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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密同盟 作者:零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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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末日举例道,“带著我跑路,过马路的时候救了我,请我吃东西,然後在我泼了你一身可乐後继续帮我…这麽善良的人现在已经很少了!”  被末日崇拜的眼光看到浑身不自然,圣别过头:“不客气。”  “所谓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末日拉住他的衣角,“请收留我一晚吧!”  为什麽…  圣的眼皮直跳。  ──他有种其实那家夥只是想说最後那句话的感觉?!  将衣角夺回,他果断地拒绝:“不要。”收留他?还嫌今天不够倒霉麽?!  “不管你要不要,我今天都跟定你了!”决心已定的家夥宣布道。  末日不仅这麽说了…  而且让梁羽圣很无言的是,他也确实做到了。  “先说清楚,你只能在这里住一晚,明天天亮立刻给我出去。”得到对方的承诺後,圣从鞋柜里找出一双拖鞋,“换鞋,不要把地板踩脏了。”  末日换好鞋子,撇撇嘴:“你…为什麽也住在这里?”  他没有弄错,梁羽圣住的地方…居然也是风华花园?!  老天,说出去有谁会信啊!星芒和凡帝的两位王子,居然都独居在风华,虽然就方位来说是一个东一个西,但这样的巧合也未免太让人难以置信了吧?  “也?”圣疑惑地看著他。  “凡帝的轩辕逝…也是住在这边吧?真巧啊…”会委托他那样的单…  本以为梁羽圣只不过是暗恋做为「轩辕逝」的夜而已,关於雪和夜的关系这位只单纯的知道浮於表面的流言。现在看来,说不定梁羽圣知道的甚至比他还多。这算什麽啊?全世界都清楚了,他却最後才得到消息麽?  当初梁羽圣是怎麽和他说的?在他问,“依你的条件,让他们分手不难吧”的时候,梁羽圣说的是“太麻烦了,而且…不能”。  现在想来,不能…为什麽不能?  嘁,该不会是因为两人是属於“地下”那种,不能抬到表面上来吧?比如说,两人在某场豪华宴会上一见锺情,但遭到双方家长强烈反对,於是逝找到「前女友」雪做幌子来迷惑双方的家族,并且借此机会以“需要时间独自舔食伤口”为由搬了出来。圣虽然理解,但心里却依旧嫉妒得不得了,所以才“不能”地找到S提出那样一张单。  两个人住的这样近…多有默契啊!这不明摆著方便约会了?虽然一个东一个西,但说不定地下就有条秘密通道将两所房子连接起来,晚上天天搞夜袭!  “你认识轩辕逝?”圣将脏了的衣服脱下来,丢到洗衣机里,等他换好干净衣服出来後,发现来客正蹲在地上东敲敲西摸摸。  “你到底在做什麽?”发现他正试图将一块地板掀起来,圣满脸黑线地问。  “找通道!”对方没好气地回答。  “…||||”  一把将他从地上拎起来,圣嘴角抽搐著说:“你要找通道到别处找去,不要来我家搞破坏!还有…你究竟有没有脑子,这里哪来的通道?!”  “没有通道那约会不是太不方便了吗?”  “约会?”意识到对方是在说自己,圣问,“和谁?”  “轩辕逝啊!”  “我干嘛要和他约会?”圣脸上的黑线更加多了,“我说你到底是谁啊?!”  “S的虚幻之风末日。”将拽著自己领口的手拍下来,末日说,“你不是喜欢他吗?梁羽圣阁下!”  “果然是你…”出乎意料,梁羽圣对他的身份没有太多惊讶,叹了口气,接著说,“我说…你这麽生气的看著我干嘛?”  末日瞪他的样子让他觉得非常好笑。  “没什麽,只是对你们都离家在外并且独居在这里感到非常意…”  “抱歉!”  圣冷冷地打断末日的话:“请你弄清楚,这就是我的家。还有,我不是独居,只是家母正好不在罢了。”  30  晚风掠过,几缕水蓝色的发丝轻轻飘起。  “OK,现在我们可以愉快的畅谈了!”左手托著下巴,恢复成外界所熟悉的「虚幻之风」外貌的末日,对瞪著他的家夥报以微笑。  但他的和颜悦色对方并不领情:“请允许我再提醒你一次──这里并不是你家吧?!”  肩膀都在抽搐,用来反应主人对某人行径的忍无可忍。  圣在心里後悔了一千一万遍,早知道这家夥会我行我素到如此地步,就算今夜露宿街头他也绝对不会带他回来!只不过洗澡的片刻功夫,身为「客人」的末日居然将客厅的茶几和两张高级躺椅搬到二楼的凉台上,不仅如此,冰箱里储藏的啤酒以及才买回来的新鲜水果都被他拿了出来。  最为夸张的是,末日还抱了床被子在身上,据圣观察,那床被子好像是他房里的。  “确实不是我家啊!我家可没有这麽大的凉台!”末日丝毫没有不好意思的感觉,“快坐下来,让我们打开心扉好好交流一番~”  “谁要和你交流?!”圣双手环起,“我只是允许你在这里住一晚而已!现在立刻给我滚到客房睡觉去!”  “你确定不要陪我聊天?千万别後悔哦!我这可是为了你著想,将不开心的事情放在心底的话,很容易生病耶!严重的话还会形成心理变态,造成人格扭曲哦!”末日好心地劝说道,“你看你小小年纪这麽容易动怒,一看就知道已经处在变态的初级阶段!本来呢,我完全可以不理会你,但看在今天帮了我许多次的份上,我愿意牺牲一下听你说说心理话。”  “真抱歉,我没有话对你说!”  “没有吗?那麽可不可以告诉我「家母正好不在」是什麽意思?”末日一脸深不可测的笑容,“似乎忘记还有「父亲」的存在吧?”  父亲…  听到这个词,圣在心里笑了一下,轻描淡写道:“他不住这里。”  在带这家夥回来的时候,他就做好了面对这个话题的准备。  …  圣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对外界来说是个极具吸引力的话题。然而到现在为止,知道实情的人非常的少。  不是没有人探察过,只是他那亲爱的父亲派人巧妙的处理掉了。这也是他那位父亲所做的,惟一合他心意的事情。  不想被人知道的儿子,以及,没有兴趣相认的父亲。  虽然每个月会收到一大笔钱,而且在某些地方还会时不时受到来自那边的「照顾」,但他们依旧是互不相干的陌生人,就算有著最被世人所信赖的血缘关系也一样。  和凡帝的轩辕逝完全不同。  同样的俊美,同样的地位,同样的高贵,同样的神秘…其实完全不同。逝是真正的天之骄子,隐瞒身份只不过是怕麻烦,而他却是「不能说」以及「无法说出口」罢了。  然而神秘才会让人忍不住想要知道。  末日要跟他回家,不也是为了探察这些?就算只是出於好奇、没有丝毫恶意也一样。  对於早已经习惯自己身份的圣来说,被人发现自己的真实处境其实没什麽大不了。在星芒生活的像真正的王子又如何,现在想来,这一切根本没有任何意义。答应生活在那边的监控之下,只是为了母亲能够过的好一点,除此以外他什麽都不在乎。  有时候太无聊的话,他甚至很期待被人发现。虽然就算闹的再大最终也会被压下,但过程会是有趣的吧?  所以他不在乎末日知道这些,当然,也不会刻意告诉他。  现在,他很期待末日的猜测。  …  期待是没错,但是…  “哦哦?分居?离异?家庭暴力?外遇?”末日立刻两眼放光,“快说快说~”  ──不是期待这种反应啊!!!  “…你好像很兴奋?”  设想过的场景中,没有一个是这种的。圣事先准备好的「和你无关」啦、「早就习惯了」、「有什麽特别吗」的说辞,以及没事对著镜子排练过很多次的「过来人的微笑」好像全部派不上用场了…  “唉唉~一想到堂堂星芒王子殿下居然和母亲居住在这种小地方,我就忍不住好奇嘛!毕竟看上去很像是家庭悲剧的样子,要知道我这个人很富有同情心,十分乐意为迷途的孩子排忧解难~”末日将话说的很动听。  “正好我今天心情也不好,我妈说,当心情不好的时候一定要及时疏导出来。而最好的方法嘛…就是找个人交流一下,让对方将内心那些阴暗的事情或是悲伤的事情说出来,然後自己再说些开心的事情…”末日解释道,“这样的话,两个人都将获得救赎哦!”  “…”圣开始觉得这种情况比被对方「同情」还要麻烦。  “所以你就不要再别扭了,乖乖将你脆弱的心灵暴露出来!无论是每天被鞭子抽还是被父母双方当作皮球踢来踢去,又或者从小被迫XXX来养活自己甚至发生亲身父亲对自己图谋不轨的事情…不用隐瞒,统统告诉前辈吧!”末日「呵呵呵呵」笑了几声,“然後让前辈来告诉你生活其实还是美好的,比如前辈我从来没有被父母打过啊,而且母亲为了养活我甚至愿意去买血啦,又或者是身边的人都很喜欢我甚至多次为我大打出手这种让人不好意思的事情啦…”  “怎麽样,有没有觉得心里好受点了?我现在就感觉舒服多了哦!”末日满脸春风。  …  圣对他的好意报以微笑:“你确定这种行为不是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声音在颤抖。  ──他、真、是、白、痴、啊!!!  居然会以为这个家夥是「好奇」他的秘密!现在看来,就算真的好奇,也肯定和普通人的那种好奇大不一样!!!还说可以给他知道的咧,要是真的被他知道了…  圣发现去死都比那种情况好一点。  “我是为你著想好不好?”末日没有说出的半句是,「顺便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你的痛苦之上」。  “多谢了,不过我想我不需要。”圣转身就走,却听到身後那家夥问:  “难道你是私生子?”  “不是!”果断的反驳。  “嘁…真别扭,就算是私生子也没什麽了不起啊!”末日继续在他身後说,“起码你生活的不错。当然,最重要的是…”  “你还有个可以称作「父亲」的人,光这一点就已经够让人羡慕了。”  从房子背面延伸出去的甚至可以做party会场的台子,周围一圈是汉白玉的围栏。光是这一点就可看出主人家是多麽有钱。  圣没有反驳末日的话,不过从他脸上的表情来看,他也不感到认同。  这种反应在末日意料之中。  对身在福中不知福的王子殿下笑笑,他开了厅啤酒,旁若无人的喝起来。虽然朔夜实在是太不了解他,但在某一点上,末日承认,朔夜对他的认识是正确的。  ──像风一样随意。事实上这也是他惟一可以肯定的属於真正的自己的东西。  所以死缠烂打跑到梁羽圣的家里,并且对他想到什麽说什麽一点都不奇怪。  “比如说像我这种人啦,哪怕是想要去怨恨所谓的「父亲」也不行,因为他从来没出现在我的生命中。”他老妈的说法是,他老爸跟男人跑了…记得第一次听到这个的时候他真的很受打击。  “小末末,你千万不要学你爸!”他老妈这麽安慰被吓哭的他,“抛妻弃子其实没什麽,重要的是…居然是被男人拐跑?就算要跑也应该是拐个男人跑吧?!真是气死我了,他究竟把自己当什麽啊!”  …结果当然是不到6岁的他哭的更加厉害,附带对「父、母」的憧憬完全破灭。现在想想,他好像就是自那个时候起认识到,未来的路只能靠自己一个人走。  “所以我其实很凄惨的!”末日泪汪汪地看著愣住的圣,“不仅是单亲家庭,而且…老妈生我的时候才十八、九岁耶!你可以想像吗?”  圣被他的样子吓到。  “被赶出家门的十多岁未婚母亲,连工作都找不到!生活的艰难你这种含著金汤勺长大的少爷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末日抓著被子抹眼泪。  “想我很小的时候就外出工作来补贴家计…”虽然是靠演戏「骗吃骗喝」的那种工作。  “不停地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像浮萍一样飘来飘去…”虽然是因为骗的人太多而待不下去。  “最後由於积累了丰富的工作经验,母亲才找到合适的工作,”他老妈的成名作是《我在地球骗人的日子》,“於是我们终於能在这个城市定居下来,生活这才慢慢好起来…”  声音越来越小,末日将空了的罐子丢到地上,蜷缩起身体,把头埋进被子。  所以他不能回去。  现在这种状况回去的话不出3秒就会被他老妈洞悉一切,丢脸倒在其次…最重要的是好像不该让那麽辛苦把他养大的母亲失望。  月光如轻纱般洒在凉台上。被完全忽视掉的圣静静站在一旁,许久後叹了口气,走到末日身边,将他的被子拉开。  “起码,你不是一个人。”  想了许久的安慰的话,就只有「你还有爱你的母亲」这种,然而当圣一边说著一边将被子掀开──Zzzzzzzz…  某人居然保持著蜷缩的姿势睡著了!  “…”  ──真的好想把他就这样丢下去!  以上,星芒王子殿下的真实心声。  31  将时间稍稍往回拨一点。  就在把末日赶出门後,逝糟糕的心情达到这一天的顶峰。本来他应该立刻追出去拦下那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麽的家夥,拜托他以後就算是撒谎也不要再对他说那样的话,但出於某种微妙的心理,逝选择了留在房里应付他那又痛起来的胃。  说不知道胃痛的原因是骗人的。  每次情绪波动过後都会有程度不一的痛楚,就算是傻瓜也该明白这和心情有极大的关系。而这次,不用说,又是拜那根本不考虑他感受的家夥所赐。  ──其实自他们交往以来,有几次胃痛和那家夥无关?有时候逝甚至怀疑,说不定自己有天会因此死掉。  当然他只是想想。  像这种说给谁听都会觉得好笑的事情,除了当笑话想想还能怎麽办…和某位仁兄说一下让他不要再增加这种可能性?  虽然类似「我喜欢你」这种话已经说了无数次,但也正是因此,逝不想把这个也说出来。  …  喜欢上以「末日」为名的家夥,对暗之狩朔夜阁下来说,究竟是幸还是不幸…实际上,这个问题S的其它成员思考的最多。  S总部第一研习室。  虽已是深夜,聚集於此的少年们却没有半点倦意,相反的,一个个头脑清醒地颤抖著。  ──不颤抖可以吗?!突然被好久未在总部出现的暗之狩急召,又是完全不容拒绝的会面,傻子都知道不会是好事。  “我还有很多作业没有做完…”  “我是明天还有考试啊!真的真的有考试!”  “你们不错了,要知道我明天要代表全市参加长跑…天啊,到时候会不会晕过去啊…”  “我只希望明天能有一张完好的脸参加OPTV的现场节目…”  “我…”  交流过自己的处境究竟有多麽「凄惨」後,身份各异的少年们再次对某个问题达成一致看法。  “为什麽…”  “来总部非要这麽方便呢!55555…恨死打通那些「门」的前辈了!”  ──被所有Ser(即S成员)视为第二个家的总部,就连普通人也知道是个很特别的地方。  但普通人不知道的是,这里并非如他们所想位於现实世界的某处,而是建立在一个奇妙的空间之中。最早的一代Ser凭借其强大的实力将这个秘密空间收归过後,又在各个城市建立起一扇扇与之相连的「门」,这样无论是居住在哪所城市的Ser都可以很方便的来回。  也正是因此,明知道来了没好事,他们也不得不来,除非想在之後死的更加凄惨。  嘈杂的声音在朔夜进入研习室後立刻消失无踪,暗之狩阁下扫了眼到场的人,确定末日提到的「喜欢」的家夥除了女孩子外全部在场後,露出一个微笑:  “不用客气,一起上吧。”  听到第一研习室内隐隐传来的惨叫,在外面休息室悠闲地喝著咖啡的琉璃,不禁连连摇起头。  “居然这麽多人都困不住朔夜一个,那些男生真的该好好反省了。”  琉璃,拥有传声能力,这个星期和水果一起驻守总部。所谓涟漪小组,就是指她们这对好友。  “我只能说,真的很同情他们。”水果叹了口气。  “…是和末日吵架了吗?”  “看就知道了吧?感觉上不是一般的严重。”  “当初还说他们两个在一次是件好事,”琉璃也叹了口气,“现在看来…至少对其它人来说,根本是恶梦一样啊!”  水果呵呵笑了几声,缓缓支起脑袋:“就连我也开始怀疑…”  “我们的支持是不是太轻率了。”  …  朔夜对末日表白的时候,S总部眼镜碎了一地。  喝水的人无一例外全部呛到,附带手中的杯子壮烈牺牲;正浮在空中的The.V头一次在低空悬浮的时候摔下来,并且压到某呆住了的倒霉蛋;水果虽然平安地让正被操纵的书柜落地,但很遗憾的摆反了。除此之外,由於太过吃惊而不知不觉使用了能力的家夥大有人在,碎掉的玻璃窗,破掉的气球,甚至连墙上的油画都著了火…总之,当时场面混乱到说S总部被打劫了都有人相信。  ──表白?!暗之狩朔夜?!而且是当著所有人的面?!  至於对象是男性这点倒不怎麽让他们吃惊,毕竟自前辈「双煌」(两个人的合称)以无以伦比的强势压下所有社会舆论在一起之後,对於这种事情全世界都已经不太有偏见。  “那那那真的是朔夜吗?不会是末日变的吧?”  “可他旁边那个末日又是怎麽回事…”  面对连这种对话都出来了的局面,朔夜像是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所言多麽惊世骇俗一样,甚至将外界一切和末日无关的声光电都隔绝掉了。  “你…喜欢我?”就连当事人末日都感到非常意外,“有什麽证据吗?”  朔夜以非常微小的幅度皱起了眉头。对於这个居然在被表白的时候要求对方拿出证据的家夥,现场只有他一个感到很无言。  而且证据…这个要怎麽证明啊?  沈默片刻之後,暗之狩朔夜阁下做出了第二件让全体人员吃惊到暴走的事情──他吻了末日。  表白、吻、当著全体人员…  据很多人後来悄悄透露说,当时哭出来的心都有了。而S总部也彻底沦为「被洗劫过後的现场」。  但无论周围多麽混乱,朔夜始终是静静看著末日,等待他的回答。也正是如此,其他人才意识到他有多麽认真,先是一个,接著是两个,然後三个、四个…  “答应他吧!”  支持的声音此起彼伏,突然发现暗之狩也有这麽可爱的一面的S成员们,全部成了朔夜的亲友团。  …  “现在想起来,当初撮合他们的时候,好像没有考虑到末日的心情。”  “怎麽没有考虑到呢?就是因为同时也担心末日,才会觉得朔夜出现的很及时吧?”琉璃耸了耸肩,“起码我们大部分人是因此才那样做。”  “对,就是因为我们觉得那也是为末日好,所以才自作主张了。”水果缓缓闭上眼睛。  “根本不知道自己消失了半年的末日…”  ──喜欢上虚幻之风的暗之狩究竟是幸还是不幸,真是个让人头痛的问题啊…  32  第二天是星期六,圣一觉睡到九点,等到想起自己还有不得不做的事情後才打著哈欠爬下床。  照例是自己做早餐,然而推开厨房的门後…  “哎,起的真早啊!”站在灶台边的家夥闻声回头道。  圣眨眨眼睛,看看末日,又看看一旁的台子上琳琅满目的食物。察觉到他的视线,末日摆了摆手。  “别看了,没你的份。虽然做了很多,不过剩下的我打算打包带回去。不介意吧?”  然而对方答非所问:“你是谁?”  漂亮的睫毛垂著,声音有些低沈,如果仔细看,身边还有低气压。很明显王子殿下还没有睡醒。因此一时想不起突然出现在自己家的家夥是谁也丝毫不奇怪。  末日的视线顺著他的脸向下滑动。宽松的睡衣只扣了一个扣子,锁骨以及光滑的皮肤大大咧咧的露在外面,要是给他老妈看到一定会大叫好一副养眼的画面吧?呃,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我是…呵呵…我是你爸爸啊,小圣圣!”慈爱的笑容。  这幅欠扁的样子倒让圣立刻想起他是谁了,王子殿下「砰」地将拉门关上,片刻後再次打开:“我说,你怎麽还没走?!”衣服已经扣好。显然是注意到刚才末日打量的目光。  “急什麽,今天可是周末耶!”  一手端一个盘子,头上还顶一个,末日从他身边挤出去:“其它的拜托你拿出来吧!”  温馨美味的早餐…  当然,只是对末日一个人而言。坐在藤椅上,一旁是正对小型花园的落地窗,他对梁羽圣家的布局十分满意──至少这个用餐区很合他意。  “在清晨的阳光以及鸟语花香之中吃早餐一直是我的梦想啊!”话虽这麽说,但餐桌上被他称作「早餐」的明显是「圣诞大餐」+「下午茶」的混合体。而这当然是他掏光那个超大冰箱後的成果。  对於没有半点「客人」自觉的家夥近乎洗劫的行为,圣决定还是不追究好了,只是:“看在满足了你梦想的面子上,吃饱後赶快离去吧!”不要再烦他。  “喂,梁羽圣。”末日不著急,慢慢享受这悠闲的时刻,“你家究竟是做什麽的?”  说王子殿下富有…可是和母亲单独住在这里就太奇怪了。而说不是有钱人的话,那又和这栋房子整体透露出来的格调十分不符──倒不是说整栋房子有多少贵重的东西,而是无论整体或细节,都显得很艺术。从某方面来说,看得出主人是很有品位的人。  “和你没有关系吧?”圣淡淡道。  “那麽换个问题,”丝毫没有被他的不合作恼道,“你穿的这麽大众,难道是在体验生活?”  其实是和昨天差不多的装扮。  无论是上衣还是下装,都有「地摊货」的嫌疑。实际上昨天无意闯入王子殿下的私房时,末日发现衣柜里的衣服有一半是普通男生穿的。但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在学校的时候这家夥除了制服以外的衣服可都是国际名牌。  “不上学的话,我一向都是这麽穿。”  “哦?”也就是说,王子殿下在学校和在私底下,真的是两种人罗?  “你不用惊讶,事实上…”圣长长的睫毛垂著,视线在窗外的花径间模糊。  “我确实是私生子。”  多少…有点受末日昨天自白的那番话的影响吧?  刚才看到他那麽熟练的在厨房忙活,有种亲切感。不过也只是一点点而已。  总之这些话自然而然就说了出来。  “那个男人…虽然外面知道他的人不多,但却是对整个世界来说都很厉害的人物。”  “我母亲曾经做过他的秘书,时间一久,渐渐爱上那个男人。”  “年纪轻轻就在名牌大学拿到博士学位,再加上人长的漂亮,母亲相信自己最终能够赢得那个男人全部的爱,纵使明知道对方已有家室,也决然地投入那场爱情之中。但是…”  “很遗憾的,她看错了人。”  “因为不想给对方压力,所以即使怀上了我,母亲也没有告诉他。但谁知道她这麽全心全意爱著的男人,却在她怀有身孕後不久以「玩腻了」为由和她分手,对她说…”  “他从来没有爱过她。”  对他那骄傲的母亲来说,听到那句话的瞬间,就是一直以来所相信的、承载著无限美好憧憬的世界碎掉的一刻吧?  “母亲什麽都没说,怀著我毅然离开了那个男人,甚至没有告诉他我的存在。”  “在离开他之後,去到一个小城市做著不起眼的工作,因为能力出众而被偶然过去考察的大公司发现,接著一步步爬了上去,成了了不起的女强人。然後在我上初一那年,母亲终於被那个男人的家族留意到,并且进一步发现了我。”  “你所看到的,所谓星芒的梁羽圣家世很好,只是表面上而已。同时也是是那个男人所谓的弥补。”  圣不再说话,静静看著外面。  末日终於明白为什麽有时候梁羽圣显得有些「孤独」以及「疲倦」。如果是这样的话…怪不得他会在盥洗室内抽烟。  “真是可怜的孩子…”末日十分同情道。  然而圣倒不觉得有什麽:“这一点上,我们彼此彼此吧?”  “唉?!”  末日疑惑地看著他:“什麽彼此彼此?”  “我是说,”圣受不了他装傻,“你不也是只有妈妈一个人吗?”  “哎呀呀…”摆手摆手,“天啊!我亲爱的星芒王子殿下,你该不会,把我昨天说的那些话当真了吧?!”  定格。  圣一点、一点、一点地将头扭过来,看著他。  “我不那样说…”恶劣地垂著的睫毛,与嘴角的微笑形成「气死人不偿命」的标准表情,“你会乖乖把这些告诉我吗?”  事实是,就算会说,也仅限於「提示」而已吧?  “你…”眼皮在跳,肩膀在抖。  ──圣这次真的行动起来,将虚幻之风阁下拎起,丢出去。  然而末日眼疾手快地抓住门上的防盗链。  “我…”因为链子的原因。  “可不可以到S投诉你?”门关不上。  对於圣如此「客气」的咨询,末日报以谦虚的微笑:  “想用这种方法引起我的注意啊…好吧,我批准了。”  两个人隔著门僵持著,很明显的,处於不利地位的又是遇人不淑的梁羽圣阁下。发现只要末日不松手,自己就完全拿他没办法的圣只有将门打开,绕到末日身後,抱住他的腰向外拉。  虽然不怎麽喜欢和别人「亲密接触」,但只要可以赶走这只恶魔,其它的都可以暂时忍耐一下。  “别说我没提醒你,”一边想著「幸好自己不怕痒」,末日一边缓缓说道:“说到拔河的话…”  ──阻力消失、大门远去、砰!  “我从来没有赢过哦!”  用很自豪的语气…那个一样摔倒在地,但却将伪?王子殿下当作了垫背的某人道:“因为每次,都在对方使用最大力气的时候松手。”  …  “你还真敢说!”圣咬牙切齿。  末日笑笑。  从愤怒的垫子上爬起,他没有整理乱掉的衣服,当然更不可能去拉王子殿下一把。而是,一脚踩了上去。  目标是在他看来,完全不知什麽才叫「不幸」的大少爷的肩:“知道我最讨厌哪种人吗?”  “就是明明拥有很多,却还觉得全世界都欠了自己的家夥。”  “喂!你要带我去哪里?”  S的虚幻之风还真不是一般的奇怪。昨夜明明一副气鼓鼓的样子,仿佛所有人都对不起他,彻头彻尾的任性小孩。今早起来就换成无赖,只是依旧任性的要死。而现在…  圣看著拽著自己、快速往前走著的末日。  ──而现在换成了诱拐犯。嗯,依旧是不顾别人的意愿啊!  七拐八拐,两人已经上了大街,在周末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穿梭了一阵,末日在车站处停下。  “回答我的问题啊!”  “别吵!我正在看!”末日对著站牌一个一个搜索著,片刻後,“啊,就是这路车了。”  转头对圣道:“你有带钱出来吗?”  先是不由分说地打架,然後是强迫请客,再来是将别人家当作自己家,最後…连钱包都拐了去。“真奇怪,我还以为你随身会带著信用卡什麽的。”  “我不想花那个男人的钱。”  “可我想花啊!”  “…”  算是长途了。  从市区出发,在某处转站後,换乘大巴去往郊外。  “真稀奇…你居然会让座!”  “这句话该我送给你吧?”圣挑了挑眉。  本来两人一路上都没怎麽理对方,并排坐在一起却各自想著心事,但在之前车上上来一位孕妇时,见没有多余位置的两个人居然同时站了起来。  从对方的眼里,都看到了惊讶。  “说起来…你真的喜欢轩辕逝吗?”  因为转入郊外,车上的人少了起来,两个人重新在後排找了位置坐下。  “和你没有关系吧?”听他这麽一问,倒想起来了,“让你做的事情进行的如何了?”  “无可奉告!”  ──这个人不仅恶劣而且孩子气,还小气的可以!  圣对末日的评价又多了一条。  车在终点停下,两个人下了车。  望著前方堪称「宏伟」的建筑,圣终於知道此行的目的地是哪里了,但是──“你想干嘛?”  佩迪赖斯儿童福利院…  对,也就是一般我们所说的孤儿院。  “带我来这种地方,你脑袋秀逗了吗?”圣淡淡说道。  然而对方的回话超乎他意料:“我老妈曾把我丢在这里。”  站在大门口,末日双手插在口袋里,一脸无所谓地说著。  “我说过吧,才十多岁的样子便有了小孩,不仅被家里赶出来,更…被我爸抛弃。”  “她不像你母亲有过人的能力,可以轻易的找到工作。再加上实在太过年轻,很多做工的地方根本不会要她。那个时候养活自己都很困难,至於抚养我…”  “从某方面来说,是根本不可能的吧?”  明知道会很辛苦,一开始就应该将他打掉才对,或者干脆丢到河里淹死。  “因为无法养活,只能将我丢到孤儿院门口。”末日垂下眼帘,“对於这一点,她至今都无法忘记。”  没有再说下去。  片刻後,是圣开了口:“喂…你不是说,这都是骗人的吗?”  “是啊。”  “那麽怎麽可能…”圣停顿。  末日眨著眼睛,非常无辜地看著他。过了会儿,笑起来:“哎呀,难道你又相信了?真是的…怎麽那麽好骗啊!笨死了!”  圣一把拽过他的衣领:“信不信我掐死你?!”  “说到动武的话,你确定你能赢我?”提醒他昨夜的那场架他们好像是平局。  圣无语,末日将他的手拉开,看著高大的城堡式建筑。  “其实我说的是真是假有什麽关系?在这个世界上,肯定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吧?而且一定很多。没什麽好惊讶和稀奇的。”  “甚至有很多人,比我所说的境况还要凄惨。比如这些生存於孤儿院的孩子们,你认为他们中有几个可能像我们一样还有机会和亲人在一起?虽然是不被承认的存在,但我们还可以开开心心地上学,为一点小事情和母亲吵架,头痛明天的早餐吃什麽,任性地说不要花所谓父亲的钱,对那些抱怨父母管东管西的人嗤之以鼻…”  转过身看著王子殿下的眼睛:“总之…”  “还有很多垫背的!”他说。  “所以不要觉得自己很不幸,做为一个聪明人,应该是要往下比!”他老妈的原话。  …  “因此「人比人,气死人」,最後那个人字实际上是指的「别人」。呵呵呵呵…所以这道题应该选A。”  那是在某天,纯真的他一时兴起,跑去请教母亲大人某道语文题时被告知的。  其结果是在第二天,被老师叫去批评了一番。  …  “那麽,现在就让我们进去,好好体会一下我们的生活有多麽幸福吧!”末日拦过梁羽圣殿下的肩。  “耶…怎麽在发抖?不要这麽激动嘛!我知道你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但是没关系,一回生,二回熟,三回之後感觉就会很好了,要相信你前辈我哦!”重重拍了几下。  ──这样的人,哪所孤儿院放他进去就是哪所孤儿院的不幸。  圣在心中真心祈祷那些即将和他们见面的孩子平安。  34  “我不…”话还没完就被末日捂住嘴巴。  将另一只手的食指竖在嘴边,末日闭上左眼,悄声对孩子们说道:“嘘…这位哥哥确实是王子,大家要保密哦!”笑。  “哇哦!好棒!”眼睛立刻闪亮起来。  ──地点是佩迪赖斯儿童福利院的娱乐大厅。  在说明来意之後,两个人顺利见到了佩迪赖斯的孩子们。  出门之前将自己的外貌变得很普通的末日理所当然地引不起轰动,因此众人的焦点落在了圣的身上──不到半分锺他就被小孩子层层围在了中间,并且得到「哥哥你是王子吗」的疑问。  “这些孩子真可爱,对吧?”前一秒还对小孩子笑得一脸灿烂…  转过头就给了圣一个「你敢说句多余的话试试看」的凶恶眼神。  ──脸变的还真快!  圣一把将转头又换上灿烂笑容的家夥拉到身边:“你不是来「向下比」的吗?!”现在这种状况也差得太远了吧?  “你又信了?”此刻换成「真拿你这孩子没办法」的欠扁表情,“你就这麽崇拜我吗?说什麽…信…什…麽…”  後面一句是──  “为了您的形象著想…请不要当众杀人。(谢谢合作=.=)”  其实末日对於圣的醒悟没有多大期待。  像那样被骄纵惯了的王子,习惯性将自己的不幸放大,让他很快学会珍惜现有的东西恐怕是天方夜谭。  他并非不了解圣的痛苦与失落,只是──  既然已经身为这特殊群体中的一员,抱怨再多又有什麽用?对於无法挽回或改变的事实,不接受只会让自己受伤。  而且最为重要的是,比起他们来,更为难过的应该是被心爱的人抛弃的母亲们吧?  “为什麽要生你下来?嗯…大概是因为,你是我儿子吧。所以我不生你谁生你──水里的毛毛虫吗?”  “难过?当然会啊!想到你是那个人的儿子就会很生气,真是气死我了!”  “不过…要是没有你的话,会觉得寂寞吧…”  以及可以忽略的──“那样就没人做饭、没人洗衣服、没人买东西、没人欺负了啊!小末末~~~~~抱~~~~妈妈最爱你了!”  虽然是经常被人问「真的和恶魔没有血缘关系吗」的母亲…  虽然确实老是差使他欺负他。  可除此以外,也只是个喜欢用笑容来掩饰一切的女人。(要说伪装的话,他还真比不上他老妈百分之一。)  ──至今没有结婚是为了什麽?又不是没有出现过合适的人。也只有安陵家的人会在被抛弃後用「要跑也应该是拐个男人跑」来指责对方,像白痴一样的爱。  这样的一个女人将他生了下来,怎麽可能是用来证明「没有父亲实在太可怜了」这种事情?  所以对於圣的表现,他非常非常不爽。  在此要说明的是…  S的虚幻之风阁下虽然被Ser们集体评价为「很善良也很坏心眼」,但他从不认为自己身上真有「善良」这种品质。  ──不是说了麽?一切都是装出来的,对别人笑,在必要的时候关心一下,都是装的。  也不是说他冷血,只是,活在某种「表象」下的他能够拿出的真心有限。假如别人有本事进入他的视线范围,他也可以真的关心对方。  这样的人并非没有出现过。不过最後…经常是丢下一句“原来你是这样虚伪的人”,便愤然离开。检讨过後的末日发现,这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自己连「关心」这种东西也伪装过了。他也只能耸耸肩,感慨自己技术太好,但对於「习惯」这种东西他从未想过要去更改。  总之像这样的末日,会「好心」去管头号敌人梁羽圣的闲事,完全是因为他们之间那好死不死的共同点──那家夥干嘛也要是和母亲相依为命的类型,还真是击中他的软肋。  不过情况比末日想像的要好一些──至少看起来如此。  被诱拐过来的星芒王子殿下虽然在一开始对这些小孩很头痛,但渐渐的,大概是在孩子们超级无敌天真感人的微笑影响下,对於「陪小孩子玩耍」这件事情不怎麽抗拒了。  佩迪赖斯的孩子年龄不等,最小的才几个月,被放在育幼室内看护,最大的已经到了念大学的年龄,现在不在院内。末日和圣看到这些,是处於两者之间的,大约10岁左右的一群。  如果仔细看的话…对於某些孩子被抛弃的原因,不用问也清楚。  天生的难看或是残疾。越大的孩子越是问题严重,因为不会有人愿意领养他们。甚至可以想像,在他们长大後到了社会上,还会遭受怎样的歧视。  不过…  “哇,哥哥好厉害!”  “大家还有什麽需要制作的东西,都拿来吧!”末日拍了拍圣的肩,“殿下最喜欢做这些手工了!”  “喂!”圣对他的「招客」行为十分不满,“我什麽时候喜欢做手工了?”你有完没完!  “殿下!”吃惊道,“您记性不好,所以一向是我帮你记这些小事啊!难道您现在连这个也忘记了吗?(我好伤心啊…)”有本事你就拒绝。  两人争吵间,一只小小的手抓住了圣的衣服。  “哥哥…浩浩很喜欢这个飞机哦!谢谢哥哥!”是个左半边的脸上有一大块难看胎记的大约十岁的男孩子,但他笑起来的时候,美丽非凡。眼里全是幸福的光芒,看不到半点阴影。  圣叹了口气,投降:“好吧,还要谁要做东西?”  正在孩子们纷纷开心地举手之时…  “你们也太天真了吧!难道看不出来他们是在可怜你们吗?还「谢谢」…蠢死了!”  在两个人出现的时候,只是远远坐在一边,丝毫没有过来意思的孩子也是有的。  ──惟一的一个,大约八岁的男孩。  35  “他们是将你们当作参照物,好显示自己的高高在上!”长的很可爱,但说的话…  圣打量了一会儿远处椅子上说话的小男生,突然转头小声对末日道:“喂!这该不会是你儿子吧?怎麽这麽了解你?”  “没错,我儿子~不用羡慕哦!”末日对他眨眨眼。  在两个人小声交流的时候,一旁的孩子们也没有闲著,纷纷握起拳头,七嘴八舌道:  “又是流!每次都这样说人家,太过分了!”“不是每个人都和流一样坏的!”“流是笨蛋!”…  “哥哥,不要理他哦!”拉拉两人的衣角。  “呵呵…”末日弯下腰对他们笑笑,“哥哥们不会放心上的。不过,可不可以告诉哥哥,他是?”  “他叫都尉流,他妈妈不要他了,就把他丢在这里啦!”  “你少胡说了!”远处的流立刻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大叫道,“我妈只是将我暂时寄养在这里,她不久後就会来接我回去的啦!”  “骗人骗人!流又在说谎了!”“老说妈妈会来接你,都这麽久了她还是没有来,被丢掉就是被丢掉嘛!”  “我和你们不一样的啦!你们才是被丢掉的小孩!”  “你才是!”“流是没人要的!”“流是坏孩子!”  …  一直很乖巧的孩子们,在这个时候矛头一致地指向孤身一人的流,言语之间是小孩子所能达到的最不客气。  末日很意外地听著,渐渐了解到事情经过。  流在两个多月以前被母亲带到佩迪赖斯,说要在此找一个人,要他乖乖坐在这边等她,但之後母亲却再也没有出现过。有孩子听到院长和照顾他们的阿姨的对话,说是流家里欠了外面一大笔钱,天天被高利贷追债,父亲不幸在毒打下丧命,母亲一个人无法保护自己和孩子的安全,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但流一直不相信自己被遗弃了,坚持说妈妈会来接他,不仅不听话,还经常和其它的孩子打架,甚至恶意嘲讽其它的孩子。时间一久,流和佩迪赖斯的其它孩子关系恶劣起来。  好好的局面演变成一场多对单的吵架…  虽然流只有自己一个人,但在气势上面居然完全不输给其它的孩子。吵了几句後流突然「哼」了一声,双手擦到口袋里,不屑地说:“算了,我才不要和你们这些没人要的孩子计较。”便走了出去。  看著那小小的、孤单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末日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哥哥,不要管流啦!他不会听的!”一只小手拽著末日的衣角,眉头皱著,“院长妈妈和阿姨说了好多话,流一句也没有听进去,还骂他们。”  “…”可是…  圣在一旁,静静看著明显在犹豫的末日。  “我知道了。”  片刻後,末日笑起来,弯下腰摸摸他的头,“我们玩游戏好不好?”同时也是问其它的孩子。  “耶?好啊!什麽游戏?”  “捉迷藏。”看到孩子们脸上失望的表情,末日勾上圣的肩,“和一般的捉迷藏不一样哦!”  “拿出和人数相等的纸条,写上「天师」或「鬼魂」,一人抽一张并且写上自己的名字。游戏开始後,大家先找地方躲起来,数到50後就可以出来找人。如果天师遇到鬼魂,两个人就石头剪刀布,一盘定输赢,输的那位将被收服,即收去他手上的纸条。如果天师遇到天师,就可以结成夥伴,同样的,鬼魂找到鬼魂也可以结成夥伴。”  “当人数多的鬼魂碰到人数少天师,输掉的就是天师,同理,人数多天师遇到人数少的鬼魂就是鬼魂输。”  “假如人数相等的话,就继续石头剪刀布,谁对谁大家可以自己决定。直到两方只剩下一个人。”  “最後是,输掉的人就得回到这里。谁最後回来谁就胜利了!胜利的人嘛…”  “可以要求对方那边输掉的某人做一件事情,如何?”  末日的讲解立刻让孩子们兴奋起来,大家纷纷道:“好有趣!我们开始吧!”  将允许的躲藏范围划出来後,并且约定谁都不可以作弊後,游戏开始。  “抽到什麽?”将自己的纸条放好後,末日凑到圣面前。  对於这位才说了「不可以询问对方纸条上的内容」就跑来偷看的家夥,圣迅速将纸条折起来,笑笑:“假如你输掉的话,你会遵守规则吧?”  “当然。”笑,“前提是我会输的话。”  为了防止孩子们乱跑,佩迪赖斯的大门一般都关著。  顺著围墙走的话,在不远处有一颗很高的树。今天大概是谁修剪完枝叶後不小心忘记了,木制的梯子就那样静静靠在树干上。  流就是顺著这架梯子爬到树上的。  虽然以他的个子和力气来说,爬上来有些难度,梯架之间隔的太开使他好几次差点掉下去,但幸运的是,他最终还是顺利到了树上。在粗的枝干间找到了合适的位置。  妈妈…  流呆呆看著远方。没有,揉揉眼睛,再看。还是没有,再揉揉眼睛,继续看。没有,再一次,继续…  从树叶的缝隙之中延伸出去的视线,落在佩迪赖斯之外的广阔世界上。田地,水坑,房子,远山…这些都不重要。  流的视野中只有那一条公路,以及从公路上蜿蜒过来的小道。  半个人影都看不到。  不仅没有他的妈妈,也没有其它的人。流等了好半天,也才看到一辆BUS缓缓、却又坚定地从公路上开过去,在路过站牌的时候甚至都没有停一下。  继续揉自己的眼睛。  不然的话,眼泪会掉出来吧…  ──在树身後不到五米远,就是和佩迪赖斯主体城堡连接著的侧身建筑。  圣顺著走廊一路过去,最终在某个窗边停了下来。虽然被树叶挡住了一部分视线,但他还是可以轻易地认出那个孩子,就连他不停揉眼睛的动作他也一清二楚。  不出声地看著树上小小的身影。不出声地看向远方。  一切都很安静。直到不久後,有人闯进圣以及流的视线。  ──来人是每个周末都会过来帮工的年轻幼师。  “啊…流?”  一抬头便看到树上的小孩子,这将她吓得不轻:“你在树上干什麽?太危险了,快点下来啊!”  “吵死了,我过会就会下来的啦!”被人打扰,心情变得恶劣的流超坏口气地对她道。  ──都尉流,佩迪赖斯的人都知道,是所有孩子里面最不听话的一个。他既然这麽说了,就代表他不会乖乖听话从树上下来。  这让年轻的幼师非常头痛。  因为职业的关系她经常接触到小孩子。其中算得上「问题儿童」的也有一些。但那些孩子比起都尉流来说,完全是小巫见大巫,若不是亲身接触,她恐怕也不会相信会有这麽难缠的孩子。  “可是流…你妈妈刚打电话说要来接你,让你到大厅里面去等她啊!”不是她要说谎,而是除此以外,她没有更好的办法。  “小孩子…”流突然开口道。  “咦?”  “是种无法沟通的生物。”  流直著身体坐在树干上,居高临下地看著树下的幼师:  “因为年纪太小,许多事情都不懂,所以无法和他们讲道理。他们对自己所认定的事物十分坚持,但同时又缺少判断力,只会凭著自己的想法做事。在这种情况下,做为能够明辨是非的大人,为了保护他们,有的时候不得不采取一些不好的手段。比如…”  “「善意的谎言」便是其中一种。”  “我说的对吗?”看著她。  流的眼神,让年轻的幼师感到有些害怕。  像是…什麽都看穿了一样…这是一个才八岁左右的孩子,脸上应该出现的神情吗?  “不要以为身为大人,就真的可以随意地欺骗小孩!”流冷冷地说,“就算是大人,也应该对自己所说的话负责吧?!”  …  “流,在这里乖乖等妈妈好吗?妈妈要去找人,等会儿再过来接你哦!”  …  “总、总之…你快点下来!”  劝说不行,显然哄骗这条路也走不通,那麽惟一的,只有采取强制手段了。  幼师双手扶著木梯两侧,颤颤悠悠地向树上爬去。但她的行为引来流更为强烈的反抗。  小小的手努力去勾高处的枝干,拼命向上爬,树皮和细碎的凸起硌得手发痛,一不留神之下划上了口子。  ──但这些都没关系。  只要可以远离这些人…只要可以逃开…  “啊!”没踏上!  “流?!”  眼看流就要从树上摔下去,年轻幼师吓得心脏都快停掉了。  36  哎?  “真危险啊…”叹气。  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不过,幸好赶上了。”浅笑。  就在幼师以为流会摔伤紧张万分的时候,一道身影从一旁划过,接住了下落的孩子,然後…  两个人一起摔到地上。  顾不上查看自己的情况,末日双手支著身子,对跌在自己身上的孩子笑笑:“没事了哦!”是个极其温柔的笑容,用来安慰受到惊吓的流。因为他感觉到流在发抖。  “少…少多管闲事了!”怔了片刻,流口气恶劣道。  “别指望我会因此感激你!”一边这麽说,一边从他身上爬了起来,“这麽点高度又不会死!”  哈?!  末日挑眉。  小鬼就是小鬼,这种时候还要嘴硬,一看就知道是被惯坏了的类型!真该好好教育一番,比如,狠狠地给他一巴掌。  ──「啪!」  …多麽清晰的巴掌声。但是,他只是说说而已啊!  末日抬头,额上带汗滴地看著愤怒的年轻幼师。  “你这孩子怎麽这麽不听话!万一出事的话,你对得起那麽爱你的母亲吗?!”打了流的手还高高的扬著,其颤抖的幅度达到肉眼可见。  流呆呆地看著她,小小的右脸上有红红的指印。  “她…”先是一点点的声音。  “她才不爱我啦!我知道你们都讨厌我!”接著,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所能达到的最大声音。流冲她叫嚷完後,转身就跑。  “流!”  末日想要起身去追,但刚一用力左脚便传来一阵疼痛,他低头看了看。  伤脑筋啊,果然扭到了…  刚才接住流的时候就有这种预感。  早知道的话,就不要管会不会打扰,早点走楼梯下来了啊!那样可比从上面跳下来要好多了…  视线向一旁的建筑移去,由下至上地扫了一遍後,末日眨了眨眼睛,“啊”了一声。  “圣,你下来一下好吗?”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後,他冲四楼的家夥挥了挥手。  “虽然在说起来「二楼」不算很高,但那只是针对一般建筑而言。像这种建筑,在习惯上第一层会建的比普通楼房要高一些,再加上窗台的高度…”  “一开始,还以为你要自杀。”  圣淡淡道:“如果那样的话,我推荐顶楼。”实际上,他是第一个看到末日的人。  ──不过这也难怪,突然有人从斜下方冒出,而且是以「跳楼」这种方式,想忽略都难吧?  “多谢你的建议…”可惜听上去就好像在骂他「傻瓜」一样,“如果有那一天的话,我会考虑。”  “不必客气。”圣看了看他的脚,“另外,你能站起来吗?”  “勉强可以吧。”会造成这种局面…  倒并非真的是高度的问题,毕竟比这更高的地方他都跳过了──而是在落地的时候没有做好足够的缓冲。  但那种情况下哪里还有时间给他缓冲?  扶著一旁的树干,末日小心翼翼地尝试走几步,顺便抽空对担忧地看著他的年轻幼师笑笑:“一点小问题而已,不用担心。”  “可是…”总觉得他走路十分勉强的样子。  还想继续说点什麽安慰太过操心的女子,突然脚上的压力一轻,等末日回过神,他已经被圣悬空抱了起来。  “…”  “…|||||”这个…  “我叫你下来是让你去追流。不用管我。”末日对他摆摆手。伤脑筋啊…  “这里有医务室吗?他需要找个安静的地方休息一下。”圣不理他,转身问因为自己这个容易引人遐思的动作变得满脸通红的年轻幼师,“还需要冰袋或是冰毛巾…”  为什麽他会突然觉得…  梁羽圣阁下在某些时候,好像真的很温柔?  整洁的办公桌前,佩迪赖斯现任院长正在苦恼。而她苦恼的根源,正是那个性格别扭的小鬼,都尉流。  只不过有事出去了半天,谁想到一回来就得知流任性地爬到树上,害得来这边参观的客人为了救他而受伤。这也就算了,但是事後流居然不仅没有道谢,反而骂对方多管闲事…  如果这种性格不能纠正过来的话,估计是不会有什麽好人家愿意领养他的吧?  “院长,您平时实在是太护著流了,这才让他这麽任性。照我说,这样的孩子要好好教训才对,否则永远都不会改。”年轻幼师忍不住开口道。  “你不明白,”院长摇摇头,“对於这样的孩子,缺少的不是管教,而是理解。”  “难道您认为我们还不够理解那孩子吗?就是因为太了解他的感受,才会处处由著他去,可结果却是他到现在都不能接受事实…虽然对於一个孩子来说现实有些残忍,但是这样下去,只会让他更加受伤吧?”  “受伤吗…”低声地重复了一遍,院长将视线投向窗外。  恍惚间好像又看到那个默默望著外面,大滴大滴掉著眼泪的孩子。  就是不想犯当初的错误,才随著流任性。她希望用自己的爱来感化流,让他一点一点地明白一些事情,可是…  “我知道了,假如流再不听话的话,也只能采用一些非常手段。”院长起身,“对了,那两位客人还在吗?”  “应该还在,院长您要过去吗?”  “嗯。另外麻烦你把流带过去。”  当佩迪赖斯的院长推门而入的时候,末日正和圣争吵著什麽。  “所以我说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比较…”声音随著门开的声响嘎然而止,两人一起转过头。  “我是佩迪赖斯的院长,”虽然已经步入老年,佩迪赖斯的现任院长魅力却不减当年,光是打个招呼,就给人一种威严却别具亲和力的感觉,“很抱歉之前因为有公务在身所以没能好好接待两位。”  “院长您太客气了。”末日笑笑,正想自我介绍,却听到一声惊呼。  “阿习!…你是阿习吧?”  耶?  在问谁?  末日疑惑地顺著院长大人震惊的视线看去…  视线的终点,是叹了口气後,露出微笑的梁羽圣阁下。  “安蒂奶奶,好久不见了。”  37  “让我看看你,转眼就长这麽高了啊!”  安蒂院长比划著,发现昔日的小鬼现在已经比自己高出一个头不止,不由感慨时间流逝的实在是太快了:“已经十年了吧?还真是一眨眼就过去了。仿佛昨天你才被你妈带回去,今天突然就长这麽高了…”  “安蒂奶奶,”圣打断她的怀旧,“您怎麽会在这里?”  “你不知道吗?”安蒂院长一愣,很快明白过来,“呵呵,是我疏忽了。实际上,几年前「故乡」因故被拆掉了,之後我就来了这里投靠亲戚。”  “因故被拆?”  “说是因故,实际上是某天夜里发生了火灾。”虽然已经过了这麽多年,但一想到那场大火,她仍然有些难以释怀,“幸运的是基本没有什麽伤亡。只不过政府却趁机勒令拆除,之後在那边修了片别墅。”  “没有补偿吗?”  “有,而且是十分丰厚的补偿。不过都进了院长的口袋。”语气冷起来,“幸好由政府出面将剩下的孩子转移到其它孤儿院,不然他们恐怕又要无家可归。”世界上总是有些眼里只有利益的人,真让人不耻。  “您不必难过,那种人迟早会遭到报应。”圣笑笑,安慰道。  这让安蒂院长感到一阵温暖。虽然圣和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在内心深处,她早就将这个特别的孩子当作自己的亲人。哪怕是这麽多年过去,疼爱的心却依然没有减轻,所以在认出他的瞬间,她格外地激动。  真的是以为,再也见不到了呢。当年的所有资料随著那场大火化为灰烬,她不知道该如何去寻找他,等她有了线索後,又为该不该去打扰他的生活而犹豫再三。  毕竟对於这个孩子而言,自己代表的,不是什麽美好的回忆吧…  另一边的圣所想的却和她很不一样。  如果他没有弄错的话,纵火事件远不止那麽简单,表面上是个意外,深究的话却可以牵扯出政府的一些黑幕,也就是那片别墅区──但这也只是掩饰而已。  真实情况,恐怕是他那伟大的、几乎无所不能的老爸在捣鬼。目的嘛,很简单,掩饰他的存在。  当然这只是圣的猜测,不过这猜测的正确率应该在80%以上。  他不由扭头看了看末日。  果然一脸意外。  …  末日怎麽能不意外?从两人的对话中,依稀可以看到某个很奇怪事件轮廓。  如果他没推理错误的话…  王子殿下好像曾经在某个不得了的──譬如儿童收容所之类的──地方待过?  这不可能,一点都不像,这太古怪,太巧合,太…  就在末日打算开口询问的时候,有人推门进来。  “放开我啦!”确切地说,流是被抓进来的,“我干嘛要向白痴道歉?”  “你怎麽这麽不知好歹?”幼师气不打一处来。她和他搏斗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把这小鬼抓住拎到这来,结果到现在,他依旧一点反省的意思都没有。  “流。”开口的是安蒂院长,“你过来。”  说起来,整个佩迪赖斯惟一管得住流,或者说流还比较喜欢的人,就是安蒂院长。  不仅仅是因为她是这里的管理人,还因为安蒂总是和颜悦色地对他。她是真的很疼爱他,他感觉的出来。  流慢慢磨蹭过去,脸别到一边,没有丝毫服软的神色。  安蒂院长摸摸他的头:“流,在我心里,你一直是这里最懂事的孩子。虽然不怎麽听话,但我相信道理你都是懂的。不过今天,老实说,我很失望。”  流没有说话,半晌,看了坐卧在病床上的末日一眼。缓缓开口。  “这样就扭到脚了?还真是逊啊!”  可惜末日对这种态度早已免疫,他摆摆手将流叫到自己跟前,然後一把拉过他的手臂将袖子卷起来。不出所料,有几道细小的伤口,是刚才摔下来时擦伤的吧?  “如果痛的话,就说出来。”末日一边帮流处理伤口,一边说道。  本来想说他有些小题大做,这点小伤根本没有关系,但抬头看到末日的表情,流却突然说不出话。  这个人…是真的在关心自己…在这个越来越冷的世界里。  “无论是哭泣、撒娇还是任性,都是你这个年龄特有的权力。”  轻轻叹了口气,末日继续说道。  “等你长大之後,就得学会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学会坚强,学会将所有的悲和苦藏起来咽下去。那个时候不管你愿不愿意,都不能轻易对人示弱,否则就无法活下去,更别提支持对你来说,非常重要的人。”  “你没见过的,没听过的、没经历过的让人寒心的事情还有很多,所谓现实,远远比你现在所要了解的复杂和让人无奈。人活著就是在不停战斗,和各种各样的事物战斗,和自己战斗,没有人能够选择避免,能够选择的,只有「主动面对」和「被动面对」两种。”  “所以有很多人,都活的很累很累。这不是他们的错。”  “而其中一部分人,会因为太累,选择逃跑。可是没有人能够逃得掉,越是想要远离,就越是会被仅仅束缚其中。那些抛弃了自己责任的人,背负的担子更多,他们不仅是输在了来自外界的挑战上,更是输给了自己。虽然他们很可恨,但是他们也很可悲。”  停了一会儿後,末日才开口淡淡道:  “这就是为什麽人需要互相扶持。”  “谁都会有累的时候,都需要在疲倦之时有个可以扶著自己走下去的人。但并非谁都能找到那个人。还有些人更为不幸,寻找了,但却找错了,在本该被扶持的时候却被推开,是非常可怕和绝望的事情,他们并非是主动逃跑,而是所面对的,达到自己无法承载的程度。”  “他们不是故意的,其实只要有那麽一个小小的支点,他们就可以坚持下去。可是,他们找不到支点。”  “他们,是所有人中,最最不幸的一类。”  再次叹口气,末日将流抱在怀里。  “如果你身边有这样的人,要记得原谅她。”  原谅麽…  原来,自己真的有怨恨过啊。不是想念不是担心不是自以为的一切一切…在心底的某个角落,早就清楚一切的事情,那麽能有的最为强烈的感情。  其实是恨。  安静蔓延开来,仿佛听得到空气的流动。  流不由抓紧末日的衣服,他想要忍住眼泪,可是忍的很辛苦。  “所以我才说…”将流抱得更紧。  “痛的话就说出来,想哭就哭出来,生气就喊出来,有什麽要求就提出来…失去这些权力的那天迟早会到来,也正是因为这样,才更要珍惜还拥有它们的时候。”  38  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望著流跑出门的背影,末日苦笑了一下。  他的希望其实很简单,那就是流能痛痛快快哭一场。树上那个不停抹眼泪想要忍住却控制不了它们涌出速度的孩子,让他的心微微有些疼痛。  当初他只是扮演过被母亲遗弃的小孩,就已经很难过了,而流,却是真的在经历这种命运。  相比起来,自己简直幸福地要遭天谴──有一个在很累的时候被扶持的人抛弃,却咬牙没有逃跑的母亲。  “我出去看看。”最先打破沈默的,是面无表情的圣。  虽然是对众人交待自己的去向,但他的视线却落在末日身上,并且在末日看过去的时候,突然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然後才转身走了出去。  “…”为什麽感觉上好像是嘲笑…  末日转过头,看著剩下的两个人,考虑自己是不是该做个自我介绍时,佩迪赖斯的院长大人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  “阿习有你这样的朋友,我就放心了。”  朋友?  末日一怔,随即露出狡猾的笑容。  嗯,他会好好考虑的…  “那个,虽然我们关系是很好没错啦!可是…”末日垂下眼帘,摆出忧伤的POSE,“那家夥总是不肯把心里话告诉我,什麽都要一个人埋藏到心底。他究竟在想什麽我一点都不知道,就连想要关心,也无从下手。所以,能不能…”  他很诚恳地说道:“告诉我──他「最好」的朋友,他以前是不是发生过什麽不好的事情?”  ──考虑拿来利用。  “别过来。”  长长的走廊,一排玻璃窗。下午有些暖黄的光线斜斜的照射进来。流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地身後的人说道:“我一个人可以的。”  什麽孩子的特权…就算是那样,他也不想在别人面前哭。不然那些人会自以为了不起,自以为他看得起他们了。  “可是…”身後的声音是陌生的。  流转过头,光线在那个人的头发上镀了一层金,他不由呆了一下。  真的是相当好看的人,怪不得会被称为「王子」!这样的人,一定被很多很多人喜欢著吧…  其实在第一眼见到圣的时候,流和其它的孩子一样,瞬间就被迷住了。  高高的个子,温和的微笑,亲切的态度,迷人的眼神。  可是他不能靠过去,在别人围著圣想要引起他注意力的时候,他只能默默在一旁玩自己的。所以那个时候,他才忍不住开口嘲讽那些小孩。  一开口他就知道他错了,但,没关系,反正他从来都不是对的那个。  这个人一定很讨厌自己…  流这麽想著,转过身。却听到他在他身後说:  “可是,为什麽要一个人?”  在安蒂见过的所有孤儿中…  他是最特别的一个。  不仅仅是因为外貌的出众,还因为与众不同的安静。很乖巧,很听话,可是,太安静了。  那种安静会给人他似乎不会说话的错觉。  实际上安蒂注意到他也是因为他的安静,而不是因为他天使般的外貌。虽然会微笑,会和别的孩子一起玩耍,但是却不怎麽开口说话,连笑的时候也几乎没有声音。感觉上,这个孩子一直在小心翼翼地活著。  但当你问他的时候,他又像并非故意,只是天生不喜吵闹一样,用大大的眼睛,不明白地看著你,发出好听的同声:“什麽…”  安蒂渐渐地,也以为他这是天性使然。  直到那个女人出现。  安蒂是顺著那孩子的视线看到她的。确切来说,是看到她的离去的背影。  一向没什麽大的情绪起伏的孩子,在她转身离开後,大滴大滴地掉下眼泪。让安蒂突然觉得,铁栏隔开的,是希望和绝望。  後来她才知道,那个女人是那个孩子的母亲。因为憎恨自己的孩子,才把年幼他丢到这边。至於为什麽会悄悄过来看几眼…大部分修女的看法是,为了让自己记住耻辱吧!那种一看就很高贵的女人,当然无法容忍这种存在,从她的眼神就看得出来。  可安蒂觉得,那是母亲的本能在差使她一次次过来。虽然只是远远的望著,可那个孩子每次都能察觉,这一定是母子之间羁绊的力量。  安蒂在等她良心发现,将自己的孩子接回去。可等了很久都没有。  直到有一次,那个孩子发现那个女人,突然跑了过去,隔著铁栏喊了声「妈妈」之後,安蒂才死了心。  因为那个女人,居然对著自己才四岁的孩子说:“我不是你妈妈,别叫我。这很让人恶心。”眼里是连孩子都看得出的厌恶。  从那之後,那个孩子不在追寻那个女人离去的背影,而那个女人也渐渐地没有再出现。孩子依旧会笑,依旧和以前一样,只是,变得更加沈默。  安蒂和孩子的关系越来越好,可是她感觉得出,自己弥补不了他心里的创伤。她在想,也许他需要一个真正的,有爸爸妈妈的家。而不是这个表面看起来和乐,暗地里却勾心斗角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的故乡孤儿院。  所以当某个有钱人的家庭来领养孩子的时候,她把那个孩子打扮的好好的,告诉他要怎麽做。  不出所料,那个孩子的温和性格和出色外貌,很快就被看中了。  安蒂以为,那是他最好的归宿,因为那对年轻夫妇看起来人很好。  但他没有想到的,那个孩子居然在两个月後被送了回来。身上都是伤痕。  “实在是太不听话了。”那对夫妇斥责道,“居然把这样顽劣的孩子交给我们!那些捐赠,我们看还是取消了吧!”  经过院长不住的说好话,外加另外选了一个不错的孩子给他们,这件事情才算平息。但那孩子却遭到一顿毒打,陷入昏迷。  醒来的时候只说了一句:“终於回来了。”脸上是很开心的笑。  安蒂这才知道,他身上的那些伤,都是自己弄的。只是为了回来而已。  而回来的原因在隔天就知道了。  当那个女人发了疯似的闯进来问他们为什麽要把自己的孩子给别人领养的时候,安蒂其实有些幸灾乐祸。把自己的孩子送到孤儿院的母亲,有什麽理由责备他们将孩子送给别人领养?拥有的时候不知道珍惜,等到失去了才来表演母子情深…多麽可笑!  所以她没有告诉她,孩子被送了回来。  她一天天站在那个地方,失魂落魄地看著那群玩耍的孩子,里面再没有那个天使般的身影。一天天憔悴,往日高傲的气质渐渐散去,站在那里的不再是一个居高临下冷眼看世界的女人,而是一个失去了孩子快要死掉似的母亲。  安蒂渐渐心软,忍不住告诉了她孩子回来的事情,只是因为受了很重的伤,正在休养中。  破旧的小房子中,母亲抱著失而复得的孩子哭得泣不成声。  …  “然後他就被他妈妈带了回去。”安蒂院长说完,静静看向末日。  而後者正不知想什麽,看著地面沈思。  走廊上,流一脸茫然地看著圣,搞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在幻听。  “怎麽,不愿意吗?”  圣蹲下来,看著他。  “可是…为什麽?!”突然问他要不要做他的弟弟,或是儿子…当然,後面这个比较扯。  “因为你很合我胃口啊!”圣抬起他的下巴,“而且,我们很有缘。”  “…”这种情形…  “难道,你想要吃掉我?”有点像他在被调戏耶…  39  “你要领养这小鬼?”  当圣抱著流回到医务室的时候,所带来消息让众人吃惊不小。  “对啊,不过是我在我经济独立之後。现在的话,还是将他留在这边。你没问题吧,流?”对著抱在怀里的孩子露出微笑。  “当然没问题,就当是陪他们玩玩吧!”更让在场几人吃惊的是,流居然也笑了!这个一向只会嘲讽别人的小鬼脸上居然有了开心的笑容,而且还很乖巧地将脸靠在圣肩上,眯起眼,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这这…  该不会是出去转了一圈後逮了个一模一样的冒牌货回来了吧?  “安蒂奶奶,今後还要麻烦您替我照顾流。”  “阿习,你不问问你母亲的意见吗?”安蒂院长道出重点。  “不用,是我领养他。”  “可是你的年龄不符合法律规定…”说到这里,安蒂院长顺势想起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阿习,如果我记的没错的话…明天是你生日吧?”  “…”  圣将流放了下来,笑笑:“安蒂奶奶,您打算送我生日礼物吗?我好多年没有吃到您做的薄饼了。”  正愁没有时间准备好的礼物,听到圣这麽说後,安蒂院长露出一个舒心的笑容:“太巧了,今天正好买了做薄饼的原料,如果不介意的话,留下来一起吃晚饭吧!”  末日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他绞尽脑汁地在记忆里翻箱倒柜後才找到奇怪的地方。  ──王子殿下的生日,明明不是这个月啊!  说到星芒学园最受期待的三大盛事,排在首位的可不是「星芒祭」这个学园庆,而是从王子殿下在初中部念书时就开始的,王子诞辰。  念初中时末日还没有来到星芒学园,所以对於这个庆典只是有所耳闻而已。他搞不懂不过是某人的生日而已,有必要整整一个学园,而且是像星芒这样非常有名气的学园,弄得像过节一样吗?!  甚至连末日当时所在的初中,也有不少人(男女都有)为此兴奋,想要混到星芒的初中部看传说中的王子一眼。  如果说那个时候末日只是「觉得」很夸张的话,那麽进入星芒的第一年,亲身经历了「王子诞辰」後,就不是可以用「觉得」和「夸张」来形容的了。  像星芒这样的贵族学园居然因为一个学生的生日停课一天,而且上下各个部门全力协作精心策划了一场,一场「水上party」!  末日当时真的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学校究竟是什麽时候修了那麽大一个水上乐园?在他睡觉还是偷懒的时候?  总之当你进校後迎面而来的不是虽然清新但也至少算得上「风尘」的空气,而是一阵水雾…任何人都会呆住吧?  淡蓝的水面,色泽鲜的遮阳伞和浮艇,热带绿树,白色水上凉亭,氤氲的雾气,美酒、新鲜水果、蛋糕…  杀了他吧!这麽大排场居然只是为了某个人庆生?!  就连星芒祭也没搞得这麽夸张啊!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个季节,是深秋了吧…  後来末日才知道,这个水面效果,居然是学校花了巨资请S做出来的。不用问,一定是烈射那贪财鬼接的case,不过把自己的特殊能力用在这个方面真的没问题麽…  总之,既然王子诞辰是如此意义重大的事情,如果真是这个月的话,末日不可能不知道。所以肯定这其中一定有什麽蹊跷。  毕竟在生日问题上,圣怎麽说也没有撒谎的必要啊!那为什麽…  在末日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更为重要的问题浮出水面,而且,迫在眉睫。  “太过分了!”  “明明答应一起玩游戏,结果自己不遵守规则,溜掉了!”  “怎麽可以这个样子!”  面对一堆孩子的指责…  纵然是连末日这样没啥「道德感」(圣的评价)的家夥,也倍感压力。本来打算将责任一股脑推到王子殿下身上,粘在王子身边的流开口了。  “我说你们啊,说话都不经过大脑吗?”  双手插在口袋里,流看著众人,不屑道:“没看到这个白痴脚受伤了吗?就算要他陪你们一起玩,也要考虑客观情况啊!小鬼果然就是小鬼,真是不讲道理!”  末日本来有些感动,虽然这个别扭的孩子至今还未向他道谢,不过现在居然帮他说话,不是很让人欣慰了吗?然而…  “看什麽看,白痴!我又不是帮你!”流一脸「你是傻瓜吗」,“如果你被指责的话,那我老爸(流似乎觉得有一个帅哥爸爸比有一个帅哥老哥更好)也会被牵连啊!要不是那样,白痴才要帮你说话!”  “…”  末日好脾气地摸摸流的头,笑:“别以为你是小孩子我就不敢打你!”这年头的小鬼还真是给点颜色就开染坊连锁店的了!  但流变脸的速度比他还要快,一把抓住圣的衣角,泪水汪汪:“这位叔叔欺负我!好可怕哦!”  …喂喂,你的「恶劣」升级的也太快了吧?!而且…你叫谁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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