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事说着就走了，并不需要回答的随口一问。
阮程明也不想在这多留，因为夏遥一直看他。
"我喜欢这个。"
阮程明把夏遥连同他的声音一起留在背后，出去和蒋叶晗一起等着。
"你这是什么表情。"蒋叶晗问他。
阮程明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表情，玻璃橱上的影子太模糊了，他看不清自己。倒是看见夏遥自己拿了两盒糖，去收银台付款。
一行人从店里出来，夏遥手里粉色的袋子异常醒目。
只有两个人的房间里气氛颇为微妙，夏遥揉着手里的糖纸"哔剥"作响。
"疼吗？"
"不疼。"
阮程明把放在膝盖上的手收起来了，但是夏遥知道阮程明是疼的。
这段时间他夜里偶尔醒来的时候会看到阮程明坐起来揉腿。阮程明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就也当作不知道。
但是他想让阮程明至少不那么疼。
他想为阮程明做任何事，可是阮程明看起来并没有什么需要他的地方。
"实验跟的还习惯吗？"
夏遥点了点头："还好，不过有些地方不是很明白。"
"你刚接触，已经很好了。"
"嗯。"
阮程明是他的老师。
不仅不需要他，还要被他仰赖。
"老师。"
阮程明看着夏遥，夏遥低着头。
"我是不是……"
他刮伤过阮程明的脸，也忘记过帮他翻身，还连累阮程明吃坏肠胃。
他不能在阮程明心烦的时候让他展颜，也不能在阮程明受伤的时候给他庇护。甚至还要阮程明顾忌他的心情，迁就满足他。他本来以为自己还有身体可以付出，可是阮程明又并不沉溺此道。
他第一次喜欢人，就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我是不是特别……"夏遥怔了怔，深深的自我厌恶让他想不出足够恶毒的词来诋毁自己。他用被子把自己埋起来。
他不喜欢这样自暴自弃的自己，更不想让阮程明看见他这副样子。
阮程明看着夏遥露在外面的头顶的发旋，觉得自己可能比自己以为的，要更喜欢夏遥一点。
"我其实，"阮程明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突兀，房间里太安静了，他停了停，又继续说，"有点疼，我的腿。"
夏遥藏在被子里良久，然后坐起来看着阮程明。
"这里，"阮程明的手搭在左腿上，"有时候会疼。"
"我可以，"夏遥阻住冲口而出的话头，小心的压抑着自己，"用不用我帮您按一下？"
阮程明看着夏遥："可以吗？"
夏遥低头掩饰的笑了一下，藏住自己的哽咽，搓了搓手心，让温度热起来。然后坐到阮程明床边，把他的腿放平。
"可以。"
"没睡好？"
第二天一早，阮程明就看见了夏遥眼底的青色。他并不意外，至少昨晚在他入睡前都能感觉到夏遥没有睡着。
"没有。"
夏遥摇了摇头，整理着手里的东西。
有人敲门，是蒋叶晗。
蒋叶晗大摇大摆的就进了两个男人的住屋，阮程明已经差不多习惯了，倒是夏遥又抻了抻睡乱的床铺给蒋叶晗坐。
"我还以为你们睡一起。"蒋叶晗刻意压低了声音，只是这房间不大，该不该听见的都听见了。蒋叶晗本来就是故意的，看见两个人尴尬，她自觉达到目的，不再拿他们寻乐。只说送机的车已经等在下面，催促他们快点下去吃东西，然后就离开了。
阮程明把箱子合上的时候，夏遥已经收拾好等在一边了。
"走吧。"
"嗯。"
阮程明还没走出房门，就被夏遥从手里牵走了箱子，一直送到楼下停着的车里。
人陆续到齐了，阮程明坐在副驾位上，从后视镜里看见夏遥码好众人的行李折回来，目光在镜子里碰上了，夏遥有点仓促的躲开，上车了。
下车之后阮程明的手里依然只有一个拎包，蒋叶晗走在他旁边用肩膀撞了撞他的胳膊，把沾满的两只手往前递了递："我怎么就没有那么好命呢。那还是我带来的助理。"
夏遥走在前面听到了，转过来的样子有些窘迫："我一会儿帮您拿。"
蒋叶晗笑着说不用，阮程明看了她一眼："要不我帮您拿？"
"那我哪儿敢。"蒋叶晗故作惶恐的退到一边，总算不再招惹他们了。
飞机起飞的时候，阮程明腿上一热，是夏遥。
"不用了。"
"会难受吧。"
"不严重，不用。"
夏遥把手收回去，安静的坐在一边。
行程近半，阮程明倚在舷窗上睁开眼，夏遥侧垂着头，已经睡着了。眼底倦色很浓。阮程明坐起来一点，往左边倾了倾身，用肩膀接住他。
他确实要比自己以为的更喜欢夏遥一点。
或者。
他想让自己更喜欢夏遥一点。
因为夏遥给他的东西，他有点想要。
作者有话要说： 太不容易了！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喂！"
阮程明收回看着窗外的目光，正对上蒋叶晗的镜头。
"要关机。"
"我刚打开，"蒋叶晗朝他晃了晃手里的东西，"而且我这也不是手机。"
"回去发你啊！"
蒋叶晗说着就坐回去了，阮程明稍稍挺了挺后背，重新坐好。
胳膊被抱住了，轻轻的力道落在上面。
"醒了？"
夏遥靠在他肩上并没有动，只是合着的眼睑并不那么安详。
"再睡会儿，还早。"阮程明拍了拍夏遥的手，"我不疼。"
可以靠。
夏遥把脸埋低了一点，抓住阮程明的手因为私心没有收回来。
即将降落的广播响过夏遥才起来，阮程明坐直，抻了抻身子。
"对不起。"夏遥的脸侧因为压的狠了有点红，"我睡太久了。"
"没事。"
夏遥的手从阮程明手臂上离开，只能抓着身前的安全带，低着头来回摆弄。
从机场出来的时候阮程明又变成了甩手掌柜，在蒋叶晗的注视下上了出租车，随后放好行李，蒋叶晗和夏遥上了后座。
他们三个一路，车子先把蒋叶晗放下，然后又走了一程，停在学生公寓下面。
"你过两天再去实验室，休息一下。"
"嗯。"
"老师再见。"夏遥隔着车窗说。
阮程明点了点头："上去吧。"
车子终于停在自家楼下，阮程明从后备箱把行李取出来。只是一件行李而已，还不至于让他搬不动。
靠在电梯上就觉得很累了，回到家，踏踏实实的洗了澡。阮程明捏了会儿腿和手就躺下了。初春天长，外面的天色还没完全暗下来。
这半个月对他来说负担略微有些重，主要是身体上的。那边条件不好，阮程明现在躺在柔软的被子里，就只想休息。
夏遥把昨天没理完的东西又收了收，然后坐在桌边，拿着笔随手涂涂画画。
屋子里没人，临近毕业，大家都各忙各的，能聚在一起的时间少的可怜，他确定了读研，也已经被录取，倒是显得清闲。
昨天洗过的东西都挂在晾台上，里面有阮程明给他用的床具。
夏遥摸了摸，已经干了。
往阮程明家去的路他很熟悉，虽然已经有很长时间没能去过。就快到熟悉的楼下，后面驶来一辆车越过他停住。
车上下来的人很眼熟，打开副驾驶牵出一条狗，看起来还有一些宠物用品，因为拿不下又打算塞回去。
不是阮程明。
"我帮您吧。"
"是你啊。"阮程辰看到夏遥，有点意外，"谢谢了。"
电梯里，夏遥知道阮程辰在看他，没有恶意的那种。提了提手里的袋子："我有东西要还给老师。"
阮程辰点了点头，电梯已经停下了。
"它叫什么名字？"
"布丁。"
很可爱。
阮程明打开门就被布丁扑了个结实，他把阮程辰让进来才看见后面的夏遥。
"老师，"夏遥松开手里被布丁咬住的宠物沙发放好，把手袋递给阮程明，"我洗好了。"
"嗯。"阮程明接过来。
小布丁终于确定它的窝不会被抢走，凑到夏遥脚边表现出对陌生人的兴趣。
"那我回去了。"夏遥低头看着蹭在他腿边的小脑袋。
阮程辰把布丁拉进屋里，以为是自己打扰了他们："我不会在这太久，等会儿就走了，你们不用管我。"
阮程明知道阮程辰误会了，他从来没跟家里专门说过夏遥的事，偶尔提起也是自己刻意为之。在阮程辰眼里，他们从来都是暧昧不清的关系。
他一直都是故意的。
"都进来吧。"
现在也是。
阮程明伸手把夏遥带进来，夏遥眼里的惊诧没有逃过他的眼睛。阮程明揽着夏遥的后背一直把人带到沙发里坐下。
他能看到阮程辰脸上的尴尬。
阮程明有些可怜这样的自己也很，唾弃这样的自己。
但是阮程辰在那里。
阮程明就特别想证明点什么给他。这几乎已经成了他的一种本能。
夏遥坐下来之后阮程明就离开他了，他不明白阮程明的意思，也被阮程辰一时惊讶的目光刺的有点难堪，虽然阮程辰已经不看着他们了。
夏遥低下头，摸了摸蹭过来的小布丁。
阮程明也心疼这样的夏遥，被自己当成可笑的盾牌，阻挡由他自己杜撰出来的来自阮程辰的恶意。
"我和雯雯大概一个月左右回来，"阮程辰说，"到时候我再来接它，布丁很乖，早上没时间的话，晚上带它出去转一下就行。"
阮程明点了点头，阮程辰昨天晚上给他打电话问他回来了没有，那时候他已经睡着了。
侯雯工作有变动，想要趁这个时间出游，阮程辰请假作陪。阮屿托了姥姥姥爷照顾，小布丁没地方寄养，自己家里父亲不喜欢小动物。
"没问题。"
阮程明很喜欢布丁粘着他，每次去阮程辰家被它缠着都极为满足，但是现在，小布丁显然对夏遥更感兴趣。
阮程辰离开的时候小布丁已经成功爬上了夏遥的腿，顺着胳膊往上攀，用脸蹭他示好。夏遥并不躲，还垂头碰了碰小布丁的脑袋。
阮程明把宠物沙发拖到角落里，把食盆搁在旁边，放了点狗粮和水。
小布丁瞧见动静就摇着尾巴凑过去了，完全没有对陌生的环境表现出不安。阮程明揉了揉它的脑袋。
夏遥一个人坐在沙发里。
"老师，我也回去了。您好好休息。"夏遥刚才就看见了桌子上放着的药酒，屋子里也还是没有散尽的味道。
"嗯。"
夏遥在玄关换鞋，小布丁抛下口粮来送他。阮程辰离开的时候都没有这个待遇。
"对不起。"夏遥把门打开的时候阮程明说，"刚才，"但是很快就停住了，他不清楚应该怎么解释自己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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