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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瓮 作者:江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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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博士导师是个虔诚的基督徒,他说当医生最好信个神,免得人死的时候把罪恶感和愧疚感都揽到自己头上。”Walter说:“毕竟神是我们最后能避难的地方。”
  “那你呢?你也是基督徒?”林雪迟问。
  Walter摇头:“我是无神论者。人死了是因为生理功能不能正常运作了,就是这样。”
  “所以你不会有愧疚感?”
  “我是从急诊科来的,你说呢?”Walter调侃:“我刚来的时候就把主任得罪了,不小心睡了他的宝贝小侄女,妇产科的一个小护士,他把我扔到急诊科一年,整整一年,别人都上手术台了,我他妈在那边整天拿着电极板除颤*,电一个死一个,习惯了就好了。”
  林雪迟笑出声来:“后来呢?你怎么回来的?”
  Walter简直不堪回首:“后来我跟主任说,我不干了,你要是不让我调科室,我坚决不干了。他说行,那你来试试,把我拉进OR,床上趴着一个男人,屁股掰开,痔疮溃烂,一屁股的脓。他说你来切吧。我一年多没进OR,套上口罩就上去了。”
  “做了多久?”
  “两个小时。手抖,差点割破鬮门。”Walter比了个手指头,有点得意:“所以我是无神论者。我今天有的都是我自己挣来的。”
  “那的确是你应得的。”林雪迟手里的咖啡渐渐开始凉下去:“我对宗教,只有认知上的好奇,没有感情上的共鸣。我好像很难对人和人的信仰产生感情上的共鸣,我还是实习生的时候,我的导师觉得我不应该做外科医生,他担心我什么时候弄死了病人也觉得理所应当。”
  Walter说:“但你是个好医生,你有医生必须具备的冷静,理智。悲悯救不了人,神也没见得多悲悯。”
  “我觉得外科医生是很难适合宗教的。”林雪迟说:“手术台上CAO纵生死的感觉,我们都知道,根本就不需要任何神来充当精神支柱,外科医生本来都是支配欲很强的人。”
  Walter理解:“你父亲不就是研究宗教的吗?他没给你一点影响?”
  林雪迟皱眉:“没有……或者,可能说我很排斥他给我的影响,虽然他嘴皮子确实很厉害,我从来没有说赢过他,他是教授,他总是可以旁征博引、数经论典地给人洗脑,这就是他的工作,我去听过他在大学里讲的课,他的那些学生,像爱神一样爱他。”
  Walter点头:“宗教人员和医生都是听人祷告最多的职业,他们对于人和信仰的支配能力也同样强。难怪你和你父亲关系不好,你们是同一种人。”
  林雪迟苦笑,他和喻江的确在某些方面很像。
  Walter见他面色不善,以为自己说错话了:“抱歉,没冒犯到你吧?”
  “没有,”林雪迟摇头,语气厌恶:“我和我父亲不是同一种人,我也永远不会认同他。在支配欲这个问题上,他曾经跟我说,强烈的支配欲实际上是人类一种非常高级的虚荣心。我认为这种虚荣心应该有所控制,但他很享受,而且乐此不疲。”
  雪似乎小了一些。成群结队的实习医生和护士从副楼对面的走廊穿过。
  林雪迟瞥了一眼:“今天有课吗?”
  Walter走在他前面:“你不知道吗?你父亲今天过来讲课。”
  “我不知道。”林雪迟皱了皱眉:“他能讲什么?他没有任何医学背景。”
  “伦理。”Walter笑笑:“医疗从业人员的基本伦理观。你该去听听。”
  林雪迟冷笑一声,谁出的这么有建设性的主意让喻江去讲伦理?他不把医生都变成杀人犯就已经是非常有伦理的事情了。
  Walter的呼机响了,他飞快地往急救室跑。
  林雪迟没跟上去,他一转头,喻江正站在对面的穿风走廊上,拎着电脑和一个纸袋子,朝林雪迟露出微笑。他像个来学校探望孩子的父亲,一面为孩子的优秀的成绩感到欣慰,一面又流露出不能与之常团聚的忧郁。林雪迟被他看得手足无措,他下意识想掉头就走,医院在他心里是属于自己的地方,是不受现实纷扰的,他不想让喻江走进来,他感觉到被侵犯。
  但喻江的脸上很少有这样的忧郁,它很真实又很隐晦,隔着一道落地窗,隔着飘摇的风雪,甚至有些暧昧不清,只因为他一直站着,林雪迟才能确定,他仿佛习惯这种凝视,从林雪迟去纽约的那刻开始,就再也没有改变过。
  林雪迟咬咬牙,回身朝穿风的走廊奔去,他跑得气喘吁吁,一直跑到他的养父面前。
  外头风声如长哨,两步路雪就落了一肩膀。
  “跑出来干什么?外面多冷。”喻江笑。
  林雪迟有点喘:“你没跟我说你来讲课。”
  “没想打扰你。”喻江说:“哄一帮实习生玩玩而已,你有你的工作要忙。”
  林雪迟想,那你还在这天寒地冻的地方站着偷窥我?
  “给你带了件毛衣。”喻江把纸袋子递给他:“我看你出门的时候没穿多少,晚上降温了。”
  林雪迟接过来,讷讷道:“谢谢。”
  喻江指了指他的黑眼圈,“晚上能睡会儿吗?”
  “嗯,没什么急诊的话可以睡一会儿。”
  喻江拂去他肩膀上的雪:“回去吧,站在外面容易感冒,衣服记得穿。”
  林雪迟抱着毛衣往回走,柔软的针脚上似乎还有男人的味道。
  他的耳朵被冻得有点僵硬,但此时脑袋却异常清醒,他一边套上毛衣一边往院办主任的办公室走。秘书坐在外面,一眼就认出他:“Dr.Lim。”
  林雪迟微笑:“我想问一下今天的从业人员基本伦理观课程已经结束了吗?”
  秘书看了看表:“是,按照预定时间来看,应该已经结束了。”
  “噢,我才知道。本来我还想去听听课的。”
  秘书甜笑:“下次还有机会的。”
  “我刚从纽约回来,还不太适应。”林雪迟挠挠头,故作笨拙:“上上课也顺便熟悉熟悉人。”
  秘书点头:“每个星期这个时间都会安排讲座课程的,你可以注意一下公示栏。”
  “是你们组织和邀请教授来讲这些课程吗?”
  “不是的,我们只负责安排时间和协调课程内容,和教授联络的人一般是我们主任,他比较熟悉这些大学教授。”
  “每次请来的教授都是不一样的吗?还是会有重复的课程?”
  “偶尔会有重复的,但基本上不会重复。我们有几位常驻教授,主要是专业知识方面的讲解,像是肿瘤科的课程我们今年就有六次,都是同一个教授讲的。不过像今天这种课程,就是临时请来的教授,这也是正常的。”
  林雪迟看了看办公室门牌上的名字:“那听课需要报名吗?我去哪里报名呢?”
  “你可以打电话过来跟我说你要参加,或者在医院网站的主页面上也有报名通道。”
  “我能看看今天的报名表吗?一般都是什么人去听课?”
  秘书犹豫了一下,但还是从文件夹里给他找了报名表出来:“实习生和普通医师去的比较多,一些专业性强的课程,也会要求住院医师和主治医师参加。”
  林雪迟拿过报名表来,这份名单的人员很详细,大部分是实习生,只有表末几位医师是住院医师,一名主治都没有。他扫了一眼,记下几个名字来,然后把表还给了秘书:“谢谢你。”
  秘书摇头:“这没什么的。”
  林雪迟掉头离开,转出拐角就把手机掏出来,往值班室打电话:“喂,你好,我是外科的林雪迟,我想查几个科室的排班表,麻烦你能告诉我一下吗?”
  “然后呢?查出什么来了吗?”Allison咬了一口手里的薯片。
  她嘴巴边上还沾了零碎的薯片渣,显得有点俏皮。
  林雪迟一只手把笔记本掏出来给她,眼睛仍然看着前方:“一共六个住院医师,我全部查了,当天晚上有四个人是在值班的,两个休息的,一个是四十来岁的女医生,她有三个孩子,最小的那个不到十岁,家庭一直还比较和睦。我觉得她不太可能。另外一个刚升任住院医师,主要负责男性泌尿系统方面。我还在调查,他可能没做过开颅。”
  Allison擦擦嘴巴:“为什么突然冒出这六个?他们认识雪眉吗?你不是说凶手了解雪眉。”
  “我想扩大范围找,要能有做开颅手术的设备和环境,医院的人总是更方便一些,因为我觉得雪眉很可能不是在抛尸地点被杀的。”林雪迟说:“她应该是先被杀,然后被开颅取走小脑,最后被扔在抛尸地点的。”
  “你怎么知道的?”
  “她被抛尸在郊外,如果现场杀人,还要开颅取小脑,现场肯定会有很多血迹,甚至可能溅到脑浆或者是脑部的其他组织。开颅不是用刀切开的,是拿钻头钻开的,高速钻开脑那一瞬间,鲜血会迸射出来,溅得到处都是,这是不可避免的。但是FBI给我看的现场图片我看过,很干净,这不正常。”
  “所以我们现在才要去现场看看?”
  林雪迟点头,打方向盘下高速公路:“嗯,快到了。”
  Allison有点兴奋:“FBI不会清理现场吗?我们还能找到什么东西吗?”
  林雪迟笑笑:“试试看吧,也许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
  Allison从包里掏出照相机来:“等会儿我来拍照。”
  林雪迟看看她,没说话。他刻意隐瞒甚至误导了Allison,有些事情她还是不知道比较好。喻江是没有外科临床经验的,他可以杀了雪眉,但开颅的人必然是另外一个。这个人甚至可以不认识雪眉,完全不知道她是谁,但他一定要认识喻江,而且信任喻江。喻江不会随便找一个外科医生来给人开颅,他了解这个人,和他有一定的交情,不一定是朋友,但一定彼此熟悉,熟悉到这个外科医生愿意来为他给陌生人开颅取脑,做杀人勾当。
  找到这个开颅者,就能顺藤摸瓜找到喻江杀人的证据。但要找开颅者,必然要从喻江的身边找起,所有和他接触过的,所有和他认识的医生全部都可疑。
  车子拐入林道,从盘根错节的分叉口深入,然后在一块减速牌下停下。
  “到了。”林雪迟看看车窗外:“应该早点来的,下过雪后可能真的什么都找不到了。”
  Allison跳下车,走到那棵挂尸体的树下:“他们说是在这里发现的她,被绑在树上。”
  “嗯。”林雪迟摸摸粗糙的树干。
  那是一棵非常高大的美洲松,这种植物在华盛顿随处可见,并不稀有。枝头被大雪打过,却仍然还保持着深沉的绿色。它的树干被一层一层粗粝的鳞皮包裹,剥落的树皮不仅厚实而且非常坚硬,这是它能够在寒冬中保持水分和温度的重要原因之一。
  林雪迟绕着树走了一圈,主干第一节 分叉的地方,有一圈裸露出来的浅色树干,这是被绳子勒过后,树皮全部剥落的痕迹。林雪眉死的时候就是被绑在这个地方,凶手把那圈五彩绳套在她的脖子上,然后吊在树杈口。她的脑袋自然垂落,颅盖被取走后只剩下一个脑浆干涸的血盆大口朝着路边。发现的人吓得魂不附体,以为她脑袋被什么东西咬掉了。
  “如果像你说的,开颅的地方不在这里,那么把她吊在这里让人发现,是为什么?”Allison心有戚戚,她甚至不敢想象那幅场景。
  林雪迟蹲下身来,拍开树根周围的积雪,根部的地方发现了一根头发,黑色的长发。他把她捡起来,叹了一口气:“为了展示。”
  Allison四顾偌大的松林,她颤抖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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