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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心人 作者:匿名青花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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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栩文脱口而出:“等我的手好了,你能再住段时间吗?”话刚说完,像猛然惊醒似的又弥补:“我是说,拆了石膏可能还是不太方便,你……你可以再留一段时间吗?”
    他心里突然泛了几点难过,浅浅的,像墨滴入水中后弥散:“不会很久的。”
    戚山明说:“好。”
    深夜,方栩文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最终坐起来盯着自己的手发呆。石膏只要打一个半月,拆掉后最多也只修养两个月,那之后还有什么借口可以留下戚山明呢?不,没有了。骨折只是个意外,本来……本来他们也不会住到一起的。
    他开了夜灯下床,拉开窗帘站在窗边看夜景。月亮细瘦,暗淡的月光落在他脸上,被防盗窗的栏杆切割成明暗相间的条纹。
    客厅内,戚山明坐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什么。时钟走动的声音在一片寂静中回响,他盯着被子上的褶皱,默不作声。
    商店的减价海报一幅幅张贴,小彩灯和装饰带像爬山虎,从花坛和行道树一路向上,攀爬到商厦几十层之上的店铺内,情歌仿佛雾气在整个城市蒸腾升起,和绚烂光影混合后融化在所有幸福的脸庞上。七夕到了,全世界都快乐,只有方栩文不快乐。
    非常、非常不快乐。
    他原先打算的好好的,一定要过一个想起来就让人怦然心动的七夕——像所有情窦初开的中学男生妄想的那样——但是,梦想破灭了。最开始是他突然发现节日当天他要去医院复诊,在地铁上他还安慰自己:没关系的,抓紧一点还赶得上行程。但是那天医院的人突然多到用人山人海形容都不够,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人像是专等着这天从地下蹦出来,化作训练有素的蚁群四处爬行。他感觉自己是汹涌潮水中一根孱弱的水草,在摩肩接踵中用一只手艰难游泳。戚山明很惊奇地说:“这么多人!”他则生无可恋地坐在座位上等叫号,悄悄取消了为了节日而安排的预约。
    一个上午和一个中午就这么浪费了,不过没关系,还有下午。他这样想,然后接到了肖铎星十万火急的电话。公司出了什么事,没听清,反正就是出了什么必须要他花一个下午去处理的事情。他坐上地铁,握着栏杆,看窗上自己面无表情的倒影。
    一个下午过去了,连晚饭都是在公司吃的盒饭。好了,还有晚上!晚上总没有事情了吧!他拉着戚山明去电影院,在拥挤情侣中穿行。影院内的甜品店有七夕特别促销,消费满八十元后赠送两个小甜点,如果情侣愿意当场接吻十秒钟就可以把两个小甜点换成一份情人特别款。他挎着购物篮在店里瞎逛,往篮子里扔了一堆根本不吃的甜甜圈后终于凑够了八十元,然后站在柜台前预备尽力说服柜员给他一个情人特别款——运气差到要过一个根本不像七夕的七夕,什么都不如愿,现在他只想拿一份徒有“情人”其名的甜品,这样卑微的愿望总该可以满足吧?
    不——不可以,先生,除非您能和您的恋人参加活动,不然我不能给您换。柜员冷酷地拒绝了他。后面的情侣已经在一片叫好中亲吻了十秒,女孩脸红扑扑地从他身边挤过要来拿甜品。他把心一横,一堆话堵在舌尖决定说什么都要如愿,这时却被旁边的声响吸引了注意力:一个抱着和他同样想法的中学男生,趴在玻璃柜上好话说尽撒娇求饶,差点没在地上打滚,终于志得意满地捧回了情人特别款。他看了一眼那明晃晃的高中校服,仿佛被临空照头打了一棒,恹恹地投降:“算了,就给我那两个小的吧。”
    而戚山明站在甜品店外,对里面发生的战争一无所知。他接过方栩文满满一袋甜甜圈后甚至还天真地发问:“你不是不爱吃太甜吗?”方栩文看着他悄悄叹了一口气,进场后坐在位子上想,还能更倒霉一点吗?
    能,很能。
    电影看到一半,男主角杀父仇人的身份即将揭晓,方栩文突然又接到电话,告诉他公司的情形变得更糟——糟到大家几乎要一拍两散,明天他就可以登上飞机离开祖国这片令他梦想翻船的伤心地。他仓皇走出影厅,站在五光十色的梦幻大街上打电话,身后跟着不明所以的戚山明。一对对的情侣、早恋的学生和老夫老妻从他身边经过,在情歌中每个人都幸福,七夕是让大家幸福的节日,所以他也只好压抑怒火不厌其烦地打电话,告诉他们:“没关系,不是你的错。别担心,我和肖总会处理好的,先回家洗个澡好好睡一觉吧,七夕快乐。”
    在一片欢笑中他挂掉电话往回走。他祝所有人七夕快乐,除了他自己。
    “大不了就回美国,”他想,“大不了……不,我不要回美国。”
    他突然停步,转身看着戚山明,在如梦似幻的璀璨街景中,他和他对视。也许今天发生的所有不顺全是为了此刻最大的不幸做铺垫。在起伏心绪中他发现戚山明非常遥远,虽然对方就站在眼前,没错,伸手可及的地方,但还是很远,非常远,他们中有一道不可跨越的天堑。有东西翻涌着挣扎着要出来,要吞没他,他太熟悉这种感觉了,从小就这样:当他企图把一些自己处理不了的不安与惶恐封闭在身体某处时,这些东西会假装无法抵抗乖乖被他压下,然后在某一天,某个绝佳时刻大举反击攻城略地。这次是关于戚山明的所有的,他强迫自己不要考虑,只要去爱的背后的东西。
    保安室里语焉不详的“杀人犯”,也许会成为阻碍的相同的姓别,戚山明到如此境遇的终极秘密……他害怕这些。这段时间达摩克利斯之剑一直悬在头顶,但他欺骗自己从未担忧,他一厢情愿伪装勇敢,并且期待戚山明也有相同的勇气。他不愿考虑戚山明也许没有。也许戚山明就是不喜欢他,因为姓别,或者其他。也许他们就是没有办法在一起。
    他真的很努力去装作不在意。
    但现在幻境崩溃,他感觉自己又变成了童年时的那个孩子,总是目睹别人的离去又无能为力。他想也许他真的要回美国了,一事无成,一败涂地,不管是事业还是爱情。他看着戚山明,在朦胧暧昧的光线中,觉得他真遥远。
    然后戚山明走上前,轻轻抱住他。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一切都会好的。”戚山明将他的头按在自己肩上,“没关系的,不要哭。”
    一旁行道树上的彩灯突然亮了,世界璀璨又明媚。
    方栩文沉默着埋在他肩上,过了一会才闷闷地说:“公司出了点事……很困难。”
    “会好的。你这么优秀,没有事情能难倒你的。”戚山明道。
    方栩文短促地笑了一声,也伸手抱住他:“我没有那么好。还有,我没哭啊?”
    “提前说一声,你刚刚确实没哭。”戚山明轻轻拍他的背脊,“但是你小时候一没拿第一就哭,还趴在桌子上偷偷哭,不想让我知道。”
    “多少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我才读小学吧?”方栩文哭笑不得地推开他,“我长大了!”
    戚山明温柔地看他。
    “我知道你长大了。但是,不要哭。”
    他上前一步重新拥抱他。
    在戚山明的怀抱中,方栩文埋着头什么都看不见,只能感觉到一只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他感到自己又有力量把那些东西压下去了,其实很快,只是一眨眼的时间。其实只要戚山明在这里就不困难。他颤抖着深吸了一口气,推开戚山明说:“回家吧。”
    
    第十四章
    
    在那个糟糕的七夕之后,方栩文结束病假回到公司继续劳作。高压气氛中有职工率先提出离职,然后这种焦躁忧虑的心情彼此传染,办公室里的位子仿佛夜晚停电潮袭来的大都市,一个个逐渐空了下去。八月中旬的炎热夏季,日光雪白滚烫,把世界照耀得璨然一新又格外冷漠。方栩文站在他常看夜景的那面玻璃窗下看一个员工抱着纸箱离去的背影。他对她印象深刻,是一个绑马尾、嘴角总是上翘的姑娘,走起路来轻巧地像在云中跳跃。而现在,她抱着纸箱走在一棵高大却蔫头耷脑的行道树下,没有蹦蹦跳跳。他曾经以为她是最不会离职的那个人,但是现实如此,他的梦想不能让一个人放弃生存。如今这一层楼比往常更空旷,他回想前不久夜里加班一起吃宵夜的画面,仿佛那是臆想而来安慰自己的幻影。
    令人烦闷的、糟糕的夏天。
    为了应对这次危机,他已经疲惫地工作了两个多星期,也许未来还要更久。办公室里的气氛紧绷凝滞,剩下的人在忙碌间隙偶尔对视,眼神里都是他竭力维稳的谎言无法欺骗的惊疑、犹豫和试探。肖铎星眼下的黑眼圈越来越深,他也同样。在事业流失的时间里他感到熟悉的阵痛,曾经被戚山明的怀抱安抚下去、现在又蠢蠢欲动着的痛苦。他企图用工作麻痹自己,假装对最近戚山明突然的远离和隔阂毫不知情也毫不在意——但是没有用。他总是想起这个。他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在那一刻的那个怀抱下,一切都显得很好,不是现在的样子。
    他被危机冲昏的头脑对潜伏的不幸变得分外敏锐。在那个七夕之后不久,不论是戚山明想要掩饰的生疏动作、刻意隔开的距离或者回避的眼神,都在昭示有什么在暗中发生了。头顶的剑摇摇欲坠,他自暴自弃,听之任之,连原因都不想去追寻。他接受自己失败者的命运。
    他可能永远都不知道戚山明为何如此。
    在那一刻,在那个拥抱中,七夕的焰火突然升空绽放出灿烂华彩。戚山明感觉到自己的心在不受控制地跳动着,砰砰,砰砰,像有千言万语不得不说无从说起。那种奇妙的落雪籽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突然发现也许自己在期待的就是此刻,当他的目光总是忍不住停留在方栩文的脸上,当他照看着金鱼和花时走神,当他为之后可能不用再照顾方栩文而古怪地失落时,他期待的也许就是这样,拥抱着这个人。七夕的焰火下这一切昭然若揭,他喜欢方栩文。
    他喜欢着同为男人的方栩文。
    不行,不可以。
    他无法形容对自己来说方栩文是怎样一个人:太好、太好了,所以值得世界上最幸福的人生。他知道方栩文曾经交往过其他女孩——在那些相片中总有蛛丝马迹——他可以想象方栩文的未来:在很多年后,他事业成功,回想现在的绝望时刻只会归结其为一个小挫折;他将有一个和他相配的妻子,无论是学历、长相还是家境;会有儿子或者女儿。总之,方栩文的正常生活不会和同姓恋三个字产生任何联系,而他对方栩文的爱慕会阻碍这一切。不,也许阻碍也太夸大,它会让一切显得没那么清白。可方栩文值得最清白的。
    他尽力让自己远离、远离,达到极限中的安全距离。他要消灭自己罪恶的心思。
    当方栩文在公司昼夜拼搏时,他总会在空荡荡的家中反复回忆此前是否曾情难自禁做出过什么。一方面,他担心自己的举动暴露心意,而这会让方栩文感到更加疲于应付;另一方面,他又担心他会察觉这点而同自己彻底决裂。当他意识到这个想法后曾震惊于自己的自私,但是没有办法,在每一次他的视线不自觉地追随那个身影时,在他忽然飘远的意识兜来转去也离不开那个名字时,一个声音总在耳边强调:你害怕他离开你。
    ——是的,我害怕他离开我。除他之外,没有人会向我伸出手了。我只能一直一直在这条逼仄小巷中走着。四周黑漆漆的,只有这一条路,没有另外的了。
    也许他要更主动一点,也许现在的安全距离还不够远,也许再远一些,这份心思就会逐渐消失。
    但是已经没有办法再远下去了。
    见到方栩文的每一刻,他总是会忍不住想要靠近他。想要看他,拥抱他,想和他说说话,随便什么,想和他一起散步,一起躺在沙发上什么都不做。矛盾而痛苦,他为此备受折磨。到最后他甚至升起了一种危险的念头,认为或许仅仅凭借他的意志力还是太不可靠了,索姓把那个秘密告诉方栩文吧,然后方栩文会离开他,总好过现在,想要靠近这个人,又怕弄脏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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