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长莺飞+番外 作者:林子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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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澜一愣:“……这算见家长吗?”
纪宵哑然失笑,仍旧点头说:“当然算了。”
作者有话要说:
嗨呀,论文ddl越近我越浪(哭出了声
某天猝不及防断更估计是写论文然后通宵昏死了
第35章 焰火
楚澜一直不怎么在纪宵面前提过家人,岂料今次纪宵却主动带他去见家长。他跟李文茵报备自己先去玩,对方什么都没说,只当他是孩子大了管不着。事实上,楚澜从小到大被放养,他但凡不干犯法的事,李文茵一准拍着巴掌叫好。
小时候练钢琴,烦了不愿意学,李文茵说:“没有音乐细胞就算了,本来也是陶冶情CAO的,不必太认真。”
后来学书法,他倒是有兴趣,一直坚持到高中,为此得罪过以前的老师,要喊家长,李文茵说:“我儿子字写得好不也是优点么?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哪怕他当初跟他爸因为专业问题吵架,坚持不干金融行业,李文茵还帮着他怼他爸:“老楚同志,您当年也没跟着我公公去下海经商啊,做人不能双重标准。”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导致如今楚澜永远都是先斩后奏,他爸对此苦不堪言。
于是当纪宵忧心忡忡地看着楚澜打电话,听他对他妈说“我去同学那玩,几点回家我也不知道,你饿了就叫外卖吧”的时候,衷心地觉得楚澜长这么大还没被打死,说明家里实在太宠他了。
纪宵问:“你对阿姨都这么说话?”
楚澜一脸懵逼:“不然呢?”
纪宵无言以对,拉着他的手,左右摇晃得好像癫痫了。
楚澜:“你爷爷奶奶姓什么?”
纪宵心道想得还挺多:“奶奶姓黄,爷爷姓陈。”
楚澜顿时不知想了什么,如有所思地笑。纪宵问他,他却捂着嘴不说话,纪宵猛地觉得自己参透了,估计楚澜想到他没跟妈姓时的名字,自己先说道:“我出生就跟妈妈姓,那会儿他俩还没结婚呢。”
楚澜竖起大拇指:“厉害了我的哥。”
他比纪宵小六个多月,这声哥喊得纪宵浑身舒坦。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老居民区。这边的楼房虽然陈旧,但内部装潢仍旧现代,整齐又干净。楚澜没有半点局促,跟着纪宵进了门。
原本照他平时的态度,纪宵以为楚澜会往沙发上一坐开始玩手机,哪知楚澜换了鞋,逗了逗阳台的笼子里,纪宵爷爷养的鸟,然后亲热地对纪宵奶奶说:“黄奶奶,您好,我是纪宵的高中同学。”
他长得就很有欺骗性,看着温和又善良,再加上现在刻意卖乖,纪宵在旁边被萌了一脸血,强装镇定地剥橘子。
楚澜教养好,对长辈又会说话,让黄奶奶喜欢几乎不费吹灰之力。纪宵把橘子塞了一半给楚澜,看他要借花献佛,连忙说:“我奶奶不吃凉的,你自己吃吧。”
楚澜说“哦”,一扭头说:“奶奶,纪宵跟我说他小时候都是跟着您和爷爷长大的,那时候他是不是特别淘?”
黄奶奶笑了:“他那会儿可乖了,整天跟着爷爷,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咱们街坊四邻都夸宵宵听话,后来他跟着他妈妈去住,好几个阿姨都舍不得,说这么乖的孩子,都不来了。”
她大抵是许久没与人说过这些话,一唠叨起来就没完。纪宵生怕楚澜听得烦,结果看了好几眼,楚澜不仅没有表露丝毫的不耐烦,反而和黄奶奶聊得开心,不时接几句话,一老一少言笑晏晏。纪宵一颗心放回肚子里,起身去帮爷爷做饭了。
当天中午在纪宵爷爷家吃,许久没有招待客人,陈爷爷精神很好,亲自下厨做了糖醋鱼。纪宵在旁边帮忙,他听着客厅里的动静,说不出的满足。
老小四口人一起吃饭,反倒比平时在家都要舒服。黄奶奶很喜欢楚澜,俨然将他当成了半个孙儿,被楚澜一口一句“奶奶”哄得心花怒放。
听完楚澜在大学的经历,她握着楚澜的手,笑眯眯地说:“要是阿澜也是奶奶的孙儿就好了。宵宵他爸是独生子,宵宵也是独生子,一直不知道儿孙绕膝是什么感觉。今天你们过来陪我们老两口吃饭,倒真是很满足了!”
楚澜接不上话,只是笑,纪宵夹了块鱼给黄奶奶,说:“只要您不嫌我们吵。正好,快年三十了,陪您两位吃顿饭,以前一直没来……您就原谅我吧,之后我常把阿澜抓到这儿陪您聊天。”
黄奶奶笑得合不拢嘴,一个劲儿地劝他们多吃。饭桌上一派和睦,饭桌下,楚澜空余的左手偷偷抓住了纪宵的,对方一愣,他抓紧时间,朝纪宵挤了挤眼。
饭后因为楚澜还要回家,纪宵便和他告别了爷爷奶奶。
老城区也在市中心,楚澜提议走一段路再坐地铁。纪宵于是和他散步,他见楚澜始终沉默,以为他不开心了,说:“下次要是不高兴,就不来了。”
“没事儿,我挺高兴的。”楚澜捏了捏他的手心,“就是觉得……也不知道怎么说,有点惆怅?感觉你爷爷奶奶太寂寞了,应该多陪陪才是。以后要来就来吧,今天你搞得这么突然,我也没买礼物。”
纪宵说“嗯”,他低着头,眼见楚澜强迫症发作似的,非要去踩同个颜色的地砖,伸脚绊了他一下。
楚澜猝不及防被他暗算,抬头就是一个眼刀,纪宵视若无睹,继续使绊子,两个人幼稚地较起了劲,越走越快,差点一起摔倒。
撑着旁边居民楼花园的铁栏杆,楚澜先喊了停:“不来了,你多大了啊纪宵?”
纪宵不言不语,又踩了脚楚澜,然后赶在他发作前搂过他的脖子,按在自己胸口。
小花园支棱出的三角梅在冬天掉光了叶子,四仰八叉的树枝恰好也能当做掩护。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纪宵放肆地在大马路边最容易被发现的地方抱住了楚澜。
他太需要这样的安慰,放假以来许多复杂的感情——愧疚、怨恨、感激——统统挤在心口横冲直撞,将他快要拉扯成好几块了。楚澜和他的爷爷奶奶像是整个混乱世界中唯一能看到的明灯,前者照亮了他混乱且自卑的青春期,后者则撑起了他阴影丛生的童年。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妈这么恨他们,她恨我爸,于是也不待见爷爷奶奶,不待见我。她始终觉得,养我是义务,知道我取向之后,我就丢了她的脸。于是最后的感情也没法支持她继续爱我了。”
楚澜听着他掏心掏肺的话,不擅长安慰人的少年只能缓慢地拍他的背:“以后不是有我呢吗,大不了你跟我过啊。”
纪宵点点头,松开楚澜,已经看不出脆弱了:“所以等到你的时候,我真的觉得……”
全世界都亮了。
楚澜:“觉得什么?”
纪宵:“……没,觉得太好了。”
后来楚澜觉得纪宵突如其来的人生感慨有点好笑,在一起后的许多日子里,但凡纪宵自吹自擂还算有男子气概,楚澜必定翻出旧账,来嘲笑他多愁善感。
但当下,他只是发现原来这是纪宵心头的一块疙瘩,从此不遗余力地呵护着,不许别人提这个,也不让纪宵再去面对血淋淋的疤痕,生怕他受伤。
大年二十九,上班族们终于结束了一年的工作,满心欢喜地沉浸在即将到来的新年气氛中。学生党打着哈欠在群里互相问候,菜市场开始充满了年味,超市挤满了采购年货的人,一年一度最重要的节日姗姗来迟。
锦城周边一个县城,临江,大年二十九会举行烟火表演,来庆祝新年到来,也驱逐晦气,是传说中赶走“年”的仪式。此前这场表演都是在年三十或者正月初一,可后来大概是觉得除夕夜和初一大家都忙着团圆,索性提前到二十九。
楚澜回家匆匆放了行李,便又和纪宵一起跑了。
他们约了几个同学,楚澜开车,和毕业旅行时一样,去看烟火。翟辛恩碍于家里有聚会没法出来,周扬一听辛恩不来,就推辞说没意思。最后碰头时只有四个,樊繁和姜星河同时露出了“辣眼睛”的表情。
姜星河拉着樊繁的胳膊:“哎哟,姐姐,我觉得我们应该在车底不该在车里。”
樊繁立马捂住了姜星河的眼,十分戏多地配合说:“就是,要不我们还是去酒吧钓小哥哥吧,不跟他们俩待在一起。”
此言正中姜星河下怀,他兴高采烈:“走啊走啊。”
楚澜干咳几声,作妖的这俩立刻安静如鹌鹑。楚澜仿佛一根定海神针,有他在,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就说不出口了。
姜星河转移话题:“周扬怎么不来,他是不是喜欢人家辛恩啊?”
转折如此生硬,几乎都要断了。纪宵看不过眼,私心也不愿被他们俩盯着:“先去河边占个地方吧,阿澜你找个停车场。”
后来由不得纪宵拜托这两人,江边人头攒动,摩肩接踵,险些连车位都找不到。四人匆忙吃了晚饭,只沿着河堤走了一段,纪宵他们便跟姜星河樊繁走散了。
电话联系了樊繁,对方表示:“你们俩玩儿吧,表演结束了停车场见。”
他原话转述给楚澜,从对方脸上看到好奇的神色,说道:“他们大概是想单独去溜达……怕当,那个,电灯泡。”
楚澜明了,“啊”了一声,不再说话。
此时天幕已经缓缓地低沉,几颗明亮的星辰点缀于蜿蜒山线之上。河堤人群拥挤,纪宵拉紧了楚澜的手,找到个相对宽敞的地方。
楚澜站在他身前,任由纪宵两手换在自己腰间。他放松地往后靠,享受久违的亲密。大概人群中反而愈发有了想要接近的心思,楚澜并不觉得尴尬,他覆上纪宵的手,四处都是高声喧哗,主办方的声音太大,他不得不提高分贝,才能让纪宵听到。
“什么时候开始?”楚澜问。
“快了吧,”纪宵越过楚澜的肩膀看了眼手表,抵在他肩头太舒服,他索性不放开了,“说是八点开始,现在已经到了。”
楚澜还想说什么,纪宵话音刚落,不远处的江面上突然蹿起一道金光,片刻后当空炸开,立时绯红烟花照亮了半个夜空。
楚澜发出一声欣喜的感叹,纪宵察觉到他难以自已地稍微跳了跳,把楚澜抱得更紧。他当然知道或许会有人看他们,或许会说恶心什么的,或许还有赞叹、好奇的目光,但他统统都不在乎,只靠在楚澜肩上,不时嘴唇擦过他脖颈的皮肤。
烟花表演名不虚传,映衬着仿古式的凉亭,与江岸连绵起伏的矮山,变化多端,五光十色,夜空被妆点得热闹非凡,星辰失去了光芒,唯有不绝于耳的爆炸声,次第绽放的焰火令人目不暇接。
纪宵的眼底映出光彩,他的心底却只有楚澜。
从前想念只是虚幻地存在于他们日复一日的聊天中,唯有此刻他抱着楚澜,才能感觉到从每一寸皮肤中渗透出来的思念,源源不断地缠绕着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纪宵一直沉默,他侧过脸,看楚澜因为绚丽焰火而变得丰富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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