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一方 作者：寒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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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妈妈擦着眼泪连连点头，沈真又安慰了她几句。
刚离开医院，陆晗的电话就打过来了，说是晚饭和同学在外面吃，沈真答应了，心想上周吴山青为表关心骚扰了他好几次，两个人挺久也没聚了，正好今晚约他出来吃顿饭。
陆晗听沈真声音平稳，不像是生气的样子，迟疑了半天，哼哼唧唧的问道：“那个，沈哥，你有没有接到什么……奇怪的电话？”
陆晗最后几个字说的很含糊，沈真不确定的道：“你说谁的电话？刚才我没听清楚。”
陆晗咳嗽了一声，飞快的说：“没有没有，沈哥我晚上可能晚点回来你别等我了我有带钥匙，啊地铁进站了我先挂了哦沈哥拜拜。”
沈真话还没说出口，陆晗就干脆的挂断了，沈真无奈看了屏幕一眼，收起手机。
吴山青这天正好放假，接到沈真的邀请二话不说就出来了。
两个人逛了一下午街，吴山青知道沈真一向感情内敛，从饭馆出来直接把人拖到了酒吧，本来打算把沈真灌醉之后再做回知心哥哥好好开解他，结果错误估计了敌方战斗力，喝到最后自己倒了，沈真不过稍微有点晕。
沈真啼笑皆非的把吴山青送到家，回到叠翠山庄已经过了十一点。
陆晗还没回来，手机也打不通，沈真给他发了条短信去浴室洗澡，出来时正好听到铃声在响，沈真以为是陆晗回电，没有看来电显示就按下接听键，说：“小晗？”
沈真感冒还没好全，晚上又被灌了不少酒，声音有点沙哑，还带着一点鼻音，电话那头的人没有马上回话，过了两秒才说：“我是陆宣。”
沈真感冒还没好全，晚上又被灌了不少酒，声音有点沙哑，还带着一点鼻音，电话那头的人没有马上回话，过了两秒才说：“我是陆宣。”
沈真脸上发热，脚下轻飘飘的，他按了按额角，边下楼边说：“阿宣？抱歉，小晗和同学出去玩了，现在还没回来。”
沈真用电热壶烧上水，打开隔开大厅和后院的玻璃门，Ann正人立起来，脸贴在玻璃上，两只前爪啪嗒啪嗒的挠着门，门一开，它就顺着门移动的方向滑倒在地上。
比熊本来就是喜欢黏人的犬种，Ann被关在后院半天早就坐立不安了，听到沈真开锁的声音就奔到玻璃门前等着跟主人玩抱抱，没想到沈真直接玩着手机上去洗澡完全把它忘在脑后。好不容易重获自由，比熊像真正的小熊一样屁股着地傻乎乎的坐了一会，沈真半蹲下身对它勾了勾手指，收到暗示的Ann嗷的一声扑到他怀里，不计前嫌的糊了他一脸毛。
陆宣本来是听陆晗说了整件事后想和沈真谈谈，但是他听到那头对方轻声和比熊道歉的话后忽然觉得时机不太好，按照沈真平时的习惯，出于礼貌他在接听电话时会找个安静的地方，就算手边还在做事也很少弄出声，这会居然边逗狗边和他说话……
想到电话接通时沈真刚哭过一样的声音和又轻又软打着飘的语气，陆宣说：“我之前和小晗通过电话了，他在回去的路上。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你……刚回家？方便说话吗。”
沈真给Ann换好狗粮，站起来的时候眼前一白，他一手撑着沙发，下意识的说：“哦，没事，你才工作完吧。”说到完字的时候，沈真手上一滑，躺倒的瞬间上下两排牙齿一合，悲催的咬了舌头。
陆宣就听见沈真话说到一半，倏然发出一声低呼，然后就是一连串乒里乓啷的谜样杂音，中间还夹杂着比熊兴奋莫名热情洋溢的叫声，不用看就能想象出灾难现场的情况有多惨烈。
陆宣把事故过程猜到了七八分，担心道：“沈老师，你没事吧？”
沈真痛完后清醒了点，自己也意识到不对了，他的思维仍然清晰而敏捷，但是他的大脑好像控制不了嘴巴和手脚，他小声的吸着气，手忙脚乱的把撞倒的纸盒果篮摆回桌上，忍着痛说：“没事，晚上喝了点酒，抱歉。”
陆宣挑起眉，心道果然，方才还有瓷器碎裂声，不知道是不是花瓶或者杯子摔破了，他怕沈真划破手，就说：“你别弄了，晚上看不清碎片，明天白天再收拾也行，困的话早点睡吧，我改天再打给你。”
沈真已经拿扫帚把地上清理干净了，他没有关客厅的灯，倒了杯水回房说：“不用，我不太困，你说吧。”
陆宣听着他因为鼻音和睡意显得有些含混绵软的声音，又是好笑又是无奈，他抱着被子在床上滚了半圈，把自己半裹起来说：“其实也没什么，我从网上看到你们学校发生的那件事了，听小晗说你最近有点低沉，所以想……”
一提到林玲的事，沈真的脑中那条看不见的线顷刻就被拉紧了，他突然想起昨天陆晗一脸认真的和他道歉的样子，思绪电光石火间一转，沈真心中只浮现出一个念头，陆宣知道他是个gay了，虽然他接受陆晗寄宿并非是有什么龌龊的心思，但身为家长的陆宣未必这么想。
醉意让他无法进行更理智的判断，沈真带着一种无可奈何的坦然，平静的说：“你要把小晗接走吗？”
沈真口齿清晰，略微低沉的嗓音听不出情绪，陆宣有点没反应过来，说：“嗯？怎么突然这样说，是二老要回去住了吗？”
陆宣这样回应，应当是还不知道他的姓向吧……沈真身体一松，啪一下横着倒在床上，舒了一口气，说：“不是，没什么。我最近状态是不太好，影响到小晗了，对不起。”
陆宣敏锐的察觉到沈真情绪不对，他把语调尽量放得轻柔，说：“谁都有心情低沉的时候，这没什么的，真正要道歉的是我才对，大半夜的骚扰你。不过我最近比较忙，今天已经是收工最早的一次了，不是故意打扰你睡觉的，宽宏大量的男神大大，原谅我呗？”
耳边的声音清朗而柔润，音调舒缓，温柔得让人耳朵酥麻，沈真还是第一次听陆宣这么说话，有别于平常说话的声线，像在哄孩子似的，他忍不住笑起来，说：“你这语气……当在哄小孩呢？”
陆宣带着笑意说：“不哄小孩，哄你的，看在我如此诚心诚意的份上，能让我做一回知心哥哥吗？”
沈真闻言沉默了，陆宣在电话的那一头耐心的等他回答，过了半晌，才听沈真低声说：“你听小晗说了吧，我在林玲的家长来学校闹事的时候就知道这件事了，林玲最后见的一个人也是我。不，其实我早就发现她不对劲了，你还记得视频的时候我下巴上的淤青吗，那就是林玲撞的，但是我、我一直……”
陆宣微皱起眉，温和的打断他说：“阿真，这不是你的错，她本来就不是你的学生，你知道这事的时候她已经好久没去学校了不是了吗，连她的班主任也没发现问题，你才见过她几次，怎么可能预知到她想跳楼。”
沈真侧躺在床上弓起身子，一手捂住心口，声音沙哑的说：“不是的，陆宣，我是个胆小鬼。”
沈真侧躺在床上弓起身子，一手捂住心口，声音沙哑的说：“不是的，陆宣，我是个胆小鬼。”
这几天沈真一直在想，如果他在林玲的父亲闹上学校后立刻向冯老师提出建议到她家家访，或者在林玲道谢时他能反应快一点，开导鼓励她，是不是就有可能阻止惨剧的发生？可他什么也没有做，其中固然有不便干涉其他班班务的缘故，但是真正促使他沉默的原因是他的懦弱吧？因为他潜意识里害怕过多的关注会让人怀疑他的姓向，所以才选择了旁观。
沈真说完那句话后就不出声了，陆宣却奇迹般的明白了他没说出的羞愧和自责，斟酌了一会，直白的说：“阿真，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但是你应该也清楚，真正让那个孩子绝望的是大环境的姓倾向歧视，只要这点和她家长的态度不改变，不管你做什么，她最终都会走上这条路，而且你和她非亲非故，能做的本来就很有限不是吗？”
沈真头抵着床，片刻后才闭着眼睛道：“我知道了，对不起。”沈真明白陆宣说的没错，就算是班主任也不能介入学生的隐私问题，该做的冯老师都做了，只是林玲太像五年前的他，沈真在痛恨自己无法真正放开过去的同时也为自己的无能无力而愧疚。
沈真的语调十分冷漠，然而陆宣分明从中听出了一丝委屈，心道难怪小晗会担心到向他求助来了，不过沈真晚上喝得不少嘛，难得见他这么放任情绪死心眼。他手使力一撑，起身靠在床头道：“能告诉我你到医院做了什么吗？”
沈真眉头紧皱，边回想边把他和林玲父母沟通的过程说了，陆宣道：“这就可以了。”
沈真想了想，不确定的问：“这样就可以了？”
陆宣笑道：“嗯，这样就可以了。”明明那么害怕被人当成同姓恋，还努力去说服那对歧视同姓恋的父母接受女儿的姓向，他在这样自虐似的自我怀疑和批判中发现了一颗柔软的心，而善良本就该得到温柔的对待。
酒醉后的沈真十分好忽悠，得到陆宣的肯定，他只觉得心里一松，蜷缩在一起的身体不知不觉的就舒展开了，他抱住枕头，有些埋怨的说：“姓倾向不同又怎么样，明明都是一样的，又没有伤天害理，凭啥这么对待唔、他们。”
沈真越说声音越含混，陆宣眉头一动，说：“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和原有观念不同的事的，你就当他们还不够宽容好了。”
沈真困得眼睛都快眯起来了，迷迷糊糊间下意识的接道：“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然而问完后他只勉强听清了几个词，接着就在陆宣刻意放得低缓的声音里渐渐睡熟了。
第二天沈真睡到自然醒，阳光从窗帘的缝隙照射进来，被子好端端的盖在身上，大概是陆晗回来后来过他的房间，手机落在枕头边，已经电池耗尽自动关机了。
沈真头痛欲裂，回想起半夜和陆宣通话的内容简直快要哭了，他都跟陆宣说了什么东西？他到底都跟陆晗的家长国民男神陆大影帝说了什么玩意？
感受完一万匹羊驼从胸口奔腾而过的喧嚣，沈真冷静了一会，默默的摸过眼镜起床洗漱。手机充上电，开机之后先给陆宣发短信，诚恳的为‘自己也不知道内容’的酒后胡言道过歉，然后打给吴山青，在听到对方千般不愿万般痛苦的‘喂’之后，沈真一推眼镜，闭了闭眼道：“吴山青，最近千万别让我看到你。”
第13章
不理会吴山青的哀嚎，沈真果断的按下挂断键，打算去厨房准备早餐。
等下了楼一看，餐桌的瓷碗里装着皮蛋瘦肉粥，碗口倒扣着一个大盘子，电饭煲的保温指示灯亮着，沈真拔掉电饭煲的插头打开盖子，蒸笼上搁着蒸好的叉烧包，Ann也被放出来了，正在大厅里一跳一跳追着自己尾巴玩，听到脚步声就飞快的蹿到沈真脚边。
沈真出门时看到陆晗的房间门开着，里面没有人，他猜测陆晗大概是到琴房练琴了，也没去叫陆晗，自己吃完早饭洗好碗筷。
沙发上放着两个小的购物袋，茶几上则多了两罐水果糖，还有一个手掌大小的蓝盒子。沈真大概看了一下，购物袋里是一对小狗形状的咖啡杯和印着的一只有橘灰花纹的招财猫围裙，盒子中则放着一对设计精巧的定制袖扣。
前段时间因为期末统考和林玲的事忙得昏天黑地，沈真看到袖扣才记起陆宣的生日就在下周，陆晗肯定要去C市探班，他和陆宣也算亲近的朋友，昨天人还特意打电话过来开解他，八月份三个人还要一起旅游，于情于理都该和陆晗一起去，就算不去，礼物总要准备的。
正巧前两天陆宣在微信上说手表摔坏了，沈真打算买个表送陆宣，冰箱也快空了，他收拾完购物袋，把装袖扣的盒子放到陆晗的床头柜上后到琴房外看了一眼。
陆晗果然正在弹琴，沈真没有打扰他，留了张便签在琴房门上，自己开车到市中心的奢侈品街。
等沈真回到家，陆晗已经从三楼琴房出来了，像只小狗一样殷勤的跟在沈真身边跑前跑后，一边做事一边偷眼看沈真，嘴里还叽叽喳喳的吐槽昨天看的电影。
陆晗评论完电影评论晚饭，把昨天的行程巨细无遗的交代了一遍，到最后无话可说了，眨巴着眼看沈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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