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江洋是两个本质上完全不同的人,我家庭和睦,生活富裕,江洋则是从很小的时候就寄人篱下,有时候他家里人甚至忘了给他邮寄生活费。过了很多年后,我依然记得第一次看见他的模样,他蹲在地上,脏兮兮地在和蚂蚁说话,他的周围没有人,阳光那么大,周围那么吵,他自己成了一片天地。
我不太记得我那时候想什么了,我只记得我走了过去,揪了一下他的耳朵,我想揪他的衣服来着,但他衣服好像很脏,就耳朵干净一点,之后我们打了一架,打完之后他又不理我了,我也起了坏脾气,你不让我理你,我偏偏要理你,后来我们打着打着就成了好朋友,我是他唯一的好友,他的眼中也像是只有我。
小时候,我不是个大方的孩子,我是家里的幼子,爸爸妈妈,几个哥哥,加上两边的家人,都十分宠爱着我,我的玩具我的东西只属于我,江洋是我唯一愿意分享的人,所以我愿意剩下买零食的钱,给他买个包子,也愿意偷偷地往他的书包里塞新的文具,然后装作这事情不是我做的模样。
有人说斗米恩升米仇,但江洋不一样,他会在他爸妈好不容易想起他,给他打钱的时候,带我去吃小吃街,哪怕代价是接下来大半个月,他只能吃蔬菜,他会很努力地回报我。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江洋这样的人呢,在他的身上,像是从来都没有负面的情绪,他压抑他隐忍他坚强,最主要的是他乐观还积极向上,我相信如果我是温室里的小幼苗,他就是风霜中的松柏,这比喻有点老套,但我的确是这么想的。
我很喜欢邀请他到我家玩,我们一起玩游戏机,或者一起看球赛,然后躺在我的双人床上,抱做一团进入睡眠。我们彼此都有了更多的朋友,但我们之间的默契却越发深厚,他信任我,而我同样也信任他。
我几乎没什么事瞒着他,除了我是一个GAY,天生的那种,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我性启蒙的春梦对象是一个欧美明星,而非江洋,我不爱江洋,这对于我,对于江洋来说,都是最大的幸运。
我们进了同样的一所大学,我和江洋分到了同一间宿舍里,上下铺,有更多的时光在一起,我们一起上课、放学、打球、社团,那些日子大概是我这一生最难忘的最开心的一段时光。
我背着江洋交了个男朋友,我带他去见江洋,他却退缩了,他希望我们之间的关系是阴暗的地下的不为人所知的,我定定地看着他,突然觉得没劲,我想我没有我想象中那么爱他,于是利落地分手,选择了再见。
我失恋的那一天,推开门发现宿舍留了一盏台灯,台灯下面是一个便签,江洋的字迹龙飞凤舞,很是漂亮。
【有什么难处,别一个人扛,跟我说说】
我勾起了一个很浅的微笑,把便签纸收了起来,折叠好放在了口袋里,我站直身体,看着江洋的脸,他睡得很沉,微弱的台灯下其实看不太清楚,我突然有了一点冲动,我想吻他。
但那只是冲动,转瞬之间就过去了,江洋是个直男,再直不过,我不能爱上他,我不能毁了他。我不认为同性恋是不可饶恕的,是有罪的,但除了同性恋之外,我想我应该有点M的趋势,而这种趋势随着课业的增多和年龄的增长越发明显,我的性幻想越发扭曲和残忍,硬盘里下载的也大多是一些性虐待的视频,网络的发达让我开始玩起了网调,那种被掌控的感觉让我沉迷其中无法自拔,我像是分割成了两个不同的个体,在江洋和其他人面前完美无缺的李新,和在虚拟的世界里腐朽变坏- yín -荡不堪的李新。
量变最终引发了质变,帮江洋挡了那次事故后,伤口的尖锐疼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我极力拖延着伤口愈合的时间,却被江洋发现了,我看着他担忧的目光,心中萌生的却是无比阴暗而肮脏的想法,我希望他打我,我渴望着他的插入,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对江洋产生了名叫爱情的感情,但我对他产生了欲望,产生了贪念。
他对我很好,像我是他的亲弟弟那么好,几近宠溺,过往的经历让我深深扎在了他的心理,我猜如果我对他说出我的渴望,说出我的苦恼,他有很大的可能会愿意帮助我,会愿意满足我,但那不是出于他的自愿,只是出于一种义务和强迫。胁恩求报,大概是这么个说法,我不屑于这么做,也不忍心这么做。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江洋到底吃了多少苦,到底经历了什么,才能长成现在的模样,我舍不得毁了他,我想,我是真的有那么一点爱他。
后来又发生了很多的事,比如我开始踏入了S-M的圈子,比如我和陌生人上了床,比如我在家里网调被家人发现,比如家人给了我二选一的选项,是断绝亲子关系,还是舍弃S-M的爱好,“恢复正常”。
江洋这段时间很忙,他忙着创业的事,他的方案很好,十有八九会赚钱,剩下一两成大概就是不赔不赚,于是我把所有的积蓄给了他,怀揣着处理遗产和后事的微妙想法,江洋问我以后有什么打算,我开玩笑一样地说,你养我吧。
江洋答应了我,我知道他一贯是说到做到,但我已经不需要了,我用二哥给我的钱雇了一个调教师,准备彻底沉浸在肉欲里,至于未来、至于人生、至于江洋,我都不愿意再去面对了,我猜我大概有点自毁的倾向,但实际上也不太确定,很多的事情上我都是完美主义者,当得不到最好的时候,不如直接毁灭。
我离开的那一天,江洋睡得不太踏实,他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问我几点睡,我告诉他马上,他嗯了一声再没了声响,我的眼泪唰地流了出来,不是后悔只是很单纯的有些难过。
今晚以后,李新这个人就会消失不见,被我亲手杀死,埋葬在坟墓里,我猜江洋会是记得我最久的那个人,但终有一天,我也会被他所遗忘,那些曾经与过往,都会淹没到时间的洪流里,等到数十年后,我早已死亡,江洋白发苍苍,他或许会在某个午后,突兀地想起我的名字,想起曾经的过往,李新在他的记忆里,依然会是个好好青年的模样。
我拉开宿舍门的时候,像是听见他喊了一声【李新】,很轻的声音,大概是我的错觉,我最终没有犹豫,拉开了门又轻轻地扣上,我在学校的CAO场上走了一小圈,用新换的电话卡拨通了那个人的电话,然后看着宿舍楼上的那个暗黑的窗户。
【永别了,江洋】
【永别了,李新】
83.
(李新视角)
【暗】
离开江洋后的生活,过得不好不坏,身体上的欲望得到了满足,精神上却越发空虚,那种名为臣服的感觉,在日常的相处中渐渐消失,说白了,S-M精神上的快感多在于幻想,脱离开幻想,真正的和各色的S相处,才发现他们无法登上神坛,也是被生活所折磨的一个又一个人。
他们不是神,不是我想要的那种S,不是我值得托付全部的人。我的过往经历,让我轻易能够看清一个个骗子的真面目,更容易了解到这个领域的灰暗,夹杂着洗脑和斯德哥尔摩,与最初S-M缔结的缘由背道而驰,高强度的生活让我的肉体格外柔顺,外表也能迷惑住绝大多数的人,但只会让我越发清醒以及理智,我开始质疑我的选择是否正确,如果通过这种方式无法获取心灵上的安宁,我又该选择去走哪一条路。
从一个调教师手里换到另外一个调教师的手里,手法再高超带来的也只是肉欲的满足,无法窥视到内里的信任,无法产生名叫崇拜和尊重的情绪,而这种状况随着时间的增长越发明显。
我的稳定调教师带我去围观群交的party,很乱套,甚至会产生名叫作呕的情绪,这并不是我所一直追寻的生活,或者说不是我幻想的生活方式,但我似乎走了不那么明智的路,这条路太过黑暗,我已经迷失了方向。
有调教师建议我可以往S的方向发展,顺便可以赚点零花钱,我上手得很快,我的技巧也还不错,鬮器插入陌生的肉体的时候,有时候我会想,我是不是也如这些M一样,给予金钱,给予肉体,给予信赖,只为了肉体上的满足和一丝丝心灵上的安慰。
沉迷在欲望中的,无论是主导者还是承受着,无论是施虐者还是受虐者,都是可悲可怜又可恨的人。
我的稳定调教师一直试图将我驯养,但一直无法成功,他试过黑暗囚禁,试过精神侮辱,也试过一些不那么光彩的手段,到最后他不得不选择了放弃,他对我说,李新,你早就在心里认了主,何必还要去找别人。
我没有回应他,给了他一个很无比顺从的微笑,他气得爆了粗口,他说,卧槽,我他妈的跟你玩不起了。
啧,拨开那层调教师的表皮,不过是一个懦弱的走不出过往阴影的胆小鬼,他自己的精神尚且不够稳定,怎么能支撑得起M的欲望和渴求,为M做一些选择。
他最终选择了遗弃我,他问我想去哪儿,我想了很久,很艰难地开了口,我说,你接走我的地方,那个CAO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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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们大概是这个社会仅剩的良心,我坐在CAO场边,坐了很久,有个很好看的小姑娘跑过来问我,是否需要帮助。我没理她,反而缩了缩身体,我的精神还算完整,但常年的调教还是在我的身上留下了非常明显的痕迹,我的语言功能退化得很厉害,话语行为和大脑之间都有非常明显的断裂和迟疑,小姑娘问了我很长的一段时间,甚至有些想要报警了。
她问我需不需要叫警察过来,我很艰难地摇了摇头,小姑娘咬了咬嘴唇,然后走了,我以为她走了,但她没过多久又回来了,还给我打包了一份肯德基,放在了我的身边,悄悄地又走了。
有时候我觉得,这就是命吧,假如那天没有那个小姑娘,我可能再饿极了渴极了的时候,选择离开,或许再去找个主人,或许去一个未知的地方,总之不会在那个CAO场上再待上几个小时,不会和江洋重逢。
我很缓慢地吃着东西,喝着饮料,然后空白的大脑里,突兀地想起了江洋的身影,我们熬夜复习的时候,他拎着一个大大的纸袋子,然后把所有我想吃的堆到我的面前,我记得他会说,李新,停笔,吃东西了。
从白天到黑夜,直到星星渐渐爬上了天空,我的眼前像是出现了幻影,我看到了江洋,他从入口处走了进来,他走向了我,带着焦急带着迷茫,带着欣喜带着惊讶,他看着我,其实我也在偷偷看着他,他高了一点,瘦了一点,还是记忆中的模样。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是偶然么?
他看到了我了,下一步他要怎么做呢,他会说什么,会问什么么?
我的大脑开始很迟缓地运转,粗浅的念头刚刚在大脑里翻滚,就被江洋一一打破,江洋向我伸出了手,他想让我跟他一起回去,回他的家里,他眼中的光彩一如记忆中的模样,像我们没有分别三年,像是从未曾忘记我分毫。可亲爱的江洋,我早就不是曾经的模样,我全身都在叫嚣着渴望着更多,你为什么要自投罗网,你为什么要出现在我的面前,你为什么要选择靠近我选择带我回家。
【江洋,我忍不住了】
【我实在忍不住了】
84.
(李新视角)
【真】
江洋比我想象中聪明,也比我想象中执拗,更比我想象中心软。
被插入时真实感让我虚空地握了一把空气,我像是抓到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抓到。隔着层层的面具,思绪时断时续,我看着江洋,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看着他机械的动作,我知道我成为了他的责任,成为了他亲自担负上的包袱。
我会觉得有些愧疚,有些难堪,但更多的则是莫名的兴奋和更多的渴望,我们之间的羁绊在被我亲手斩断后,以一种近乎扭曲的方式重新缔结,侵略已成为本能,掌控欲深入骨髓,我渴望着在我身上的这个男人,我渴望着江洋,我恨不得将他生吞进肚子里,不留下一块完整的肉体甚至一滴血液。
我的手攀附上了他的后背,四肢缠绕在他的身上,放空思维将身体全部交付给他,交付给本能。亲爱的江洋,你想象不到,我是多么爱你,我说多么渴望你,这种爱意和渴望让我堕落让我疯狂让我丧失了所有的羞辱心和愧疚感,只想把你拖下泥潭,让你和我一起沉沦。
爱之于我从来不是忍耐和奉献,而是掠夺和堕落。江洋之于我是神明,是唯一的救赎,是羁绊,也是我已经不想再放过的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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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步步紧逼,依靠着本能,把江洋逼到极限,他的反应稚嫩但让我无比惊喜,像一块璞玉一点点被打磨光亮,那些阴暗而隐蔽的手段,那些明面上和侧面上的暗示,终于让江洋走向了我渴望他走向的方向,他怀抱着拯救我的幻想,却不知道我早就坠入深渊,根本无药可救,他越靠近,我越试图缩到更里的地方,这样我可以拉扯着他,一步步往下走。
他像一张白纸,渐渐渲染上了情欲的色彩,他痛苦他迷茫他纠结不清,我像是分割成了两个部分,爱着他的那个我心疼他会觉得愧疚,爱着欲望的那个我则是试图再拉他一把,快了……快了……马上,他就被彻底染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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