的到了广西,然后才回到重庆,和家人团聚。和他相熟的朋友有些离开了,安全的转移到了桂林,有些却来不及撤离。港英政府虽然做了抵抗,却无法抵挡日军的火力,香港在数日之内就沦陷了。
    日军在同一时间进攻了上海的租界。葛立芒来自英国,是敌国的侨民,还曾出资帮人办过进步报纸,被日本人猜疑有反日倾向,也被关进了郊区的监狱。这个消息传到他这里的时候,也已经是将近一年之后的事情了。
    香港失守之后,他千辛万苦的到了重庆,才知道家里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叶丽雯出事以后,到底没能瞒住傅景园,他的中风发作,救治不及,已经过世了。傅玉华的工厂一路西迁,原本就损失严重,到达陪都后,和其他的工厂在附近的山里合并重建,主要生产军需品,因为时常遭受炮火的袭击,也因为妻子和父亲的死,傅玉华其实不常回重庆的。
    这次因为他来了,所以傅玉华也返回了重庆,一家人终于团聚在了一起。
    战时的重庆常常的停电,家里就点起蜡烛来,傅玉声看着屋里烛光摇曳,忍不住开玩笑说,大哥也终于学会了罗曼蒂克的那一套,于是全家人都会心的笑了起来。
    战时的重庆时常收到轰炸破坏,战地的人又纷纷的涌入重庆,经济吃紧,物资急缺,租屋不易,谋事更不易。傅家里的境遇比起上海的时候,简直是一落千丈。但比起旁人,已经是十分的好了。
    叶丽雯还留下了一双年幼的儿女,家里请了佣人照看着,廷玉还在念书,他已经是个英俊的小小少年了,整个人看起来愈发的象他。傅玉华很疼爱廷玉,信里就常同他说廷玉与他十分的相像,又夸廷玉聪慧懂事,比他小时还要了得,又忍不住提起他少年时的事来,一封信总是写得很长。
    傅玉声原本不信,如今亲眼看见,才知道他所言不虚。他看着廷玉,忍不住就想起当年那个抓着木马跟在他身后的小小孩童,想起那个身在上海的人,不免觉着心酸彷徨,可是这样的心事,却连一句也说不出口,也无人可以倾诉。
    廷玉同他还是比较生疏,并不唤他父亲,见了他也只是一味的客气,反倒显得他像是个外人。傅玉华劝他不要着急,慢慢来就是了,他只好苦笑着应了。
    
    第318章
    
    叶翠雯看起来老了许多。
    当初傅玉庭离家出走,在千里之外的昆明落脚,她哭过也闹过,可她的儿子固执的要在临时大学里完成学业,无论如何都不肯回到她身边来。她一筹莫展,却又思念心切,想来想去,便学着别人家的太太打起绒线衣裳来,做好了寄给他穿。傅玉声到了重庆,她高兴极了,连说要替他也打一件。又抱怨说这地方什么东西都贵,买件好大衣简直都要天价了,佣人就在一旁插嘴,说,馥春茶厅有个太太卖皮大衣哈,好得很,开价也不高。
    叶翠雯皱了一下眉毛,说了句南京话,佣人赵婶是当地人,没听懂,傅玉声听见了,忍不住就笑,同佣人说:“太太要买新的,不肯穿人家穿过的。”
    赵婶跟着傅家也做了几年了,深知道这位太太的脾气,也就不再多嘴了。
    叶翠雯却抓到了机会,同他抱怨说傅玉华手太紧,给家用的钱太少,又怪傅玉华一颗心全放在工厂那边了,家里人的生活一点也不顾。
    傅玉声猜到大哥是怕她去赌牌,也不好说什么,就给了她一叠钞票,劝她想开些,父亲和丽雯都不在了,傅玉华那样的性子,能有工厂的事让他一心的投入,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他又问她:“你给玉庭写信了吗?”还跟她说了说玉庭在昆明念书的情形,说:“少年人不应该生活在父母的荫庇之下,稍微吃一点苦头,强身健体,总是不坏的。”又拿他自己做例子,“我就是年轻时候太过安逸,有了事情一点也熬不过。”他提起玉庭,叶翠雯就忍不住哭了一场。可她很听他的劝,同他聊了半天,精神也好了很多,因为知道他的病在香港发作过,又张罗着要给他准备养胃的饭菜,把赵婶使唤得团团转,忙得不可开支。
    廷玉从学校回来就乖乖的念书,傅玉声过去同他说话,问他一句他就答一句,他只好无话找话,心里很是尴尬。
    叶翠雯跟他说,刚到重庆不久的时候,傅景园曾想着要替廷玉改名,名字都已经按照家谱起好了,就叫做若斐。廷玉看起来很乖,性子却很倔,佣人买了新的作业簿回来,傅景园亲手替他写好新名字,廷玉偷偷的把名字涂掉,仍旧端端正正的写着孟廷玉三个字。傅景园因为这件事气得厉害,背着廷玉,骂了好几次,说孟青是个背信弃义的小人,当初送人回来的时候哄骗于他,说得天花乱坠,好听得不得了,原来都是假话。还是傅玉华劝住了他,让他不要心急。
    回内地之前,傅玉声还曾犹豫着要不要到重庆来。重庆的政治空气他实在是不大喜欢的,他到重庆也是闲人一个,无事可做,倒不如去桂林帮助朋友办报,也算是出一份力。
    去年国民党说要召开国民大会,可到了最后宪政一事还是无疾而终,他天天看报,对于国民政府实在不报任何的期待。可家里人都在重庆,他还是忍不住想要来看一看。
    因为知道廷玉在这里,他还特意在香港买了英国产的自动铅笔和水笔。他也不知小孩子到底喜欢什么,却忘记了几年的光阴匆匆而过,他要见的人,都早已不复当初的模样了。
    他千里迢迢的将礼物带了回来,这时候却又有些不好意思拿出手来。
    廷玉见他不说话,等了一阵子,就自己取出纸笔来。傅玉声看他用的居然是墨,很是惊讶,忍不住夸赞他。廷玉反倒羞怯起来,连连的摇头,抿着唇跟他说:“不是不是,洋墨水太贵啦。”
    傅玉声不料他这样的懂事,忍不住的心酸,连忙说道:“这不是要紧事,我等等去给你买。”又问他白天学校里都讲了些什么,问他是不是要写作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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