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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个圈,套里边 作者:月落猪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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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都市情缘 青梅竹马

 
她的身形顿了一顿,终究没有停留,蹭蹭蹭得离去,我分辨不出她究竟是逃离呢,还是以此向我表示与过去断绝的决心?
 
大太阳直直得射来,让人目眩,我盯着太阳一小会,头也开始犯晕,不知不觉中,周围的一切似乎都蒙上了水汽,变得模糊不堪。
 
似乎是十月中发生的事情,天气还不冷,我记得,否则我们也不会在湖边做这样的荒唐事。
 
明明是奔二的人了……现在想起来还真荒谬得很。
 
关系仍然黏糊糊的时候,为了庆祝她的生日,我与他决定送一份超乎想象的大礼——我们的裸照。
 
摆出各种夸张的姿势,在自拍的镜头前,最后连自己都笑得前仰后合。拍照所费的时间不多,不过我们却各自带了一身的蚊子包,他指着我笑,眼泪都掉出来了。
 
还记得他说,半似揶揄半似认真:“你真漂亮呀,有没有考虑过去作AV男星?”
 
我轻轻得扼住他的脖子一阵摇晃,他装模作样得吐出舌头——我们又是大笑。
 
收到我们“大礼”的她鬼哭狼嚎的叫声堪比丛林小兽,“这种收藏也没价值,卖也卖不掉的东西居然就是我的生日礼物?你们实在太看不起我了吧!”
 
评价完之后她也开始大笑,而那几张既无艺术价值也无商业价值的照片最终结局如何,我也不晓得了。
 
但或者,一切的改变是从那时候开始吧?渐渐的,极其缓慢,不为我所察觉的……
 
两个男孩加一个女孩的青春故事,大概最愚蠢的编剧都知道应该往哪个方面去努力吧?很不巧,我们仨就是凑成了这个狗血淋头的三人行。
 
直到有天,她偷偷得牵起了我的手,小心翼翼得紧紧一握,我倏然间恍然大悟。
 
我们从来在他面前承认过彼此的关系,始终努力得保持着与从前一般的距离,直到关系分崩离析,再无重建的可能。
 
直到最后没有再见的分手,我都来不及告诉她我喜欢她,喜欢她小鹿斑比似的眼睛,那么生动,既天真,又狡黠。
 
不过近十年后的再次重逢,她不认得我了,或者说假装不认得我。她即将大婚,与他……反过来也可以说,他即将大婚,与她。
 
看了看表,两点了,摸鱼时间结束,还是赶紧回去现身正经。我把咀嚼过的回忆重新冷冻回去,在记忆库里规规矩矩得摆放整齐,离开了天台。
 
7、
 
有没有人在十岁以后到二十岁之间没有,注意,我的着重点是“没有”考虑过死亡?既包括别人的,也包括自己的?
 
答案若是肯定的话,我倒真想见见那样的人,也算奇葩一朵了。
 
已经不是孩子,却又算不得成年人的那些,总有不属于成熟社会的规则、底线、导火索……很难去解释,很难去说明。就像一场骤雨,你能指出他是天上那块乌云下的?
 
我记得第一次向他袒露自己有这个念头,是暑假过后,刚刚开学没多久。那时候我已经退出了口琴社团,毕竟费了半天的劲头,我发现自己既无才华,又没毅力,最糟糕的是每次一吹响口琴,便少了不少既称不上恶意但也绝非称赞的笑声,坚持了一小段时间,当我熟悉了学校环境之后,我一头扎进了篮球部,如鱼得水。
 
因着九月底有一场校际比赛,整个暑假篮球部都没有放松训练,开学以后更是每天放学后还要折腾一个多小时,等到结束时,已是傍晚七点多。
 
他的训练结束早,为了等我,就留在教室里自习——尽管他不会专程跑到篮球场,我也不会特意点出这事,但至少我们是心知肚明。
 
像往常一般,训练了事之后我到教室喊他,归途中,我不知怎么扯到了“那个”想法。
 
他顿了顿脚步,并没有显出太多的诧异,像是不好意思般露出一笑:“有时候,我也这么想。”
 
“会不会很奇怪?”
 
“不会……”他摇头,向上看着我——对了,当时他比我要矮上少许,原来真的有人到了高中依然不停止长高的啊,“我不但想过自杀,也想过杀人。”
 
“杀人。”我重复,这个词在唇舌间像黑巧克力一般融化开来,既苦涩,又带着一股奇异的香甜。
 
“是啊,很想杀掉某个人。若他不存在就好了,要是不存在就好了。”
 
“那个人不存在的话,你就会过得比较好吗?”
 
他很认真得点点头。
 
“那我去帮你杀掉他好了。”
 
当话音落下,他愕然得瞪大眼睛,也是在那个一刻,我才猛然间发现,其实相交这么久,我并没有正眼看过他,否则,怎么会到现在才惊觉他五官的出色?他一直默默无闻,若非机缘巧合,成了第一个和我说话的人,兴许我们之间根本毫无交集。
 
我想那时候的我也太过傲慢,可惜反省已迟。
 
“那也不行,你会变杀人犯的。”
 
“大概也没什么吧……毕竟我是有动机的,又不是纯粹找乐。”我笑起来。
 
他知道我在说《英国式谋杀的衰落》,前阵子都看过的内容,一时也乐了起来,我们相视大笑。
 
“你不能杀那个人,也不能自杀。要死的话,得找上我。”
 
“不行不行,那会变成殉情的,等下一起上了报纸头条,题目是高中同性恋情侣殉情身亡,那就算到了地府,我们也会很不爽的!”
 
对于这个冷到牙齿都发寒的笑话,他没有笑,也没有搭腔。我自觉无趣,安静下来,转望远处的落日,嗯,如血残阳,好老掉牙却又贴切的比喻。
 
许久之后他突然开口,我甚至有点反应不过来——“你会介意吗?”
 
“介意?喔,不,并不介意。如果哪天我们一起死的话,也有个伴儿嘛。很文艺得说,叫共赴黄泉。”
 
“我带你去个地方,走,第一节晚自习翘掉没事吧?”
 
事实上是有事的,那天晚上翘课之后,第二天我们就被点名批评,后话。
 
当时他带我离开大路,跋涉至渐无人烟的荒郊,天色渐晚时,在杂草丛生之处他停下来,我环顾四周,颇有大灰狼突然扑出的氛围。
 
他指地上给我看,我这才留意到原来这里有一段老旧的铁轨,铁轨卧在密密麻麻的草间,不小心还能被拌一跤呢。
 
“以前我来这里打算自杀,在铁路上睡着了。后来才知道原来这条线早就废了,根本不会有火车经过。”他蹲下来,瞅着铁轨道。
 
我在他旁边蹲下,看着往前方牵引,不知通往何处的铁路。
 
然后我觉得有些累,索性改蹲为躺,仰躺下来,那感觉说不上舒服,身子下烙着轨道与碎石,草时不时得随风、随姿势晃到脸上,烦人得很。
 
只是,天空很美,广阔无垠,而人渺小至微不足道,我的,他的,喜怒哀乐更是不值一提到连想一想都能让人羞愧。
 
不知何时他也躺了下来,在我身边。
 
听了一阵的风声,以及不知是哪种动物的奇妙叫声之后,他突然说:“谢谢。”
 
“谢啥?我要自杀一定喊上你?”
 
我们又是笑。
 
虽然是很荒谬很可笑也很幼稚的想法,但直到今天我仍然这么觉得,如果哪天你想死,把这事告诉了一个很亲密的人,他不问情由,不多废话,答应你一起去死,跳楼也罢卧轨也罢,这么一来,你反而没那么想死了,你会觉得还是活着好。
 
真的。
 
8、
 
一周云橘波诡,感觉像困在巫山蜀道,只闻猿啼声声,不见通路,面对千岩绝壁,脚下万壑争流,进退维谷——抱歉,这纯属夸张,当我这么描述给阿涵听的时候,阿涵盯我的眼神宛如我是疯子。
 
“你如果真那么难受,有的是逃脱之道。”他这么说。
 
我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事实,树挪死,人挪活,并非天崩地裂的大事,怎会没有退路?
 
问题只在,我真想退出吗?时隔近十年,仍然不凑不巧得重逢,一个故事遇到了它的结局,得来不费功夫,我真舍得吗?
 
答案是我不知道。
 
结论是暂时顺其自然的好,随波逐流吧——
 
周六在家里睡了一整天,头晕脑胀得爬起来,思虑再三,为了不致发生断炊之祸,还是硬着头皮去打周末的工。
 
不管我为人再怎么散漫,金钱永远是每个人生存于世必须面临的最实际也最严峻的问题,除去吃穿住行,偶有点玩乐消遣,我还供着自己读书呢。的确不是什么太了不得的大学,可到底是大学不是,学费杂费林林总总加在一起,简直要让人生疑学校莫不供着一群吸血鬼不成?还好不是什么太了不得的大学,否则我岂非要倾家荡产?
 
于是我只能力所能及得多找些兼职,除开清洁工之外,我还在阿涵的事务所兼职跑腿——就是阿涵这人本身不怎么靠谱,给的薪水时多时少,看在患难之交的份上,我也很难跟他计较太多。
 
还有就是周末才干的……该怎么称谓才合适?保镖?保安?
 
这个工作说轻松也轻松,简而言之,就是处理酒醉的、借酒装疯的客人,烂醉如泥型的不外乎联系家人,发酒疯型的则复杂点,酒场这类声色犬马的地方不太喜欢跟警察打交道,如何妥善处置,也看老板的智慧。
 
我会到这小有名气的地方工作,也是有原因的,不过总的说来,还是看在钱的份上。
 
老板是一位徐娘半老仍然娇艳动人号称十八岁时人称“妖精”——我总暗自想,哪个女人十八岁时候不像妖精呢——的女士,贵姓简,尊称“简姐”。
 
到店里的时候还早,店才刚刚收拾完毕,不知是何缘故,这种地方似乎永远都是暗无天日,有人说夜生活过久了,连太阳都是黑的,这话我信。
 
简姐一人独坐在吧台边,雕像一般,周遭的侍者们忙忙碌碌,全不敢挨近她方圆一米,我心知这代表她心情不佳,正打算偷偷溜走,不想此姐眼尖,一下子就把我逮住了。
 
“小子。”
 
“在……”我讪笑着凑过去。
 
她把脸逼近得我甚至能瞅到她眼尖的鱼尾纹:“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我在心中诅咒起阿涵的十八代祖宗,刚上延到第八代,简姐猛一拍桌,声量不大威严十足:“小子!想瞒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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