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而立 作者:木叶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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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尽欢用小刀轻轻刮去封口处厚厚的石蜡,揭开陶罐,缓缓地将手臂伸进去,能触摸到厚厚的本子,散乱的木刻小玩意,冰凉的小铁盒,还有蓬松干燥的玫瑰花瓣。
他一直不能理解,为什么袁天意这么喜爱玫瑰,他受不了那浓郁的香味,反倒更喜爱牛奶和水果的混合香气。
“尽欢,要在这里看里边的东西?”
“嗯,我们去球场那边坐会,等我看完,就接着把它埋在这里吧。”
林天远用不理解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随你吧,但我猜你不会舍得再埋下去的。”
余尽欢没说话,手上的陶罐沉甸甸地,他有些紧张,又很期待,突然间像个小孩子得到了一份喜爱的新玩具,宝贝似地捧在怀里,不舍得让给别人,就连自己,也是很小心很小心地触碰着。
在高高的看台上坐下,余尽欢有些恍惚,眼前仿佛又出现了他们以前在这里踢球的模糊身影,会有人冲着看台上的他大喊大叫,走上来抱怨他隔那么远怎么欣赏他的英姿,他会被对方揉乱头发,在生气之前又会被对方哄好,笑得前翻后仰。
耳旁仿佛听见自己昔日的笑声,那么畅快,那么恣意,余尽欢很是感叹。
“想当年,我和嘉树在底下踢球,你就高高在上地坐着,说是站得高看得清大局,其实是捧着一本书看得目不转睛吧,偶尔才会看我们踢球,嘉树总会在休息的时候来闹你。”
余尽欢牵起嘴角,看着球场没说话,笑容慢慢地垂下去,“不说他了,找个时间我们去看看他吧,我要在这里看书了,老规矩,你随意。”
林天远点点头,一步步走下台阶,阳光照在他的背影上,余尽欢突然觉得那个人仿佛要消散在眼前,一激动焦急地大声喊道:“林天远。”
林天远回过头,给了他一个灿烂的笑容,然后转过身子,摆摆手,三两步跳下看台楼梯,走向球场侧门处。
余尽欢放心地坐下来,一点一点地将陶罐里的东西拿出来,两个蓝漆铁盒一个是他的,一个是袁天意的,他抚摸着依然光滑的漆面,将它们放在一边,拿过那个线装的牛皮本子,放在自己的膝头,盯着上面龙飞凤舞的熟悉字迹,沉默了好久才翻开混合着玫瑰香氛的纸页。
【遇见你,是上天赐予我新生的窗子,我不小心窥见了你的笑容,重获了自己的心跳。】阳光照射在淡黄的纸面上,微微有些刺眼,余尽欢却一动不动,他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双手轻压着被卷起的书角,红着眼眶,想笑,想哭,心里翻江倒海,面上安静沉默,将自己纠结成了一座雕像。
许久,他才合上只看了一小部分的本子,将它压在自己胸口,身子有些颤抖,抬起头看着万里无云的朗朗晴空,眼角滚落一颗热热的泪珠。
他站起来,对着天空大声喊道:
“袁天意,你是个骗子,你是个混蛋,我不会相信你的。”
接着他又大声喊:
“余尽欢,你给我坚强点。”
“余尽欢,什么年纪了,还玩这种小把戏。”球场上出现林天远的身影,他冲着余尽欢大声回应道。
余尽欢擦掉眼泪,平复起伏的情绪,看着他一步步走上阶梯,不自觉地微笑起来。
“天远,谢谢你。”
“谢什么?”
“很多,谢你的……”
“别啰里啰嗦,又文绉绉的,兄弟之间不用介怀。我可不是袁天意,能受得了你的那些多愁善感和即兴而发,我才回来,你应该先请我吃顿饭。”
余尽欢突然很想问,“为什么你不介意袁天意曾经对你做过的事?”,不过他把这念头压下去了,他不想揭开好友好不容易合上的伤疤。
余尽欢将铁盒和书放进陶罐,如林天远先前所料,抱着这个不算小的东西,出了林城高中,带着林天远回到自己的小公寓里。
“这么多年,你的喜好还是没变,原木家具,粗麻布沙发,风景油画,就连陶瓷杯上的小鹿印花都和以前一样。”林天远一边四处走动打量公寓的摆设,一边饶有意味地说,“有时候,我就想,时光改变了我们许多人,偏偏没有改变你,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固执地守着自己的一隅,死死将根扎在那里,不愿离开。”
“老天也是偏爱你的,连我脸上都出了不少褶子,你对着镜子看看你自己,细皮嫩肉的,真真是应了那句,男人四十一朵花啊。”说着说着,林天远忍不住打趣起来。
“是谁在学校还说我矫情来着,我看你才是假洒脱真矫情。”余尽欢一说完,就暗自皱了下眉头,有些小心地看着林天远。
“别这么看我,小心我移情别恋,”林天远仍然是笑着的,“好啦,我并不在意,和你相比,我总是要洒脱一些的,不说这些了,我现在是又饥又渴啊。”
“我去做饭,要喝什么,自己去冰箱或吧台弄。”余尽欢转身进了厨房。
林天远走到与客厅格格不入的吧台处,收敛了笑容,给自己倒了杯红酒,一边摇晃着酒杯,一边望着厨房里余尽欢的背影,长长地叹口气。
“尽欢,你就是死鸭子嘴硬,心里想要也不敢说,偏偏还心软的不行,固执了这么多年,为什么不给自己一个机会呢?明明担心的不得了,却要装出一副不管不问的模样,还不是苦了自己。”
然而这话,他却不会再对余尽欢说了,因为已经说过千遍万变了,“也许,只有他能够改变你的想法。”林天远自言自语道。
知道林天远今天回林城,余尽欢提前准备好食材,弄了些半成品,所以这顿饭做得挺快,两人吃得也很愉快。
“很久没享受到你的手艺了,完全得到了干妈的真传啊,什么时候我们一起去看看她。”林天远一边大快朵颐,一边随意地问。
“还有2个月就是妈的祭日了,你到时有空就陪我一起去吧,在国外待了那么久,不准备回国发展么?”
林天远摇了摇头,“我已经习惯了国外的生活了,而且……”
他正要接着说,手机响了起来,他做了个抱歉的手势,拿出手机,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容,接起电话。“乐乐。”
“嗯,见到尽欢了,他还好,会替你转达的。”
“正在吃饭呢,你怎么还没睡?”
“小东西,小心我回去收拾你。”
“嗯,拜拜。”
断断续续地声音传到余尽欢耳旁,等林天远回到餐桌,他连忙问道:“新男友?”
林天远点点头,“还没定下来,但相处的很愉快。”
“难怪你不想回来。”
“说真的,要是袁天意醒了,你愿意去美国么?反正你英语说得那么好,也算有点本事,去那边生活完全没有问题。”
“我没想过离开林城。”
“尽欢,你太恋旧了,你是不想离开林城,还是不想离开袁天意,你们不是已经断了感情撇清了关系?”
“可是他现在——”
林天远打断了他的话,“就算没有这场变故,你会离开林城么?你大概不会,你可能都没考虑过如果他放手了,你要怎么做。说真的,虽然你当初信誓旦旦要和他断绝来往,我却觉得你不过是在惩罚他而已,你心里其实是认定他不会放手的。”
“可是他不要我了,他真的放手了。”余尽欢突然吼叫起来。
“他把我留下了,什么都留给我,然后就想一走了之了,他根本就不想再看见我了,可是老天没有放过他,你看他现在躺在床上,不会动,不会和我说话,我甚至想怎么折磨他都行。”余尽欢眼泪又不争气地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我不会让他如意的,他休想就这么安静地度完余生。”
林天远抓住余尽欢的肩旁,大声说:“尽欢,你冷静一点,来,坐下来,喝口水。”
余尽欢坐在椅子上,接过茶杯,喝了一小口水,自嘲地笑了起来。
“我的样子真难看,对不对?”
“尽欢,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做十二年的约定,你对他沉默了十二年,他终于顺着你的意思了,你却又不不开心了。这十二年,你们究竟是怎么过来的?”
十二年,从27岁到39 岁,正是人生最意气风发的阶段。他和袁天意是怎么度过的呢?
最初的几年,袁天意做什么都想带着他,只要对方要求了,他就会答应,从来不反驳,在那个牢笼般的别墅里,他像一只提线木偶,没有表情,在袁天意的手下表演着对方喜欢的样子。
后来,袁天意渐渐变得忙碌了,也厌倦了罢,和他在一起的时间也少了,不会带着他去公司或出差什么的,也不带着他出去游玩了,他们总是在别墅的每一个地方沉默地坐在一起,一起吃饭,一起喝茶,一起散步,一起嗮太阳,一起看书,一起画画,一起发呆,一起淋浴,一起睡觉,然而也就这样了,袁天意的拥抱和亲吻也越来越少,而他也渐渐觉得自在了。
从来没有人看管他的行踪,他常常一个人出门游荡,有一次吃了一块甜腻腻地奶油蛋糕后,就疯狂似的爱上了那种味道,他的生活又焕发了生机,他开始学习制作甜点,找了专业的糕点师一起研发品种,开了第一家甜蜜小屋橡树下,然后就是好几家,他也开始忙碌起来。
每天早上,他从别墅出发,傍晚,再回到别墅,他搬出了袁天意的卧室,对方也没说什么,他们之间的气氛似乎缓和了,但仍然是相对无言,他们见面的时间越来越少,但却知晓彼此的行踪,老管家会不知疲倦地一遍遍在清晨或傍晚告诉他们,谁回来了,谁还没回来,去哪里了,几天后回来。
即使见面了,他们也像是陌生人,没有言语,没有拥抱和亲吻,在几个欲望难挨的夜晚,他羞耻地在床上想着对方□□的身躯□□,在床事上他们非常的和谐,简直像是为彼此量身定做般极为契合,袁天意的每一个微小的动作,都能让他疯狂。
有时候他会想以对方如此旺盛的精力,他会在什么地方,会在谁的床上肆意驰骋挥洒汗水呢?这想法总让他心痛,慢慢的他就不会再想了,管他呢,反正他们也快要分开了。
从散乱的记忆里回过神,余尽欢五感夹杂,“只有沉默。”
“是你沉默,还是他沉默?”
“开始是我,后来他也沉默了。”
林天远用一种担心又同情的目光看着余尽欢,“接下来,你还要这么过么?你看过他给你的东西,想必也知道他一直都是爱着你的,你是要陪着他沉默下去,还是找出当年事情的真相?”
“真相?爸妈死了,姐姐走了,嘉树尸骨无存,就连青莲也不知去了哪里,我还要什么真相?”余尽欢低低地说着,话语里带着浓浓的苦楚。
“我本以为,这12年,你会弄清楚这些事情的,无论你是否还愿意和他在一起,但至少你要搞清楚原委,那么多的巧合,你居然真的固执地认为全是他的错。”
“我给了他机会的,12年,有什么事情说不清楚,可他一句解释都没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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