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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心侍人+番外 作者:汪呜/关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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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前金主的细水,也是给试验品蒙上了眼罩,拧开水龙头,哄骗他是手腕滴血的细水。
 
——段段缘分擦身,段段尤似利刃。
 
“他肯为我去死,我放不下他,对不起。”最后他只发给宋昊然这一条消息,“我们还可以做朋友”,犹疑了很久,终于一字一字退格。
 
宋昊然修养在身,倒是还和他聊得来,甚至肯深夜给他讲故事。只是《玉堂春》的宣传会上,程颐偶一跌倒,手臂搭上他肩头——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程颐甚至听得到他牙齿战战的磕碰声。那张脸一点点转过来,眼里的情绪对着他蓬勃地生长,又激烈地寸寸成灰。
 
宋昊然对着镜头微笑,不忘拿出手帕拂拭肩头。
他的洁癖原来一直都在。
 
程颐两部电影均获提名,马诚之更是公开宣言希望他得奖。又是金翼颁奖典礼,久不露面的庄老板,竟在旁人复杂眼神中翩翩行来。
可惜手杖也不能掩盖他的踉跄,程颐平静地端起酒杯向他致意。庄明诚回他一个微笑,程颐竟为他面庞上陌生的细纹怔忪。
 
这场重伤到底还是摧毁了他,程颐茫然站在耀眼灯光下,不知他们到底是谁成全了谁。
 
庄明诚拖着劫后残躯向他行来,毕竟是破败了,他竟要静静地站在离露台远一点的地方,程颐猜想他是觉得冷。
“每年你都站在这里。”
“是啊,预先在角落习惯做个看客的滋味。”
“其实这样向下看,能看到整个湾区的山峦,你试过在夜里兜风吗?”
“没有,我也没试过站到影帝的领奖台前。”
 
程颐叹了口气,“说句好话给我听吧,你的出现永远不吉利。”
“唔,我没有让人做手脚。”庄明诚换了一只手拄杖,“这次完全是公平竞争。”
 
程颐喝干了杯中香槟,摆摆手转身。庄明诚无声无息地注视着他,悄然间彼此换了位置。
不动声色地,他在晚风中低语:“生日快乐。”
 
二十七岁了,程颐猛然顿住脚步,手指深深攥紧掌心。
他们又相处多一年,庄明诚或会笑笑说,值得庆祝。
 
灯又载沉载浮地亮了,恍恍惚惚间他便落了座。真的值得庆祝的福音马上就要降临,旁人每一个赞许眼神都是暗示,每声笑语都令他焦渴难耐。
 
“第三十五届金翼奖,最佳男主角——”
“——《玉堂春》,程颐!”
 
庄明诚缓缓松开手杖,在最近的位置真诚地为他鼓掌。
程颐笑了,发自内心,跑上领奖台只有二十余步距离,每一声清脆脚步都被慢放,每一帧都有一个他自己逐寸剥落。
 
最后一级阶梯前,他回望庄明诚,对方笑得暖意融融:你快乐吗?
大概是快乐的,他心知自己不能跑得更远了。快乐的枷锁,要他心甘情愿溺死在漩涡。
 
他看着程颐捧起奖杯,似贪婪似喟叹地舔一舔嘴唇,电光石火之间四目相对——
庄明诚无声地微笑道:我爱你。
 
 
END
 
 
外篇一  芬梨道上
 
00
 
若非醉得深了,他怎么会坐在庄明诚身边,一同安静地望透星光。
 
01
 
华胜男说:要同一年,拿下大满贯,才算有话题性。
程颐的话题性在他接连斩获金翼、华表最佳男主角后达到顶峰,一时间关于他是如何坚忍不拔,演技精湛的话题霸占了所有娱乐媒体。人人都成了见证他坎坷星途的真爱,每个营销号都能图文并茂地怀旧。
 
难得他自出道以来,脸庞更加成熟深邃,英俊却未曾稍减。
庄明诚评价,若非一直貌美,连翻身的机会都不会有。
“你一直都喜欢我……的脸?”程颐醉醺醺地揉着额头,手指徒劳地去攀对方的手腕,庄明诚忙于开车,无暇应付,他只摸到冰冷袖扣。
 
“嗯。”庄老板忽而打了转向,程颐一阵天旋地转,庄明诚不动声色地放缓了速度,倾身替他又扣紧一环安全带。
“不是所有喜欢你外貌的人都会喜欢你,但我熟知你,在世上最深。”程颐喝醉了,头一点一点,懵懂得可爱,脸颊晕红,看他的眼神中水雾蒙蒙,暧昧得仿似深爱。
 
故此庄明诚心情愉快,也不介意讲些黏腻的醉话。
 
他们在驱车登向山巅,程颐多年未曾实现的夙愿。
山风吹得人清醒,程颐时断时续的思维上了线,他轻咳一声,纠结地解着身上庄明诚的大衣:“小青托你送我回家?”
“刚拿了奖,就放纵地醉成这样。”庄明诚悠然地开着车,不忘腾出一只手按住他:“山上风大,你想感冒误工也请便。”
 
“醉成你这样子,不是老板亲自来接,就要闹头条了。”
“那也是劳您大驾送我回家,我家住在山顶?还是你在山上准备了墓碑等我分享。”程颐的冷笑话尖刻又恶毒,庄明诚挑了挑眉,微蜷的右腿忽然抽痛。
他竟没有回击。
 
程颐看到他横在身侧的手杖,又看了看他的腿,惊得坐直身体:“你怎么不让司机开,你能开车——?”
庄明诚不回答他,连声执拗的冷哼都欠奉,只沿着笔直公路一层层攀登:“到了。”
 
程颐呵了口气,搓动双手开了车门,庄明诚先迈下左腿,忽而踉跄地扶住了车门。程颐装作看风景,他微笑着一寸寸把自己挪了出来。
以他的伤势要亲自开车还是有些勉强,右腿在寒风凛凛中阵阵抽搐着。程颐余光瞥着他,连风景也不在眼内了。
 
“你这样什么意思?激起我的愧疚?”
“别像个刺猬,如果你真的愧疚,不妨来扶我一把。”庄明诚向他伸出手,程颐鬼使神差地搭住了他,随即却被一拉,两人亲亲密密地靠在了车旁。
程颐立时便横眉怒目,庄明诚只拍拍他肩头:“借你当个支架。”
 
程颐看了看他的腿,终究没挣脱:“哈。”
庄明诚颇为专注地看着他的侧脸,也有一年多了,没这么近距离地接触过。程颐问他,疼不疼?
“你想听我怎么回答?”
“我不知道……我希望你疼得像千刀万剐一样,又希望你什么感觉都没有,对这道伤口,对我,都忘得一干二净。”程颐想自己是真的醉了,模模糊糊地一缕山风卷过他的发梢。
 
“不管哪种成真,你都不会看到现在的景象了。”
“是啊。”
 
星星真美,这种美感甚至是奢华的。仿佛卧于蓝黑色丝绒中,做一滴慵懒的宝石,身侧每一克拉的星辉与土石都闪耀,只待夜色熄灭,天光的余烬合上了这只珠宝匣。
公路道旁有涂鸦,无聊的情侣在此刻下地久天长,渐渐泛白成接近石灰色的疮疤,程颐摩挲着那些陌生的名字,微笑起来。
 
“今天天气很好,所以景色也美。”
“嗯。”
 
他们竟能这样平和地对话了,程颐夺走了庄明诚的手杖,百无聊赖地在手中旋转:“这是约会?”
庄明诚不答,答他一句又会被讲“岂有此理,你只会一种约会,心血来潮,永远不征求我的意见”。
 
虽然程颐说得实在没错,但他不想破坏此地平静。
程颐半真半假地上了他的当,一径自问自答下去:“如果是约会,还少了点什么,你的美酒美食呢?”
庄明诚下意识地转了视线,程颐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车里是送我的?”
“你不懂得欣赏的好酒,以及一块洋梨挞。”
程颐看了看以原木礼盒精致包裹的礼物:“我不喜欢杏仁奶油,我比较垂涎朗姆酒梳芙厘。”
 
“梳芙厘放不了这么久,三五分钟就会塌下去。你想吃,就要等我做。”庄明诚语气遗憾,程颐不受糖衣炮弹诱惑:“你多久没下厨了?”
“一年来第一次,有没有感到荣幸?”
“呵,可怕是真的。”
 
程颐要开门,醉汉的架势又显现出来了:“来,我不懂欣赏,你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佳酿。”
“拿回去再喝,对着凉风会伤胃。”庄明诚温和而不容拒绝地拦住了他,程颐疑惑地看着他,眼睛一眨就是一滴露水,庄明诚以拇指扪住他的下颔,细细摩挲着,笑了:“不是伤你,是伤我。”
 
他的手杖突兀地映入程颐眼帘,那些尖锐的碎石又再滚滚而下。
说来奇怪,陷入昏迷之前程颐心中无所畏惧,他以为是豁出命了,同归于尽也很坦然。夜深人静越想却越心惊——
 
庄明诚拦在他身前,他便不再害怕。
 
“我什么时候才能彻底不对你有期待,又是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这种话?你要放低姿态了?这是宣言还是保证?”
他语气颠三倒四,眼睛又闪烁着星星的光,庄明诚将他推在车身上,稍稍低头,擒住嘴唇吻了下去。
 
自他们认识以来,这是彼此肉体分离最久的一次。程颐被他亲晕了,亲得腰都打颤,一阵阵地蹭在车身上,发出金属的嘶声。
难道庄明诚亲吻旁人也是这样,舌尖怜惜似地挑逗着每一行齿列,唇舌交缠,像在一点一滴吮吸糖果,只怕太急,就要把他舔化了。
 
程颐被他又亲又吸,舒服得眯起眼,两腮却阵阵酸痛,眼看着不争气的嘴唇就要发出满足喟叹,手臂胡乱挥舞着试图反客为主。
庄明诚的手杖在他手背上警戒似地敲了一下,程颐立刻缩回手,下意识地一脸警惕。庄明诚被他推开,仍拦腰将他拥在怀里。
 
“请教前辈,我要同人约会,除了带他半夜吹冷风之外还有什么好消遣?”
“你可以送礼物,鲜花、珠宝,名车。”
程颐摊开手:“拿来。”
庄明诚自己也感到诧异,仔细想了想才道:“我竟然没用这一套应付过你。”
 
“不如说我连你的‘应付’都没有享受过,你这个金主该下岗了。”
“你不是早就炒我鱿鱼?不如大明星包养我。”庄明诚颇为诚恳。
 
庄明珏近来说程颐是“恃宠而骄”,程颐真想和老板探讨一下“宠”在哪里。但庄明诚对他好的时候实在不多,偶尔好起来他又忍不住被甜得牙酸。
一边牙酸,一边忍不住含住再回味回味。
 
程颐深感自己犯贱,但庄明诚的胸膛此刻是温暖的。山顶不知名的植物影影绰绰,又晃得他醉眼迷离,直以为会跳出个鬼来。
他不由得揪住了庄明诚,忽然就想笑了,笑得身体抖动,嗓音哽咽。一声高一声低,眼泪终于打湿了身边人的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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