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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栖寒月 作者:狸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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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情有独钟 阴差阳错 江湖恩怨 成长

  “这只马上就好了。”白元奉手下不停,探出身,侧过头,就着陈染怀的手,咬了一口鱼肉,“这只好像有些太辣了。抱歉,我辣的吃的少,不是很能把握得准分量。”
 
  陈染怀手中一顿,看着白元奉沾满黑灰混着汗水却依旧笑得灿烂的脸,微微地低下了头。他将鱼的鱼刺剃掉,鱼皮也弄掉,拣里面鲜嫩的鱼肉喂白元奉,“我吃正合适的。教内每天吃的菜,我也很喜欢。”
 
  白元奉的心底欢腾地炸起了千万朵大烟花,他想抱过陈染怀抛到空中,接住,再紧紧地抱在怀里,按在心里,溶入心上。
 
  但在现实中,他也只敢规规矩矩地吃鱼肉,偶尔嘴唇擦过陈染怀的指尖,便是一阵面红耳赤,心里却开心到敲锣打鼓。
 
  陈染怀说完,也有一点害羞,头垂得低低的,嘴唇紧紧抿住,双颊的梨涡窝得极深。他只沉默地喂,一抹红晕早已从面颊扩散到了颈项。
 
  白元奉一瞬间看得痴了,张着嘴好半天回不过神来,又兼陈染怀略微歪着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顿时口干舌燥,不受大脑控制般地开始胡乱蹦词了:“我、我、我……我喜欢你!喜欢了这么多年。
  
  其实我们很早就曾见过的。
  
  哦,因为一些原因,你现在可能不记得了。
  
  谢谢你当初救了我,谢谢你每天偷偷给我送吃的,还陪我说话,谢谢你后来放我走……对不起,我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我,我都胡乱说些什么呢。
  
  我喜欢你!真的!是想跟你过一辈子的那种喜欢……就、就、就是……爱!我爱你!对,我爱你的那种喜欢!
  
  你喜欢这里是么?你愿意跟我一起搬到这里来,从此只逍遥避世,不再过问江湖事么?
  
  我们,只我们两个人,哦,不对,还有你的母亲,把你母亲也接过来,我们三个人……”
 
  “白大教主您恐怕是认错人了!”陈染怀毫不留情地打断了白元奉的话。
 
  当白元奉提起很早之前的事情时,陈染怀已经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后来又听见“母亲”这个字眼,更加脸色苍白,如坠冰窟,整个人从眼神到外表都透出一股彻骨的绝望。
 
  陈染怀由内而外的寒凉刺骨,嘴里吐出的话语,更如冰刃般,扎碎了白元奉所有的美好幻想:“还有一件事,恐怕你也弄错了。接近你,我只是为了权势。我说过,我喜欢将众生踩在脚下,接受万众仰望的感觉!
  
  你能给我的越多,我便越欢喜。我欢喜了,也就不妨陪你玩玩你口中所谓‘喜欢’的小游戏。
  
  如果你能将我送到权势的顶峰,我自然能予取予求、千依百顺。
  
  至于离开了魔教庇护的白元奉,嗤,不过一条丧家之犬……”
 
  “不。你不该是这样的。你不要这么说自己。”白元奉手中的鱼已在炭火的炙烤中逐渐焦化,他的眼睛被刺鼻的腥糊熏得阵阵作痛。
 
  “好笑!说得像你有多了解我似的。”陈染怀起身站立,高高地抬起头颅,“既已入了江湖这个棋局,就别想要全身而退了。执稳了棋子,慢慢下,好好走,或许,能挣出一线生机呢?你说对么?白、大、教、主?”
 
  “你说得对。我就不应该痴心妄想。”白元奉随意地笑了下,将焦鱼扔进了火堆。随即一掌扑灭了炭火。
 
  他微笑着转身向陈染怀伸出了手:“走吧。我们该回去了。偷跑了这些天,左护法该大发雷霆了。”
 
  陈染怀任由白元奉牵着,感受着他掌心的温暖,望着他坚韧挺拔的后背,只默默地跟着白元奉走。
 
  ——白元奉,你知道么?你得赎罪!我也是。
  
  ——可是你不知道。你真傻。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生者为过客,死者为归人。天地一逆旅,同悲万古尘。(李白《拟古(其九)》)
 
 
 
第39章 第三十七章
 
  昆仑比武进行到第三天时,比武场上终于出现了第一位死亡者——华山派第四十一代“松”字辈大弟子张松岳。
 
  他死在了华山弃徒宋亭酒自创的“乱云俱下”剑法下。
 
  颤颤悠悠的一剑,本来是冲着肩膀去的,却因为什么的干扰,剑气凝成一线,极快地擦过了脖颈动脉处。
 
  张松岳一脸嘲讽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收拢,已错愕地看着自己喷溅起的鲜血向后栽倒了。
 
  场上的变化发生在瞬息之间。当监场的昆仑长老出手夹断宋亭酒的剑,并一掌将他击飞时,张松岳已经僵直在台上,没有了进息。
 
  台上是哭泣声,台下是喊打喊杀声,整个比武台乱做一团。
 
  昆仑长老一个头变成两个大,他一边派弟子通知昆仑掌门及华山派带队的郑长老,一边指挥着昆仑弟子分开众人:“有话都好好说,快把武器都收起来!”
 
  宋亭酒被击出场外时,已经处于半癫狂的状态。他浑身的气劲透体而出,真气满身乱窜,震得手中残剑片片碎落,双目赤红,太阳穴突突外跳,已然有了血流逆转、走火入魔的迹象。
 
  “杀人凶手!”“华山败类!”“杀了他替师兄报仇!”“对!围起来!别让他跑了!”
 
  华山弟子亮出兵器,结成阵法,围着宋亭酒团团旋转。
 
  昆仑弟子在外围,面面相觑,没有人敢上前阻拦。
 
  “啊啊啊啊啊啊!”宋亭酒两手抓着脑袋,生生地撕扯下了自己的头发,他胡乱挣扎着以头抢地,哀嚎了一声,举手便要一掌拍死自己。
 
  黄离推开华山弟子,冲了过去。他反剪了宋亭酒的双手,将宋亭酒按压在了地上。
 
  周钰恒手取银针,眨眼间布下三十六针,将宋亭酒的脑袋扎成了一只刺猬。宋亭酒闷哼了一声,昏了过去。
 
  周钰恒取出一粒丹药塞进了宋亭酒的口中,他边替宋亭酒诊脉边帮黄离将人负在后背上,并吩咐道:“你先带他到我房内休息,照顾好他,待我去取些药来。”
 
  黄离领命后,背起人,飞快地跑没了。
 
  “幸好有周公子在,差点儿让那狂徒做下更多错事!”昆仑长老领了一干弟子上前,客气地连连拱手致谢。
 
  “医者本分罢了。”周钰恒欠身还礼,一派翩翩世家贵公子的做派。
 
  华山弟子不依不饶,纷纷调转武器围住了周钰恒,逼他交出凶手,否则势要严惩不贷。
 
  周钰恒轻展折扇,格开众人:“我看见张松岳自己撞过去的,他想自杀。”
 
  “你胡说八道!”
 
  “那你说,肉眼都能看到宋亭酒手抖到控制不住力道,张松岳却向前送上身体,还大喊‘你把我也杀了啊’,这难道不是在故意寻死?!”
 
  “你放屁!”“休要胡言!”“何必跟他啰嗦!我看他就是宋亭酒一伙的!他就是个帮凶!”
 
  “岂敢!要说帮凶,可少不了华山的诸位。你,刚才一口一个‘为我师父偿命’;你,指责他‘背信弃义,是魔教内应’;你,说他‘不知廉耻,杀师杀友杀妻杀子’;还有你,说他什么来着?粗鄙之极,我都不好复述……哦!还有台上凉了的那个,让一个师叔辈分的人从他□□钻过,才肯‘饶他不死’。啧啧,你们华山派人品之高洁、行为之端庄,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众人被他说得哑口无言。
 
  周钰恒记清了每个人说的每一句话,一字不差地转述了出来,语气更兼嘲讽。很明显是熟知宋亭酒被驱逐出华山的内幕,仗义执言,想给华山众弟子难堪。
 
  华山弟子们心知理亏,更忌惮周钰恒会因双方争执,口不择言,当众泄露更多师门内幕,于是都沉默着不敢妄言。
 
  “不要狡辩。他不愿听,骂回来就是了,又何必杀人?!我们不过是随口说说,说到底,还是他心志不坚定!
  总之,杀人者偿命!他一个叛教逆贼,还敢杀我华山门人,死不悔改,罪无可恕,别废话,你老实把人交回来,否则,休怪我们刀剑无眼!”
 
  开口的这名华山弟子,俨然是这群弟子的核心。
 
  他发话的同时,向身侧的同门使了个狠戾的眼色,华山小辈弟子们立刻抽出兵器,与防卫的昆仑弟子战作一团,将包围圈向位于当中的周钰恒逼近。
 
  周钰恒躲在了昆仑长老的身后,他架住昆仑弟子给了华山弟子一记扫堂腿,然后在昆仑长老回身保护自己时,单手开合着折扇,一脸无辜地求助道:“哎呀,真是太可怕了。长老,他们竟然想要围殴我这样一个手无寸铁的羸弱文人。”
 
  昆仑长老被周钰恒扯着团团转,还要焦头烂额地应付着身侧的狼藉:“大家有话好好说,这位周公子也是出于一番好意,待宋亭酒神志清醒,周公子自然会将人送还华山。”
 
  “不啊!我医好他后,他爱上哪去便上哪去。杀人偿命,那我把命偿给他们好了。”周钰恒把玩着折扇,笑得一派天真,“反正我很好杀,华山派想要仗着人多势众欺负我,我可不怕他们!”
 
  他的后半句话,隐隐用了内力,声音在霞栖峰上随风传出了很远,仿佛是故意在说给某人听似的。
 
  合欢派花谢秋是第一个赶过来的。他听完了全程,但他是魔教中人,不方便出手,只好转身去找陈欺霜拿主意。
 
  毕先与人正比拼内力,招行险处,一声猛喝,震退对手,双手抡圆了大斧,用斧侧,将对手抡出了内伤……
 
  陈欺霜听见周钰恒的声音,心下着急,傲雪长剑与对方缠斗中,觑见空隙,飞剑脱手,人已迅速从对方□□穿过,双手拉腿,将对方反折双腿,掀翻在地。同时双腿夹住了对方的脖颈,带动对方侧翻过身,压住了对方持兵器的手,掰着对手的脚踝,逼对方开口认输。
 
  “我看你才是真的想死!”华山带头的那名弟子执着剑直冲周钰恒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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