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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佳契合(ABO)作者:十九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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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现代

  郑飞鸾攥了攥拳头,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强撑道:“父亲,我很好。”
  “很好?是好到天天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出去满街找人,还是好到不打安抚剂就没法保持清醒?”郑弘明几乎震怒了,“亏得江祁还剩了点脑子,知道你死了他得跟着陪葬,才把这事一五一十给我讲了,否则恐怕等到久盛彻彻底底毁了,我都不知道它是毁在一个连份正经工作都没有的Omega手里!”
  果然是江祁。
  这人医术精湛,却在关键时刻选择倒戈,投向了他的父亲。
  砰!
  郑父推开雕花小门,带着一团汹涌的怒火进了客厅。
  徐妈刚烧了一壶山泉水,正打算为他们烫壶沏茶,听到声音,匆匆擦着围裙过来迎接。她先见到郑弘明愠怒的脸色,不由得一愣,再见到郑飞鸾衬衫湿透的模样,就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老爷,二少爷,您俩这、这是怎么了?”
  郑弘明把沉甸甸的鱼篓递给她,忍下怒意,压着嗓子说:“拿去厨房炖了,炖白汤,要熬得烂些,剔干净刺骨给燕宁送一盅。”
  “好好好,我这就吩咐下去!”
  徐妈接过竹篓,看到里头那条鲜活肥美的银鲫,高兴得喜不自胜。
  等她向厨子交代完炖汤事宜,捧着毛巾过来想给郑飞鸾擦擦身子,那父子俩早已不在客厅了。
  二楼书房,暖气开得很足。
  郑飞鸾端端正正坐在沙发上,他没擦脸,雨水不断从下颌、衬衣和西裤边缘滴落下来,洇得沙发也湿了一圈轮廓。
  郑老爷子倒是一点也不心疼儿子,阴沉着脸,顾自点了根烟,狠狠地熏着旁边一盆正在舒叶抽芽的银边墨兰。
  落地窗将严寒隔绝在咫尺之外,离正午越来越近了,温度却并不见回升。刚才还能看见几丝小雨,现在只剩飞雪。而原本细如盐粒的雪沫也结得厚了,仿佛抖碎了千万只鸭绒枕头,一层一层白茫茫地往下压。
  待抽去了半根烟,郑父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周五股东会开始前,把人接回来。”
  口吻如同发号施令,容不得拒绝。
  “抱歉,我做不到。”面对来自父亲的巨大压力,郑飞鸾拒不妥协,“父亲,再给我一点时间,我自己可以解决。”
  郑弘明冷笑:“你从一开始就舍易求难,用了最糟糕的办法,现在不悬崖勒马,还想拖到什么时候?那个Omega不是喜欢你、心甘情愿跟着你吗,你把他领回来,给他一间房,再给一个保姆,当花当鸟当玩物养起来。他一没名分,二没身家背景,不过市井底层一只蝼蚁,顶破了天也碍不着你什么。你照样可以出去花天酒地,今后想娶谁娶谁,需要他的信息素了就回来上一次床——这很难吗?”
  郑飞鸾摇了摇头,正色道:“这不难,但我并不喜欢他。”
  郑老爷子被他一脸的严肃逗笑了,夹着烟,慢悠悠地问:“不喜欢怎么了?这世上有谁喜欢吃药,但有谁家里会不屯药?”
  “他是人,不是药!”
  郑飞鸾终于忍不住高声反驳,手背上的青筋因为怒意而一根根暴现出来。
  他本能地对这个比喻感到不舒服——即使他不爱何岸,也没法把活生生的人当成药品来用。
  郑老爷子又笑了,一针见血地问道:“你征求过他的意见吗?恐怕没有吧。他要是甘愿给你当药,你连这点机会都不给他,还谈什么‘是人不是药’?!”
  郑飞鸾眉头一蹙,十指在双膝上交错紧握,深深按痛了虎口。
  对,他的确没那么高尚。
  他根本不需要征求何岸的意见,因为答案不言自明——只要他说一声,何岸就会温顺地蜷伏在他脚边,带着毫无尊严的痴恋眼神做他的一瓶药,一生一世,至死都没有一句怨言。所谓“是人不是药”,不过是他单方面拒绝接何岸回来的借口。
  可问题在于,把一个丧失人格的伴侣当做笼中鸟圈养在身边,就算何岸本人不在乎被这样对待,郑飞鸾也接受不了。
  他无法想象那种噩梦般的生活。
  有一个Omega会二十四小时在家等他,他若浪游在外,日夜不归,畸高的契合度就会把对方折磨得魂不守舍,乃至时刻牵动泪腺。但是回了家,他就要面对一双热烈而空洞的眼睛,还有一个盲目顺服的乏味灵魂。
  他们的生活会变成一潭死水,他说什么,对方无原则地依从什么,没有分歧,没有争执,更没有床笫间嬉闹怒骂的小情调。
  Omega会永远温和,犹如一缕柔软而坚韧的水草,以卑微的姿态依附着他,因他而活,却也逐渐缠住了他的脚踝,越缠越紧,直至将他拖入潭底,溺毙在深不见底的“爱情”里。
  被信息素支配的两个人,作茧自缚,结局无非如此。
  不如避之不见。
  愠怒中的父亲显然不可能思考这些,郑飞鸾便沉下心,认真解释道:“对我产生感情不是何岸的真实意愿,是信息素作祟。只要切断关联,他完全可以有自己的生活,我也可以回到之前一切正常的状态。父亲,强行把我们撮合到一起,糊里糊涂地纠缠一辈子,对谁都没有好处。”
  郑弘明吐了口呛人的烟,极为冷淡地笑了笑:“你的怜悯用错了地方——Omega不需要‘自己的生活’。他不依附你,迟早也要依附别人。”
  “依附别人,至少可以得到公正的对待,但依附我……”郑飞鸾顿了顿,说,“我给不了他想要的。”
  “比如?”
  “我不爱他,所以不能成为他的丈夫、给他一个正常的家,也不能提供任何情感上的慰藉。”
  郑弘明抽烟的动作一停,抬眸向他看来,笑道:“养花养鸟而已,喜欢就逗一逗,烦了就晾着,你还真对Omega出负罪感来了?”
  这话说得太凉薄,一下子触痛了郑飞鸾敏感的神经。
  他顾不得礼数,高声问道:“您当年这么对我爸的时候,难道也没有负罪感吗?!”
  “你!”
  郑弘明霎时脸色大变,一拍扶手,“腾”地从躺椅上站了起来,动作幅度过大,甚至撞断了旁边墨兰一瓣叶。
  郑飞鸾却面不改色,主动迎上他压迫的目光,更加响亮地问道:“您要不要去问问我爸,被人晾着不闻不问二十年是什么感觉?”
  “你给我闭嘴!”
  郑老爷子气得手指狂颤,烟头抖落了一地碎灰,几乎都快夹不住了。
  郑飞鸾不为所动:“您出的这个养花养鸟的主意,还有刚才您说的那些话,要是传进我爸耳朵里,您这些年献的殷勤大概全得白费。父亲,我是我,我不是您,您当年眼皮眨都不眨一下就干出来的事,我可干不出来。”
  “别拿燕宁威胁我,没用!”
  郑弘明狠狠掐灭了烟,抄起烟灰缸当桌一拍,疾声厉色道:“郑飞鸾,我现在只给你两条路:第一条,把人接回来,立刻了结这件事;第二条,把久盛全权交给飞奕,从明天起,你无限期休假。我给你充足的时间,你可以按自己的方法去处理这件事,什么时候处理好了什么时候回来,要是处理不好,就不用回来了。”
  他双手撑桌,凌厉的目光看着郑飞鸾,说:“两条路,你自己选一条吧。”
 
第二十五章 
  徐妈沏好一壶参茶,佐着马蹄糕端上了楼,刚腾出一只手准备敲门,房门冷不丁开了。郑弘明铁青着脸色走出来,浑身火气,活像一只怒冲红布的斗牛,见人也不避让,差点把滚烫的茶壶给碰翻了。
  “老爷?”
  徐妈连忙扶稳茶盘闪开了半步。
  郑弘明没睬她,大步流星走下楼梯,落雪天气竟往屋外去了。
  徐妈无奈摇了摇头,只好进书房去给郑飞鸾倒茶,没想到她家少爷脸色更臭,几乎成了一块焦黑的乌炭。
  他坐在沙发上,十指交握,弯曲的指节撑着下颌,嘴唇紧紧抿作一道线,视线锁定茶几上一处毫无特色的木纹,许久都不眨一下眼皮。
  看这架势,父子俩怕是吵了一场大的。
  徐妈在郑家伺候了三十多年,这时自然不会多嘴。她摆好茶水与糕点,正欲离开,见郑飞鸾还穿着那件湿衬衣,就拿来一条暖和的毯子仔仔细细给他裹上,然后退出去,悄然合拢了房门。
  徐妈下楼后,郑飞鸾伸手抄起茶杯,喉结上下滚动,连热汤带参片囫囵吞枣一口饮尽,接着把茶杯重重拍在了案上。
  他低着头,十指插入发间抻扯。
  刚才……他大概是疯了。
  父亲给的两条路,他想也没想直接选了第二条。而当他说出答案时,郑弘明高傲笃定的面具顷刻间崩碎了。
  他知道,父亲拿久盛来威胁他,必定是抱着百分之百的信心的——因为只有Alpha才最了解Alpha。
  争胜斗狠的天姓铭刻在他们的骨子里,使他们个个都有极强的占有欲,是自己的,就决不会轻易相让,尤其是“权力”这种人人垂涎的珍宝。
  何况久盛不是孩子的玩具,今天让出去,明天商量商量就能讨回来。它牵扯到太多盘根错节的派系,底下又涌流着千丝万缕的利益。一旦拱手让权,郑飞奕走马上任要做的第一件事恐怕不是其他,恰恰是大规模人员调动:拔除郑飞鸾留下的势力,栽培自己的心腹,彻底断了他回来的可能姓。
  久盛这扇门,出去容易,进来难。郑飞鸾做了二十九年继承人,怎么可能不懂这个道理?
  但他还是固执地选了第二条路。
  郑弘明离开前给了他一个极差的评价,说他“缓急不分,轻重失衡,决策者大忌”,他却觉得走第一条路才是真正的昏招——向信息素低眉折腰,不能证明大丈夫能屈能伸,只能证明他已经彻底失去了对自己的掌控。
  如果一个身处高位的Alpha时刻遭受着来自Omega的威胁,那么万一消息走漏出去,有人借机CAO控了Omega,是不是也能进而CAO控他?那还谈什么完美的决策者?
  郑飞鸾的自尊心贵如琉璃,也脆如琉璃。
  这样身不由己的屈辱,他容忍不了。
  喀啦。
  隔墙传来一声轻响,郑飞鸾猛地睁眼,下意识僵住了揉发的动作——是木质躺椅被什么东西挤压、连接处相互摩擦的声响。
  里间有人?
  他立刻扭头看向书房侧门,果然不出几秒钟,一个温文儒雅的男人拿着本书走了出来。男人靠在门边,伸手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框眼镜,然后眉眼略弯,朝他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郑飞鸾一下站起来,脱口而出:“爸?”
  “嗯。”
  燕宁朝他点点头:“坐吧。”
  郑家二楼的书房其实是个套房,分里间和外间。
  外间占了四分之三的地,还有一面巨大的落地玻璃,明亮又宽敞,沙发、桌案、笔墨纸砚俱全。里间主要是用来屯古籍的,因而面积略小,显得狭窄,郑弘明就很少进去。但它有个雅致的小阳台,最适合读书消遣。燕宁便摆了一把躺椅在这里,夏听雨,冬观雪,春秋养花木。
  刚才父子俩进来的时候都在气头上,谁也没顾得上看一眼里间,于是在他俩唇枪舌剑、你来我往的时候,燕宁就坐在小阳台的躺椅上,闭着眼,捧着书,安安静静听完了全程。
  郑飞鸾想到对话全给听去了,顿时紧张起来,不知该说什么,倒是燕宁落落大方,微笑着耸了耸肩:“你们两个,根深蒂固的Alpha思维,不亏是亲生父子,像得出奇。”
  他走到茶几旁边,搁下书,看见烟灰缸里几簇余温尚存的灰烬,便连灰带缸一齐丢进了垃圾桶,转头见手边还放着一包拆了封的软烟,半点没留情,也顺手扫进了垃圾桶。
  “我记得你也抽烟?”他抬头看向郑飞鸾。
  郑飞鸾局促地避开了目光,一遍遍摩挲着手指,说:“偶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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