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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瓮 作者:江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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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雪迟想亲吻她的额头,为她盖上床单,这时候她突然扭过头来,她的瞳孔已经完全扩散,倒映出他仓皇的脸。林雪迟急速地呼吸,他本能往前摸,想要盖住她的眼睛。
  但手碰到她的那一刻,满手的血,她的脑袋瞬间被血液包裹腐蚀,快速地低陷下去。他只触摸到一块软绵的肉体,他吓得把手往回缩,手里沉甸甸的,那是一盘爬满褶皱的大脑!
  堆积的沟体如肥硕的吸血虫蠕动着,错综复杂的静脉血管紧紧盘扎在上面,它还活着,还有生命力,充满了热度,淌着甜腻而新鲜的脑浆和血液,流满了林雪迟的手。
  那种热腾腾的香气,仿佛他抓着的不是脑子,而是刚出炉的法式甜点。
  他吓得大叫,从梦里跌回来。
  满头是汗,连背上也全都是湿的。寒意如跗骨之蛆爬满骨髓。
  外头仍是沉甸甸的黑夜,他打了个冷战,用被子把自己包裹起来下床走到窗户边。
  秋风从窗柩的缝隙渗入,发出喑哑的嘶嘶声。他朝着玻璃上哈了一口气,抹掉白雾。街边晚灯光晕昏昧,高大的乔木拢成的小道陷在模糊不清的黑暗里,月亮还有半边在天上,甚至可以看到它表面凹凸不平的灰色阴翳,像显微镜下随时会扩散的病变细胞。
  林雪迟捂着嘴巴慢慢蹲下来,止不住干呕,他的胃疼得抽搐,但里面什么都没有。
  “你又不吃东西了,雪迟。”有人发出极轻的一声叹息。
  林雪迟惊得站起来,酸麻的腿一软他只来得及扶一把墙壁。一只手拉住了他,林雪迟下意识地甩开,恐惧地发现人就站在自己身前。
  喻江的脸在月光下露出来,他似乎老了一些,鬓边的头发有些发灰,可梳得非常妥帖整齐,眼角与额头上生出了浅浅的折痕,带着笑的时候尤其明显,倒不沧桑,只让人感受到岁月赋予的温柔。他的眉骨极高,鼻梁笔直,使鼻翼边两团黑黢黢的阴影藏得极深,难以辨别。这张脸很符合林雪迟对他的想象,无论残酷和温柔都很真实。
  喻江摸摸他的头发:“抱歉,回来晚了。本来没想打扰你睡觉的。”
  林雪迟退后一步,警惕地看他:“你出去。”
  “吓到你了?”
  林雪迟不耐烦:“出去!”
  喻江变得冷酷:“回家第一天,你就是这个态度?”
  林雪迟深呼吸,口气僵硬:“我想睡觉。”
  喻江强硬地扳过他的脸:“注意你跟我说话的方式,免得别人觉得我对孩子的教育有问题。”
  林雪迟牙齿都在发抖,他只能说:“对不起。”
  喻江立刻重回温和姿态,他半搂着他的孩子回到床边上。林雪迟整个人几乎在他的臂弯里,长辈的味道清淡干净,但他闻着只觉得恐惧。喻江把他放在床上,掖好被子,像个慈父似的抚摸他的额头:“又做噩梦了?”
  林雪迟想起刚才那个噩梦来,他有点迷茫。
  “梦到什么了?”男人问。
  林雪迟戚戚道:“我梦到雪眉,她被人挖掉的脑子。”
  喻江笑了笑,他俯身亲吻孩子的脸颊:“只是一个噩梦而已,没事的。”
  林雪迟的眼睛红了,他觉得自己很冷,像是发烧,又不像。
  喻江的温柔恍然是个美梦包裹着他:“我在这,乖。没事的。”
  林雪迟叹息,闭上了眼睛:“喻江,我留下来,你把雪眉还给我好吗?”
  喻江说:“如果她没有出事,你是不是永远就不回来了?”
  林雪迟急切地摇头:“不会,我会回来的。”
  喻江笑:“你看看,说谎都不会。这么多年了还是这样。睡吧,别想了。”
  他起身想走,林雪迟抓住他的衣袖:“你答应过我不碰她的!”
  喻江轻易挣脱了他,反身一记手刀打在年轻的外科医生脖子上。
  林雪迟的身体迅速地栽了下去,喻江手快地接住,青年合拢的双眼下还残留着泪痕。喻江亲吻他的唇角,呢喃:“你对你妹妹的执念太深了雪迟,这样不好。”
  林雪眉的葬礼在周三举行。
  喻江请了穿袈裟的和尚来念经。林雪眉信佛,对于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宗教本来应该比较远,但她很早就决定皈依宗教,定时吃素,几乎不吃肉,偶尔吃点鸡蛋。她大学主修宗教,辅修梵语和中国古文,空闲的时间她会给林雪迟唱经,用她那五音不全的小嗓子。林雪迟本来不喜欢她学这个,但喻江支持她,做父亲的还给女儿买了一套非常精美的金刚经,被小姑娘珍惜地放在书柜里。她相信喻江是个很好的养父,直到上大学还每个星期都回来看喻江。
  化妆师给她画的妆很淡,把她的黄皮肤用粉盖了起来,脸上显得干净而平滑,颧骨扫了淡淡的腮红,睫毛被刷过,变得细密浓长。林雪迟记得她偶尔会抱怨自己的眼睫毛太稀疏,眼睛上没有什么装饰,显得很不好看。她到底还是个小女孩,注意自己的外表,喜欢捣弄点脂粉。但佛祖最后连一点仁慈都不给她——警方说,她的颅盖还没有找到,只能勉强缝合。可那脑袋像被人打了一拳陷进去似的,哪怕假发遮着还是能看出端倪来。
  林雪迟把金刚经放到她的胸口,鞠了一躬,亲吻她的额头,从她身边走过。
  他本来想说什么,可又觉得丢脸。是他这个做哥哥的没有保护好妹妹。
  喻江坐在第一排,他手里拨弄着一只纸折的莲花。
  林雪迟麻木地在他旁边坐下。
  喻江将纸莲花给他:“帮我把它放到她身边吧。”
  在那似曾相识的平调的梵唱里,林雪迟照做了。
 
第2章 询问
  葬礼持续到午后。
  林雪眉的同学匆忙赶到。
  “你是雪眉的哥哥吗?”短发少女主动上来打招呼。
  林雪迟拿掉嘴巴里的烟:“你好,林雪迟。”
  “Allison Owell,你好。”
  林雪迟听过这个名字:“雪眉提起过你,你们在一个兴趣小组。”
  “我们在宗教导论课上认识的,她坐我旁边。”Allsion隐忍着眼泪:“我上个星期还见过她,上帝,FBI到学校里来,他们说的我都听不懂,什么旧案,什么连环杀手……”
  林雪迟给了她一个拥抱:“很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他们抓住凶手了吗?是谁……是谁杀了她的?”
  林雪迟回头,喻江已经不在位置上了:“不,没有,凶手还没有被抓到……”
  Allison呜咽:“这不公平……她与人无害,为什么要对她这么残忍……”
  林雪迟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人人生而无害,命运对个体的残忍看似毫无缘由。
  FBI这时候也到了。
  “林先生,我们在遗体发现现场采集到了新的证据,您方便现在来一趟吗?”
  Allison惊恐地看着西装革履的探员:“发现了什么?”
  林雪迟拍拍她的肩膀:“Allison,我先失陪了。”
  Allison的眼泪流了下来。林雪迟掏出手帕给她:“你是个好姑娘,谢谢你。雪眉的事情我绝对不会放弃,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真相的。”
  这是个阴天,外头的气压低得让人喘不过气。秋风卷起枯叶啪地打在车窗上,林雪迟眼皮猛地一跳,坐在他旁边的探员似乎见怪不怪,调侃道第一次坐警车都紧张,我见多了。林雪迟皱了皱眉,没有多想回答,十五年前我就坐过,你那时候恐怕还在警校呢。
  对方立刻不说话了。林雪迟懒得理他,他松了松脖子上的领带,车里的清新剂令人反胃。
  他们给他安排了一间铁灰色的询问室,白炽灯从头顶垂直照落,像是发心中央烧着一团火。
  “我们发现了一截半米长的五彩绳*,可能是用来勒死她的,说明凶手知道她的信仰,他至少了解她,可能是她身边的人,甚至可能是朋友、亲属。您认为呢?”
  (*五彩绳:佛教中被视为能驱邪避瘟的吉祥物。)
  林雪迟看看密封袋里那段已经被血染得发黑的绳子:“她的交际圈很小,也不喜欢热闹的场合,平时交往比较密切的就那么几个人。”
  “事发时间,您在什么地方?”
  林雪迟皱眉:“我在纽约,伯恩私立医院,当天我值班。”
  “那应该有很多人可以证明您在医院。”
  林雪迟心惊:“你们是在怀疑我?”
  探员笑笑:“这不是审讯,你不要紧张。这些都是例行的问题。”
  “你们应该去问喻江。”林雪迟冷冷地说:“雪眉每个周末都要回家,出事的时候刚好是在周末。他才是最可能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人。”
  探员把法医的检验报告拿了出来:“我们已经和喻江教授谈过,法医鉴定你妹妹是在星期五晚上大约八点钟遇害的,喻江教授当时在参加学术会议,有人可以做不在场证明。”
  “是么?”林雪迟冷笑:“那他真是够忙的。”
  “你妹妹的胃液里面检验出少量Z类*,她有说过她睡眠不好吗?”
  “她有时候会睡不好,我们俩都有这个问题,从小就有。因为这段时间她在申请博士学位,压力有点大,所以经常失眠,我和她说过可以适当服用助眠类药物。”
  “你们经常联系?”
  “一个星期会通三次电话。我这几年确实比较忙,刚升任主治医生手术很多。”
  探员问:“她最近的行为或者语言没有出现过什么异常吗?”
  林雪迟觉得这样的对话有些难熬:“没有。”
  “她信佛,她大概是什么时候开始投入宗教的?”
  “我不记得了。但是很早,”林雪迟舔了舔下嘴唇,“她刚到西雅图的时候不太适应学校的集体生活,有时候被同学欺负,我又不能时时刻刻护着她。她可能的确是需要一些其他方法来逃避。我记得她有一天放学回来跟我说,路上一个尼姑送了她一串手链,还念了经,她说她觉得那种感觉很奇妙,而且她很喜欢。”
  探员点点头:“她不是一时新鲜好奇,这么多年来她仍然保持这份宗教信仰。”
  “还有一部分是受到喻江的影响。”林雪迟淡淡道:“喻江自己就是研究宗教人类学的。”
  (Z类:助眠类药物,获FDA批准认证的非处方型助眠药物如艾斯佐匹克隆、扎来普隆、唑吡坦的英文都以Z开头,所以统称为Z类。)
  探员开玩笑:“你在这件事上对喻江教授很生气?你认为他没有保护好你妹妹?”
  “他只要不害她就不错了。”林雪迟口气很差:“雪眉是个很单纯的女孩,她很信任喻江,她觉得喻江对他很好。但是在我看来一个正常的父亲不会劝自己的孩子过早皈依宗教。我是她亲生哥哥,我希望她的生活有更多的元素,谈恋爱、玩音乐、做运动甚至偶尔泡泡吧开开聚会都可以,更多的和她的同龄人一起,而不是年纪轻轻就吃素念经,像个小老太太!”
  探员收敛表情:“所以你认为你养父对于她的教育不正常。”
  “他控制了她的信仰,”林雪迟挑眉:“喻江最擅长做这种事情。”
  “你这是在指控你的养父?”
  “是,”林雪迟哽着嗓子:“你可以觉得我是在说疯话,但这是事实,只有我知道。”
  探员同情地看着他,仿佛他是个疯子:“那你为什么没有阻止他?他能控制你妹妹,却没有对你采取同样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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