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香水店 作者:空灯流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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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吗?”
“不是,是因为我想把白衬衫的那颗扣子撕开,”周天皓盯着他的眼睛,“上你。”
肖重云蹭地就站起来,往店外走。
服务生把他拦住:“先生,请问你们谁买单?”
周天皓甩了张信用卡飞速结账,跟了出去。风冷且大,肖重云把领子立起来,往自己的小破店里走,周天皓跟在后面:“我还没说完……”
C市的冬夜行人稀少,车辆不多,有一群飙车党,特别喜欢骑着改装过后的摩托车在空旷的街道上呼啸而过。他们往往把发动机声音改装跟山寨音响似的,大灯雪亮雪亮,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有优越感。肖重云那天穿着一件黑色长大衣,立领,低着头在人行横道上走,没留意一辆小摩托就轰过来了!
他衣着颜色太暗,飙车的人又是在拐弯,等刺目的大灯打到脸上时,已经晚了。
身上一阵剧痛,却不是预想而来的巨大撞击力与碾压。周天皓反应奇快,千钧一发之时,伸手搂住他的腰,两个人向后倒下去,抱着肖重云在马路边方砖上滚了很长一段。路面粗糙膈人,加上瞬间周天皓用尽力气,两人外套都磨得破破烂烂,周天皓的手还蹭伤了一大片,像被钢丝球刮过一样。
飙车的青年骂了一声,没减车速,消失在长街尽头,周天皓搂着肖重云坐起来:“学长,我刚才还没说完。”
他也不给蹭伤的手做处理,低头在肖重云脖子处闻了闻:“这几天我重新想过了,想清楚了。你现在也不穿那样的衬衫了,也不理那样的头发了,可是我还是想见到你。从你消失以后,我就一直想见你,从来没变过。”
“我想我可能是喜欢你。”
周天皓坐在地上抱着他,低着头,嗓音听上去依然有点惊魂未定:“如果你不喜欢我,就当我开了个玩笑,从来没说过。刚才要是真撞上去,我这辈子都过不好了。”
肖重云很少见到这么沮丧和可怜的周二老板,声音听上去有点瓮声瓮气的:“你就左耳进,右耳出好了。”
肖重云把学弟带回店里,拉亮黑峻峻店内的灯,推开落漆的木门走到里屋去,借着月光翻找万年不用的急救箱。门口的破信报箱没关好,晚报掉出来了,周天皓进门时顺手捡起来。肖重云四处找药时,他就坐在柜台前看晚报,卷好的报纸里掉出一封很厚的挂号信。
“肖学长,”他向里面挥信封。
肖重云很快回来了,没找到碘酒,只找到一瓶医用酒精和一包棉签,所幸都没有过期。上药时周天皓也不喊痛,就皱着眉头坐在那里,任凭肖重云用蘸了酒精的棉签清理伤口中的灰尘沙子。周天皓坐在那里,除了眉心皱得厉害,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肖重云只能尽量地轻。他用白纱布把破损的皮肤盖起来,绑上医用胶布:“谢谢你。”
“没关系,”周天皓说,“我本来以为自己有一点希望的,因为你没有拒绝我。”
“什么?”肖重云问。
他笑了笑,大概因为酒精痛,笑起来有点可怜兮兮的:“没什么。上次小鬼把你的衣服都送来洗了,你一直都在穿,挺好的。我很喜欢那种气味。”
周天皓自己出门,住了以前常住的酒店,临走时像是开朗了很多,举着包了纱布的手站在门口:“今天有些话我原本不应当说,不过你看我也负伤了,算是扯平了。你就当我从来没说过,再考虑一下上次说的香水品牌的事情?我来C市是出差,细节问题都可以聊。”
肖重云回到里屋,借着月光打开衣柜。衣柜木头年生久,有点潮湿,衬衫叠得很规整,不同长短季节的外套与大衣按照色彩深浅挂得整整齐齐。周二老板说可以报销后,小鬼应该都拿去洗了一遍。他拉过一件灰色风衣,低头仔细地闻。肖重云有幻嗅,纷繁复杂的气味他只能感受到极小的一部分。现在充斥他鼻腔的是冰凉的铁锈味,消毒水的味道,和张文山以前常用的香水味,贴身蹭到自己身上。肖重云仔细地,认真地在这些纷繁万象中寻找,试图找到一丝现实的影子,一点周天皓说好闻的,干洗清洁剂的味道。
他把眼睛闭起来。
然而黑暗中有一丝极其细腻的白玫瑰花香,冷淡持久,像是初春的融雪,恰到好处,沁人心脾。这种香气以前从来没有闻到过,竟然想拍手叫好,然而只是转瞬即逝,瞬间归于虚无。
幻觉又重新回到他的意识里。
错觉?
肖重云自我厌恶地睁开眼睛,拿起夹在报纸上的挂号信,往床边走。取暖器一直开着,房间依然冷冰冰的,被子摸上去有点潮。他不管不顾地坐下去,把信封撕开,里面是一本《戴望舒诗集》。肖重云从来没有买过这本书,他撕开塑封袋,里面突然滚落出一些小香珠,柔软而具有弹跳力,瞬间就在消失在地板上。
香气。
那种香气。
就算他躲进百花盛开的幻嗅花园,封闭起高墙深院,那种香气只要一出现,一切就骤然瓦解。这种气息如同跗骨之蛆,避之不及,挥之不去。固体香水,那些柔软的小珠是固体香水——肖重云刚刚意识到这些,就头晕目眩。
热,热得空气仿佛燃烧起来了。
炙热仿佛要把他的每一寸肌肤都焚烧殆尽,恐惧从意识深处潜回,痛苦的岩浆自深渊深处喷涌而出。他知道这是幻觉,可是本能地渴望冰凉,哪怕一双冰凉的手轻轻抚过后脖颈,都让他感到无比安慰。书落在地上,他抓着床单,脸埋在枕头上,小臂的肌肉紧绷着,却感觉不到任何力量。冬天细密的汗水渗出来,已经把衬衫和羊毛衣湿透了。
一双手落在他脸上,轻轻地抚摸了片刻,然后有人在床边坐下来。
他取药箱时太着急了,没有开灯,也没有注意到月光照不到的角落,是不是坐着别人。是不是早已有人登门入室,正好整以暇地等着他。
现在已经太晚了。
张文山坐在他身边,把他抱起来,头枕在自己膝盖上,然后伸手,冰凉的手指一颗一颗解开他外衣的扣子。他低头亲了一下自己弟弟冰凉湿汗的脸颊,低声笑了:“仿香的平局,做得真不错,我还漏了你在香水学校有信得过的同学。哦,对,还有一位学弟追求者。”
肖重云没有过多的挣扎,他蜷缩在炙热的恐惧中,为了那一丝丝的冰凉,甚至主动配合。可耻而可怜,这么多年了,他依然害怕那份黑暗,而张文山依然是黑暗中唯一的安慰。为了那份成瘾的安慰,他什么都做得出来。
“你的学弟非常关心你,还专程问过当年的事情。为什么不直接拒绝他呢?当初你拒绝我的时候,什么狠话都说过。我想想看,去死吧,真恶心,滚开,不要脸……全家火葬场?哈哈,全家火葬场是我听过的,最有意思的诅咒了。当初你拿着刀冲过来,让我去死的画面,是我一生的珍藏。”张文山一下一下抚摸着他的头发,仿佛很享受,像是感受上等的丝绸在指尖的顺滑感,“你说,如果你可爱单纯的学弟,看到了,听到了,知道了今天发生的事情,他会怎么想?”
肖重云头痛欲裂,混乱中看到了自己的手机。张文山把手机递给他,按开了拨号面板:“给你学弟打个晚安的电话怎么样?人家远道而来,问候一声不足为怪吧?”
肖重云想拒绝,但是身体凭借着本能的记忆,习惯于服从。
赤i裸的背部落下第一个冰凉的吻时,他按拨号键的手指都是痉挛的。
张文山的食指在他紧绷的身体上滑过一道弧线,念了一句戴望舒的诗:“纵然我有柔情,你有眼泪,亲爱的弟弟。”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戴望舒的原句是“纵然你有柔情,我有眼泪”,张文山反着说的。
第21章 夜色
手机响的时候,周天皓在给自己研究室的小调香师们发邮件,布置近期任务,中期任务,长期任务和今天晚上就要加班的任务。Lotus的秘密私人聊天群里一遍哀鸿遍野,有人问:“二老板怎么了?年终任务不是已经完成了吗,感觉要死!”
追风のblue:“听说是失恋了。”
不想做实验的风之少年:“狗屁,二老板都没有女朋友!你听谁说的?”
追风のblue:“听隔壁实验室苏总说的。”
不想做实验的风之少年:“苏总工程师怎么会知道?反正是私人群,求八卦。”
追风のblue:“苏总工程师精英帅气,低调聪明,什么事情不知道?跟你说周天皓前段时间喝多了酒,把他初恋情人睡了,结果人家睡晚就跑,他毛都没捞到一根。现在借口出差去追人,肯定门都没进到。他初恋是朵高岭之花,怎么可能那么简单的……”
五分钟以后,苏蓝显示被群主禁言十分钟。
周天皓给苏蓝打电话:“你要是再多说一句,我就在年底的内部评审会上投你手下那个叫王小风的小调香师反对票。一票否定他全年的努力。”
苏蓝不满意:“那你你上次也跟赵文斌举报过我上班看视频,他当时就让技术部把我们实验室整个网掐了。”
苏蓝护着自己的人,威胁道:“你要是投反对票,我马上去群里说,群主是你的小号。以后你就失去了窃听民意的重要手段,并且人品堪忧。”
周天皓没说话。
苏蓝觉得好像氛围真的不太对:“你不是到C市取材,顺便找你学长道歉的吗?肖二公子生气了?”
“没有。”周天皓道,“还请了我吃火锅。”
“那不挺好?你赔罪礼物送出去没有?”
“没有,他不收。”
苏蓝问:“那要不然送给我?”
周天皓冷笑一声:“劳资的一片真心,你要不要?”
苏蓝还真不敢要,立刻挂了电话。过了一会儿手机又响了,周天皓直接按掉,片刻铃声再响,他接起来:“每人十个创香任务,内容不管数量要够,一份不少年前就交——”
手机那头是杂乱的电流干扰声,片刻才听见肖重云开口:“你回酒店了吗?”
肖重云的声音很涩,有一种异样的颤抖,像是喝了酒,周天皓觉得不太对,电话里又听不出细节。
“回了,在加班。”他说,“这么晚了你还没休息?”
“没有,”停了片刻,“在床上。”
在床上,难得肖重云在电话中说生活细节,周天皓立刻脑补了学长脱了衬衫靠在床头,满眼倦意地跟自己打电话的样子。脸色有点微微泛潮红,眼睛湿润润的,睫毛困得分分钟要覆下来,像蝴蝶收拢翅膀。他莫名心情好了一些:“今天光顾着跟我上药,肖学长你也检查一下身体,看有没有跌伤的地方,明天带你去医院看看。”
过了良久才回应了一声:“没事。”
周天皓不放心:“真没事?”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然后是一声呜咽,仿佛压抑着痛苦,周天皓神经蓦然绷紧了:“怎么回事?不舒服?你在店里对吗,别动,我马上过来!”
手机掉在床边的地上,一只长手捞起来。张文山单手拿着《戴望舒诗集》,低头看痛苦匍匐在床上的青年,宽大的手掌盖住话筒:“你学弟马上就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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