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诚同人)地平线下 作者:清和润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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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楼抬手捏鼻梁。明诚看他捏得越来越频繁,知道他头疼犯了。这时候没法帮他按摩,只能心里着急。汪兆铭讲完话,还有人讲话,都废话完再来职务任命。宣布明楼为特务委员会副主任,政治部经济司首席顾问,海关总署督察长时,明楼开始吞咽。
他疼到极致,已经想吐了。
天雷徒劳打了半天,这么些汉女干,一个没劈死。这些屁话都放完,还不能散会,明楼要风度翩翩地应付陈公博。陈公博亲切地握着他的手,把他引荐给汪兆铭。陈公博蛰伏期间周佛海大出风头,手上有不少实权。陈公博醒过味要夺权,必须有助力。
明诚默默地看着汪兆铭陈公博和明楼谈笑风生。明楼的太阳穴在跳,他的笑意仍然如惠风拂面。
这才是第一天而已。明诚告诫自己,这才是第一天。往下的岁月,更艰难,更漫长,更无奈。
终于熬到散会,明楼叫人把车先开回饭店。他领着明诚在曲折的弄堂里穿行。明诚跟着他,一步一步走。他们回到了自己的起点,或者将来的终点。少年的明楼抱着年幼的明诚离开,成年的明楼领着成年的明诚回来。
凉风让明楼舒服一些。他们徒步往东走,走出上海崎岖的心思——东方的太阳挣扎着积存力量,准备冲出地平线,炙热的亮光,已经烧穿了黑夜。
明楼和明诚站在明公馆门外,谁都不敢进去。
有家……回不得。
“我真没胆子跟大姐说这次回国来做什么。”
“我也没有……”
“大姐动家法一般只对我,她认为你是被我带坏的。”
清晨明公馆厨房的灯一亮,有仆人起床准备早餐,大姐很快要坐车上班。明楼心里一慌,转身就走。明诚跟着他:“大哥,别急。”
明楼嘟囔:“没脸,没脸,快走。”
明诚难过:“大哥。”
明楼有点委屈:“阿司匹林让我吃一片吧。我受不了了。”
明诚立刻掏出来:“没水……”
明楼倒出一片,干吞。明诚拍他的背:“现在连黄包车也没有,要不你在路边歇一会儿,我去看看租车行?”
明楼挥手:“没事儿,走回去。我要踩踩家乡的土地。你……天亮就去查明台的事。我去参加陈公博的宴会。”
明诚点头:“放心,我会找到明台。你自己去赴宴?应付得来吗?”
明楼摘下皮手套,明诚赶紧也摘下一只。明楼在大衣袖子底下捏住明诚的手,拉着他一起走:“应付得来。快点找到明台,这次找到他,把他关家里,哪里都不让去。”
明诚笑道:“好。”
郭骑云可能是差点被打死,明台好几天没看到他。明台不是故意害他,是存心害他。
王天风给明台下达第一个任务:协助刺杀。
老特务带一次新特务,这是王天风立的规矩。但如果任务执行中新人造成什么不必要的麻烦,老特务可以当机立断解决所有“麻烦”。
所以,这算一次毕业前的生死考验。明台如果不蠢,不拖后腿,或者能帮上点小忙,应该不会被解决。
“刺杀目标。”
“陈箓。”
“刺杀时间。”
“三天后。”
“刺杀地点。”
“上海。”
“协助对象。”
“刘戈青。代号:匕首。”
“我的代号呢?”
“没有。如果你在任务执行中被解决掉或者被对方逮捕清除,浪费一个代号。”
王天风办公室敲门进来一个高个子浓眉大眼青年男子。和明台差不多大,却是个狠辣的老手。
“你们互相认识一下。”
明台冲他立正敬礼:“您好,我是明台,目前没有代号。”
他还礼:“我是刘戈青,代号匕首。”
闽南口音?
明台神来一句:“您觉得, Holmes是译作霍尔莫斯呢,还是福尔摩斯呢?”
第64章
明诚一早起床,去机场查询明台乘坐的航班。上海两个民用机场,一个虹桥一个龙华,全都被日军占领。专门辟一处小厅作民用,其他地方作军用,卫兵把守。
往虹桥去的路上到处设网架机枪,走几步就要被拦下查证件。幸而明诚开的是“新政府”的公车,车头上插着日本旗,遇到的麻烦少。明楼尚未正式就任,明诚作为秘书处主任提前去领取一应证件文件,这就派上用场。
淞沪战役前后打了几个月,上海破破烂烂。日本人聚居区在修缮,其余的放弃挣扎一样,碎砖烂瓦对着苍天。
明诚默默地开车,走过他的家乡。
陈公博官邸举行私宴,宴请志得意满觅得封侯的高官们。明楼坐着出租车到达,陈公博看他进来,随意笑道:“给你配的车呢?”
明楼微笑,低声:“干点私活,手底下太笨赶不及了。”
陈公博反而没放心上,转脸跟明楼介绍:“来来来,希圣我跟你提过的,这位就是明楼。”
明楼连忙跟对面的人握手:“陶先生久仰。”
陶希圣比明楼大六岁,嘴角天生往下抿,严肃又不近人情。研究历史故纸堆的人,脑子里大概也是陈旧无用的忠勇仁义。他应该是个严厉的教授,或者严谨的学者,明楼觉得惊奇,这样满脸“峭直”的人是怎么混到汉女干堆里的。
陶希圣对明楼还算客气:“明先生,久闻您博学。我正想着,哪天跟你单独讨教切磋一下历史与国学。”
明楼笑:“陶先生是真正的‘博学’,于历史上见地独到,今后怕是要成家立派著书立传的。我怎么好意思跟您‘切磋’?平白露怯。”
陶希圣不知道怎么回事,没有笑意,全身不自在,僵硬地端着酒杯罚站,听明楼说他“成家立派”,冷笑着脱口一句:“著书立传不敢想,千古骂名可期。”
所幸他声音不高,旁人没听见。明楼低声:“陶先生慎言。”
陶希圣再不说话。
陈公博坐在沙发上,眯着眼微笑。明楼捏着酒杯跟几个人站在不远处聊天:“曾经有人告诫我,不要随便跟人聊经济。因为一涉及经济,我马上就满脑子数据金钱,既没品,又无聊。我接受意见,除了开会做报告,实在是不敢多谈经济。”
门外有人匆匆走进,低声跟陈公博耳语。陈公博一愣,随即点头:“让她进来。不用特别迎接。”
明楼正在妙语横生,无意中一转脸看大门,瞬间吓住。他表情动作不大,手中的酒杯里的液体惊涛骇浪一晃荡。
门外款款走进一名女子。
这么多年不见,她还是那样。端庄,大气,古典小说里的大家闺秀。她并不特别明艳,但令人一眼难忘。她站在滔滔江水另一边,高不可攀。
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明楼的亲姐姐。
明镜踏着凶器一般的高跟鞋,一步一步走到明楼跟前,定定地看着他:“明长官,你好啊。”
明楼心里一凉:“姐……”
明镜轻笑:“不敢当。”
她左右仔细端详明楼:“这么许多年没见,你出息了。”
明楼求饶似的:“姐……”
陈公博一晃下巴,旁边有人出来打圆场:“明董事长您来了,早听闻明董事长风姿不凡,现在一看真是光彩照人……”
明镜转脸看他,面无表情,他立即闭嘴。明镜站在大厅中央,环视一周,好奇似的一张一张脸辨认。新政府的官员们很尴尬,对着一个女人生出些许惧意。她什么都没做,她只是,用清亮的目光……打量他们。
明镜掏出一封恐吓信,里面两颗空子弹。她把空子弹拍在陈公博面前的茶几上,不知哪儿来的劲,酒杯跟着一跳。
“我明镜十七岁掌家,大风大浪都见过了。想吓唬我,麻烦你们用用心。”
明楼终于忍不住:“大姐你……”
明镜转脸看他,柔声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明楼回答:“前几天……”
话音未落,被明镜一耳光抽得眼前一黑。明长官大庭广众之下挨打,只是低着头一声不吭。警卫想阻止,陈公博身边的人冲门口轻微摇头。
明镜怒视明楼,眼睛越来越红,泛起眼泪:“你给我回一趟家!”
明楼还是低着头:“是,大姐。”
明诚查了虹桥机场,那天没有飞机飞香港。他再去龙华机场,离得不近开车开得心急火燎。他满脑子明台的声音。小时候的,成年之后的,笑着喊他:十五!十五~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明诚问他,那谁是初一?
明台颠颠跑了。
明诚咬牙切齿:本来以为你老实了,考上港大我还挺高兴。老老实实做学问,有什么不好?混球一个……
你给我等着!
阿香在家鬼鬼祟祟做卫生,看见大门进来一个魁梧威严的男人。她有点心惊胆战,看他像大少爷,否则门房不能放他进来。她试探:“大……少爷?”
明楼脸上还有巴掌印,看她一眼,尽量和颜悦色:“大姐呢?”
阿香怯怯:“大小姐说了,您回来,就直接去小祠堂跪,跪,跪着……”
明楼吐口气,很礼貌:“谢谢。”
阿香目送传说中的大少爷上楼,心里惊疑不定:为什么他那么吓人?
明楼推开小祠堂的门,明镜站在牌位前面,看着明楼。明楼关门,脱大衣,跪下。
明镜冷声:“当着明家列祖列宗的面,讲讲你在做什么。”
明楼沉默。
明镜拔高声音:“说!”
明楼深深呼吸,放轻声音:“做我该做的。”
明镜笑了。她柔和地看着明楼:“那为什么不敢回家。”
明楼无言。
“我在报纸上看到你的名字,还不敢相信。明长官,你混得好,这么光宗耀祖的事怎么不回家?咱们明家都沾沾你的光。来你跟爸爸讲,你对着爸爸的牌位讲你在做什么!”明镜声音发抖,目中压不住泪光,越蓄越多。
明楼抬头看到“明锐东”三个字。
心被践踏,被碾碎,疼得麻木,明楼咬紧牙关忍着,重复一遍:“做我该做的。”
明镜怒不可遏拿着家法给明楼一棍子:“你清醒一点!”
明楼硬挨一棍子,一动不动。明镜眼泪再也止不住,弯腰抓明楼的领子:“那汪兆铭是个什么东西,那陈公博是个什么东西,那一屋子瘪三都是什么东西?你和他们混在一起。你要怎么跟爸爸讲?爸爸怎么走的,那一车的血你记不记得?啊,你记不记得?”明镜泣不成声,明楼没有表情,跟着流泪。
大姐为了保他的风骨,为了保明家的风骨,拼命这么多年。
烟消云散。
姐姐在哭,可是明楼什么都不能解释。
他只能闭上眼,等着挨家法。
明镜哭得更厉害:“明楼你……怎么回事?不是一直在当学者?你回来做什么?这些年你怎么了?你怎么变这样……你到底是个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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