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诚同人)地平线下 作者:清和润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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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诚不舍:“我要去那里可困难,最近都没假。”
蒋经国捏着明诚的肩,低声道:“慎言。不要以为他们不懂中文。”
明诚没吭声。
今年春天开始,乌克兰出现极其严重的饥荒。苏共和乌克兰政治局运去三十二万吨粮食,但从乌克兰往外运的粮食根本没停止,这三十二万吨粮食就是进去打了个圈儿。苏共禁止乌克兰灾民往外跑,离开乌克兰的饥民全部是反革命分子和阶级敌人。乌克兰是苏联重要粮仓之一,乌克兰减产苏俄粮食波动非常厉害。天气不好是个原因,最大的问题是最高苏维埃大规模批斗流放“富农”,乌克兰有点经验的农夫全都成了“富农”,没收所有生产资料,成户成户流放西伯利亚,大部分死在半道上。
蒋经国什么都没说,他明确告诉明诚闭嘴。
乌拉尔地区是重工业地区,轻工业几乎不存在,生活用品全是奢侈品,蒋经国刚到那里,全靠明诚给他寄。他离不开糖,这时候物资紧缺,明诚竟然也能搞到。蒋经国担任机械厂申诉信访部门的办事人员,写信给明诚:“我渐渐掌握交流的艺术了。即便是我啥也没干,群众依然信任我,觉得我可靠。”
这片厂子有很多“白俄”,就是前朝俄国贵族,被清算抄家流放,好一点的到乌拉尔,差一点的到西伯利亚。有个小姑娘气势汹汹质问蒋经国,为什么她和姐姐跟别人一样劳动,就是不给分面包。
蒋经国看她愤怒的样子很可爱,决定使用交流的艺术,先问点无伤大雅的问题:“姑娘你叫什么?”
小姑娘红肿粗糙的双手抹了一下眼泪:“芬娜。我叫芬娜。”
蒋经国犹豫一下,狠狠心:“面包……我是没办法。”他压低声音,神秘兮兮:“但是我有糖。白糖。你要吗?寄来可不容易。”
芬娜破涕为笑:“那更好,我当然要。尼古拉·维拉迪米洛维奇·伊利扎洛夫同志。”
一九三四年十二月一日,谢尔盖·米洛诺维奇·基洛夫在列宁格勒遇刺身亡。苏联大清洗正式开始。
明楼在巴黎一阵安分一阵抽疯。安分起来静若处子,上班下班不吭声。抽疯起来天天拍电报回国内发表文章,哪儿都能搅合上。他也真是有钱。他拍电报发表文章巴黎那帮人就得每个字抠着检查。有个特务处的人突然道:“我觉得他耍我们呢。”
“管测”目前在国内评论界小有名气,文学圈名流爱和他一唱一和。
“反正我们都闲得无聊。”
至一九三五年,明楼在巴黎被困三年。他在巴黎混得风生水起,一副上流社会的做派。经济危机没危及顶层的那些人,照样歌舞升平,盯他的人都换了三拨,复兴社都改组“党务调查处”了。调查处最后的结论:明楼没有问题。
戴笠谁都不信,但谁都可能是情报来源。他担忧明楼给他找麻烦,所以把他扔得远远的。现在看来明楼这个人比较识时务,除了享受生活没什么爱好。调查处送来的报告,着重强调一句话:不近女色。
戴笠笑一声。
“给他派点活吧。在法国都发霉了。”
明楼在法国和中国上流社会的人脉是异常珍贵的,正是令戴笠局促的方面。戴笠欣赏的人必须有两个优点:第一,聪明。第二,忠诚。就目前而言,聪明的人肯定忠诚。毒蛇正式觉醒,开始活动。明楼收集各项情报,通过调查处的人员传递给国内。
毒蛇干得兢兢业业。
他和法国外交人员很熟,酒会茶会能插一脚,大家聊天聊得兴致勃勃。一日明楼从外交副部长的家里出来,副部长的千金追出来,和他依依惜别。
调查处的人对视一眼:三十六计美人计,包括美男计。
调查处在巴黎的驻地终于浮出水面,一个咖啡厅。明楼溜达着走进来,咖啡厅里喝咖啡的人有点惊奇,这个高个子男人自带追光,他一进来,咖啡厅都亮了。明楼径自来到吧台,微笑着对吧台里的服务生打招呼:“嗨,这么多年,终于见面了。”
他似乎挺高兴:“来杯最贵的咖啡,来纪念今天这个好日子。以后就是一个战壕的同志了,不用拘谨。”
戴老板命令,调查处巴黎驻地归明楼管。这个英俊的男人张狂得意地坐在高脚椅上:“是不是?”
一九三五年七月,明诚于列宁格勒托尔马乔夫军事学院毕业,听从蒋经国的意见,申请莫斯科伏龙芝军事学院短训。暑假明诚扛着吃的用的跑到乌拉尔重型机械厂,在蒋经国办公室撞上一位神情骄傲的小姑娘。小姑娘竭尽一切所能收集一年的毛线给蒋经国织了一副手套。蒋经国拿着傻笑,小姑娘看到明诚气喘吁吁进来,脸一红,很大方地打招呼:“同志您好,您来申诉么?”
明诚放下大箱子,直乐:“哦我不申诉,我找尼古拉同志。”
蒋经国打开明诚的箱子,把吃的和用的分给芬娜,并且亲自给芬娜送去。蒋经国平时就住办公室,据说厂房紧张。明诚心想紧张个屁,这个厂的厂长缺德,欺负人而已。
等蒋经国回来,对着明诚吟诵:“在穷乡僻壤,在囚禁的阴暗生活中,我的岁月就那样静静地消逝,失去了眼泪,失去了生命,也失去了爱情 。如今灵魂已开始觉醒:于是在我的面前又出现了你……”
明诚拍他胸脯一下:“嘿,我看那姑娘不大,你来真的?”
蒋经国锤他:“怎么不是真的?你看我是那种人吗?”
明诚冷笑:“你可千万别出作风问题。”
“滚蛋。”
晚上明诚住在蒋经国办公室,非常挤,床边摆了几张椅子防止摔下床。蒋经国睡不着,拿着手套满面红光。明诚嫌刺眼:“你不困?你知道我坐了多久火车?”
“你有没有爱过什么人?”
明诚很坚定:“……有。”
“那很好啊,不用我跟你描述了。感觉好吗?我感觉棒极了。”
“我十四岁就爱上了。你说呢。”
“服气。”
“不过对方显然和我想得不一样。当然没关系,我对一切问题都保持乐观。”
“哈,我还寻思着作为过来人开导你一下,原来你才是前辈,甘拜下风,睡吧。”
过了一会儿,明诚突然冒了一句:“尼古拉,你觉不觉得……苏维埃方向出问题了?”
蒋经国睁开眼:“我警告过你,闭嘴。”
明诚苦闷:“我跟你也要闭嘴吗?这是为什么?你知道乌克兰死了多少人了吗?现在大清洗,洗什么?我的祖国也要跟着学吗?”
蒋经国很强硬:“闭嘴,明诚,你闭嘴。”
“我不服,尼古拉。我不服。这不是我的信仰。”
“睡觉!”
一九三五年十月,红军穿越十一个省,翻越十八座大山,跨越二十四条大河,近四百次战斗,历时一年,行军两万五千里,到达陕北延安。
今天学生们发现,明副教授似乎很开心。其实他开不开心一个样,但相处久了,能感觉到他的喜悦。秋风吹起金黄的落叶,绕着他飞,撩起他长长的围巾。
与组织失联三年,终于重新联系上。
“我们……找到了根据地。”
“好。好好,我们得有个家。”明楼眼睛发红,眼神却很亮,“我们有个家了。那么我现在做什么?”
“保持静默。”
“我已经静默太久了。”
“那就接着静默。这是你的任务。”
一九三五年十一月,莫斯科各大学逮捕一批“言论危险”的中国学员,怀疑他们跟基洛夫刺杀案有关,或者是日本间谍,全部流放西伯利亚。
第49章
明楼觉得全身血凉下去,凉下去,凉得他战栗。
他不确定明诚在不在流放名单里。
他一宿没睡觉,在屋里打转。没有开灯,他觉得自己在黑暗里发狂,横冲直撞。
他早做好牺牲一切的准备。他背叛自己的阶级,背叛自己的出身,为了信仰可以奉献一切,这是他对自己的誓言。
当明诚可能面对死亡的时候,明楼突然发觉自己很虚伪。
他在法国动弹不得,只能想尽一切办法通过外交人员打听被流放的人到底有哪些,仅仅打听到一部分,一串一串的俄语名字。
明楼发现他压根不知道明诚俄语名。
明楼违反纪律,联系巴黎地下组织。这是他一生中惟一一次违纪。明圣人,再怎么心无旁骛思如铁,他到底还是个人。
“我要知道,明诚同志近况如何。”
联系人坐在明楼对面,没有表情:“明楼,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我要知道苏联大清洗牵连的中国学生都如何了,有没有明诚同志?”
对面人没说话。
“我必须知道。”
“红军只剩三万人,刚进陕北。蒋中正要一鼓作气歼灭我们。三三年苏俄出售东北中东铁路给日本,你知道么?”
明楼面无表情。
“现在能和苏俄对话的是国民党。国民党只想清剿我们。”
对面的人站起来,拿起自己的帽子:“中国花了那么多的代价才明白一件事,‘希望’不是别人给的。看起来最高苏维埃是放弃我们了。伍豪同志说过,我们是眼睛和耳朵,其实家里的三万人才是我们的主心骨。我们为了他们奋斗,他们是方向。再见,明楼同志,希望这是你最后一次违纪。我们有太多的事情要做,我知道这很残酷,你也明白,以后会有更残酷的斗争。你我都……保重。”
明副教授走进教室,前一堂文学系的课刚下。先生在黑板上写了一首俄文诗,斯拉夫字母美丽流畅,经济系的学生一个词都看不懂。明副教授看着那首诗,很安静地看了半天。他轻声道:“你们知不知道这是一首什么诗?”
学生们看他。
“这是俄国诗人普希金的《致凯恩》。”明副教授出神,用俄语念诗。法国学生们大概第一次发觉俄语也能如此缠绵多情。明副教授念俄语,他醇厚绒质的嗓音念得姑娘们心里发疼。
“在绝望的忧愁的折磨中, 在喧闹的虚幻的困扰中, 我的耳边长久地响着你温柔的声音, 我还在睡梦中见到你可爱的面容。”明副教授用法语解释,“在穷乡僻壤,在囚禁的阴暗生活中, 我的岁月就那样静静地消逝, 失去了神往,失去了灵感, 失去了眼泪,失去了生命,也失去了爱情 。”
坐在前排的女生们发现,明副教授,流泪了。
民国二十五年一月初,南京来了个人。瘦高,苍白,胡天飞雪一样的凛冽。他坐在戴笠办公室外面,腰背挺直,正宗军人式的挺拔。
调查处的人交换一个眼神。都是搞情报的,大家也就心照不宣了。
这个英俊的年轻人是苏联来的。军校毕业,列宁格勒托尔马乔夫军事学院和莫斯科伏龙芝军事学院的优等生。苏联发疯一样地大清洗,他在名单之上,竟然让他跑了,一路从苏联越境到东北,穿过伪满,一直向南。
没死在路上真是奇迹。
最重要的是,他身上,有大公子的亲笔信。
明诚闭着眼,思绪沸腾。他一会儿看到贵婉,一会儿看到吴先清。
他在巴黎和贵婉讨论他们的信仰到底是什么。
明诚强调,他会背《共产党宣言》,无论法文版还是波兰语版还是英文版。
贵婉看着他笑,问他知不知道一九三零年国民政府在胡汉民主持下曾经出过一部《土地法》。这部法律规定必须降低佃租,佃农到一定时间有权购买土地,并且确立了一个消除地主所有制的前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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