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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人启事 作者:薄酒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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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都市情缘

  沈沙朝窗外抬了抬下巴,“喏,正街三十层这个,深远的前年的工程,卓暮有参与设计。”
  傅朝际恍惚得往外看,那高楼拔地而起直插他的心窝,藏着的东西从缝隙里争先恐后得往外冒。
  高考前一周,天气热得不像话,无风无雨,知了嚎叫。
  卧室里的风扇摇头晃脑,傅朝际穿着花裤衩呈大字摊在床上,摇晃着扇子,问坐在床角看书的人,“卓暮,你报哪个学校?”
  “Z大。”
  “那么远啊。”
  “数学系对不对?”傅朝际忽地从床上爬起来,凑近了。 
  “好热,”卓暮推了傅朝际一把,没推开却也没再伸手,他垂头继续翻报考书,问道,“你怎么觉得我会报数学系。”
  “你折角的这几所学校,共同点也就只是都有数学系。”傅朝际的胳膊从后方还过去,把书折角的页都翻了一遍。
  “那我也要报Z大。”
  “你考不上。”卓暮淡淡得搭了一句腔。
  傅朝际胳膊往上挪了挪,肘环住卓暮的脖子往后一带,俩人叠在一起仰躺在床上。卓暮想爬起来,傅朝际占着优势在下方牵制,他强词夺理的说道,“你这种人挑专业,像我是被专业选择。”
  随后他恶狠狠地发誓,“服从调配我也要上Z大!”
  后来傅朝际如愿考上了z大,也没有需要服从调配,高分进了广告专业。只是去z大的火车上只有他一个人。
  老天爷不按常理出牌,傅朝际握笔的右手好牌遍地。牵人的那只却是一手烂牌,只能眼睁睁得看着被打得落花流水。
  卓暮接完电话进了屋子,还没坐下,沈沙隔着突然沉默了的傅朝际叫了一声卓暮,“电话是有急事?”
  卓暮抬眼看沈沙,沈沙微微愣了一下,他嘴角微微勾着,刘海服服帖帖挨着额头,她一时有些想不起当年那个一贯把嘴角抿成一条线的少年。
  “白澄那里有点事。”卓暮拉开椅子坐下,挨得太近以至于呼吸扫到傅朝际的脖子。
  傅朝际没错过卓暮语气里的轻松,他突然就攥了下拳头马上又松开了。
  这五年他缺席,卓暮身边的是白澄。细数来,白澄才算是陪伴,而他不过是在卓暮人生里不小心划过的一颗别有用心不肯离去的彗星。
  心窝已经没有知觉了,这会儿只能听到它在胸腔里无奈的闹腾。每年他都会把同学聚会避开,他趋利避害在这五年除了没琢磨出怎样脱离红尘之外,什么都琢磨透了。只不过是偶遇,他阵脚大乱。
  他此刻不无自嘲的想,也许在卓暮眼中,前晚两人的猝然相遇不过是白云苍狗中留不下痕迹的小事,他记忆犹新的,卓暮却随手抛弃。
  想这些有什么用呢?傅朝际自顾自得喝了半杯酒。
  卓暮似乎被惊动,他瞥见粘在傅朝际嘴角的酒沫,半晌才移开视线。
  另一桌有人张罗着举杯,喝得热热闹闹。这一桌不甘示弱,有人带头说是要站起来抬手摘星辰,摘完喝一杯。带头的人行动力极强,立马站了起来,他这一动,人挨人,人挤人,推搡间椅子被推了个偏。傅朝际感觉卓暮的膝盖碰上了他的大腿。傅朝际只觉得五雷轰顶般,半山腰上滚了几块巨石飞快的碾过,硬是把那颗半死不活的心以毒攻毒的救活了。
  傅朝际没敢动,旁边的卓暮也没动,良久有人发现这两尊大佛还在坐着。傅朝际最后是被秦楚拉起来的,他站着喝酒的时候还觉得被碰过的腿是麻的,心残留着剧烈跳动的余韵。
  卓暮只喝了一口,转过头看傅朝际酒快见底,在闹吵吵的背景音下说道,“今天少喝点。”
  说完,卓暮看着傅朝际本上下翻腾的喉结霎时停顿,然后傅朝际把酒杯放下,虽然杯里只剩了一个底儿。
  傅朝际捧着杯子的手指微微弯曲,情绪大起大落让他有些抓不到实感,像是坐了一辆过山车,他痛苦不堪又矛盾着欣喜若狂,这张票买的值当不值当,早已经无法评断了。
  “你养金鱼呢?”秦楚看着傅朝际的杯底直乐。
  “这点水也就能养个两栖动物。”傅朝际牟足劲让自己放松下来。
  “卓暮杯子......啧,都能养鲨鱼了。”
  傅朝际扭过头,卓暮的杯子满满的,似乎卓暮只是抿了一口,傅朝际把视线从卓暮的手开始往上慢慢移,但在看到下巴的时候,恍惚在眼前模糊的脸终于要和记忆里的重合的时候,他却猛地挪开了眼。
  卓暮把杯子往旁边一推,他的杯子紧紧的和傅朝际的碰到一起,卓暮的手指停顿在杯口,饶有兴致的在上摩擦了两下,这才抬眼看过去,卓暮的皮肤很白在暖光灯下有点近乎透明,脸上的小绒毛沾着光点,好看得让人恍惚。只是那张脸淡淡得没有多余的表情,嘴角模式化得往上勾着像个用来摆样子的工艺品,好看是好看,可惜是假的没有心可以用。
  卓暮伸出食指着一高一低水位的酒对秦楚说,“刚好凑成个,水下、岸上。”
  傅朝际摸不清身边人的路子,他有种想要抬脚走人的冲动,再待下去他大概会心律不齐,只是脚却像是在这儿生根发芽一样,他有些舍不得。
  兵临城下,可他连城门都没关。他私心留了扇小门为等归人。归人来了又走开成了故人。故人骑着马提着枪,要攻城。
  秦楚碰了傅朝际一下,他这才反应过来有人起哄他上台唱歌。不知道是哪个把包间里那个点唱机打开了,这会儿这群就着歌下酒,第一个就盯上了傅朝际。
  傅朝际胡乱应了一声,从座位上逃似的离开了,周围的人直起哄,“班长就是班长,还是这么爽快。”
  “你猜他会唱什么?”秦楚侧过头问卓暮。
  卓暮没吭声。
  “我猜是四个字。”秦楚把酒杯倒满,顺便把傅朝际杯子里的“岸上”倒进了卓暮的杯子,“我赌对了,我们两个喝,我输了,我喝。”
  卓暮看了眼杯子,他仰头把一杯都灌进了肚子,脸上看不出一点端倪,秦楚却是乐了,但也没再说什么。卓暮偏过头,秦楚顺着卓暮的视线看过去,这时傅朝际被塞了麦克风推着上了台,几个人围在点歌机那儿起哄。
  傅朝际的视线隔了好远,飘飘忽忽的最后聚焦在卓暮的身上。距离让他胆寒,也让他放肆。他微眯了下眼睛,感觉坐在那儿的人还是那个行走的发光体,也还是那个总能在各个方面碾压他的宿敌。
  可是这个人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飞快的成长了,长成参天大树,和他梦里的想过的样子不太一样。
  傅朝际张嘴之前嗓子有点发酸,“让我看看你的照片究竟为什么你消失不见 多数时间你在哪边会不会疲倦你思念着谁......”
  秦楚笑了一声,举杯一口喝光酒,举杯跟卓暮示意,“我赢了。”
  台上的人慢悠悠得唱着,一字一句记得真切,回头看歌词都省了。秦楚歪了歪头,“真是不嫌腻。”
 
  ☆、第 4 章
 
  
  大雪天,天边也应景的有些发白。傅朝际把遁后的沈沙送上了出租车就走了,半路上接了被自己放鸽子的秦楚的电话,挨了一顿臭骂。傅朝际挂了电话之后在楼下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了热奶,裹着风雪按了上顶层的按钮。
  推天台的门时,他毫不迟疑,自暴自弃地想没人会在这个天气这个时间注意到他。他把下巴塞到衣领里,兜帽扣着整张脸,把能藏的地方都藏起来,可推开门却没有想象之中那种杀人于无形的寒气,反而暖得他迅速开始发热。
  天台被半弧形的玻璃回护着,风霜雨雪都挡在其外,天地之间唯独剩下这一处,无风无雪。
  半圆天穹外飞雪无声,笼罩在外的成堆行人、车水马龙却年味十足,喧嚣隐隐。
  傅朝际收回视线,搭上护栏仰起头来,厚云后月色半隐半现,光亮被天台霓虹染出七彩,清清淡淡透过玻璃罩,他看着苍穹顶自己模糊的倒影,微微抿嘴。
  卓暮造的楼。
  这样一座标新立异的楼。
  这五年他自认并非不学无术,否则也无法做成功考上跨专业研究院的少数人之一,但和卓暮的成就比起来,他不过是象牙塔内纸上谈兵的好学生罢了。
  傅朝际闭上眼睛,隔断了玻璃罩穹顶的映影。耳朵却在天台静谧中,捕捉到一声轻响。
  他倏忽转身,就看到天台的角落,有一席地而坐,侧头俯瞰高楼的侧影。
  这侧影让傅朝际呐呐呓语,“卓暮?”
  那人只穿了件白衬衫,大衣放在身边不远的地方,他侧着身子往外看着,在傅朝际角度只能看见他侧脸一笔勾勒而出的弧线。他食指抵着易拉罐的罐口,拇指贴着罐身,无名指托着罐底,仰头喝酒。 
  傅朝际心下凛然,往后退了半步,半个身子撞在半开的门上。
  坐在台阶上靠着透明玻璃的人遁声远远得看了过来,视线和傅朝际的对上,好半天两人都没移开视线。傅朝际的手握紧了门把手,本来退回的半步收了回来。
  他是的满腔苦涩,进退无门。
  “你怎么在这儿?”傅朝际压着声问道。
  问完才觉得这问题有点傻。这栋楼卓暮有参与设计,来去自然都有理由。反倒是他这个完完全全的无关人士,大半夜跑到天台上,除了居心不良之外找不到别的理由。
  “我的意思是没想到能碰见你。”
  “我约了白澄。”
  两人同时说了一句,傅朝际一愣没想到卓暮会回应他那一句话。
  过去吧过去吧,傅朝际的脑子里这三个字一个劲儿的闹腾。
  等他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关上了门,傅朝际任命似的走过去在卓暮旁边坐下。
  他坐的位置离卓暮有三四个巴掌的距离。傅朝际看了一眼之后,突然有点想笑。上小学那阵子,一到夏天晚上大院里凉快,卓暮就捧着本书在他家的廊灯下面坐着偷光。傅朝际存了心跟卓暮较劲捧本最厚的自然书跟他坐那儿耗。那会儿他俩中间也是隔着三四个巴掌,像是活活拉开了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卓暮看了他一眼,又往嘴里送了一口酒,他脚下还摆着四五个已经空了的易拉罐。傅朝际的心呼啦啦又被割了一个口子,七年的故步自封和五年的因果得失搅在一起,他像是个破了戒的和尚,是刚涉红尘的那个,风尘仆仆而来为所有的灿烂驻足。
  他可以为这抹心心念念的人影打破维持了七年不喝酒的惯性,但这人不是三十层的天台不需要他回护,况且他也不是能挡风挡雨的半弧形玻璃。
  “你偷偷跑这儿喝酒在桌上又何必管我喝多喝少。”傅朝际简直要嘲笑自己的自作多情了,尖酸刻薄之后又自知失言嗤笑着端端正正的抛出一句,“老同学,别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傅朝际的讽刺像是把匕首,根本没等到图穷直接明晃晃露了出来,之后又因为逾越不太高明的遮掩起来。
  卓暮大方地把自己手中的易拉罐递过去,就着自己喝过的,将瓶口抵上傅朝际的嘴唇。三四个巴掌的距离一眨眼消失不见,却是五座大山压在了身上,他的嘴唇有些干碰到冰凉的罐口。玻璃天穹外烟火点亮了微微发白的天,在高空绽放随后抖落下碎光。一片火光中傅朝际看到卓暮嘴角弯弯,那碎光直坠进了他的眼里,波光潋滟。傅朝际呼吸一滞呛了一口酒,捏着易拉罐不知道怎么继续喝下去。
  卓暮的双手交握着放在膝盖上,他的背脊挺直,傅朝际的手指摩擦了一下罐身,心里跑题的想着,他瘦了。
  “听沈沙说你在深远工作。”傅朝际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他艰难的从一堆话题中扒拉出来一个最平和的。
  “嗯,毕业就到深远了。”
  “怎么想起做建筑了。”大概是有了第一句,第二句就显得容易得多,他磕磕绊绊把话题转到自己的私心上,想问问他,为什么没选数学,还想知道当年的不告而别。
  “我们刚好赶上昶州城建,借城建的东风,做建筑会容易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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