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中朝阳 作者:夕阳红/叫我村花小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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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锦琛冷冷的声调在空气中传输,“你需要我说什么?事实不是很明显吗?”
“你真的以为我确实很喜欢你?”语气嘲讽,“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与你长久。”
对不起,对不起,你听我说下去。
“不过我知道你也不在乎,你抓我也是抓跳板。你不是很想出国吗?”
俞阳从他的怀里抬起头来看着他,眼泪慢慢地在眼底堆积,顺着脸颊滑下来。
陈锦琛想伸出手帮他擦干眼泪,俞阳,别哭,不是这样。他这样想着,自己的声音却控制不住地比刚才更加冷酷,说出的话也一句比一句更像刀。
“那现在装模作样的受伤样子干什么?”
“我说过喜欢你吗?我还没下饵,你就自己咬了钩。”
“俞阳,你真的很入戏?”
你是谁?!闭嘴!别再说了!俞阳,不要听,不要听。
俞阳的脸色随着他的一言一语,一分分变白,像被人用刀捅了胸腔,血液都随着伤口流出体外,流得一干二净。与之相反的,他眼球的红血丝已肉眼可见的速度一根根的出现,最后,双目赤红,好似泣血。
是有些陈旧发黄的天花板,甚至有的地方已经些起皮剥落。一眼就能辨认的陈旧,与华庭的精致干净完全不同。陈锦琛在黑暗中睁着眼睛,他还未能从这梦魇中完全清醒,呼吸急促,心跳快得仿佛要冲出胸膛。额角的冷汗在黑暗中发出一点光一闪而过。
他抹了一把自己的脸,从床上坐起来。后背的冷汗已经有点浸湿他的睡衣,黏黏地贴在身上。
这梦实在毫无道理,但是又好像有迹可循。梦里那个嘲讽的满怀恶意的自己也确实是曾经的自己。
陈锦琛到现在还能清楚回忆。
俞阳一个烟灰缸砸在他的脚步,激起他的满腔怒火,还没来得及爆发,又被俞阳的眼泪哽在喉咙。俞阳在昏暗灯下,手撑着桌子来阻止自己的脱力滑倒。他的眼泪一滴滴直砸在地毯上,好像砸在陈锦琛的心里。让他的一颗心变得又烫又潮湿,酸软地发胀。
陈锦琛原本认为是蒙尘暗光的人,突然变成了雾中朝阳,比以前更要光亮得让人向往。
“我不会像你一样说走就走!也不会像我爸那样一去不回头!更不会像我妈一样,血肉骨亲,说抛弃!就抛弃!我才不会像你们一样!”
陈锦琛按着俞阳的后脑勺把他抱在自己怀里,俞阳从后面紧紧抓着他的衣襟,他迷惑茫然地不安着,又怨愤着,他已经十分拼命,他已经竭尽全力,但是仍然不能阻止那些遗弃与别离。
陈锦琛不知应该如何回答,这人打开自己的胸腔,为自己展示残缺不全的心脏。希望自己能够为他修复补全,再缝平伤口,温柔呵护他。
但是那时,他的手机里还躺着短讯,上面约定了与未来太太的第一次见面的时间地点。
其实大多数时候,与你好不好无关。
有些伤害,是早有预谋的抛弃。
自己与俞父并没有不同。可现在,他们却似乎都比俞阳过得好。
上帝太忙,子民众多,常有不公。
陈锦琛无法再睡了,他起床冲了个澡,洗掉一身的黏腻汗渍,又重新坐在老旧书桌前,打开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
屏幕画面很暗,陈锦琛将亮度调到最大才能勉强看清床上躺着的人影。那人好像睡得很安静也很舒心,稍微蜷起脚,一动不动地躺着。
陈锦琛拿过打火机,叮的一声响,陈锦琛调整了一下姿势,手撑着自己的额头,抵在椅子扶手上,他的指尖明明灭灭,眼睛却始终如一的看着那个有点模糊的昏暗人影。
俞阳睡得确实很安稳,甚至很甜蜜,他的梦一幕接着一幕,梦里他骑着自行车跟闻泽宇穿过大街小巷。他们一起出了校门,不管地面冰雪湿滑,故意从后面轻踢对方的车轮,看对方惊慌失措地扶车头,发出惊吓呼叫就自己乐得像个傻逼。哪怕一张嘴的雾气堪比干冰,但是他们仍然没有带围巾帽子,甚至颈脖脑门都出了薄薄的细汗。他和闻泽宇在路口往不同的方向驶去,他骑得更快,因为他赶着去烧烤摊给他妈妈帮忙。
俞妈在桌前忙活,招呼客人,转身离开的时候露出那人的脸。
甜蜜变成梦魇。
那人穿着质地高良的黑色大衣,细长眼睛,眼尾稍微往上吊着,鼻梁又窄又直。他似乎看到俞阳惊讶睁大的双眼,然后嘴角挑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嘘。”那人举起食指抵在自己的唇上,嘴唇很薄,明明是笑的,但是周身都是凉意。
一瞬间,俞阳的汗全部又倒回毛孔,寒气从毛孔入侵到他全身,血液都要被冻住。
俞阳从车上栽了下来。
俞阳睁开眼睛,月光从没拉紧的窗帘露进来。他眨了两下眼睛,翻了个身。他还要继续睡,那不过都是意外。俞阳闭上眼睛,呼出一口气,我还想要再继续之前的美梦。
陈锦琛看到屏幕里的人似乎动了一下,他伸出手指,在那突起的人形被褥上轻轻敲了两下,好像以前抱住俞阳轻拍他的后背。他抽了太多烟,嗓子已经有点哑,陈锦琛用几乎气音的声音说道,“睡吧。”
愿你好梦。
愿那梦中没有我。
陈锦琛这一看,不知不觉就到了天亮。他看着俞阳起床,脱下睡衣换衣服。皮肤苍白,身材细瘦。
陈锦琛别过了眼神,他面前的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俞阳已经从屏幕里消失了。陈锦琛扭了两下脖子,从椅子上站起来,他起得稍微有点猛,眼前黑了一下,好在及时撑住了桌子才没摔倒。他站在原地缓了一会儿,才端起烟灰缸准备去清洗。路过客厅的时候,响起了有节制的敲门声。
陈锦琛端着烟灰缸,顺手拉开了门,俞阳站在门口。
陈锦琛端着烟灰缸的手抖了一下,烟头掉在地上,他蹲下身去捡,“抱歉。”
俞阳往前走了一步,“我想跟你谈谈。”
六十五、
“进来坐着说吧。”陈锦琛让开身体。
俞阳摇摇头,“不用了,我就这样说就行了。”
陈锦琛习惯性地想掏出烟来抽,下意识地摸了下口袋才发现自己还穿着家居服,口袋是空的,手上还拿着一个堆满的烟灰缸,他把烟灰缸放在旁边的鞋柜上,低头搓了搓自己有点脏的手指,涩声道,“你说吧。”
俞阳垂在裤缝的手紧了紧,他捏着自己的裤缝,咽了下口水才开口说道,“我想你把家里的监控拆掉。你听我说完,我会按时去看医生,平时也会找梁良或者大宇,不会一个人待着。”
陈锦琛咳了一下,清了清喉咙的干涩,“他们有自己的事情呢?”
俞阳嘴角挂了一个优点嘲讽的笑,“照你这样说,你就永远不有事情吗?”
陈锦琛捂着嘴又咳了两声,“我……”
“你什么?你想说你不一样?”俞阳打断他,“你有什么不一样?你是罪魁祸首,所以良心赶着你不敢有事?”
陈锦琛从来不知道俞阳也是这样的牙尖嘴利,只随随便便的一句话就可以将别人撕咬得体无完肤。
“也许吧,实在没办法,我答应你我会找你,反正很近很方便。”
“但是,你不要再这样总是出现在我的面前了。”
“你以为是为我好,但是其实你每次出现都是在提醒我,我不想再老是想起来。”
俞阳说完就站在那,目光黑沉沉地看着陈锦琛。突然一阵穿堂风从陈锦琛的身后吹过来,让陈锦琛的背后一阵发凉,他的头发被风吹得有点凌乱地往前飞着,而俞阳的刘海却被吹得往后,露出光洁的额头,眉目清晰。
陈锦琛垂了下头,散乱的发丝遮住他的眼睛,他在俞阳看不见的地方紧握住了门把手,用力得指关节快要穿破皮肤刺出来,声音却显得十分平静。
陈锦琛毫无波澜地说道,“好,我知道了。”
俞阳的瞳孔放大了一下,然后转过脸有点苦涩地笑了一下,就算心里再怎么清楚理智,但是听到这人毫不犹豫地承认歉意,仍然觉得心脏抽痛,越发觉得自己可笑,“那就行了。”他说完转身就打算离开,还没跨出脚,就从后面被人拉住了胳膊。
陈锦琛拉着他的胳膊,看着俞阳的后脑勺,他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想,“他的头发有些长了,盖住了脖子,该剪了。”
是早就想说出口的一句话,甚至他就是为此而来,但是真的到时候却发现真的很难说出口。俞阳就那么任他拉着,不说话,不拒绝,但是也不回头。
陈锦琛抿了下唇,“俞阳……”
“别叫我!”
“别叫我,我不说谢谢因为我觉得我没必要谢你,所以你也别说什么对不起,我不需要也不想听。”
“我不会原谅你的。”
直到进家关上门,俞阳才长出了一口气,他按了按自己跳动激烈的胸口,在心里默默地念着,告诉自己,“没事的,都会好的,总会好的,你看你已经跨出了第一步。”
陈锦琛目送了俞阳的离开,关上房门,转眼看到旁边的烟灰缸才反应过来,他本来的目的是什么。他伸手从鞋柜上面拿过准备继续之前的事情,但是可能是因为太重了,他不过刚拿起来就被那重量压垮手腕,直接砸在了地上,摔成了碎片,烟头烟灰铺了一地,在窒息空气里扬起了尘。
陈锦琛蹲下身托起一只手掌,将碎片烟头一个个地捡起来扔在手心里,捡两个掉一个,拿起来又掉在地上,两只手都抖得像糠晒,陈锦琛埋下头深呼吸,没关系,你本来也没想要过他的原谅,他能好就行。
陈锦琛从嗓子里呼出一口气,用力眨了眨眼睛,才重新开始继续捡,这一次的手抖好了许多,他的掌心里鞠了一满捧,为了防止再掉了,陈锦琛的手稍微弓起来。最后越弓越弯,他慢慢地握紧了掌心。
混了烟灰的发暗发黑的血从指缝滴在地板上,滴在他的脚边。
俞阳开着电视,却完全无法关注电视上演了什么。他看了眼墙上的钟,不过才早上11点不到。他手里紧紧攥着手机,手指在通讯录上滑动着,到“妈妈”的时候,他停顿了一下,又立马翻了过去。
他通讯录上的人本就不多,任他来来回回翻了好几轮底朝天。
俞阳正焦躁着的时候,突然有了敲门声,俞阳飞奔着去开了门,不管是谁,只要不是一个人就好。
俞阳拉开门,意外又不意外的,陈锦琛站在门口,他身上带着点沐浴露的清香,发丝上还能看出细微的湿气,应该是刚洗了澡。
俞阳抿了下唇,像对普通邻居打招呼一下,自然地问道,“有什么事?”
陈锦琛穿着高级皮鞋的脚往前迈了一步,他的白衬衫尖领泛着洁白的光芒,声音轻柔,“我来帮你拆监控。”
俞阳看了看他空无一人的身后,短暂的静默之后,还是稍微往旁边让了让身体。
陈锦琛对他微笑了一下,“需要换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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