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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认识了你每天都在死人 作者:小蜗牛跑得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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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强强 豪门世家 悬疑推理 传奇

  虽说见面不太愉快,但是该办的事也都办了,受几句风凉话根本不算什么。而且他心知肚明,郑淇根本不和朱大人报批就应下这些事,要么是朱大人事先就想到答应了,要么就是朱大人要他全权决定此事。不论是哪一种情况,叶思睿都觉得要比自己直接和朱大人打交道好太多了。
  办完事,叶思睿有心告辞。只是提刑按察使司不同于顺天府,毕竟是在自己的官司,办完事就走实在太不留情面。他心里踌躇,坐在那儿动也不动。郑淇又写完一张公函,看他仍端坐在那儿,就说:“想必是叶大人还不知晓自己衙门在哪儿,你带他去。”他草草指了个属官,那人躬身前去带路。叶思睿当真没想到他们还真给自己准备了衙门,只得苦笑着跟上去。
  提刑按察使司的佥事都有自己按查的区域,一般都在当地的州衙或是县衙办公,一年到头也就那么几次上报案情需要入京,所以一般在按察使司内不会有办公衙门。叶思睿随这人七拐八拐走到一幢独立的厢房内,属官带她到右手边第二间停下,躬身道:“到了。”
  叶思睿谢了他,又问他:“不知左右是哪些大人?”总不能还有其他地方的佥事也在此处吧?
  “回大人,还有各房佥事,兵备、提学、巡海、清军,驿传、屯田等佥事,都在此处办公。”答完,属官就行礼退下了。
  叶思睿这才意识到自己想岔了,提刑按察使司内各设专职人员,亦用佥事之名,只是比起巡按各州府的佥事品级低了很多。把他安排在这里算不上厚待,但是若说是刁难,为何还要大费周折准备衙门?他自顾自进屋,这屋子不大,布置还算精巧,一应皆有。许是刚刚整理出来的,家具都还干净,桌案上也没有几本文书,只是柜上有些地方志、四书五经。屋里并没有属官,叶思睿绕到几案后的官帽椅上坐下,全身放松,突然感到疲惫一阵阵的袭来,不禁深深吐了一口气。
  就这么莫名其妙在新的衙门里坐了半晌。叶思睿突然就明白了郑淇的意思:既然有了办公衙门,他就得同提刑按察使司的其他官员一样晨起点卯,每日坐在衙门里处理公务。然而其他人有公务处理,他的公务却在衙门之外。郑淇是不想让他到处乱跑,又不好违抗圣命,才想出来这么个法子。
  可是他都与郑淇当面对质了,怎么还会被一个小小的衙门困住?这么一想,叶思睿就站起身往外走。他刚走到院子里,就有一个在郑淇身边见过的属官上前行礼,“叶大人往哪里去?”
  叶思睿见自己的猜想被证实,说话也收起了笑,面色淡淡,“自然是去查案。”
  “叶大人是提刑按察使司佥事,为何不在衙门内等候吩咐?”
  一个小小的属官,若不是上官授意,哪有胆子质问自己?叶思睿板起脸,“本官奉圣命办案,凡阻碍办案的一律视作违抗圣命,你是什么人,胆敢拦着本官出府办案?这罪名你担得起吗?”
  属官当然担不起,连忙口称知罪。
  “知罪就让开!属官不在主官手下办事,倒跑出来指手画脚了,小心我面见郑大人就参你一本!”叶思睿怒斥一声,有意将出来阻拦说成他个人的行为,终于将属官赶走。
  那属官慌慌忙忙跑开,想来是去找郑淇告状了。然而叶思睿把话说到这份上,郑淇不可能不就这个台阶下,就更不可能亲自来质问叶思睿了。
  叶思睿出了按察使司,心情大好,拦住过路的商贩问起有间客栈的所在。
  叶思睿用的是官话,那小贩却不太会说官话,只好连说带比划,叶思睿总算搞清了,那有间客栈是在近京郊的地带,离得可不近。既然如此,何英怎么会在这京城最繁华的地带同他偶遇的?
  或许他说今日有事在身并非托词。天色已经不早,赶到京郊已经来不及了,叶思睿便回状元楼去。这一回不打紧,刚进屋,店小二就像见了救星一样拽住他,掌柜的双手合十,“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大人您总算回来了。”
  “出什么事了?”叶思睿问。
  “您手下那位大爷和解清老爷起了冲突,要动手呢!您快去看看吧!”掌柜的颤抖着手指向大堂后的一处屋子。
  夏天舒怎么了?还真跟那帮试子起了冲突?肯定是解清又来挑衅,叶思睿一颗心悬了起来,怀着满腔怒火冲了上去。
  
 
    
第88章 科场舞弊(六)
  “天舒兄?天舒兄?”叶思睿喊着跑了过去。
  “我在。”旁边突然有人应了一声, 叶思睿脚步猛然一停竟有些刹不住,夏天舒从旁扶了他一把。叶思睿看看那紧闭的屋子,又看看夏天舒, “你, 你怎么回事?不是,我是说, 解清那厮又做了什么?”
  夏天舒用手慢慢拍着他的背让他喘匀了气。“我没事,和那群人起冲突的是马庐。”
  叶思睿这才恍然大悟。马庐, 怎么把他给忘了呢?掌柜的只是说是他手下人, 他下意识就以为是夏天舒了。不错, 以马庐的火爆脾气,撞上那帮儒酸气的书生,不吵起来才怪。“你没拦着他们?”
  “我也是刚到。”夏天舒说。
  那你去了哪儿?叶思睿没有问出来, 而是和夏天舒一起走进那屋子。
  屋里泾渭分明,气氛凝重。解清和他的两个同伴坐在桌边,眼神不屑。马庐站在窗边虎视眈眈,右手按在刀鞘上。
  这是怎么了?叶思睿一进门就被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吓了一跳。“马庐!怎么回事!”
  马庐听他一声怒吼, 咬着牙躬身回道:“……老爷,小的惹事了,请您恕罪, 可是这事的确不是小的先挑起来的。”
  叶思睿一听就知道马庐并没有一激动暴露自己的身份。但是解清分明见过自己穿官服的样子,如此还来三番两次的挑衅究竟意欲何为?
  解清猛然站了起来,叶思睿看他脸上并无半处淤青,这才松了口气。“这位兄台, 您若在外约束不了自己的家奴,这京城之中有的是人能教训他。”
  一听这话马庐眼神狂怒,但是因为叶思睿在,还是按捺着不出声。夏天舒不声不响关上门。叶思睿直视解清和他的两个伙伴,一字一句地说:“跪下!”
  “你是什么人!敢叫我等跪下!”解清身边一个举子不服气地嚷嚷。
  “本官是从五品提刑按察使司佥事,跪下!”
  那两个举人一时都有些哆嗦。解清拦在他们面前,冷冷地说:“大人,我等都是举人,身负功名,可以见官不跪,这是太`祖留下的规矩,大人不会不清楚吧?”
  “退后。”一直沉默的夏天舒突然出声。他不像马庐一样手贴在武器上,看起来却比马庐更有威慑力。“离大人这么近,意欲何为?退后!”
  解清被一个刁奴气出个好歹,还被喝令下跪,又被这个粗莽武人怀疑,再怎么说脸上也挂不住,双拳握紧,往后退了半步死死盯着叶思睿不放。
  “举人可以见官不跪,面见圣上呢?”叶思睿从怀中双手托出那张黄绢。那两人还想分辨什么,解清拽了一把,和他两人一同跪下叩头,“学生解清见过陛下,陛下万岁!”
  叶思睿就这么居高临下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他们,也不叫起,他们只好一直跪着。“马庐,他们做了什么?”
  马庐正愤愤不平,终于能出一口气,当然不马虎。“回大人,小的只是在酒楼内用饭,这二位却凭空上来挑刺,一会说小的骄奢- yín -逸,克扣民脂民膏,一会又说什么恶主养刁奴,这话小的如何能忍!”
  “可是真的?”叶思睿问。
  解清虽跪着,却昂首回答:“他一顿饭便点了四五个菜,怎么不是骄奢- yín -逸了?一个下人哪来这么多月钱,不是勒索民脂民膏还能是什么?你不辨黑白,仗势欺人,说你一声恶主也不为过!”
  知道了叶思睿的身份还能这么当面指责,连马庐都暗暗赞叹这举人虽然嘴巴尖酸不饶人,却还真有几分骨气。他那两个同伴早没有了刚刚的趾高气昂,垂头瑟瑟发抖。
  叶思睿印证了自己的猜想:解清的确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而且并不畏惧自己。这就有意思了。他并不想把马庐的身份也抖露出来,也没这个脾气跟一个举人解释莫须有的指控。“马庐,你送这二位举人回屋,本官和解举子好好聊聊。”
  虽说是被马庐送回去,但是能脱离此处,那两个举人还是如临大赦,连忙从地上爬起来。马庐看不起他俩,也没有刁难的意思,大步流星冲着外面走了。解清昂起头与叶思睿双目对视,语气冷静的出奇:“大人想做什么?”
  “天舒兄,烦劳你搬一张椅子过来。”夏天舒立刻将一张交椅打横搬到他身边放好,叶思睿安然坐下。“解清,你是南面哪里人氏?”
  “苏州。”解清终于认识到自己的处境,老实回答。只怕心里免不了骂骂咧咧。叶思睿审视他的表情,“苏州的秀才?”苏州是每年科考大户,江南富庶,户户可闻读书声,年年江南的秀才举人都是天下第一。“你乡试的第一题做的文章是什么?背来听听。”
  这番话在解清听来与侮辱也差不多了。他双目赤红,牙关咬得紧紧的,一点声音都发不出。叶思睿不以为意,“你是江南的学子,想必背出自己的文章并不难,也免得本官还要跑一趟,去礼部借卷子。”
  解清还是不做声,叶思睿不耐烦地敲敲椅子扶手,“背吧。还要本官帮你开口么?”他边说边看向夏天舒,夏天舒微微颔首,表示确实有让解清开口的办法。
  解清看到了这两人的眼神交流,他不怕生事,却不想在会试前出个好歹。“圣人寓邻国而听古乐,学之久也专,称其美也至。”他的声音微微沙哑,嗓子里带着血腥的味道。
  破题破的不错。叶思睿心里称赞。
  “夫古乐莫美于韶也,观圣人所以学之与所以称之者,则圣乐之美,圣心之诚,皆可见矣。昔乐有名韶者,乃帝舜之所作也,后千余年,列国惟齐能传其乐……然则韶非舜不能作,亦非孔子不能知。彼端冕而听古乐唯恐卧者,可以语此也哉?”
  饶是叶思睿对解清此人十分不喜,结语念出来时,都忍不住拍案叫绝。好一个“彼端冕而听古乐唯恐卧者,可以语此也哉”!心中激昂赞叹之后,他看解清也和气了许多,“好文章,不愧是苏州学子。起来吧。”
  解清双腿已经跪麻了,只能用手撑在地上勉强站起来。叶思睿赶紧说:“坐。”解清便规规矩矩垂手坐在鼓凳上。叶思睿用可惜可叹的眼神打量他,问:“你可认识一个名叫万成朓的试子?”
  他这问题一出,解清立刻就知道他想问什么了,脸也黑下半边。“我与他本素昧平生,只因同住状元楼,又是同榜举人,才有些面缘。”
  “那你为何要讥笑他是舞弊才中举的?”叶思睿问。
  “大人都知道了,还问我做什么?”解清咳嗽几声。叶思睿想起他背了半天文章,超夏天舒比了个手势,夏天舒便捞起桌上的壶,倒了杯茶水塞在解清手中。解清嫌弃地接过茶碗,一口喝了个干净。“大家一同出场,又住在一处,彼此对对题,背一背句子,还是能听到的,我就不信他如未舞弊,以他的文章怎能拿到十八名!”解清冷笑道。
  他一说,叶思睿也想到这个问题。解清这篇文章写得万钧之力,步步有法,曲折入情,的确是好文章。凭着这篇文章,解清只中了二十六名,那前面文章又该是何等风骨?乡试虽考了三道四书和四道五经题,真正要紧的,考官会仔细品读的也只有第一篇。解清这样自信,也不像是剩下几篇文章写砸了。
  话虽如此,“乡试名次只为会试选士,并无大用,你只凭别人一篇文章就信口雌黄,妄言别人科举舞弊,这可是读圣贤书的儒生所为?” 
  解清只好不情不愿地低头说:“大人言之有理,学生孟浪了。” 夏天舒又倒了杯茶水递了过来,叶思睿趁着解清低头,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
  此人颇有才学,只是人品不够端方,还欠磨砺。叶思睿心里下了结论,暗暗叹了一声。“这么说,万成朓的死,你也不知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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